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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告诉你,夫人已经应了,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冰蓝倒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将春香与她的对话都重复了一遍。柳东行皱着眉听了,犹有些不足,却也知道不能心急,只好吩咐她:“等得了空儿,你遇见春香时,避开众人把事情详细再问一遍,回来说与我知道。”
冰蓝连连点头,又眨着双眼满目希翼地问:“少爷,若您娶了称心如意的少奶奶,是不是就能分家出去了?”
柳东行怔了怔。微笑道:“不管能不能分家出去,我答应你们家的事,是绝不会忘记的。”顿了顿,“来这里之前,我在夫人面前提过,在外头认得一位好朋友,家里是做生意的。他家里出了本钱,让他在外头自己学着开店,我便入了一股。这是我头一项产业,又不懂经营,所以向夫人讨一房家人过去照管。当时春香就说动夫人派了你哥哥嫂子,眼下只怕已经动身离开恒安了。等他们到了归海城,捎信回来说那不过是桩小生意,没什么油水,夫人就不会再放在心上。过得一年半载,你哥哥以接老人出府荣养为由,求了夫人放你爷爷出府,我再寻个理由将你哥哥嫂子正式讨过来,连去官府办手续都用不着。”
冰蓝一阵激动,只是还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么?就这么简单?”又有些害怕,“我哥哥嫂子先前并没当过差,一直是在府外住着,如今得了差事,万一上了奴婢名册……”
柳东行笑笑:“夫人日理万机,怎会想起这样的小事?况且府里的人,不在册上的人多了去了,你父母就不在上头!我在管事那里已经打点好了,你哥哥嫂子的名字在一年内都不会上册,等到年下盘点时。他们早已记在我名下了。你父母都没了,如今只有你爷爷和你在府里当差。等你哥哥嫂子在归海城安顿下来,再接了你爷爷过去,又脱了籍,谁还知道你侄儿是什么出身?!只要我不发话,他要读书科举,都没问题!”他心中倒有几分庆幸,婶娘为了避税,只将家中有执役的男女仆妇登记入册,其余人等一律隐匿起来,虽说这是时下世家大族常用的手段,倒是无意中帮了他的大忙!
冰蓝兴奋得脸都红了,柳东行连连提醒,她才强自按捺下来,真心实意地道:“好少爷,我小侄儿生来就聪明,外头人都说,若不是出身不好,将来举人老爷都做得!只要他能有出息,我愿意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柳东行微笑道:“我用不着你做牛做马,只盼着你们家能好好替我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又小声提醒,“没旁人在还罢了。当了人的面,可别把这‘你’呀‘我’呀的话带出来,得罪了上头,我可救你不得。”
冰蓝连连点头,眼珠子往周围转了一圈,便颠颠地跑了。柳东行不由得一笑,忽而看见有人走近,忙摆出一脸不满、不服气的表情,转身往后院走。
文怡在原座上等了半晌,也不见柳东行回来,脑中总是回想起方才那个脸生的丫头揪住柳东行袖子的情形。心下闷闷的,却又不可抑制地想知道他们到底出去做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瞥见文娟叫丫头多拿一碟瓜子儿来,便往自己面前的点心盒子里抓了一把南瓜子儿,用帕子包了,起身走过去,倒在文娟面前的空碟里。
文娟心里想起自己丢下文怡与柳东行独处,本有些讪讪的,见她神色间丝毫没有见怪的意思,便露出笑来,拉着她的手道:“九姐姐,你一个人坐在那里不闷么?过来跟大家一块儿玩吧?”
不等文怡回答,文慧便在那里吃吃地笑:“九妹不爱这些诗呀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为难人家?”文娴皱眉瞥了她一眼,她却毫不在意地回过头去,两眼盯着柳东宁,掩嘴笑着柔声催促:“快呀?大才子也有力竭的时候了?等这支香点完,你要是再写不出一首完整的诗来,可是要罚酒的!”
众人都起哄,当中夹杂着可柔怯怯的声音:“还是别勉强了吧?柳表哥方才已经写过一首了,那香烧得又快……”柳东宁头也不回地插了一句:“我已经有了两句了,你们且别催我!我能作出来!”可柔憋红了脸,文慧似笑非笑地瞥了瞥她,伸出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替柳东宁磨墨。
文怡对文娟笑笑:“我在诗词上只是平平,就不凑趣了,况且我在那头坐着,也乐得清静。总不好抛下客人不管的。”文娟脸一红,小声说了句“谢”,便不再强求了。
文怡走出外间,往东暖阁方向看了看,见自家祖母正抱着二伯母段氏所生的十九堂弟文孝,脸上露出慈爱的笑,侧耳细听四伯母刘氏说儿子的婚事。她心下暗叹,正要转身往回走。却听得几个丫头聚在中堂一角说闲话,其中一人在低声数落柳家东行少爷“色迷迷地”盯着她瞧,一点儿教养礼数都不懂。
文怡皱了皱眉,盯了那丫头一眼,认得她是于老夫人跟前的二等丫头,眉眼间有几分俏丽,在萱院里倒还算得上出挑,只是平日态度傲慢,嘴巴又不好,让人颇为不喜。文怡不由得心下着恼,却不知道是恼这丫头不懂礼数忘了身份径自指责客人,还是恼柳东行眼光不好,居然能看上这样的庸俗女子!
一转头,她又看到方才把柳东行叫出去的丫头从游廊另一头跑了过来,小脸红扑扑地,眼里的兴奋还未消,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文怡只觉得牙根有些发痒,一摔袖子,便扭头回了里间。
她才坐下一小会儿,柳东行便回来了,不知为何,望向她的眼中也带了几分喜色,跟先前相比,忽然大胆了些,居然明晃晃地将点心盘子送到她跟前,引得对面众人侧目,还恬不知耻地笑着说:“这个味道不错,九妹妹也尝尝?”
谁是你九妹妹?!
文怡强忍住掀翻盘子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谢谢柳公子的好意,我不爱吃这个,您请随意!”
柳东行愣了愣,讪讪地缩回手去,抱着那盘子,小心翼翼地坐回原本的位子,仍旧与文怡隔着一张椅子一张小几,又偷偷去看她。这回文怡索性起身,捧着茶碗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看得柳东行一愣一愣的,不明白她方才还好好的,似乎有了回转的意思,这会儿怎么又忽然恼起来了?!
对面传来几声嬉笑,但很快就不再关注这边的事了,柳东宁吟诗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
文怡与东行对坐无言,渐渐地,柳东行的脸色也黯淡下来。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外头预备开饭了,段氏派人过来请少爷小姐们。众人纷纷起身出去,文怡几乎落在最后,东行趁人不备,迅速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等她回头,便两眼直盯着她,低声道:“我不是有意瞒你的!等有了机会,我便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你听完了再恼我可好?!”
文怡一怔,忽然听到如意在外头小声叫自己,便低头扯回了袖子,走了出去。
这一天,一直到宴席结束,众人纷纷坐车回家,文怡都没有再得到与柳东行独处的机会。但她却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暗暗猜想,他到底是有什么苦衷?!又忆起席间三姑母暗地里几次三番的打量,不由得有些发冷。
这一切疑团想得她头疼,待送祖母回了房间,她正要告退,却听得祖母道:“你且别走,我有话问你。”又将丫头们遣了出去,只让赵嬷嬷守在外头。
文怡心生疑惑:“祖母有什么话要吩咐?”
卢老夫人招她到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才道:“我看你今天与那位柳家公子坐在一处,似乎有些刻意疏远的意思,甚至人家给你倒茶,或是与你搭话,你也有些爱理不理的。若是平时,我定要说你失礼,但今日我听了人家几句闲话,倒想起一件事来了!”随即压低了声音,“那位柳东行柳少爷,可是你梦里……说过亲的那位?!”
文怡身上一震,咬着唇低下了头,声音比蚊子叫差不了多少:“若照他们的说法……想必就是他了……”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但他应该不是三姑父的庶长子,他原是有父母的。”
卢老夫人怔了怔:“你如何知道?!”
文怡迟疑了一下,小声道:“祖母不认得了?您不是头一回见他了。在西山村,孙女儿请萧老来给祖母看病时,他就跟在萧老身后帮着提药箱……他前几年拜了萧老为师,却不是学医,而是学兵法……听说萧老原是军伍中人,有些来历……”
卢老夫人大吃一惊,细细回想,猛然想起:“是了!怪道他向我见礼时,我总觉得他面善,还道是因为他长得与东宁有几分相象的缘故,原来是因为早就见过!只是那时他穿戴打扮,还有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与今日大不相同,我竟一时没认出来!”但又添了另一个疑惑:“就算是萧老的徒弟,平时你也没怎么见他,又如何知道他的家世?!”
文怡犹豫片刻,才道:“那年孙女儿去给舅舅拜寿,路上遇险,就是他和萧老的另一个徒弟罗公子救的。后来到了舅舅家,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大表哥的同窗好友。”顿了顿,“柳公子的身世,有些是孙女儿从大表哥那里听说的,有些是罗公子说的,也有……他自个儿闲谈时无意中透露的……他好象是独生子,父母都没了,他养在叔婶家中,婶母待他不太好,又好象有些家产纠纷在里头……”她小心地看了祖母一眼,“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孙女儿不好问得太过真切,只有个大概的印象……柳公子在家中似乎颇受叔婶薄待……”
卢老夫人眉头紧皱:“这么说……风闻他是庶子之事……未必是真?”
文怡低下头道:“是真是假,孙女儿也说不清……今儿人多,又不好当面问他……”
卢老夫人看向孙女:“你在梦里可知道他的姓名?不然怎会几年了,都没认出他来?”
文怡头更低了:“梦里没听真切……孙女儿也没想到是他……”
卢老夫人正要再问,却听到赵嬷嬷在外头叫道:“老夫人,小姐!聂家来人了,说是表少爷有急信!”
文怡猛地抬起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心下不由得一惊。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五十三章 一波又起
第五十三章 一波又起
来人是一对家仆夫妇。男的在前院等候,只有那媳妇子进来请安说话。文怡认得她是聂珩手下得用的,不等她行完礼,便立刻问:“大表哥安好?!舅舅舅母和表姐没事吧?有什么急事要连夜送信过来?!”
那媳妇子便道:“回表小姐话,老爷、太太、少爷和小姐都安好,合家都没什么大事,只是少爷嘱咐了,一定要尽快将信送到表小姐手里,因此小的夫妻俩才赶得急了些。”
文怡稍稍放下心来,想想前世这时候离民乱还差几个月呢,应该没有大碍,便接过信,将她遣了出去,然后细细读起来。
聂珩在信中先是问候了她祖孙二人的身体健康,接着又祝贺她的生辰,接着才提到,最**平阴一带的局势有些不好的迹象。虽然聂秦两家领头,几次三番地施粥施药,但前来领取粥药的人似乎一次比一次多了,几乎全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的贫民。他曾叫人向这些贫民打听过,得知大多数人是因为去年秋收比往年少。为了度过年关,或是购买稻种,将地抵押出去,谁知今春无雨,田里的庄稼发不出芽来,欠的债连利息都付不起,结果只好眼睁睁看着债主将田地收走。若是能佃到地来种,还算好的,大多数人却连房子都保不住,只能在荒郊野外搭些简陋的棚子暂居,每日进城找些零工做,赚几个铜板养活一家大小。
聂珩在信中说,贫民中有不少是本来有几亩薄田的人家,尚且落得如此地步,其他人只怕还要更惨。而县中收地的富户,不过是因为看到有人种棉花贩到康城去,卖得高价,所以起了贪婪之心,要多多收地改作棉田,本就不需要只会种庄稼的佃户,大量农户失地后沦为流民。长此以往,只怕民心生变。他想起先前文怡曾提醒过的话,才会写信来问她,是不是看到些什么迹象,才会出言告诫?
文怡将信中内容读给祖母听后,便陷入了沉思。
照大表哥信中所言,民乱之事。已经有了迹象。只可惜今年因大表哥身体好转,原本因体弱而被迫放弃的科举之念也重新拾起来了,聂家上下全都指望他今年秋闱能有好成绩,恐怕是不会轻易答应移居外地的。然而不离开,民乱又未必能压下去,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舅舅一家冒险留在平阴么?!虽说如今聂秦两家行善积德的好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但人心难测,乱民一旦激动起来,还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么?
文怡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