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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别急,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还是先吃点东西,我再慢慢跟你说。”
阿史那云一想,“也罢,反正到了人家的地方,是生是死,还不是任人家摆布?也没必要再担心什么了?”随即一拱手,“既如此,多谢了!”
老妇人让阿史那云先回房小坐,自己乐颠颠地跑下去了。
不出片刻,饭菜摆上来,阿史那云也没客气,举起筷子就吃上了。
一边的老妇人言道:“姑娘,你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呀!”
“是吗?我睡了这么久?”
“是呀,小姐临走前嘱咐我,让我好好款待你,你有什么要问的,不要隐瞒,如实回答便是。既然刚刚姑娘你问起来了,老身便告诉你,咱们这里叫归义城,乃是一处世外之地,不属于任何国家管辖,在这里的居住的人多数都是隋末被流放的犯人,或者是战乱中从各地逃难来的流民,我们避祸在此,常年与世隔绝,生活倒也还算安定。”
“什么?你说这里是世外之地?”
“呵呵,姑娘何必大惊小怪,等下你到外面的街道上四处走走看看,就知道了!”
“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自然是我家宇文小姐把你带来的呀!”
“宇文小姐?”阿史那云浑身一颤,脱口而出,“宇文霞?”
“对啊!原来姑娘认识我家小姐呀!”
阿史那云登时明白过来了,“闹了半天,在乱石沟约我见面的女子是真正的宇文霞呀!怪不得我瞒不住她!”
关于宇文霞的身世,阿史那云曾听空空道人讲过,她是宇文化及的小孙女,当年宇文化及全家被觉班灭门,就只剩下她一人被空空道人救了下来,那时她只有四五岁年纪,后被空空道人送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处寄养,此后就再没了消息。
阿史那云越想越觉得蹊跷,不禁问道:“宇文霞也是你们归义城的人?”
“是的,宇文小姐便是咱们归义城的少城主。”
“哦,那这整个归义城的事务都由是她做主吗?”
“那倒不是,这城中还有归义府的人负责日常事务,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老城主,据说是宇文小姐的师父,不过他很少露面,连我这种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的人,都没怎么见过他。”
阿史那云不觉皱紧了眉头,联想起之前她在汉王庄园和*寺查到的线索,“那个隐遁在塞外的逆党难不成就是他们?而宇文霞竟然还是逆党的少主!之前我一直纳闷,为何我在长安假扮宇文霞能吸引逆党的注意力,打乱他们行刺殿下的计划,原来如此啊!”
“婆婆,那宇文小姐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呢?”
老妇人笑道:“这个小姐倒没明说,不过我看她的意思,可能是想让你留下来。你们俩年纪相仿,长得也相似,看着像亲姐妹一样,一定也很投缘吧!”
阿史那云苦笑了一下,心说话:“这是不可能的,她一定另有图谋!”又接着询问:“不知宇文小姐做什么去了?她何时回来?我是否可以出城呢?”
“这我倒不清楚,小姐的事情是从不会跟我们这些下人讲的,姑娘若想出城,也可以,小姐明确跟我说过,你来去自由,只是咱们归义城外设有迷障,寻常人想要出入却也不那么容易,须得写一份言辞恳切的呈文,文中要写明出城的理由,再交予归义府中的卫士,而后,待到朔日子时,自会有人带你出城。”
“怎么会如此麻烦?现在是月初,我要出城回去,岂不是要等上大半个月了?”
“那也只能如此了!我觉得这也不是坏事,姑娘你这些天正可以在城中好好转转,说不定觉得这里好,不想出去了呢!”
“好吧!多谢婆婆指点迷津!”
说话间,阿史那云也吃过饭了,起身向老妇人道别。
出了宅院,她四处看去,但见高高矮矮的房舍鳞次栉比,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往来百姓说说笑笑,怡然自得,看样子,这里倒也不失为一处世外桃源。
她心中焦急,加快脚步赶到城门前,见城门关着,城上也没有士兵驻守,便飞身上了城墙,往城外眺望,外面雾气缭绕,朦朦胧胧,也看不清端倪。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城建在云里不成?”阿史那云大为疑惑,不知道这里暗藏着什么机关埋伏,不敢硬闯了,只得悻悻而回,老老实实地听从老妇人的建议,写了一纸呈文,交到了归义府中。
呈文的内容无非就是自己误入此地,思念故土亲人,想尽快回去云云。
就这样,她又在城中苦苦煎熬了大半个月,期间风平浪静,宇文霞也没再回来找她,到了朔日子时,归义府的卫士如约赶来,将她用黑布蒙眼,装在一个大袋子里,送回了怀远县。
这一路上,阿史那云是稀里糊涂,完全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运出来的,只是从路上所用的时间上推测,那座归义城离怀远县应该不算太远。
脱离了险地,阿史那云迅速换了身装束,甩开了跟踪自己的眼线,又偷偷潜回自己之前租住的房舍查看,发现空空道人还没回来,便想去县衙找张小七和李恪众人。
可是她一到县衙外面,就发觉情况有变,找城中百姓一打听,这才得知张小七众人被官兵追捕,已于日前逃出唐境了。
不想短短十余日,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惊骇之下,她当机立断,买了一匹快马,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就追下去了。
张小七众人是大队人马行军,途中又遇到了很多波折,而阿史那云是单骑急行,脚程自然要比他们快了许多,赶到凉州时,她打听到了张小七众人被凉州刺史李大亮拿住的消息,于是就藏在府衙附近观察,可一连守了好几天,居然毫无所获。
很快,她又听说李大亮已随侯君集一起兵发吐谷浑了,便暗自盘算:“这数百人若被押解回京,目标是很大的,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他们会不会被李大亮带到战场上去了?以他们的性格,这倒真有可能。可这战争结束后,他们该何去何从呢?要么立下战功,随军返回长安;要么继续逃亡,前往西域。”
她经过反复斟酌,决定还是押宝西域,便先一步赶到了从吐谷浑到西域的第一个城镇,播仙镇,在那里等候。
在播仙镇她也没闲着,收集了很多西域各国的情报,其中,于阗王尉迟渥密暗中勾结阿史那欲谷,欲反戈谋害阿史那薄布的消息,是她在饭馆吃饭时,偶然听到邻桌的三个乡绅黄百万、鲁员外、马员外谈论事情,从中得知的。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她所料,没几日,张小七一行人便赶到了镇中,四处找大夫,要为李恪治伤。阿史那云则伪装成了游方郎中,替李恪治好了伤,回到了众人身边。
之后,张小七、李恪、翟珊三人夜探于阗王宫,不幸中计,她便破掉了于阗王宫的机关,将陷在里面的三人救了出来,还阻止了宇文霞对李恪的刺杀。
再后来,张小七众人又跟阿史那薄布去于阗威吓尉迟渥密,没承想阿史那薄布关键时刻跟尉迟渥密穿了一条裤子,狼狈为奸,致使众人陷入困境。
阿史那云情急之下,根据她之前得到的情报,想出了一条釜底抽薪之计,将计策写出来,暗中交给了赶来增援的阿史那社尔。
阿史那社尔依计而行,终于使众人脱困。
最后,阿史那欲谷率大军进攻播仙镇,阿史那云在千军万马中挺身而出,再一次将李恪从宇文霞的刀下救出来,又露出真实身份,拦住了要对李恪动手的阿史那欲谷,而她自己却遭到李恪误解,被刺伤了。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众人听完,都唏嘘不已,张小七就说:“唉,公主,真难为你了,一个女子竟然为了殿下、为了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们恐怕都活不到今天哪!”
李恪心疼地抓住了阿史那云的手,自责道:“公主!都怪我!保护不了你,还让你一次次为我受伤,我就是个榆木疙瘩呀!你在我身边那么久,我竟然浑然不觉!”
“殿下,你不要说了,你为了见我,甘心被宇文霞刺伤;你为我中计,险些命丧在于阗王宫;宇文霞装成我的模样在战场上刺杀你,可你却愿意豁出性命去救她,我知道,你不是在救她,是在救我啊!这桩桩件件,我感动还不来及,又怎会怪你呀?”
程怀亮道:“这事还真是阴差阳错呀!公主,你为何非要装成游方郎中,不早点跟我们相见呢?”
“唉!”阿史那云叹了口气,“我若过早暴露了行踪,势必会引起宇文霞的注意,不利于保护殿下,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怀疑你们的同伴中有一个奸细!”
第六十一章 疑窦丛生
阿史那云终于又跟众人相聚了,这一次,她也不再隐瞒,把自己的遭遇都跟众人说了。
听完了她的叙述,程怀亮恍然悟道:“现在看来,公主先前假扮宇文霞成功蒙骗了李元昌,而真的宇文霞则使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过来假扮成了公主,图谋暗杀殿下,这招玩得妙啊,害得我们几乎以为公主你真的心怀怨恨,要报复殿下呢!”
翟珊还有些疑惑,“既然这个宇文霞是归义城的少城主,也就是塞外逆党的少主,那她为何只是把你困了半个多月,却没有加害你呢?”
阿史那云摇摇头,“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从之后的事情看,她把我困在归义城,还要我写下呈文,恐怕是想断绝我和你们之间的联系,以便她趁机假扮我,模仿我的笔迹写下书信,引诱你们上当,进而除掉殿下。至于她为什么没伤害我,还把主动我送了出来,我确实也想不明白。”
“也许宇文霞只是想刺杀殿下,并无意对付公主和咱们这些人呢?”程怀亮推测道,“你们仔细想想,她每次行动是不是都是针对殿下的?而且刚才公主也说了,归义城收容了很多逃难的流民和犯人,救助孤苦,这说明他们并不是坏人哪!或者他们只是对殿下有偏见而已!”
“得了吧!”张小七反驳道,“若是像你所说,在疏勒时,那宇文霞又为什么跟咱们争夺龙纹玉戒呢?”
“这个……”程怀亮登时被问住了。
翟珊言道:“这宇文霞的行动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你们别忘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酷似单老帮主的老神仙,他或许就是归义城的老城主吧?他的那只独眼兽可给咱们找了不少麻烦哪!”
阿史那云接着道:“是呀,我查到的情报是,他们确实是反唐的逆党,以前在京中曾跟李元昌一党有勾连。”
“这却是怪了,他们是反唐逆党,却收容流人,建归义城;他们暗通朝中奸臣谋逆,如今却只杀殿下,而不对付其他人。作为逆党的首领,那个神乎其神的老者和他的徒弟宇文霞到底是何许人?他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程怀亮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还有一件你们可能想不到的事情,我觉得你们的同伴中可能有奸细!”
“什么?奸细?不可能!”还没等阿史那云把话说完,张小七就听不去了,“这些兄弟都是跟咱们同生共死,一起摸爬滚打走过来的!怎么可能有奸细?”
翟珊赶忙劝道:“相公,你急什么,还是听听公主怎么说。”
阿史那云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神情,语气坚定,“此事千真万确,正因为你们没有防备,我才必须要提醒你们,那名奸细一直在你们中间,还曾秘密监视过我,我曾亲眼见过他放走的信鸽!”
程怀亮问道:“公主,你可查出那奸细的下落了?他是哪来的奸细?难不成是逆党派来的?”
“我不知道,那奸细的行动非常隐秘,武功也比我高,我一直没查出端倪,如今我已暴露了身份,再要追查,恐怕更加困难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思索,“到底谁能是奸细呢?”
等了一会儿,张小七耐不住性子了,“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的,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管怎么说,现在公主总算回来跟殿下团聚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过些日子,公主的伤痊愈,咱们再重新给你们办个婚礼,好好庆祝一下!”
翟珊也应道:“是啊!殿下和公主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呀!还是别想太多了,珍惜当下吧!”
此时,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和苏定方也赶来看望阿史那云,众人又坐在一起,聊起离愁别绪,过往的种种,时而洒泪,时而欢笑,自不细说。
一夜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