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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陛下断了您文昭阁的月俸,所以你才急地彻夜难眠吧?
蔺玉阳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端起茶来,喝口水作为掩饰。
谁曾想茶杯里的茶水早已喝完了。
见此,蔺玉阳正要叫垂拱殿内伺候的太监奉茶,却不想赵弘润也发现了,大声喊道:“来人,给蔺大人送茶水。”
话音刚落,就见赵弘润的宗卫穆青笑嘻嘻地提着一只大铜壶走了进来,朝着蔺玉阳的茶杯倒入了滚烫地几乎还在沸腾的沸水。
“蔺大人请用茶。”穆青脸上堆着笑,恭敬地说道。
“……”蔺玉阳看看穆青,再看看同样满脸热情笑容的赵弘润,双手小心地捧起那滚烫的茶杯,却瞅着那沸水那么也难以入口。
僵持了片刻,蔺玉阳摇摇头将茶杯放下,看着赵弘润苦笑道:“殿下您何苦来为难微臣等人呢?”
“大人看出来了?”赵弘润故作惊讶的表情让殿内三位大臣都啼笑皆非。
“穆青,给诸位大人上茶。”
赵弘润挥挥手吩咐着宗卫穆青,随即正色对何相叙、蔺玉阳、虞子启三位中书大臣说道:“三位大人,皆是我大魏肱骨之臣,本殿并不想与三位为难。此事,皆因父皇言而无信在先,摘我逍遥阁牌匾在后。本殿久居这深宫牢笼,内心甚是向往宫外的自由,若是三位大人能在父皇面前为本殿说几句好话,本殿必定牢记三位大人的恩情。”说着,他郑重其事地朝着三位中书大臣拱手拜了一下。
见此,何相叙、蔺玉阳、虞子启连忙离座,以避开赵弘润的这一拜。
听着赵弘润条理分明的解释,即便这三位大臣对于此子来垂拱殿捣乱心有不满,此时烟消云散了。
自古大魏皇子苦,这是朝臣们众所周知的事。
比如眼前这位八皇子赵弘润,明明已年至十四,可几乎从未经历过什么有趣的童年。回想自己家族的侄儿,这个年纪的有那个不在玩乐?可大魏的皇子们呢?每日除了应付宫学就是面对高耸的宫墙,无声叹息。
深宫牢狱,名副其实。
“这事,不好办呐,殿下。”蔺玉阳苦笑道:“昨日你将陛下喜爱之物给糟蹋了,这个时候微臣等人即便为殿下求情,怕是也没有丝毫成效。”
“那就说本殿的坏话。”赵弘润眼珠一转,给三位中书大臣出着主意:“你们就使劲在父皇面前说本殿的不是,最好说地父皇一气之下将本殿逐出皇宫。”
您以为陛下如此好蒙骗?
三位中书大臣哭笑不得地看着赵弘润,同时他们心中也有些好笑,因为其余的皇子每一个都恨不得讨天子欢心,唯独这个八殿下,实在是另类。
“总之这件事三位大人要是不帮忙,本殿就赖着不走了!”赵弘润祭出了耍赖的绝招。
您这是打算讹臣等么?
蔺玉阳又好气又好笑。他心知肚明,这件事若不能使这位殿下如愿,此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可问题是,这件事哪有这么简单啊!
要知道昨日大魏天子赵元偲说得清清楚楚,八皇子赵弘润身具奇才,但性情顽劣,应当严加管教。
天子都决定严加管教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敢在这种时候公然唱反调?
如今之计,就唯有小心从事了,免得着了这位殿下的道。
打定主意,蔺玉阳不再理会赵弘润在他身边转悠,他觉得,只要提高警惕,这位八殿下的刁难还是可以克服的。
嚯!这是明摆着不打算帮忙了?
见蔺玉阳不再理睬自己,赵弘润心下明了,邪邪一笑,索性搬了一把凳子来坐在蔺玉阳身边,一边瞅着他审批章折,一边给他“出谋划策”。
“蔺大人的字迹甚是好啊,金钩银划,别有格局……”
“诶?蔺大人,您写的这字它念啥啊?”
“写错了写错了,蔺大人这个字怎么能这么写呢?哦,好像是本殿下弄错了,您继续……”
整整半柱香的工夫,蔺玉阳被骚扰地痛不欲生,起身拜道:“殿下,殿下,您就饶了微臣吧,您看这,好几摞的章折等着审批呢,殿下若再为难微臣,万一御史参微臣一个尸位素餐之罪,殿下于心何忍啊!”
“那你帮是不帮啊?”赵弘润笑嘻嘻地问道。
蔺玉阳张口结舌,半响后心中微微一动,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这件事单微臣一人说了不算……”
说着,他似有深意地转头看了一眼何相叙与虞子启,气地那两位中书大臣心中暗骂,这蔺玉阳真不是个东西。
“明白了,明白了。”赵弘润和蔼地点了点头,搬着凳子坐到中书右丞虞子启身旁。
结果还没等他说话,虞子启连忙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微臣一直是站在您这边的。”
“诶?”不提蔺玉阳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就连赵弘润都有些意外。
“唔……那虞大人继续工作,本殿就不打搅了。”赵弘润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彼此彼此而已!
你有资格说我?这件事,我起初就是站在八殿下这边的。
蔺玉阳与虞子启眼神交汇,仿佛无声辩争着什么。
而此时,赵弘润已搬着凳子笑眯眯地坐到了中书令何相叙身边,吓得何相叙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心说老臣我已年过六旬,要是您在老臣耳边咋呼一声,老臣非吓得昏死过去不可。
但出乎意料的是,赵弘润并没有吓唬何相叙,可能他也是顾忌这位中书令大人年势已高,经不起惊吓,他选择又另外一种怀柔的手段给何相叙制造麻烦。
“老大人,您肩酸不酸啊?本殿给您捏一捏……”
“咦?老大人的气色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哎呀,老大人怎么把本殿下说的话写到章折上了?”
“……”何相叙欲哭无泪。
要知道本来他就年高六旬,这记忆力早就退化了,远不如蔺玉阳,这不,听着赵弘润在旁叨叨絮絮,他竟是一时不察,将此子的话写到了章折上。
要知道,这章折最后还得送还给六部的啊,这要是被人发现上面写了一段不明所以的话,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就在这时,垂拱殿外传来了大太监童宪尖着嗓子的声音。
“陛下驾到!”
那一刻,中书令何相叙老泪纵横。
陛下呀,您可是总算来了!
第十二章:御笔禁令
“陛下,老臣叩请告老。望陛下念在老臣年事已高,允老臣的呈乞。”
大魏天子赵元偲前脚刚迈入垂拱殿,便见中书令何相叙跪在自己跟前,乞求告老还乡。
这唱的哪一出?
大魏天子不禁有些愕然,心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告老了呢?难道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老大人?
目光往殿内一扫,赵元偲便瞧见了笑眯眯在殿内恭迎的八皇子赵弘润,再一瞧中书左丞蔺玉阳与中书右丞虞子启两人讳莫如深的样子,大魏天子心中顿时就明悟了。
好小子!昨日输了一阵不服气,今日特地来祸害朕的中书大臣么?
赵元偲不动声色地弯腰扶起中书令何相叙,善言安抚了几句,随后便叫童宪将这位老大人扶到他的座位上。
“弘润,你来垂拱殿做什么啊?”
在走向天子龙案的期间,赵元偲故作不在意地问道。
“回父皇,皇儿今日是特地来向三位中书大人请教学习的。”
是特地来捣乱的吧?
赵元偲心中暗哼,不过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故作不解地问道:“请教什么呀?”
“自然是请教如何治理政务咯。”赵弘润笑嘻嘻地说道。
“呵!依朕看,恐怕不见得吧?……若是你真有心学习政务,为何不去宫学?”
“父皇此言差矣。于宫学上学,不过是纸上谈兵、空于实践,岂能跟向三位中书大臣请教相提并论?”正如蔺玉阳所猜测的那样,这位八殿下早就想好了措辞。
听他这么一说,赵元偲还真抓不到什么把柄,即便是明知此子不安好心,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可没想到的是,他没想出什么说辞赶走这个可恶的小子,赵弘润却主动提出了告辞的话。
“既然父皇来了,皇儿不打搅父皇与三位大人处理紧要政务了,先行告退。”
这位殿下要离开了?
蔺玉阳一听觉得有些纳闷,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赵弘润的这个举动实在是机智。
想想也是,摆着大魏天子赵元偲在场,这位殿下再怎么样也不敢当着老子的面捉弄他们三位中书大臣吧?
“明日再来向三位大人请教。”
赵弘润留下一句话,恭谨地告退,然而他的这句话却让中书令何相叙与中书左丞蔺玉阳浑身一哆嗦。
明日还要来?
何相叙老眼一瞪,赶忙向天子请辞:“陛下,老臣年事已高,请陛下恳请老臣辞官告老。”
赵元偲头疼地揉了揉脑门:“这逆子……又做了什么啊?”
于是,蔺玉阳便苦笑着将赵弘润今日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天子,只听得赵元偲啼笑皆非。
“何相叙,你也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治不了一个黄口孺子?你们两个也是,堂堂中书左右丞,难道还整不过一个十四岁的顽劣小儿?”
赵元偲没好气地看着三位中书大臣。
三位中书大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苦笑不已。
倒不是他们几位真的对付不了那位八殿下,问题是,他们对那位高瞻远瞩、身具鬼才的八殿下心存好感,兼之又被此子“深宫牢笼”的说辞触动了恻隐之心,并未觉得此子的做法有什么值得厌恶的,充其量只能算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恶作剧。
不过虽说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可当被害者是自己的时候,还是比较头疼的,这不,为了自己日后着想,何相叙这位老臣赶忙奏请告老还乡,毕竟他的岁数其实早已到了告老的年纪,只是他觉得他还能为大魏发挥余热,并且大魏天子赵元偲也信任他,因此提拔为中书令,而在此之前,何相叙这位老臣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十余年。
“亏得你们三位中书大人,竟对一个黄口孺子束手无策!”赵元偲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命童宪在龙案上铺好一张纸,随后,他提笔在纸上写下弘润不得入内六个字,吩咐童宪将其贴在垂拱殿的门上。
“如此,三位爱卿可满意了?”
中书右丞虞子启对此无所谓,毕竟他已经表明立场,相信八皇子赵弘润并不会再捉弄他,但是中书令何相叙与中书左丞蔺玉阳却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可事情真的如此简单么?
次日清晨,还是同样的这个时间,大魏天子赵元偲照旧还在文德殿小憩,而何相叙、蔺玉阳与虞子启三位中书大臣已按照惯例在殿内审批章折。
批着批着,他们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了八皇子赵弘润的声音,似乎这位殿下正在与殿外值守的郎卫争辩。
“唔?为何不许本殿下入内?”
听着赵弘润惊愕的询问,殿内何相叙与蔺玉阳心中暗笑。
要知道大魏天子的话那可是金口玉言,即便是随手写了一纸弘润不得入内,其威力也不亚于圣旨。如此,值守在垂拱殿外的郎卫,又岂敢违背天子律令,私自放八殿下入内?
“今日总算是可以安生了。”
蔺玉阳笑呵呵地喝了口茶。
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虞子启心中一乐,忍不住说道:“不见得哟!”
何相叙与蔺玉阳闻言心中一阵嘀咕。
虽然天子已禁止这位八殿下入垂拱殿,可那位殿下神通广大,说不定还真有办法。
于是,他们也没心思审批章折了,侧耳倾听着殿外的动静,仔细听着八殿下赵弘润跟那些郎卫们展开一段口舌之争。
“八殿下,您就高抬贵手,别为难卑职等人了,陛下写得清清楚楚,弘润不得入内,卑职要是还把殿下放入,这就是渎职之罪啊。”
“看你说的……你看看清楚,陛下写的可是弘润不得入内,可并非赵弘润不得入内。”
“这……这有什么区别么?”
“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你想啊,这弘润,代指的可不一定就是我赵弘润吧?保不定朝臣中有哪位大人叫张弘润、李弘润呢?哦,对了,听说礼部就有一位大人叫做李弘臣,你看,就差一个字而已。”
“呃……”
“所以本殿下觉得嘛,十有**是哪位朝中大人触怒了父皇,父皇一怒之下不许他踏足垂拱殿,碰到这位大人与本殿同名,以至于牵连了本殿……你想想看,父皇与本殿乃父子,岂有父不许子入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