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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时,杨仙茅才彻底松了口气。
夜深了,杨明德夫妇已经回房安歇去了,因为病人没有危险。
红裳儿对杨仙茅说:“少爷,你上床睡吧,我守着就行了。”
红裳儿跟杨仙茅来到医馆之后,在杨仙茅的卧室门边安放了一张小床,这样她一方面可以照料杨仙茅起居,同时,晚上有人来就诊买药,红裳儿会第一个去应门。
这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则躺在手术台上,因为手术台下面是垫有褥子的,在上面铺了一层油布纸以防血水弄脏了垫褥,加上现在已经是进入了夏季,在夜晚也是比较热的,只需要盖一床薄薄的被子就可以了,也不用担心着凉。
红裳儿去厨房打来热水,服侍杨仙茅洗漱完毕,替他宽衣解带服侍他上了床,然后吹灭了灯笼,才端了把椅子坐在手术台边,托着腮帮子,望着依旧昏睡的年轻女子。
月光如洗,从窗棂照射进来,在地上的投影斑斑驳驳、朦朦胧胧。借着地上月光反射,屋里光线能让人大致看个大概,因此红裳儿完全能看清楚这女子的基本情况,也不需要点灯。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过了子夜,红裳儿依旧谨慎的观察着女子的情况,不时拿过她的脉搏诊脉,注意观察呼吸。
在月光反射下,透过纱布蚊帐,红裳儿能看见杨仙茅睡得很熟。
红裳儿这时候才能大胆而又无所顾忌地观瞧杨仙茅。她心中很是感慨,这少年只比自己大一两岁,但本事却何等高明。居然能想到把管子插到人的肚子里去冲洗胃部的办法来解毒,更不要说他给人开膛破肚的本事了,自己有幸能成为他的丫鬟,蒙他喜爱,以后可以跟着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要比在奎家守活寡一辈子好得多了。只是不知道将来有没有福气,能成为他枕边人。
想到这,黑暗中红裳儿感到自己脸颊飞烫,有些羞涩地把目光收了回来。——怎么去想这些呢!能有今天已经知足了,不能够再奢望更多。
她脑袋里正胡思乱想,忽听得手术台上那女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这一声虽然很轻,但是静静的夜中听得格外的清晰。把正在想心思的红裳儿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凑过去查看,接着又听到那女子发出两声**之声,而且身子动了动,张开嘴,却没有说话。
红裳儿大喜,生怕吵醒了杨仙茅,赶紧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你感觉怎么样?哪不舒服?”
“她可能是插着鼻管不舒服。”红裳儿听到身后传来杨仙茅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便见到杨仙茅已经站在他身后,也关切地望着那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中衣。
红裳儿赶紧起来让座,说:“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杨仙茅笑了笑,坐下之后,拿过女子的胳膊诊脉,然后对姑娘说:“你现在是在宣州城回春堂药铺,是我家的药铺,你中了断肠草的毒,我们已经帮你解毒了,你放心吧。”
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黑暗中望着杨仙茅,眼睛亮亮的,用孱弱的声音含糊的说:“谢谢,我……,鼻子和喉咙里是什么?好难受……”
因为插着胃管,她说话受到了影响,杨仙茅便说道:“这个管子是给你冲洗胃部断肠草的毒液用的,同时用来给你灌下汤药解毒。你先前已经深度昏迷,没办法自主服下毒药洗胃催吐和服药,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我现在马上帮你把胃管拔出来,你就会好受的。”
在杨仙茅跟那女子说话的时候,红裳儿已经把灯笼点燃了,屋里又恢复了暖暖的灯光。
杨仙茅徐徐地将女子鼻孔中插着的胃管抽了回来,然后给红裳儿让她清洗之后消毒晾干备用。
胃管拔出之后,那女子顿时舒坦多了,长长舒了口气,说:“是你救了我吗?”
杨仙茅说:“准确的说是大家救了你。我的一个朋友,名叫阮彩云,她是个渔家女,她跟嫂子在路上看到你中毒倒在路边,她把你背着一口气跑到了城里送到了医馆,我跟韩氏医馆的韩雪娥韩姑娘一起为你救治,这才把你的命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幸亏发现及时,送医及时,处理方法也得当,不然,中了断肠草的毒,两三个时辰之后必死无疑的,你算是命大。”
那女子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色,杨仙茅忽然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充满了泪水。杨仙茅从她脸上表情便可以断定,这泪水绝对不是因为死里逃生的感激或者喜悦的眼泪,而是一种忧伤,化解不去的忧伤。
杨仙茅被她这种伤心欲绝的表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说:“姑娘,你是哪的人?住在什么地方?明天一早我让人去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去。你的医药费不用担心,韩氏医馆和我们这边都已经决定免除你的医药费。韩氏医馆的韩姑娘还给了你一小支老山参救命。韩姑娘为人很大方的,救你的命,又看你家境不好,所以免了你的诊金了。”
杨仙茅说了这些,满以为这女子会忙不迭的感激,却不料她仿佛没听见似的,只是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月色。
杨仙茅便知道,这女子心中的忧伤,已经远远盖过了其他的任何事情。于是便不再说话,免得打扰这女子的心思。
又过了片刻,女子才把目光收回来,望向了站在旁边的红裳儿,涩涩一笑,说:“姑娘,我能跟你说个悄悄话吗?”
红裳儿赶紧点点头,把耳朵凑了过去,然后,就听姑娘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红裳儿不停点头。接着,红裳儿弯腰去搀扶她坐起来。
杨仙茅疑惑地望着她们,红裳儿忙说:“少爷,你不用管,你上床睡吧,我来照顾她。”
杨仙茅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猜到,可能有她们女孩子私下的事情吧。
红裳儿搀扶着女子下了手术台。她有些摇晃,片刻这才站稳,然后,在红裳儿搀扶下慢慢出了门往后院去了。
看她们去的方向是茅房,杨仙茅便大致知道了应该是先前开的药通肠解毒汤起作用了。因为那汤药是通过泻下来把体内的剩下的毒素排出去的。
杨仙茅笑了笑,心想,去茅房有什么不好说的?不管男女老幼,哪怕倾国倾城,还不都得上茅房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女子脸皮也太薄了点儿吧!
那女子方便完之后,在红裳儿搀扶下回到杨仙茅的卧室。
进屋之后,红裳儿惊讶地发现杨仙茅既然睡在她的小床上,赶紧说:“少爷,你咋睡这里呀?睡你的大床去啊。”
杨仙茅摆摆手说:“没事,我一个人睡小床就可以了,你们两个就睡大床吧,那手术台太硬了,这位姑娘睡得肯定不舒服。”
杨仙茅从这女子雍容华贵的气度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肌肤便断定她应该是大家闺秀,哪能让她睡这简陋的小床呢。
红裳儿一时没了主意,总不能让少爷睡小床儿自己睡主卧大床吧,正在她犹豫之间,那女子已经转身来到大床边,脱了鞋,上床和衣而卧。
杨仙茅笑了笑,这女子还当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已经估计到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肯定是享受惯了,把这些都当成是应当而得来。
红裳儿见女子上床躺下了,自己总不可能跟杨仙茅挤一张小床吧。只好跟过去也脱了鞋子,歉意地对杨仙茅笑了笑,吹灭了灯,也上床和衣而卧。
一夜无话,直到次日凌晨。
杨仙茅还是一如既往五更天便起来,从后门出去到那小山岗修炼五禽戏,同时修炼秋风斩和熊锋传授他的三招狂魔链锤法三招铁砂断魂掌,还有滚地刀门门主教他的三招滚地刀法。
一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他这才下了山岗回到药铺。
第141章 贯休罗汉图
红裳儿和那女子都已经起来了,红裳儿正在给那女子梳头。杨仙茅不由苦笑摇摇头,心想,这女子把自己丫鬟使唤得很顺手嘛。
红裳儿见杨仙茅的表情,便猜出他心中所想,赶紧解释说:“是我见这位姐姐的头发乱了,我提出帮她梳的。”
杨仙茅笑了笑,他见这女子现在的状况,知道她恢复不错,这才放了心。这姑娘只是中了毒,解救及时彻底,因此对身体损害不大,所以很快康复了。
红裳儿服侍女子洗漱完之后,又赶紧到厨房跟着张氏一起做早饭。
早饭端了出来,放在桌上,红裳儿招呼女子来吃饭。女子出来之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也不说话,径直进屋,从桌上拿起了自己的小包裹又走了出来,对杨仙茅福了一礼,弱弱的声音说:“这位公子,能否麻烦你陪我出去一下呢?”
杨仙茅见她这是要走的样子,便起身说:“姑娘要去哪里呢?太远我可没时间,还要给人看病呢。”
“就在城里,我想找一家最大的字画铺,你能带我去吗?”
杨仙茅不知道她要去字画铺做什么,不过也懒得多问,反正她把包裹拎着,看样子是要离开药铺了。而且,她的中毒已经解了大半,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也不适合留在自己这小药铺里,反正已经免了她的诊金。看情况她照料自己应该没问题的。
于是杨仙茅便说:“距离这不远,隔了几条街,有一家丹青字画铺。算得上泉州最大的啦,那的老掌柜姓毕,是文墨丹青高手,自己开了一家字画铺,捣鼓字画,结了一帮文人墨客,在宣州很有名气的。这样吧,你先吃早餐,然后我再陪你去,好吧。”
女子淡淡的声音说:“那你吃吧,我等你。”说罢,拎着小包裹在门口一条长板凳上坐了下来,眼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一个女子坐在那等自己吃饭,杨仙茅可没有什么胃口,便把手里的炊饼放在了碗里,拍拍手说:“嗯,反正我也不太饿,回来再吃,我先带你去。”
杨明德夫妇相互看了一眼,问杨仙茅:“她现在要离开,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吧?”
杨仙茅说:“没事,我给她开个方子,让她按照方子抓药就可以了。她身体的毒已经解了大半,没什么大问题了。”
说罢,杨仙茅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道方子,就是昨天韩雪娥写的“通肠解毒汤”,然后把方子递给那女子。
女子接过方子,也不看,塞到了包裹里,敛衽福礼对杨明德夫妇说:“小女子告辞。”
随后,女子转身出了药铺。杨仙茅赶紧跟了出来。红裳儿也跟出来。她现在是杨仙茅贴身丫鬟,杨仙茅去哪她当然要形影不离的。
一路上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不紧不慢跟着杨仙茅往前走。杨仙茅感觉这女子有些孤傲,所以也懒得多说,闷着头,带着她径直来到了丹青字画铺。
这一家字画铺铺面虽然不大,但是装饰十分古雅,门口的招呼客人的伙计也穿着白色长袍,戴着方巾,样子十分的斯文。
见到他们几个进来,伙计赶紧抱拳拱手说:“几位来啦,是看字画吗?请进。”
那女子说:“你们掌柜在吗?我有事找他。”
“在后院吃早餐呢,也刚刚起来,我这就去叫。”
只过得片刻,一个道骨仙风般的老者背着手走了出来,见到他们几位,便抱拳拱手说:“老朽姓毕,是小店的掌柜,不知几位客官有何吩咐?”
女子上前一步,说:“我有一幅字画想卖给你,你看值多少钱?”
字画铺除了对外卖字画之外,还收购字画。当然,一般收购的都是些名人字画,如果没有名气的一般是不收的。所以,那道骨仙风的毕掌柜打量了一下那女子,脸上却没有任何瞧不起的样子,尽管他内心觉得对方衣着如此寒酸,只怕也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字画来。但是,在这行时间久了,他当然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更何况这女子虽然衣着朴素,但是气质高贵,举止端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所以,和颜悦色哈着腰说:“但凡是有些名气的画师的字画,我都收,价格绝对公道。”
“临摹的字画呢?”
“呃,这要看临摹水平如何了,不过临摹的字画一般都卖不到多高的价钱的,呵呵”
女子说:“请带我到贵店的画室。”
毕掌柜吃了一惊,难道这女子要当场做一幅画出来卖给自己吗?
毕掌柜在字画一行干了几十年,对当今的画师非常了解,脑袋里一直思索盘算着,却找不到与这女子年龄相仿的女画师,却不知这年轻女子有何能耐。
虽然心中嘀咕,但是毕掌柜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说:“那好,请几位跟我来。”带着他们几位来到了里间一间宽大的画房,这房间里放了好几张画桌,桌上笔墨纸砚各色颜料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