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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而此时捧日军败绩之事必然传于四方,天下震恐,两淮、浙西、福建,诸路指挥使都会出兵勤王。若是有其一二支乘势入临安,守卫临安的禁军再与之里应外合……”
这一点却是赵与莒未曾想到地,他神情一变,崔与之在官场上浮沉多年,经过不知多少阴谋,他想到这一点,那必然有可能生。
“如今奈何?”赵与莒问道。
崔与之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天子真正向他问计。一直以来,天子给他地印象便是胸中自有十万甲兵。他看了赵与莒一眼,觉天子神情却仍然自若,虽是问计,却没有把目前面临的危局当回事地意思。
“陛下担心地是将这东南膏腴之地打得稀烂罢了……”崔与之心中暗想:“他心中早有定计,若是未曾看破那人的谋略,或还有可乘之机。但如今自己既是揭破了那人计策。天子自有应对之道。”
“陛下应是自有成算了?”想到这里,崔与之试探着问道。** ***
“还是卿先说来听听吧。”赵与莒道。
两人相视一笑。片刻之后,崔与之道:“若是陛下舍得,引蛇出洞是最好的。”
“朕若是舍得,崔卿这宰相之位便没有了。”赵与莒摇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和,百姓苦,战,百姓苦。朕只想百姓少受些苦,为此朕自家多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二人不是在打哑谜,崔与之是建议赵与莒装做不知此事,引蛇出洞,将那个背地里策划这一切的人抓出来。但是方才赵与莒与他做的决策,已经传了出去,他此时所献的建议等于没说。而赵与莒则借机说明,正是因为自己希望在革新变法过程之中百姓少受些痛苦,所以才会与包括崔与之在内的大臣进行妥协,而不是借着流求力量强势推行,故此,他更不愿意看到为了引出那个幕后主使而致使两浙淮南甚至包括江南西路与闽地都陷入战乱之中。
“此人不寻出来,究竟是心腹之患。”崔与之又道。
赵与莒点了点头,从京华秘闻事件中那人牛刀小试,再到这次事件,那人搅得越来越大,手段也越地巧妙。
“那人是谁,崔卿心中可有怀疑之人?”他问道。
“陛下心中也有吧?”
只要不出现捧日军惨败、东南板荡的局面,幕后那人再有千百种伎俩,只怕也施展不出来。而且他的身份,在情形稳定之后,自可细细察问,他布下这么大的局,无论如何谨慎,只怕都会留下蛛丝蚂迹,到时顺藤摸瓜就是。“崔卿,若此人是你,你会如何布这个局?”赵与莒问道。
“若是臣布这局,捧日军败后,近卫军不得不出战,近卫军人数又少,陛下又只得将正在整训的禁军调出,这些禁军刚刚开始受近卫军训练,指挥上必会混乱。臣联络心怀不满,以起兵勤王为名,沿长江而下,挟两淮之军,再顺运河折向行在,只称是入京拱卫。再由内应开城,进入临安,直逼大内,将陛下控制于手中……”
这是大逆不道地密谋,可是崔与之当着赵与莒的面说出来时却面不改色。
“近卫军之名天下皆知,那人也是胆大,竟然不怕近卫军回军勤王。”赵与莒漫不经心地道。
“他哪是不怕,分明是怕得很,故此临安城中三千近卫军他也极为忌惮,想方设法要将这三千近卫军调出城去。”崔与之笑道:“若是他得逞之后,陛下在他掌控之中,近卫军虽是精锐,却只忠于陛下而不忠于大宋,到那时投鼠忌器,便只有任其宰割了。”
“端的是如意算盘。”赵与莒道:“果然不愧是某人子侄,挟持天子惯了的。”
两人相视一笑,那个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如今陛下连着几道令谕出去,只怕那人很快会被惊动,再要抓他,会较难了。”崔与之又道:“他熟知荆襄情形,若是北投金国,荆襄只怕多事。”
“金国此时如何敢收容于他,而且只要再给朕三年时间,金国何足道哉?”赵与莒叹了口气,自从即位以来,原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的,却处处受到掣肘,当这个天子,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很难说得清是对是错。
二人沉默了会儿,崔与之捋须沉思,片刻之后断然道:“陛下既不愿东南百姓受兵火之苦,又想将那人诱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与莒知道自己的长处在于对历史地把握上,但扳倒史弥远、处死铁木真之后,这个把握已经仅限于对历史和科技的展趋势,而不再是对具体人物的命运与性格上了。而崔与之不同,他是真正在这个时代中浮沉淘汰出来的顶尖人物,他老谋深算,心机深沉,远非自己能够比拟。他既然说是有办法诱出那人来,那么一定是有几分把握,当下便问道:“崔卿有何妙计?”
他们二人在这亭中密议,回到博雅楼中的贾元春站在楼上,呆呆地看着这边,长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却看到谢道清端端正正的眼眸,她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过脸去道:“天渐凉了呢。”
“元春妹妹,天家自有法度,以狐媚事君,恐非好事。”谢道清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脸,回到屋中,只留下她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无比。
显然自己的小心眼,都被谢道清看破了,她深得天子信任,又受太后恩宠,若是出言献谗,自己莫说成为天子嫔妃,不被痛责赶出便已经是万幸。想到这里,贾元春又气又羞又怕,只恨不得自楼上跳下去死了地好。
“她也是一番好意。”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贾元春不必看,就知道这是周淑娘地声音,她张开嘴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青着脸,快步下了博雅楼。( )
二二一、乌合之众岂成事
“捧日军并未进攻,而是囤于半途?”
钱斯杰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最初是狂喜,以为这是史嵩之之计,但等了两日,捧日军却仍是不进不退,这让钱斯杰生了疑心,莫非起了什么变故?
他正犹豫之间,却接到史嵩之遣人送来的信件,信中并未说到捧日军这种变化是不是他的计策,而是催促钱斯杰攻击江南制造局。
钱斯杰能做出这样一番大事,自非无头脑之人,他也有自家的打算。自史嵩之之信中,他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史嵩之的计划并不如意。捧日军按兵不动,固然能让他的这支乌合之众不至于灭顶之灾,同时史嵩之原先计划的事情也就不可能生。
很有可能,史嵩之是与捧日军中的某位或某几位将领有密约,在抵达华亭府后便倒戈相向,至少会佯作溃败。但是因为半途出了什么变故,捧日军并未到达华亭府,而是就囤于临安城外。
“为何攻打江南制造局?为何不直接攻打临安?朕诏书一出,天下云集响应,日日都有各方英豪来投,正是一鼓作气,夺下临安之时,卿既为朕之都督东南军务使,理当为朕效命才是!”
无论如何瞧不起赵贺这个傀儡,但钱斯杰明白,如今这群乌合之众能够啸聚于一处,还是需要赵贺假冒济王的影响力的。故此,当他决定依着史嵩之的计策去攻打江南制造局时,仍然没有忘记通知赵贺一声。
当了几天“皇帝”,受了不少人跪拜,赵贺现在说起话来比初时要顺溜得多,“朕”来“朕”去的,满口都是官腔,竟然还懂得用“云集响应”、“一鼓作气”这样的成语,而且看钱斯杰的眼神也与此前不同。多少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钱斯杰刚想答话,赵贺身边一黄微须的白胖汉子突然喝道:“大胆,天子问策,竟敢不跪?”
钱斯杰双眉一扬便要作,但旋即忍了下来,大事成后,这些无知妄人爱怎么收拾便怎么收拾,如今却还要一忍再忍才对。他慢悠悠地做势要跪。见赵贺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他心中冷笑,口里却说道:“陛下,临安城坚难攻,我等兵力不足,强自攻之。胜负之数或不可知。相反,若是能将捧日军自临安诱出来,我……”
“咄,在天子面前岂可失仪,当称臣!”那白胖汉子又喝道。
这汉子姓唐。名凡。字尔可。上过段时间私塾。前天才带着数十人来投靠赵贺。因为能言善道地缘故。很快便讨得赵贺欢喜。被任命为“礼部侍郎”。钱斯杰与他谈过两次话。觉得这人虽是半通不通。却正好与赵贺这位“天子”凑成一对。故此也不曾在意他。但听他连着两次喝斥。钱斯杰心中怒火再也难忍。他猛地昂起头来。目光如炬盯着那唐凡。唐凡被他看得慌神。便是赵贺也是心突地一跳。
“你要做什么?”唐凡慌了一下后。往赵贺身边靠了靠。大声喝斥道:“你身为大臣。对天子如何能无礼仪。本官为礼部次郎。自然要训斥!”
钱斯杰深吸了口气。再次将怒火压了下来。只是在心中暗暗誓。待得事成之后。这个唐凡定要杀之以雪今日之辱。他沉吟了会儿。然后继续道:“臣是说。若是能将临安守军诱出。野战歼之。临安便会守备空虚。到那时再一击而下。陛下以为如何?”
“这与攻打江南制造局又有何干系?”唐凡尖声问道。
“江南制造局为伪帝产业。里面有大量船只。攻打江南制造局。便可迫使伪帝遣军出援。若是伪帝仍不中计。江南制造局地船只。也可以载我们北渡长江。去淮北与真德秀丞相会合。”钱斯杰道:“真丞相有兵十万。人又忠义。有他相助。陛下再南伐临安。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了。”
听得他如此说。赵贺却没有主意。向唐凡看了一眼。唐凡眉眼转了转。然后道:“这江南制造局好打么?”
“这江南制造局好守么?”
问话的却是赵景云,华亭府民变之时,他因为曾经替乡民出头的缘故,侥幸未被抓起,而是放他离开。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来到江南制造局正在建设之中的新船厂,他以为,这些啸聚之民成不了大事,唯一的活路便是北上过江,而北上就需要船,附近船只最多的就是江南制造局。
“没有问题。”胡义辰拍着胸脯道:“这几日你也瞧着了,咱们来地可都是经过战阵的,若是你不曾带来消息,那些逆民叛乱当日便来突袭,或有成功之可能,至于如今,就凭他们万把着乌合之众,我呸!”
与胡幽性格不一样,胡义辰要暴烈得多,他经过两次悬岛之战,这些年来他制造的战船从大宋海疆一直打到极东的东胜洲,说起话来自是底气十足。这也难怪,因为江南制造局中有些造船工艺需得对外保密的缘故,在选定船坞位置上,胡义辰便极重视安保,建船厂之前先建好了围墙。虽然这围墙并不高,可是对于昨天还是农民的叛乱来说,要攻破它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
更何况江南制造局的工人,在天子亲政以来,便开始大量使用流求初等学堂的毕业生,这些能写能算的少年,比起普通工人做起活来更精细,而且都受过军训,只要警哨一响,便立刻穿戴整齐成了合格的士兵。悬岛上留着的工人已经不多,大部分都转到此处来,全部人数加起过五千,至少可以拉出三千青壮,其中又有千余流求来的受过军训的骨干。
这便是流求普遍军训的好处,放在地方上,只要有一百名流求军训过地青壮,随时便可拉起几千有战斗力地人马。
赵景云在心中记下这一点,他在流求时最大的遗憾便是不曾关注近卫军的训练,如今越想越是后悔。
大宋炎黄元年九月三日,上海镇传来消息。盘踞于镇中许久的叛民,终于纠合出一支万余人地军队,出人意料的是,这支军队既不是攻向临安,也不是沿江西进,而是北上攻打江南制造局。
叛军出动之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赵与莒手中,赵与莒不禁愕然。
钱斯杰是这支万人大军地总帅。看着这支稀稀拉拉的部队,他的面色极为难看。
兵贵神,只是这支部队的度实在让他难堪。
原本在八月底他便决定要攻打江南制造局,可是在如何出兵问题上,那个唐凡在赵贺面前数次进言,要求由他领兵出击。
“那厮定是以为不过攻打一座船场。自是手到擒来,故此要来分功。”钱斯杰极是厌恶地想。
这几日来投靠的人分外多了起来,而且有唐凡相助,赵贺不再象往常一样事事都得依赖于他,甚至隐隐有分他分权之意,这让钱斯杰甚为懊恼。大伙干的都是将脑袋别在腰带上地勾当,大事尚未成,便开始争权夺利,但是唐凡能说会道。又以一套天子礼仪捧得赵贺心花怒放。钱斯杰争不过他,吵了几天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他想用硬的除去这个唐凡,可唐凡又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