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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说到这,就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胡老三,你要敢对杨管事无礼,我就把你吊起来打,你信不信?”
这壮汉是分管前院厨房的管事,名叫胡老三。听到这话回头一看,却是归管家正踱着方步往这边走,他赶紧把叉着腰的双手放了下来,点头哈腰赔笑,说:“我,我在跟这个新来的商量,他不是力气大嘛,我想让他帮我把泔水挑到猪圈去喂猪。嘿嘿,他闲着也是闲着,空着一把子力气闲着不用来做什么呢?反正老爷花了钱雇他,他就该多办事才对得起给的钱不是。”
归管家瞧着他说:“我告诉你胡老三,他是老爷和太太雇过来专门照料神物的管事,可不是打杂的。整个前院后院,除了老爷太太和我吩咐的事情他才做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用任何事情来支使他,你要是敢像刚才一样支使他,别怪我不给面子。”
胡老三想不到这新来的年轻人居然得到管家如此推崇,帮着他说话,只得答应了一声,悻悻地转身走开了。
归管家这才转身对杨仙茅说道:“别跟他一般见识,差不多该吃饭了,吃完饭之后你好好休息,晚上天黑的时候记得把鸡鸭宰了喂神物。老夫人交代的事情也都要记得,不要耽搁了。除此之外,你什么事都不用干,他们的吩咐你也不用管,如果有人差使你做事的话,你就让他来找我。你的责任就是全力保证神物的安全,完成夫人交代的事情,把这件事办好了,什么都没问题。——对了,今天晚上二少爷唱戏,吃过晚饭你可以去瞧瞧,就在戏楼那边,下午没事,你可以各处走走。除了老爷和夫人的小院子你不要进去外,其他的地方你都可以随便去的,没关系,这是老爷允许的。”
杨仙茅有些意外,自己跟归家庄庄主只是一面之缘,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放心,让自己可以随便走动呢?杨仙茅百思不得其解。
和杨仙茅关注的事情不一样的是刘冬雁,她更关注的是管家说的另外一件事,好奇的问道:“二少爷唱戏?是二少爷组织戏班的人唱还是二少爷自己唱啊?”
“二少爷亲自唱。二少爷最喜欢唱的是青衣花旦,唱腔很是清亮,经过专门的训练,不过老爷和太太很不喜欢。二少爷曾经为了学唱戏执意孤行,因为老爷反对,差点一根绳子吊死,幸亏小厮发现的早,救了下来。从那以后,老爷就不敢管他了,就由他唱吧,说反正他是二儿子,也不可能承继家业。再者说了,唱戏总比大少爷那样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好,他唱戏只是在自家宅院里唱,也不曾到外面去丢人现眼,只唱给宅院里的众人听,只要叮嘱所有的人不许到外面去说,也就不会传出去了。你们俩记住,不能在外面去说二少爷唱戏的事,提也不要提,记住了?”
刘冬雁点了点头,的确,在古代戏子地位是非常低的,而归家庄大财主自家的孩子却去外面学唱戏,而且还要唱给自己家的下人听,这的确传出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难怪管家要提醒不可在外面说,免得丢了老爷太太的脸面。
杨仙茅也觉得有些好奇,这归家可真有意思,大儿子花天酒地,二儿子在家里唱戏,而且还是反串青衣花旦,想必这二少爷应该是性格柔弱似水,身段也苗条,扮相才差不了,装扮出来应该比女人还要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痴迷唱戏。
吃饭晚饭的时候,听到云板响,杨仙茅和刘冬雁出了屋子,管家过来招呼他们一起去吃饭。
管家把他们带到了膳堂一间小屋子,这里坐了七八个人,其中就有先前和杨仙茅干架的那厨房管事胡老三,见到杨仙茅进来,悻悻的把脸扭到一边。
归管家给在座的其他几个管事做了介绍,介绍杨仙茅是照料神物的管事,那些管事们便都起身拱手,口称杨兄弟,亲热地招呼他坐下。
这一个圆桌上面摆着精美菜肴,还有一大坛酒放在旁边地下。归管家同时介绍刘冬雁是杨仙茅的弟弟,于是这些人也招呼刘冬雁坐下,其中有一个大汉,还想亲热的在刘冬雁肩膀上拍一巴掌,却被刘冬雁轻巧的闪开了,而且还白了他一眼,她灵巧的动作被管家看在眼中,不仅好生的瞧了刘冬雁一眼。
这些管事的都是前院分别负责各方面事务的小头目,平时都会待人接物,自然不会有什么闪失,都过来敬酒。
胡老三也是这方面的行家,只不过先前他错以为杨仙茅是新来的杂役这才招呼,而现在看到其他管事的杨仙茅如此亲热,管家对他又很推崇,于是禁不住放下面子也端着酒杯来给杨仙茅敬酒,说了一些赔礼的话。
杨仙茅倒也不跟他去再计较,跟他喝了几杯之后两人冰释前嫌。这胡老三酒量还不错,喝高兴了嗓门很大,到底是管厨房的,头大脖子粗。
先前准备在刘冬雁肩膀上拍一巴掌的那管事的,是负责用品买办的,姓钱,有些实权,趁着酒兴坐到刘冬雁身边,瞅着她说:“我说小哥,看不出来你还是有两下子,我那一巴掌你居然躲得开,怎么,以前练过吗?”
刘冬雁几乎没喝酒,端起酒杯也只是装装样子,见他靠自己很近,便皱了皱眉,然后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钱采办见他这样,拿过一壶酒,咚咚的倒了一大半,端起来送到刘冬雁面前说道:“来来,我敬小兄弟一晚,咱们第一次见面,以后还得相互关照啊,我先干为敬。”说罢,咕咚咚的将那一大碗酒灌到肚子中,亮了一下空杯子,眼睛直溜溜的望着刘冬雁,屋中其他人顿时都哄笑起来,一起鼓掌,催促刘冬雁喝酒。
因为刘冬雁是女扮男装,又哑着嗓子说话,而且年纪也小,身材瘦小,他们还真没把刘冬雁的真实身份认出来。
刘冬雁求助地望向杨仙茅。
杨仙茅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兄弟,我弟弟他不会饮酒,他从小体弱多病,喝酒会损害他身体,我想诸位也不愿意他喝了酒之后病倒吧,这样吧,我替他喝。”
说罢,咚咚的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钱采办一摆手说:“我是跟你弟弟喝,你是他哥,要给他喝也未尝不可,不过你要喝两碗才行。”
杨仙茅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在场的这些管事,此刻也都喝大了,打着酒嗝正瞧着自己呢。
杨仙茅知道这些管事的手里都有些权,所以说话大大咧咧的也是常事,不过自己初来乍到,一来要不卑不亢,不能丢了连脸面,二来也不可得罪这些人,跟他们可不像跟辽军军官那样来个下马威,那样反而以后不好相处。
想明这个道理之后,杨仙茅点了点头,说:“既然钱兄弟这么说了,我就算喝了马上醉倒,也得硬着头皮呀,谁叫我弟弟身体不行,喝不了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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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两出戏
旁边的管家呵呵笑着说:“今天是你初来乍到,又跟诸位管事的认识,所以大家摆酒给你接风洗尘,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吃饭喝酒可不能再像这样孟浪,毕竟他弟弟身体弱,大家都看得出来,的确不宜喝太多的酒,就让他替喝一碗,以后就再别劝他弟弟喝酒了。”
众人都一起点头,说:“是这个道理,只喝这一碗。”
钱采办又说:“这位小兄弟就算身体再不好,多少总要喝一点,喝完之后剩下的再由他哥哥替喝,这样总可以了吧,也表示我的心意了。”
众人又齐一起叫好,归管家也点了点头。
杨仙茅便不再推辞,慢慢的将一碗酒喝干,装着很辣的样子,夹了几样菜,送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还时不时打个干呕,这种怯酒样子反倒引起了其他管事的同情,都善意的哈哈笑了起来,说:“这酒可以慢慢喝,不着急。”
杨仙茅的故意示弱反倒让刘冬雁有些担心了,她低低的声音说道:“你行不行啊?要不行,我自己喝吧,就算喝醉也没事的,回去睡觉就行了。”
胡老三呵呵笑着说:“那可不行,今晚可有热闹看。二少爷带着戏班要唱戏呢,一个月也就这么一回,你们赶巧了,刚好赶上二少爷唱戏,这是难得一见。你到外面花钱也未必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了。”
钱采办也频频点头说:“的确如此,二少爷的嗓子那还真是一绝,便是最娇嫩的女子也比不上二少爷的嗓子的。不过胡老三,我瞧你多半是去想去看柳叶姑娘吧,看她那杨柳细腰的样子,每次我都瞧见你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哈哈哈哈。”
这话引得众人又是一起哈哈大笑,连归管家都捋着花白的胡须,微笑点头说:“胡老三好色人所众知。”。
刘冬雁到底是个孩子,也很喜欢看戏,听到这话不由心里痒痒的,说道:“既然有这种戏,那能不能少喝点,不然喝醉了,可就看不到台上的戏了。”钱采办摇头说道:“我喝了一碗,你当然要喝一碗,你哥已经替你喝了一碗了,还差一碗,不过,你说得有道理,总不能喝醉了。这样吧,让他分两次喝,先喝一半,等一会儿再喝一半,我瞧他酒量还行,不会醉倒的,至于你身体不行,就不要喝了,也不要勉强,否则把你灌倒了,我们也心里过意不去嘛。”
刘冬雁忙表示感谢,放下酒碗,她知道其实杨仙茅和他酒量不在话下的,在白山上,杨仙茅喝的酒可比它多得多。杨仙茅故作为难状,犹豫片刻,才咬咬牙拿起酒碗,咚咚的喝了半碗,然后赶紧把酒碗放下,又夹菜往嘴里送,不停嚼着,做着很痛苦的样子,看着这些人又都哈哈大笑说:“杨管事乃性情中人,虽然不太善于饮酒,可是却也不脓包。够意思,这样的朋友值得交。”
杨仙茅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又把剩下的那一半碗也喝了。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大家喝酒的节奏也就慢了下来,把主要力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开演的二少爷的戏上面了。
眼看着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胡老三说:“行了,酒也喝的差不多,咱们这就瞧戏去,再喝下去,还当真看不清楚二少爷的演的精彩的演出,那还真就可惜了。”
刘冬雁问她:“却不知二少爷今天晚上要唱的是哪一出呢?”
胡老三打了个酒嗝,说道:“今晚上总共有两出戏,一出是鸳鸯记,你们看过吧?”
刘冬雁点了点头说:“是不是唐代元稹写的那部鸳鸯传改编的那出戏啊,要是的话我就看过。”
胡老三笑呵呵说:“可不是,就是这出戏。”又把头扭过来朝杨仙茅说:“杨管事,你可看过?”
杨仙茅以前在京城太医院的时候,一心只读医书,所有的时间全部花在了医术上,而太医院也没有唱戏的,虽然皇宫里经常唱戏,却也不会让他们太医院的学徒去看的,而他又不会到外面的勾栏瓦肆去听戏,没那个时间,所以他没怎么看过戏,当下摇了摇头。
刘冬雁见杨仙茅摇头,有些惊讶,因为在她心中,杨仙茅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什么都厉害,没想到也有他不知道的。
刘冬雁不由得笑嘻嘻说:“哥,我告诉你,这出戏可有名了,但凡喜欢看戏的全都知道。说的是一个寒门书生,叫张生,跟一个已故相国的女儿崔莺莺,两人相爱了,在丫鬟红娘的帮助下,两人在西厢约会,崔莺莺以身相许,可是这张生后来做了高官,却抛弃了崔莺莺,被千百年世人所唾弃,这个故事,我每次看,都要掉眼泪。”
一旁的胡老三笑呵呵说:“这故事倒的确有些感人,只不过看一遍哭了也就罢了,怎么能每次看都要掉眼泪呢?那样说起来,岂不是太丢我们男人的脸了?”
钱买办却摇头说:“此言差矣,二少爷每次演这出戏都要在台上掉眼泪,难不成他不是男人,只怕比你还男人吧,怎么他就会掉眼泪呢?”
“他的眼泪是抹上去的清水,我可听大家私下里这么说的。”
“那是胡说八道,我上一次见他唱这出戏的时候,看得真真的,就是落下的眼泪,哪有什么清水抹到上面,黄口白牙说瞎话。”
杨仙茅听了之后,心中感慨,如果每次演出都能这么投入,只能说二少爷也对这出戏的角色投入了很深的感情,至少他对自己喜爱的事情,这种全身心投入的精神,真是值得夸赞的。
刘冬雁又问道:“那今晚第二出戏是什么。”
那个姓孙的管事,是负责杂役房的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