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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等了半个时辰,安掌柜不仅没醒过来,昏迷更深了。因为汤药中加了五日麻沸散,这是一种长效麻醉药,足够昏迷五天的,而且需要专门的解药才能苏醒。
这下子,安夫人哭了起来,央求赶紧去请韩神医。
韩神医却出去就诊去了,一时半会儿没回来,只好等。
一直到夜深人静,瞧病的都陆续离开了,就剩下安掌柜一家还焦急地等在医馆中,等着韩神医回来。
终于,听到门口马铃清脆,负责迎接的伙计说老爷回来了,在班丫鬟和店伙计簇拥之下,韩神医这才醺醺然迈步走了进来。
安夫人赶紧上前,哭泣着说:“神医你可回来了,快瞧瞧我们官人,他傍晚的时候突然就昏倒了,怎么也叫不醒,这里的郎中给他开了药灌了下去,也是不济。神医,求你给看看,救救我们官人呀!”
韩神医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也不着急。微微摇头说:“稍等片刻,我在县衙主簿家吃酒,有些醉了,我得进去吃个醒酒汤,再歇息片刻就出来。”
“神医,求你还是先给我们官人看看吧,他都昏过去这么久了。”
“不妨事。” 韩神医身子晃了晃,打了个酒嗝,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有些踉跄的进后堂去了。老郎中过来安慰,安夫人说:“无需着急,歇息片刻便会出来的。”
可这片刻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外面三更梆子响,已经夜深子时,韩神医这才踱步从屋里走了出来。酒终于醒了大半。来到小床前,见安掌柜直挺挺躺在小床上人事不知,便上前叫了几句,用手推了推,没有动静,于是问了事情经过。
听完之后,韩神医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拿过了安掌柜的手腕诊脉,又把他的头抬起来,掐开腮帮子瞧舌头,还翻了翻他眼皮看了看眼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见到韩神医这副表情,安夫人不由着急起来,小声问道:“神医,我们官人这病怎么样?”
“很是奇怪。” 韩神医捋着颌下三绺花白的胡须,皱着眉,思索着说道,“但凡昏厥,无外乎外感时邪蒙蔽清窍,或者气血耗伤,阴阳衰竭不系心神,可是从你先前所说来看,安掌柜并没有外感湿邪的症状,也没有内伤的迹象,为何突然出现昏厥?实在让人费解。”
说到这,他站起身,背着手走了个来回,对那先前给安神医看病的老郎中说道:“你是如何辨证论治?”
那老郎中谦恭的说道:“老朽也是迷惑,见他身不热,也不谵语,脉象平和,舌象也无不妥,没有痰火上窜或者瘀热交阻之证,却昏睡不醒,着实让人费解,于是老朽便给他先用三棱针刺十宣穴放血,取人中、承浆、合谷,泻法针刺,用猪牙、皂角、细辛粉研末吹鼻取嚏,用茵陈篙汤加味煎药灌服,却都没有效果,病人依旧昏睡不醒。”
韩神医频频点头说道:“你所说昏睡不醒极为准确,照我刚才诊察之后,安掌柜的确是昏睡不醒,因为他的脉象、舌象和身体并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却是一直昏睡怎么都叫不醒来,这病情的确十分蹊跷,老夫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
听到韩郎中都这么说,安夫人更是焦急,哭着说:“这可怎么办呀!”
“所谓怪病皆由痰作祟,我先给你开一剂去痰开窍、醒神的药,先吃三剂看看效果,好在除了昏睡,身体并没有其他异样,因此不必太过着急。”
听了韩郎中这么说之后,安夫人这才稍稍放心,收了眼泪。
韩神医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个处方,交给抓药的伙计照方抓药,然后背着手进了后堂去了。
安夫人付了药钱,招呼伙计准备把安掌柜运回四海酒家,因为医馆一般是不留病人观察治疗的,都是开了药自己回去服用,有情况再来就诊。
他们正要走,医馆伙计陪着笑对安夫人说的:“夫人,我们馆主韩神医的诊金三两银子你还没付呢,还请付了再走。”
安夫人顿时瞪圆了眼睛,叉着腰说:“我不是已经付了一两银子给你们郎中了吗?别家看病诊金不过百十文,哪有上一两银子的?怎么还要我付?”
那伙计笑容不减,接着说:“夫人,先前就给您说了详情,我们馆主给看病,诊金三两,出诊五两,这已经是多年的规矩,谁来看病都是这样,不管是知府、知县,还是寻常百姓,童叟无欺。”
安夫人气呼呼跟那伙计嚷嚷着,伙计却还是微笑着温言解释,但却不放他们走。
安夫人想着如果老爷吃了药病还不好,只怕还的来找这位韩神医看病,还不能得罪了他。无奈身上又没带这么多的银子,便叫伙计跑回酒楼去跟账房取了来,付了三两银子之后这才得以脱身,气呼呼的带着昏迷不醒的安掌柜返回了家。
回到家,安夫人吩咐伙计将安掌柜送进卧室放在床上,伙计又赶紧将药送到厨房煎。
煎好药之后,又拿了鸭嘴壶把汤药给安掌柜灌到了肚子里,然后在一旁守着。
安掌柜的两个儿子整日里花天酒地,昨天晚上早早就带着金银出去吃喝嫖赌去了,一直到深夜这才醉醺醺回家。
先前他父亲安掌柜昏迷不醒,安夫人曾派人找他们,却不知他们在哪,因为这两位公子随性而为,也许一晚上要转好几个地方,难以找到。等他们回到家听到父亲昏迷不醒,这才慌了神。老爹要是不行了,他们以后花天酒地的日子只怕就别再指望了,赶紧跪在床前不停呼叫,却又哪里叫得醒。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安掌柜依旧昏迷不醒。
安夫人焦急之下,又要让伙计把安掌柜抬到马车上放了,前去求医。两个儿子却劝说照顾生意要紧,先把酒家开了,让老娘在柜台照应,他们两人去找韩神医,顺便问问父亲病情究竟如何。
安夫人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自己留下开门经营酒家,让两个儿子带着几个伙计用马车将安掌柜又运到了韩氏医馆。
一问之下得知,韩神医一大早就出诊去了,并不在。先前的老郎中替安掌柜诊脉望舌之后皱了皱眉,没有多说,只让他们先回去继续按照韩神医的药接着服,总共开了三剂药,吃完之后若还不好再来看。
于是乎,安掌柜两个儿子只好把父亲又运回了酒楼,跟母亲说了之后,继续煎药给昏迷不醒的安掌柜灌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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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救命稻草
这天下午杨仙茅没有出去行医,因为头天母亲张氏告诉他,渔家女阮彩云第二天要来找他,所以在药铺里等着。
过了中午,果然看到阮彩云挑着一桶鱼走来了,到门口之后把担子放下,招手让杨仙茅出去说话。
杨仙茅知道她不好意思进药铺见到自己爹娘,于是便迈步出药铺走过去说:“你昨天找我?”
其实阮彩云如果不提出要找他,杨仙茅也会主动去找阮彩云的,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现在阮彩云主动要见他,当然正合他的意。
阮彩云俏脸红扑扑的,兴奋又感激地说道:“我是来谢谢你的。昨天你提醒我,让我跑,不然他们跟官府勾结在一起,我们老百姓哪斗得过他们,要被他们抓了,那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是呀,那四海酒家的安掌柜十分可恶,你放心,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听说他得了一种怪病,昏迷不醒。”
阮彩云说:“我也听说了,本来上午的时候,我哥带着一帮村民到四海酒楼去要账的,可是去了之后才知道,那安掌柜昨天突然昏迷不醒,一直到今天,所以我哥他们就没有露面,毕竟那掌柜的已经得了重病,昏迷不醒,此刻不是说欠债的是时候,只有等他好了之后再去要债。”
杨仙茅说:“安掌柜的病我知道该怎么医治,不过,我现在还不想给他治,先拖上个三四天,等他受苦差不多了,我再出手,让他好好尝尝做恶人的代价。而且,我要给他治病,也要让他先还你的钱,这样几天你在家中等着,他们会把欠的债送上门来的,他们若是还了你的债,我就给他治,若是不还,嘿嘿,就让他自食其果。”
袁彩云此前已经知道杨仙茅的本事,上次杨仙茅给她开的药方和药膏能够让她明显延长在冰水下的时间,就足以证明他本事了得,现在他说这话,阮彩云虽然觉得有些难以做到,但是还是相信杨仙茅或许还真有办法,因此认真的点了点头。
……………………
四海酒家的内宅。
安掌柜两个儿子将医馆里老郎中所说的话告诉了母亲之后,安夫人便决定继续给丈夫服用韩神医所开的药方。
可是,三剂药吃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安掌柜依旧昏迷不醒,而且呼吸比先前微弱许多,手脚冰凉,脸色也难看之极,惨白得吓人。
慌乱之下,安夫人咬咬牙,决定把韩神医请到家里来诊治,免得把人送去安神医那,他又出诊去,扑个空。
派儿子前去预约之后,到了下午,韩神医坐着马车来出诊来了。
韩神医来到内宅,给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安掌柜诊脉望舌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捋着胡须沉吟不语。
安夫人顿时焦急起来,赶紧问道:“我们家官人怎么样了?他吃了三剂药却还是昏睡不醒。”
韩神医叹了口气说:“安掌柜这个病,原先我还以为只不过是昏睡不醒,对身体没有大碍,现在看来不是这样。他多日不醒之后身体,已经出现厥脱之证,脉微欲绝,四肢逆冷,阴阳皆脱,不知人也。你们为何不先前送他来,给我瞧呢!”
安夫人哭了起来,说道:“我差两个儿子送来了,只是神医不在,老郎中说了要先服了神医所开的三剂药,如还不好再来请神医看,所以今天才来。昨天药吃完还是不好,今天才请神医上门诊治,还请神医想办法救我家官人啊!”
韩神医摇头说道:“现在安掌柜已经出现阴阳厥脱的危症,先用针灸救治,再开一剂汤药,若是这些还是不济,唉,你们只有给他准备后事了。”
一听这话,安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慌得如筛糠一般。两个儿子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不做不得声。他们知道,酒楼能经营这么好,全靠老爹人缘好会经营,要是老爹完了,那酒楼生意就垮了,只怕他们好日子就完蛋了。他们可不是做生意的料,有老爹才有好日子,于是两个儿子也跟着一个劲央求韩神医,想尽一切办法救父亲的性命。
韩神医点点头,叫随身药童取来了针灸,给安掌柜的涌泉、人中、十宣、合谷、内关、足三里、百会针灸,企图唤醒。折腾了半个时辰,没有任何反应。
韩神医脸色很是难看,他号称神医,可是安掌柜的这个病他连究竟是怎么造成的都弄不明白,想尽办法救治也是无效,还如何对得起“神医”二字。
其实到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没办法医治这病了,最后开一剂药也只不过是安慰剂而已,起不到多大作用。
所以,他提笔写了方子之后,交给安夫人,又叹了口气说:“这药若还不成,我就无能为力了,只怕他活不过明天下午。还是尽早做后事安排吧!”
说罢,摇了摇头,迈步往外就走,连诊金也不要了。
古人行医的规矩,如果病人的病已然不治,那诊金是不收的。
听了韩神医这话,安夫人顿时犹如一桶凉水浇了下来,呆若木鸡,等到安神医去了良久,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个儿子指望着最后的处方能起作用,便把处方拿了去抓药回来煎,亲自给老爷子灌了下去,紧张的坐在床边等着。可是这样其实只不过是安慰剂而已,又会起什么作用。等到中午时分,却还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摸摸脉搏已经若有若无,脸色灰白,四肢冰凉,眼看就不行了。
两个儿子焦急地跟他们母亲安夫人说:“要不,去请其他郎中看看吧!说不定别的郎中有什么偏方能治好父亲的病的。”
安夫人此刻哪还有什么主意,只能点头,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于是两个儿子赶紧派人去请城里其他郎中来看。
而这些郎中来了之后,一见病人已经濒死,阴阳厥脱,特别是听了韩神医连续用药、针灸没有任何效果之后,也不敢接手,摇头苦笑,说病属不治,告辞而去。
宣州城若干医馆、药铺,两个儿子请了大半,都说无能为力。绝望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安掌柜断气,以便操办后事。
就在这时,就听外面有人摇着铜铃高声吆喝着:“太医院秘方,专治疑难怪病,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