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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件事,礼部饱受抨击,尤其是礼部尚书、内朝首辅杜宥,在短短两个月内,这位老臣收到许许多多曾经的同窗、友人托人送来的书信,有的在信中委婉地告诫他要谨慎选择著书,不要误人子弟;有的则干脆在信中斥责、唾骂。
好在杜宥本身就是一位性格强硬的人,在加上某位君主在背后的挑唆,使得这位老臣也豁出去了,带领礼部跟那些抨击他们的人隔空对骂,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你行你来,否则少哔哔。
还别说,双方在骂了一通后,还真有不少在朝或在野的大贤被炸了出来,就已经早已告老的前吏部尚书贺枚,他就一边痛骂杜宥这个曾经的同僚,一边着实整理儒家经典,希望能用于那三十座国立学塾的教材,使儒家发扬光大。
而除了儒家门生外,似道家、墨家、阴阳家、名家、纵横家、兵家等等,亦争相涌到大梁,希望能借这次机会,使各自学派发扬光大。
甚至于,就连其他国家的文人,亦怀揣着自己的思想与书籍,慕名而来。
这使得魏国的文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热闹程度远远超过最初的考举。
第174章:万世之基(三)【二合一】
“陛下,尉氏县的汤舍,携成陵王的举荐信,在宫门前求见陛下。”
在甘露殿内,大太监高和躬身启禀道。
此时,赵弘润正闲着没事在书房内习字,听闻此言,笑着说道:“好家伙,连这条大鱼都炸出来了。”
汤舍何许人也?
这么说吧,朝廷前刑部尚书周焉,乃是前前任刑部尚书汤唯的门生,而汤舍,即是汤唯的弟弟,此人前后担任过大理寺少卿、刑部左侍郎,后来因为身体状况,不得已辞官养病,临辞前推举了前刑部尚书周焉,着实称得上都是刑部遗老、法家的旗杆。
据说这位遗老今年已七十六岁,赵弘润本以为早已故去,不曾想居然还活着好好的,而且还被杜宥那一番隔空对骂给炸了出来。
“杜卿这下麻烦大了。”
赵弘润没心没肺地笑道。
因为论官场辈分,汤舍比杜宥还要高一辈,别看杜宥也已六旬左右,但在那位遗老面前,依然只能是躬身行礼的小辈。
汤舍要是顿着拐杖将杜宥大骂一通,后者还真不好还嘴。
听闻此言,大太监高和笑着说道:“事实上,汤舍已经拜访过杜尚书的府上,最后还是杜大人亲自将那位老者送出府外的,至于那两位在府上是否出现争吵,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说汤舍后来又拜访了刑部尚书唐铮,听人说,好似是把唐尚书训斥地不轻。”
“哦?”
赵弘润有些意外,摸了摸下巴仔细想想,随即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他原以为汤舍会跟杜宥闹矛盾,但是仔细想想,他此前已将国立学塾的教材一事,交给了礼部,而汤舍此番显然是为了使法家发扬光大而来的,当然不会去得罪杜宥这位礼部的长官。
但唐铮就不同了,现刑部尚书唐铮,虽然他并非是前刑部尚书周焉的门生,但也受到周焉的提携,兼之又是法家门徒,汤舍看待唐铮,论辈分就跟看待孙辈一样,训斥起唐铮来当然无所顾忌,谁叫唐铮这个法家门徒,居然对使法家学术加入国立学塾教材一事无动于衷,错失了使法家发扬光大的机会呢。
所以说,最惨的应该是唐铮,当真是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只能老老实实挨着。
“嘿嘿嘿。”
在笑了两声后,赵弘润点头说道:“你亲自去,把那位遗老领到甘露殿来。”
“是!”大太监高和躬身而退。
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高和去而复返,身后领着一位发须皆白、手拄拐杖的老者,而这位老者,又被一名目测大概五十岁左右、鬓发也微微有些花白了老人搀扶着。
赵润瞅了两眼,判断那位年纪大的应该就是尉氏县的汤舍,年纪小点的老人,可能是他的儿子或者侄子,反正年纪也是不小。
“两位,这位即是我大魏的君主。”
可能是见这两个反应迟钝,大太监高和咳嗽一声,善意提醒道。
听闻此言,就见那位年纪大的老者颤颤巍巍将拐杖递给搀扶他的儿子或者侄子,想要叩地行礼:“尉氏汤舍,拜见我大魏之主……”
没等他说完,赵弘润就摆了摆手,示意大太监高和将其搀扶住,免去了叩拜之礼。
他真不忍心一位论年纪足以做他祖父的老人向他叩拜。
“老人家不必多礼。”
赵弘润笑着挥挥手,示意在旁伺候的小太监搬来一把凳子,让这个汤舍能坐下回话,毕竟这位老人的年纪实在太大了。
“多谢陛下。”
汤舍谢了恩,坐在凳子上喘了几口粗气,顺便偷偷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的君主。
他乃是魏王赵慷年间的魏臣,在先王赵年间告老,虽然称不上三朝元老,但也算是亲眼目睹过赵慷、赵、赵润这三代魏国的君主。
赵慷不必多说,堪称魏国有史以来最昏昧的君主,本来那时联合卫国足以抗拒韩国的魏国,被他弄得国力衰退,从此沦落为二流国家。
相比较之下,因为弑父夺位而一直存在着污点的先王赵,却是一位中兴之主,兢兢业业二十余年,收拾其父赵慷留下的烂摊子,使魏国逐渐恢复元气。
而现任的君主赵润,那真是比先王赵更英明神武的君主,虽然传说脾气比当年的禹王赵元还要暴躁,兼之我行我素,狂妄霸道,但不知为何,纵使是讨厌赵润的人,他们也必须承认:有这位君主坐镇魏国,魏人着实心安。
几句寒暄后,赵弘润这才得知汤舍身边的老人,正是他的长子汤籍,这位‘年轻人’,他将成陵王赵的举荐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大太监高和,由后者将其转呈到赵润手中。
赵润瞥了一眼呈递到他手中的推荐信,笑着说道:“老人家日后要见朕,径直来皇宫就是,无需托人。”
他不用看也知道,这份举荐信必然是出自成陵王赵的手,因为以汤舍的名气,根本无需作假只要他提出恳求,成陵王赵绝对不会拒绝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这一番话,让汤舍很是受用,不过却不敢当真。
倘若换做先王赵,他或许会径直前来拜见,毕竟赵与他也有君臣之情,但是新君赵润,却与他毫无交情,再加上赵润在外(非民众间)口碑不好,很多人都指责过他离经叛道、狂妄自大,尤其是赵润跟赵氏一族的遗老赵泰汝之间的矛盾。
就连先王赵都得尊称一声叔公的赵泰汝,赵润在还不是魏国君主的情况下就曾怒骂老物,而赵泰汝亦骂其赵氏族逆,这使得赵润一度在魏国王族、贵族间的口碑变得非常差。
好在后来赵弘润的三叔公赵来峪从中调解,逐步笼络了一批王族、贵族支持赵润,使得赵润在方面的口碑慢慢改善,但还是有很多人误以为赵润是一个狂妄霸道到无所顾忌的人。
就像汤舍,本来以他的威望足以让赵润接见他,但汤舍还是委托了与赵润关系不错的成陵王赵,让后者写了一封举荐信,促成这次的见面。
不过待等他真正见到了赵润,汤舍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年轻的君主,其实也并不像传外界传闻的那样倨傲霸道嘛这明明是一位很谦厚的君主啊。
事实上有很多人在初次见到赵润时都有类似的感触,感觉这位君主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强势霸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彼此没有利害冲突,否则赵弘润就会让他们领略到,他被成为魏国有史以来最霸道的君主,这绝非浪得虚名。
不过汤舍是见不到赵润的另一面了,因为他俩没有利害冲突:“听闻陛下前些日子下诏,意在全国三十座大城开设国立学塾,老朽以为,此功在千秋……”
接下来,就是一大篇称赞赵润的话,听得赵弘润心中暗笑。
果不其然,正如赵弘润所猜测的那样,汤舍在赞颂了他半响后,这才结结巴巴地道出了来意:他希望朝廷将法家的书籍,加入到全国三十座国立学塾的教材。
“朕考虑考虑。”
赵弘润并没有一口答应。
倒不是故意为难这个汤舍,赵润只是在权衡利弊,看看如何借助这件事,使朝廷、使魏国获得更大的利益。
汤舍微微有点失望,但显然眼前这位君主跟刑部尚书唐铮不同,不是他能打能骂能训斥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候赵润的回覆。
在汤舍告辞时,赵润亲自将其送出甘露殿,还善意询问汤舍的住所,若是还未有落脚处,他自会派人安排。
不过汤舍婉言谢绝,因为他已经接受了刑部尚书唐铮的邀请,准备住在唐府赵弘润估计,这帮法家门徒,很可能是要聚众商议对策,看看是否有办法将法家的书籍塞到国立学塾的教材当中。
果然,当日晚上,刑部尚书唐铮邀请了朝中许多法家门徒,主要是刑部官员,也有大理寺的官员,甚至于,就连口碑、名声都很差的天策府右都尉张启功,都受到了邀请。
而最让赵润感到惊讶的,莫过于他的宗卫周朴,这个宗卫出身的家伙,居然也混到了法家子弟的集会当中。
要知道,周朴根本不是什么尊崇法家学派的人,这笑面虎,纯粹就是对用酷刑折磨人一事有着某种癖好而已。
就在法家门徒们聚会的时候,吏部的官员刘束,亦拜访了吏部尚书郑图。
在两人私下会晤时,刘束对郑图说道:“法家门徒,眼下正在唐尚书的府上聚会,我等亦要有所准备。”
至于什么聚会,纵使刘束不提,吏部尚书郑图亦心知肚明。
最近闹得风风火火的,不就是国立学塾那档子事么?
郑图闻言默然不语。
儒法之争,经久不衰,跟墨家、农家不同,法家一直以来都是儒家的强劲对手,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儒法两家的门徒,谁都不肯在学术上示弱。
问题是,自前吏部尚书贺枚过世之后,儒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就一落千丈,再加上法家那边又请来了汤舍那个老物,不得不说,这让郑图、刘束等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更要紧的是,他郑图在那位年轻君主面前并不是很得宠,这可如何是好?
对此,刘束低声说道:“据我所知,平丘的张异、中牟的卢叙、新郑的严烈等等,这几位我儒家在野的大贤,听闻此事亦在赶来的途中……”
郑图眨了眨眼睛,不知该说什么。
要知道,平丘的张异、中牟的卢叙、新郑的严烈等人,虽说固然是他们儒家的当世大贤,但问题是这几位都是那种无心仕官、只是在家研究学问、教导后人的人,跟汤舍这等曾经担任过刑部左侍郎、且他兄长又是前前刑部尚书的遗老,虽说名气相当,但论在朝中的影响力,恐怕远远不如。
在听了郑图的担忧后,刘束笑着说道:“尚书大人难道忘了内朝的蔺玉阳、冯玉、温崎、介子鸱?亦忘了汾阴的寇正、刘病已?还有安邑的骆?这几位,可都是我儒家子弟啊!”
郑图皱着眉头,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刘束说得没错,但郑图还是觉得,这几位在朝中的影响力倒是不小,但是论在学术派当中,这几位也只能算是小辈而已,根本不足以与汤舍那等老物抗衡。
想了想,他说道:“总之,先联络看看罢。”
此后,刘束与郑图又商议了一番后,这才告辞。
次日傍晚,郑图就去拜访了内朝大臣介子鸱,毕竟后者明摆着就是日后的内朝首辅,郑图当然要取得介子鸱的支持。
在一番交谈后,介子鸱点点头说道:“郑尚书所言极是,既然法家门徒已有所准备,那我儒家子弟,亦不可落后。……不过,鸱年纪尚小,资格不足,恕我不敢号令我儒家子弟,还是待那几位在野的大贤抵达大梁后,请他们主持大局。”
说实话,以介子鸱在魏王赵润面前受宠的程度,此时恐怕也只有卫骄、吕牧等宗卫才能相提并论,但很可惜,在学派之间,辈分十分重要,虽说介子鸱乃魏王赵润钦定的内朝大臣,且未来甚至有很大机会接替礼部尚书杜宥成为内朝首辅,但就目前而言,年纪轻轻的他,还不足以成为儒家的旗帜人物。
郑图说了几次,见介子鸱反复推脱,于是郑图也不再坚持,只是委托介子鸱联系寇正、骆、刘病已等他儒门的少壮一辈,希望他们能出声声援儒家。
支持自己的学派,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
没过十日,汾阴令寇正,以及汾阴县丞刘病已,还有安邑的骆等等,在收到了介子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