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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他便拉着介子鸱来到城门口,果然瞧见城门处的布告墙上贴着这样的布告。
“如何?”文少伯问介子鸱道。
只见介子鸱注视着那则布告良久,半响后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肃王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惜户部亏损,亦要扶持民间商贾……唔?”说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难道说……”
在旁,文少伯听得好友在那嘀咕,着急地说道:“什么鱼不鱼的?介子,你比我聪明,你觉得此事能成么?”
“能!”介子鸱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说道:“依我之见,肃王怕是欲借此事扶持民间商贾,你若能乘上这股清风,他日家财万万亦未可知。”
文少伯闻言两眼放光,惊喜地叫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快走。”
“咱们?”介子鸱闻言一愣。
“对啊,咱们不是说好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文少伯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我地里的作物还要秋收……”
“就你那破地,还要他作甚?……行行,我买了,你那破地我买了行么?钱就当本金,待一去一返所得的利润,咱们兄弟对半。”说着,他见介子鸱还在犹豫,揽过他肩膀说道:“我的命可是你救的。当初要不是你把摔断腿的我背下山,我就算不饿死在山里,也早被山里的豺狼吃掉了,你若不接受,要不然我把命还给你?”
见文少伯将话说到这份上,介子鸱也无法再拒绝了,只能点头答应。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文少伯欢喜地哈哈大笑,惹来旁人频频转头观望。
见此,他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魏人与楚人结拜兄弟啊?”
一听文少伯是魏人,附近那些投奔魏国的楚人们表情更加古怪了,毕竟如今的商水县,那可是很少看见魏人的,更别说是与他们楚人结拜兄弟的魏人。
这些楚人绝想不到,文少伯,是安陵文家的士族子弟,在魏国称得上是中层的贵族,家境颇为殷实。
“咱们运些什么东西去三川卖?”
在回到介子鸱的民居后,文少伯迫不及待地与好友商议起远赴三川行商这件事来。
介子鸱在思忖后说道:“最好的货物自然是盐,但盐受官府管制……”
“米呢?”文少伯提议道:“咱们采购些米卖到三川如何?”
介子鸱摇摇头,说道:“前一阵子肃王兵讨三川,军粮耗费无数,朝廷紧急从各地调粮至成皋关,致使各地米价上涨了些许……更何况,据我说知三川异族喜好肉食,米……恐怕不妥。”
“那……那棉絮如何?”
“……”介子鸱望了一眼文少伯,提醒道:“三川盛产羊群,羊皮羊毛皆可御寒。他们不会需要棉絮的。”
“那……那我没辙了。”文少伯沮丧地说道。
介子鸱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茶饼、酒水,这两样货物,绝对是三川异族需要的,另外,若是有办法采购到产自我们楚国的珍珠、漆器、青铜器,不妨也可以带上一些。……就是本金会高上许多。”
“那怕什么?等我回来。”
说罢,文少伯便急匆匆地奔出屋子去了。
待等次日他再次拜访介子鸱时,后者愕然地看到,文少伯驾着一辆装载着满满当当货物的马车,车上装载的,皆是介子鸱昨日提点文少伯的货物。
“走,咱们出发去三川。”
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驾驭着马车的文少伯招呼道。
介子鸱愣了愣,随即在文少伯翻白眼的无奈目光中,返回身锁上了屋门,随即坐到了文少伯旁边。
“就你那破屋,以及屋内那些破家当,还怕有人偷?”
在缓缓驾着马车离城的途中,文少伯没好气地说道:“我来这么多趟,也没瞧见屋内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介子鸱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卷书册。
文少伯见此恍然地点点头,怏怏说道:“对对对,墙角那个破木箱,有你的宝贝藏书……或者说,命根子。”
听着好友的调侃,介子鸱也不介意,摇头晃脑地诵读起书卷来。
见此,文少伯好奇地问道:“介子,你还是打算考仕途么?……虽然说朝廷已经明确宣布,投奔我大魏的楚人也可考仕途,但我告诉你,真的很难。打个比方说,你得先通过你们商水县的县试,然后再通过颍水郡的郡试,这才有资格到大梁参加会试,反正我去年是连乡试都没过。”
“你是无心学业。”介子鸱微笑着说道。
“因此我决定做一名商贾,我家老头子已经被我给说服了。……怎样,咱们兄弟联手,一起成为家财万万的富翁。”
“这……我还是希望能重拾祖宗的荣誉……”
“是是好,我知道你祖上是楚国的士大夫……”
说说笑笑,这对魏人与楚人的异姓兄弟组合,驾着装满货物的马车,踏上了前往三川的漫漫长路。(未完待续。)
第464章:民商崛起之初(二)
离开商水县后,文少伯本打算径直往北,但是介子鸱却建议他往东。
“商水至三川,何止千里?若走陆路,年关前你我恐难返回家乡,唯有走水路。”
介子鸱是楚人,而在楚国,水路是最为重要的交通途径,他告诉文少伯,驻扎在商水县的商水军正在大力发开商水县东侧的河港。
文少伯听取了介子鸱的建议,两人驾驭着马车来到商水港。
到了港口一瞧,只见附近到处都是商水军的旌旗,数千商水军士卒指挥着劳役期间的商水县县民,共同致力于建造商水港,那规模,让身为安陵文家士族子弟的文少伯都不由为之惊叹。
毕竟方圆数百里之内,文少伯可没见过如此浩大的工程。
“肃王为何要扩建商水河港?”文少伯不解地问道。
此时此刻,相信几乎没有人知道赵弘润正打算将商水县打造为连通楚国的自由贸易港口城池,也很少有人知道,商水县即将成为肃王弘润的封邑,但介子鸱还能隐隐猜到了几分。
毕竟这段时间里,赵弘润与楚暘城君熊拓的私下交易,尽管瞒过了魏国绝大多数的魏人,但是要想瞒过居住在商水县的人,这还是比较困难的。事实上有很多居住在商水的楚人都知道,这段时间内商水县不时有装载满货物的船只临时停靠。
而停泊在商水河港的船只也挺有意思,这里不止有魏国的船只,也有楚国的船只。
据商水县的居民所知,每隔几日至十几日,便会有一支楚国的船只队伍秘密来到商水河港,尽管这些船只都收起了代表着楚国的旌旗,但商水县的县民仍旧一眼可以看穿。
想想也是,毕竟居住在商水的几乎都是出身楚国的楚人,怎么可能不熟悉故国的船只呢?
而在这些楚国船只到来之后,便会有一些悬挂着魏国旗帜的运输船陆续抵达,这些运输船装满了谷物类的粮食,名义上是送至商水县的粮仓的,但事实上,接到秘密任务的商水军士卒,却将这些粮食从魏国战船上运下来,搬上了那些故意隐匿行踪的楚国船只上,并从后者的船只上,将一件件漆器、青铜器,以及整箱整箱的珍珠,运至魏国的船只上。
随后,楚国的船队便在某个夜里消失了,而魏国的船只,亦在某个白昼间悄无声息地启程往北。
似这种私底下的交易,在商水县的县民眼里,几乎已成了见怪不怪的事。
但是作为一名魏人,文少伯却是首次从介子鸱口中得知这件事,惊呼道:“难道居然敢有私通外国?将我大魏的粮食运至国外?”
介子鸱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提醒文少伯,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商水军,以及那些悬挂着魏国朝廷户部旗帜的运输船,这显然就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走私了,这件事的背后,或许是肃王弘润与魏国朝廷在推动,甚至于是得到魏王的默许的。
“肃王为何要暗中支援楚国?……介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纳闷。”一听到肃王也在这件事中出力,文少伯的敌意便减了许多,毕竟在颍水南郡,曾一度击溃了楚暘城君进犯的军队的肃王弘润,在这里的威望如日中天。
而介子鸱自然明白魏国私下资助楚暘城君与魏国资助楚国这两者的区别,也隐隐猜到了赵弘润的目的,遂将自己的判断偷偷告诉了文少伯,使得文少伯叹服不已。
毕竟文少伯只是不喜好读书,但人却不傻,当然能想得到,若是赵弘润暗中支持如今在楚国势弱的楚暘城君熊拓去争夺楚王的位置,十有**会使楚国陷入内乱,而一旦楚国陷入内乱,魏国自然而然能从中获利。
“不愧是肃王,高瞻远瞩,不是咱们这些人拍马能赶得上的,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介子,你也是楚人,难道就不担心楚国的隐患么?”
“我是商水人。”与绝大多数移居至商水的楚人一样,介子鸱纠正了文少伯的话,随即长叹一声说道:“从小生活在大魏的你,不会理解楚人的感受。……楚国,那是一个非常昏暗的地方。事实上在我们看来,暘城君熊拓已经算是比较仁慈的邑君了,但他的仁政,依旧比不上大魏的县官。……这还是在楚西,倘若是楚东,呵呵。”
说到最后,介子鸱嗤笑了两声,不想再继续讲述楚东的境况。
的确,楚东,那是楚国的平民不想去提起的,因为那里的境况,会让每一名心中尚且热爱或者怀念楚国的楚人感到悲哀,以及绝望。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先租一条船,请船夫将我们送至大梁吧。”介子鸱指了指河港的边缘一带,在那里,停泊着许多小型的船只。
那是商水县渔民的船只,这些渔民,几乎都是从楚国陈县、项城一带移居至此的。
这些渔民以往以捕鱼为生,哪怕移居商水后,商水的官府分给了他们田地,他们也不会耕种。于是乎,这些人便将自己家的田地或卖或租给其他人,自己仍然重操旧业。
而介子鸱眼下就打算雇一名船夫,将他与文少伯以及整辆马车的货物,沿着颍、水蔡河运至大梁。
可文少伯在听到了介子鸱的建议后,却用贼溜溜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悬挂着魏国朝廷户部旗帜的运输船上。
“这个……咱们上不去的吧?”
在听说了文少伯的建议后,介子鸱不禁有些吃惊,虽然他也明白大船的速度更快,可那是魏国朝廷的船只啊。
“我有办法。”
文少伯眨了眨眼睛。
可没想到是,当两人驾驭着马车靠近魏国户部船只的时候,立马便被负责巡逻警戒的商水军给拦了下来。
想想也是,商水军负责这边的治安,怎么可能让文少伯、介子鸱两个平民,靠近魏国朝廷的船队呢?
期间,文少伯一脸自豪地表明了他安陵文家子弟的身份,然而商水军的士卒们根本不买账。
“安陵文家?那是谁?我等只服从肃王的命令!”
拦下了文少伯两人的商水军士卒撇嘴冷哼道。
要知道,商水军那可是肃王弘润的嫡系军队,别说你一个安陵中流贵族子弟,就算是像原阳王那样王族旁支,若提出不正当的要求商水军同样驳回,会管你那么多?
不过拒绝归拒绝,商水军的士卒并没有对文少伯太过严厉,毕竟文少伯是魏人,而商水军军纪中有一条,便是禁止以任何形式地对魏人动武,也算是在商水军掌权的谷粱崴、巫马焦两位将军变相讨好魏人的方式吧。
由于气不过,文少伯便与那几名商水军士卒争吵起来,他们的争吵,引起了在不远处清点货物的一名文吏的注意。
此人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大人。”只见那名商水军士卒抱了抱拳,沉声说道:“这两个平民想要登船。”
“登船?”那名文吏愣了愣,端详着文少伯与介子鸱说道:“你二人可知,这是朝廷的船队吧?”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们刚与楚国的船队私底下进行了交易,正准备返回大梁。”文少伯的一句话,让那名文吏与附近众商水军色变之余,亦让介子鸱满头冷汗,连忙用手捂住文少伯的嘴。
“呵呵,两位知道的不少啊……”那名文吏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内心不由地也苦笑起来。
事实上,知晓这件事的人并不少,但绝没有哪个二愣子敢当众将这件事说出来。
而就在这时,商水军的一名士卒低声在那名文吏耳边说了几句让那名文吏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了。
“你是安陵人?”那名文吏吃惊地望着文少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