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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溜十一岁,那孩子算他十三岁……」荆小田又记起诸葛棋讲过的阿溜年龄,不觉一颤。
「都快年底了,以阿溜的声音、胡子和长大情况,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荆大鹏分析道:「诸葛也说过,阿溜可能遭受很大的撞击或惊吓,年纪又小,因此失去记忆;可是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不管你问他什么,他都说『三』,或是『杉』;而且他也记得念过的书。按理普通人家的小孩,不会这么小就教他背这么多书。」
「可能吗?」荆小田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本来也只是猜测,可看了这些衣物后,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王爷家死去的孩子……」荆小田还是无法将这一切连在一起。「那么,中毒的事?」
「谁能拿到这种诡异难解的毒药?又有谁会狠心到让小孩吃毒药?除了争权夺利的宫廷或富贵人家,我再也想不出来。」
「可再怎样,也只是王爷的儿子,又不是皇帝的儿子……」
「你别忘了,十几年来,皇上无子,每个王爷的儿子都有可能是立储的对象。那时最大的是魏王爷的七岁儿子朱佑机,再过来是冀王爷的五岁儿子朱佑杉。五岁的是聪明多了,听说当年在皇族中颇得称赞。」
「那个路倒尸到底是什么人?而且好好一个孩儿被劫走了,就该拚命找回去,王府怎会说他死了?王妃难产?那个孩子是胎死腹中,还是生下来了?会是毛球吗?他们又怎会流落到深山里?」她有太多疑问了。
「这都还不知道。我就是以办案的方式,往可能的方向寻找线索,继续抽丝剥茧下去。这样吧,我将他们的衣服寄给剑扬,请他转呈冀王府当年知情的人查看。」
「嗯。」她低下头折衣服。
「目前为止,全都只是我的推测,将所有的巧合兜拢在一起。」荆大鹏见她神情不安,自己也很不安;她的伤才刚好,他却丢出这件大事来烦她。
「南坪铁捕办案,一定可以查出真相。」她倒是露出笑容。「早点让阿溜他们知道身世,我也安心。」
「或许冀王妃和小王爷真是如朝廷诏告所记载的情况过世,就怕请剑扬去翻冀王爷的伤心事,过意不去。」
「唱戏说书的也没这么离奇,你今天倒是编了一出。」
「先不让阿溜知道我们在查,如果事实不符,那是最好了,当做我们两个多心,白忙一场。」
「可是,如果阿溜毛球真是王爷的孩子,那就要回冀王府了?」
「你还有我。」
「什么还有你!」她笑出来,她都还来不及感伤,他就帮她想好出路。「我会跟他们去王府当丫鬟。」
「王府又不缺丫鬟,我很缺!」他声音大了。
「好,反正我这个丫鬟随便乱做,你不满意,就会赶我走。」
「满意!满意!你随便做,我都满意!」
瞧他那气急败坏的模样,顿时缓和了忧虑阿溜身世的不安气氛。
「对了,他们身上有特征吗?我好写到信上去。」荆大鹏又问。
「毛球就头发很黑、很多,毛茸茸的,身上白净无斑;阿溜的右边屁股有两点胎记,一青一红。很特别吧?以前我本想按这特征帮他寻亲,可我也不能逢人就问:你有没有丢了一个屁股有两色胎记的小孩?」
「哼,你看过阿溜的屁股?」荆大鹏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掉。
「怎没看过?阿溜小时候不会自己洗澡,我当然帮他洗了。」
「哼哼。」
「他是我弟弟呀。」
「哼哼哼,弟弟也想娶姊姊!你没教他人伦常规吗?」
「那八哥哥又可以娶九妹妹啦?」她指了那封荆大哥写来的信。
但她也骤然脸红了,这是讲什么鬼话呀。
「三百年前同一家、一表三千里的八哥哥就可以娶九妹妹。」荆大鹏倒是脸不红气不喘,仍是那正经严肃的神情。
「那也是我胡诌出来的。」
「若是胡诌,那就更好了,本来就不是真的亲兄妹。」
「你!」她想笑,想跺脚,想跑掉,但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站在桌前瞅着他;瞅着瞅着,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太深邃,她心脏怦然一跳,还未及转身过去,他已伸臂将她抱进怀里。
「小田。」他低低的呼唤响在她耳边。
她身子先是一僵,随之放松在他的怀抱里,感觉他的大掌轻柔地来回抚摸她的伤处,那掌心的热气透进她的肌肤里,缓缓地烧灼她的血液。她呼吸转为急促,身体开始发热;她也好想用力拥抱他来发泄掉这份莫名的渴望,但她只是动了下指头,双臂仍是垂着不动。
如此静静地贴在他胸前,吸呼着他的气息,什么都不做,就够了。
那些不愉快的,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她会永远记得他待她的好,拥有这份可以一再回味的回忆,她已心满意足。
相对于她的沉默,荆大鹏则是紧紧地拥抱她,不断地亲吻着她的发。
从以前就觉得她很瘦了,如今伤病一场,更是不盈一握,轻飘飘的好像一片羽毛,随时都会飘走似的。
但愿他能多为她做点什么,好能让她再恢复以往的开朗,无拘无束地喊他一声八哥哥,或是闹他吵他,跟他尽情说话,而不是现在这般「温柔文静」的闷葫芦模样。
都是他不好。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往往到了嘴边,不是突然脑袋空空,就是变成一句简单明了的结论。
「小田,我……我是混蛋。」
「知道了。」她偎着他的胸膛,轻轻地笑了。
「先别想阿溜的事,等查出来再说。你多笑点,好吗?」
「好。」
他好想看她的笑容,伸掌捧起她的脸蛋,凝视她的微笑。
咫尺凝视,呼息交缠,她的芳香令他心跳变快;即便住在一起,天天相见,可直到此刻,他才有机会再度一亲芳泽。
「我被阿溜看死了。」他不禁要抱怨。
「呵呵。」她笑得更甜美了。
现在她已痊愈,为了公平起见,一大一小约定,皆不得再与小田同宿一室,结果就变成他们二人各据外间一张大床,夜里先互瞪一眼,再各自转身过去睡觉。
里间则是荆小田和毛球一起睡大床,七郎睡小床。需等到七郎能习惯自己睡,不再半夜哭着找姊姊或牵毛球的手时,就会将他揪出来睡外间。
真是复杂的房事问题。那时为了床位分配,还在桌上吵了一顿。
想必她也想到这事了。荆大鹏就见她笑意不褪,仿佛是一朵又一朵持续绽放的美丽花朵,片刻就将他的心田开出了一片锦锈灿烂。
好吧,他就混蛋到底,直接俯脸吻住她娇笑的小嘴。
那柔软唇瓣瞬间引爆他的欲望,所有的思念与心意全化作亲吻,纷纷落到了她的脸颊。他的来势急躁而疯狂,吻了又吻,几乎不留给她呼吸的空间;她喘不过气,微微张了嘴,他顺势探进她的芳唇里,寻着了她的丁香小舌;她慌张地想要避开,他向前勾锁住,转为温柔地舔舐安抚,直到她顺服下来,再带动着她与他共同缠绵。
他怎能这样亲她呢?荆小田沉迷在这大胆而狂热的深吻里,任他挑逗欺弄,已是全身摊软酥麻,魂儿不知飞哪儿去了。
她再也无法藏住渴望,终于举臂抱住了他,两人身子密密贴合。她头一回感受到他高大壮实的身形,也惊觉他身下欲望的奇异变化;她浑身火烫,激情涌起,亦是急切地寻索他的舌,吮咬他的唇。如此亲密的反应令他血脉贲张,手掌不住地用力揉抚她的背部,亲吻也变得更加激狂热烈。
她站立不住了,只能把自己交给他,让他护卫住她的身与心。
在这热情缱绻的时刻,她忘了自己,忘了要帮他牵成好事,忘了要帮孩子们查身世,忘了从前,忘了现在,只有他与她……也忘了门没关。
毛球和七郎躲在门边,食篮放在地上,四只小手扳着门板,眼睛亮晶晶地往里头偷瞧着,看他们亲个没完没了,觉得有些无聊,便在门外蹲下来。
「我就说嘛,他们一定会亲亲。」毛球很高兴地道
「亲亲不是亲这里吗?」七郎不解地指了脸颊,又探头看了下。「怎在吃嘴巴?」
「别看了。阿溜说,要是不小心看到他们在亲亲,千万不能看,不然小孩长疹子,大人大肚子喔。」
「大人亲亲就会大肚子,那姊姊会生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我喜欢女娃娃……糟!姊姊如果跟八哥哥大肚子,那就变成八嫂嫂,那我们是要叫姊姊还是八嫂嫂?」
「这问题好难喔,再去问姊姊好了。」七郎困惑地道:「还有啊,毛球我问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七在前面,我是七郎,那我应该比八哥哥大吧?可明明八哥哥比我大呀。」
「对喔,你是七,八哥哥是八,为什么是八哥哥比你大呢?」
「为什么啊?」两小无猜捧着脸,开始苦苦思索。
初秋凉风送爽,饭菜香味四溢,或许等填饱肚子了,脑筋开窍了,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这日正午,荆大鹏跟踪寇芙蓉一行人进了芙蓉巷。这不就是……
果然见她敲了宋家的门,既然是旧识,他也随后敲了门进去,这时寇芙蓉才走到院子一半,一回头,连同云儿、阿忠阿义都吓了一跳。
「我爹叫你跟踪我?」寇芙蓉谨慎地问道。
「不是。大人以为你在小田那边待太久,有点误解小田。」
「啊,对不起,可是……荆大哥,拜托你,千万别跟我爹说。」
「那就早点回家,别让大人以为小田不知分寸强留小姐玩耍。」
「我明白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常常查案的人就是好奇,总要多问一句。
「我本来约半个月过来拜访宋伯父宋伯母。最近大嫂刚生个小子,几个孩子又满屋子跑,一家子忙不过来,我就来这儿陪伴伯母和大嫂,帮帮忙,有时聊得久些,就晚回去了。」
「剑扬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嗯,我也好一阵子没来了,都不知大嫂又生了,我进去问候一下伯父伯母大嫂就走。」
「荆大哥!」寇芙蓉唤住他。
「放心,我不会说的。」他回头道。
「我是想问你,你很喜欢小田?」
荆大鹏脸孔紧绷,眼神肃杀,但黑脸微微地胀红了。
寇芙蓉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她一直不太开心,我问她怎么了,早一个月就说伤口疼,现在就说她学了字,认字写字很头痛。我想,你得好好跟她聊聊。」
「我会的,谢谢小姐。」
可该怎么聊呢?荆大鹏不禁头重脚轻。他人都接来住在一起了,亲也亲过了,小田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变得见外,尽可能地避开他,不让他有机会亲近她。
那一天,她明明也学着他吻她的方式回吻了他,这激情的反应是掩饰不了的;一思及此,他体内的热谈瞬间被点燃。
一阵西风扫来,带来凉凉的秋意,他又是瞬间熄火,望向小姐的背影,只想重重地叹一声。
嗟!娘儿们的心事怎地这么多啊。
荆小田带着毛球和七郎到市集买菜。现在她跟着陈大娘学作菜,又能多了一技之长;或许,将来到外地找个饭馆什么的,就能维持生计了。
总是得走的。他现在可能是三分喜欢她,七分歉意照顾她;若是她走了,他自然会发现,原来还有更好的姑娘在等着他,然后他就会忘记她……
可是她放心不下阿溜,他身上的毒就快清掉了,她至少得看他安然度过今年的冬天,更要查清楚他和毛球的身世;种种思量,千丝万缕。唉,她得赶快想想该怎么办才是,不然芙蓉就要被嫁给不喜欢的人了。
「姊姊,我要吃饼。」毛球拉她的手,指了旁边的烤饼摊子。
「好,给你钱,姊姊这边买鱼,等一下过去。」
毛球拿了铜板,开心地拉了七郎,跟着一群人排队等候烤饼出炉。
荆小田暂时撇去胡思乱想,买了鱼,正偷眼学着鱼贩杀鱼的手法,刚出炉的烤饼香味飘来,忽听得有人喊道:「店家,这二十个烤饼我全要了!」
「你们不能插队啦。」排队的百姓抗议道:「后面等着去!」
「我家少爷肚子饿了,等什么等!快让开!」
说话的那人横眉竖目,口气霸道,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根本没看到脚边两个小孩儿,横冲直撞就将他们撞倒。
「七郎!」荆小田大惊,冲过去护住孩子。
「岂有此理!」群众们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