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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听了长辈们的意思,安心准备婚事去”文怡在里间红着脸,硬忍着羞涩道,“别再说什么押后婚期的话。难不成你也觉得,自己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我这时候嫁了你,日后会守寡?”
柳东行张张嘴,叹道:“我是要为保家卫国去的,也是为了立功劳,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去的,怎会想到自己回不来?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便是有个闪失,也是难免的。九妹……你是真的铁了心么?真不怕我……回不来?”
文怡抿抿嘴:“你的武艺如此高强,在顾庄时,数百太平山匪来袭,你几进几出,如入无人之境,怎么今儿倒说起丧气话来?”
柳东行苦笑:“太平山匪不过是乌合之众,蛮族却是出了名的凶悍……”
“你能单枪匹马对付上百乌合之众,手下带了几百人,却奈何不了蛮族?”文怡咬咬唇,“眼下在北望城主持大局的是小阮将军,家学渊源,对付蛮族最有经验,你又在萧老跟前学了这几年,若果真如此无用,不用我骂你,萧老便要先踢你出门了。”
柳东行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自然不会如此无用……”
“那不就得了?”文怡在里间皱着眉头,语气中也添了几分气恼,“等你成家立业了,到北疆打蛮族时,心里也有数,家里……家里还有人等着你呢你要好生爱护自己的性命,记住……若是你有个万一,毁的可不是你一个人”
柳东行望着隔间的圆光罩,那一抹帐幔后,隐隐可以看见文怡的绣鞋。他目光放柔了,心中充斥着万种柔情,只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要向文怡诉说,但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文怡脸上一热,绞着帕子,也放轻了声音:“要全须全尾地回来……掉几根头发丝儿就算了。”
柳东行咧嘴一笑:“哎,一定全须全尾地回来”
被忽略了许久的卢老夫人轻咳一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柳东行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居然是当着文怡祖母的面说了许多情话,也不由得脸红了,讪讪地傻笑一声。
而里间的文怡,早已臊得扭头跑进了最靠里的卧房。
卢老夫人心里却很高兴,小两口两情相悦,自然是好事。柳东行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自家孙女在这个时候嫁给了他,他心里存了愧疚之意,将来必会待文怡好。他已是没了父母,最近的亲人又是那样的,日后必然会亲近这边多些,文怡便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也有娘家人帮着排解。
想到这里,卢老夫人便露出了笑容,对柳东行道:“那你现在还要不要押后婚期了?”
柳东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卢老夫人笑得更深了两分:“既如此,这时日可不等人,你快回家去筹办喜事吧日子紧,我们也不必太讲究了,文怡她干娘说,二十九那日宜纳征,初一宜嫁娶,另外几个日子,都不合适,你若没有意见,就定了那一日吧?”
柳东行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道:“此前……晚辈因想着要办喜事了,所以……”
“什么晚辈?”卢老夫人打断他的话,“太生分了”
柳东行笑笑:“是,东行先前因想着要办喜事,已是备下了一份聘礼,婚事要用的东西,也采办了几样,剩下的正陆陆续续地做呢,只怕已经做好了。还有……那一日要请谁来吃喜酒,以及迎亲的傧相等等……祖母有没有什么主意?”
卢老夫人听了他这声叫唤,心里便隐隐觉得甜,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大家伙都是商议过的,罗家哥儿知道,你去跟他商量那些繁文缛节就算了,只要三书六礼齐全,该有的规矩都办到了,随你们折腾去”她往里间看了一眼,“咱们要办喜事,是为了自己高兴的,管别人怎么看?”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二百四十一章 巧邀贵客
第二百四十一章 巧邀贵客
柳东行离了顾家小院,也顾不上回家,在路上略一思索,便立时去兵部告假。此前因柳顾氏闹了一场,柳复被御史参了一本,不少人都听说了,兵部里很有些人知道柳东行的名字,见他特地来告假,都说:“上头已是知道了,好歹趁着大军尚未开拔,你将家里的琐事理一理,等理顺了,再回营里销假就是,还过来做甚?”
柳东行却笑道:“并不是为了那事,家里事情虽多,却比不得这一件要紧。原是我要娶亲了。就在初一那日。”
兵部的人听了,都惊讶不已:“怎的在这时候办喜事?初一娶了,只来得及三日回门,你就要出发了呀?”
柳东行眼珠子一转,已是有了说法:“我原也是这么想的,本来还要再过几个月才办喜事,既要出征,便请岳家将婚礼押后,不料岳家的老太太说了,我既是要出征保家卫国去的,怎能让我上了战场,还要担心家里无人照料?横竖都是要在年内完婚,索性便赶在大军开拔前办了,也好让我安心。我心下着实惭愧,原不敢生受岳家高义,却被教训了一顿,说我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果决,怎能如此不干不脆?又说****不能为国出征,只能为出征的将士照应家中,尽一点绵薄之力,若是我坚拒,便是看不起他们家的意思了。我听了实在汗颜,唯有奋发振作,多为朝廷杀几个敌兵,才不枉岳家的一番好意了。只是这婚事,虽说仓促了些,也得办体面了才好,因此我特来请假。”
他这话说完,在场的兵部官儿们各有想法,有人在心里暗暗笑话这柳东行的岳家着实蠢笨,赶在女婿要打仗之前嫁了女儿,若是他回不来,他家女儿岂不是要守寡?也有人赞叹不已,言道柳东行的岳家实在是高风亮节,若是出征将士的家人亲眷皆是这样想的,又怎会有暗地里托人调职,以逃避出征任令之事呢?跟那些人比起来,这柳东行的岳家实在是叫人佩服
于是就有人问柳东行,他的岳家是哪一家。柳东行笑答:“说来也是我家亲戚,我那未婚妻子,便是我二婶娘家顾氏一族六房的独生女儿,自小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位老祖母与一个过继来的弟弟。方才那些话,就是老太太说的。”
一时间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微妙。若换了别家,提前办婚事,自然是叫人佩服其高义的,但既然是柳尚书夫人顾氏的娘家侄女,便不由得叫人多想了,甚至已经有人在暗地里笑话柳东行:人家明着夺产不成,如今把侄女嫁给你,是盯紧了你的家业来的呢,只怕你前脚一走,后脚那新娘子便卷了家产投奔姑姑,你还在这里高兴,真真是傻子。
众人的神色变化瞒不住柳东行,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边与他们说笑,一边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他便笑问一位主事:“听说朝廷已经定下,由上官大将军任北上大军的统帅,可是真的?不知将军今日可会到部里来?”
这位上官德岚将军,官拜正二品龙虎将军,也是朝中宿将,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十分低调。说来也巧,他的夫人,便是沪国公府小阮将军夫人的同胞妹妹,只是因他为人正直,不欲让人觉得他是沾了阮家的光方才得高位的,平日很少与沪国公府往来,连他夫人,也只有年节时才会与姐妹相见。因此严格说来,他不算是沪国公府一系的人物,却也没什么不和之处。
上官将军前两日领了圣旨后,便去了京南大营,柳东行早就对这位未来统帅的情况了如指掌,更知道他这两日都会到兵部来,眼下正是他平常来的时间,因此是故意问那主事的。
那主事便道:“确实是上官将军,你问这个做什么?将军虽是你上官,请几日假,却用不着问他。”
柳东行笑道:“自然不是为了这点小事。因我先前在京南大营里操练,亲耳听到将军的教诲,心里着实敬重不已。我眼下要办喜事了,家里缺个主持大礼的人物,本来我最亲近的长辈就是二婶,只是……”他笑了笑,众人都明白了,“我二婶与她娘家六房的人,也有些不对付,怕是不肯来帮忙的,我正发愁不知该请哪一位夫人相助,忽然想起,上官将军是个最和气不过的人,对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从不曾有半点轻视,不知是否愿意……让将军夫人帮忙主持我的婚礼?”
“哈哈哈,既然要寻我帮忙,怎能光请我夫人?”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走了进来,兵部众人忙上前拜见,柳东行也跪下行了礼:“上官将军”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分崇敬之色。
上官德岚笑着让众人起身,又打量柳东行几眼,记起了他的名字:“你是京南大营的柳东行?我记得……那日兵演时,你以一对十,不过七八个回合就把人全撂倒了,身手很好啊”
柳东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让将军见笑了。下官那点小本事,跟您比起来,还不够瞧的。”
上官德岚摆摆手:“身手好就是身手好,过于谦虚,就显得假了。你这样还叫小本事,那被你撂倒的人,又算什么?那里头可有我的两个亲兵呢”
柳东行闻言便不再谦虚,只是拱手一礼:“下官跟着师傅习过几年武艺,有把子力气罢了,还要请将军大人多多指教”
上官德岚笑问:“你方才说要请我夫人为你主持婚礼?说说,是怎么回事?”
柳东行忙将方才对兵部众人说的话又再说了一遍,兵部众人也帮着补充几句,尤其是柳尚书夫人那档子事。上官德岚挑了挑眉,道:“原来柳尚书是你叔叔?却不曾听人说起。你说你二婶与你未婚妻一家不大对付,又是怎么回事?”
柳东行笑道:“说来叫您笑话了,前儿柳尚书夫人去下官家里教训了下人一顿,又把管家押走了,正巧下官未婚妻家里派了人来问安,见状便赶回去通知了老太太,老太太亲自带着人去与柳夫人讲理,几乎闹翻,才把下官的管家救了回来。为着这事儿,柳夫人听说还回娘家告状了呢。她本就不喜下官的未婚妻子,又怎会心甘情愿为下官主持婚礼呢?”
众人这才明白了,一回想,柳尚书被参的传闻中,似乎还有其夫人顶撞娘家婶娘的小道消息,这就对上了。这样说来,柳东行要娶的这房妻室,虽然是柳夫人的本家,却不是一路人呢。
上官德岚问明了详情,当即便道:“这位顾老太太好魄力,顾小姐也是义烈之人,既如此,我又怎能错过如此盛事呢?等回了家,我就请夫人过去到了日子,还要多请几位同袍前去贺喜”接着又眨眨眼,“若是酒菜不好,丢了我的脸面,我可是不依的”
柳东行自是满嘴应承,兵部众人有眼色的,也跟着凑起了热闹,等到柳东行得了上司允许,成功告了婚假,离开兵部衙门时,手里的宾客已经包括了三四位三品以上的将军、七八位六品到三品的武官以及十来位兵部郎中、主事了,除此之外,兵部尚书不在,上官德岚说了要清自去请,而左侍郎因公出了京,右侍郎已经说了一定会到场。柳东行低下头,掩住了嘴角的一抹笑意。
有这么多大人物到场,谅二房的人也不敢出妖蛾子
他翻身上马,往羊肝儿胡同的家奔去,虽然有罗明敏帮忙,但婚礼要准备的事还多着呢。
这场婚礼的消息不过两三日便在京城里传开来。有人说顾家糊涂,也有人说顾家高义,还有人羡慕柳东行走运,遇上了好岳家。军中倒是一片赞扬之声,消息传到朝廷上去时,连皇帝都发了话:“若天下官民俱有这等义行,何愁将士在前线不能奋力杀敌?”
柳复听在耳朵里,心里十二分不是滋味。他直到昨日方才得到了侄儿的通知,但婚宴的宾客名单都定了,其中不乏军中名将,听说连沪国公府与东阳侯府都送去了丰厚的贺礼,他就算想反对,也来不及了。更可恨的是,柳东行只说他身为尚书,要日理万机,夫人也要忙家务,因此并未请他们夫妻主持婚礼,反而是请了新上司上官将军的夫人帮忙。这消息一传出,跟先前自家夫人闹出的麻烦一对照,便越发坐实了他们夫妻亏待侄儿的传闻,叫他心里便是有再多的怨气,也无处发泄,简直都快郁闷死了,如今更是连皇帝都发了话。难道圣上已忘了柳东行的来历么?皇后也不怕娘家人丢了脸?
柳复回家一说,柳顾氏立时便摔了半屋子瓷器,闹着非要回娘家找六房的人问明白才行。柳复见状便骂了她一顿:“还嫌不够热闹的?觉得自己的名声很好么?你给我听清楚了,到了婚礼那日,你给我安安份份地过去吃酒,若有半点不合礼数的地方,你往后就不必再出门了家里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