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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费沸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注1:用先生这个称呼工匠,参考了《水浒传》中对金大坚的称呼。( )
三十、巧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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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为大宋最为繁华的港口之一,放在好的时光里,往来此处的海商巨舶如雨如云,每日自港口出入的船舶极众,其中有不少为深目隆鼻的异国番商,时人称之为“海獠”(注2)。
胡福郎并非未见过世面的,但初到泉州时,却仍被这些番人惊到。
最让他吃惊的是,这些番人说起话来,却是地道的大宋官话,比起他来丝毫不逊。
不过他在此却未曾见着众帆云集之景,开禧年间以来,大宋和买之策令海商不敢入港,市舶使的收入也因之锐减。
“胡掌柜,且请往这边。”
引着胡福郎走路的便是一个海獠,此人姓蒲,双名开宗,先祖原是大食商人,随船至广州后定居于华夏,至今已有百余年,其家曾富甲一方,到得他父祖时逐渐败落,在广州无法立足,便迁至泉州。
这人虽在大宋生长,但尤留有其祖相貌,鹰鼻深目黄眉,声音嘶呕沙哑,若是依相术而言,却是所谓“鹰顾豺声”,奸恶凶险之徒。不过胡福郎却听说其人忠厚,喜好儒学,言谈举止也颇为风雅,做起生意来更是诚信。
蒲家做的是香料生意,来自三佛齐(今苏门答腊)一带,故此蒲家拥有十余艘海船,与泉州船坞船场多有往来。胡福郎来此,便是托他引见,来拜访泉州某处船场主人。(注3)
船场主人早得了下人通禀,闻迅迎出门来。船场主人姓毛,先前也曾是海商,后因海上风大浪急多有凶险,便专心开了家船场。他这船场在泉州不甚有名,也就蒲开宗这般小海商会于他处买船。
“毛东家,久闻大名,失敬失敬。”见到这位船场主人,胡福郎深施一礼道。他这话说得倒不是客套,船场主人先辈与毛旭同族,曾多次南下阇婆(注4)。
“不敢。”船场主人不敢倨傲,原因不过是胡福郎带来的生丝。他们都是做惯了丝绸、瓷器生意的,自是明白这等品质的生丝,若是运至海外,获利将是何等惊人。故此,胡福郎虽是年轻,无论是船场主人还是蒲开宗,都不敢轻视。
一番寒喧之后,众人方言归正题。船场主人问道:“胡掌柜,俺见识了贵号生丝,实是难得上品,贵号真欲购得海船?”
胡福郎微微一笑:“便是未购得海船,能结识毛东家这般人物,也算是值了。”
他这话说得婉转,那毛东家也是个精明人,当下会意:“生意不成仁义在,胡掌柜不妨直说。”
“俺听闻泉州福船极佳,便有意见识一番。”胡福郎得了赵与莒指点,慢慢说道:“俺寻思着庆元府也是海商云集之所,却未曾见得造福船的……”
他话说到一半,便闭嘴不语,但蒲开宗与毛东家却以为猜到了他的用意。宋时海贸繁盛,连带着造船业也兴盛起来,海船之中以“福船”为其翘楚,能造福船者,又以泉州最为有名。
“胡掌柜倒是好心思,若是在庆元府也开上一家造福船的船场,哪有不财源广进的道理?”蒲开宗因是介绍的中人,此刻免不了插言调和:“毛东家可有意去庆元府也开上一家?”
毛东家笑着摇头:“俺家基业人脉尽在泉州,却那庆元府做甚,便是过江强龙,也压不过庆元府地头蛇!”
原本胡福郎说对造船有兴趣,毛东家多少有些不快,毕竟同行是冤家,现在听他说要在庆元府造船,毛东家心便放了下来,说起话也风趣了些。顿了顿,他看着胡福郎笑道:“只是胡掌柜,造船不易,不是随意拉扯上几个人便可凑数的。”
“俺知道,故此来向毛东家请教。”胡福郎道。
毛东家笑了笑,恰巧此时有仆妇送上茶点,他招呼胡福郎与蒲开宗吃,却避而不答胡福郎的问题。胡福郎也不着急,赵与莒给他的交待,原本就说不要急于求成,一年之内能将事情办妥,便是极好的了。
众人又天南海北地说了一番话,胡福郎便起身告辞,毛东家笑着将他送了出来。
“我和毛东家尚有事要说,胡掌柜不妨先走。”见胡福郎望向自己,蒲开宗拱手道。他虽是背了个主簿的官衔,却依旧保有商贾本色,言语之间丝毫不显倨傲。
等胡福郎离开之后,蒲开宗对毛东家道:“这位胡掌柜虽是年轻,倒是个精细人,他方才所说,你是相信与否?”
“自是将信将疑。”毛东家摆了摆手:“老蒲,你倒是给俺找来的事端。”
“他家生丝是极好的,你是行家,可曾见过比这更好的么?”
毛东家除了造船,也做些替海商收丝的活儿,故此蒲开宗有此说。他捻着须,沉吟了半晌,摇了摇头道:“实在是不曾见过,俺经手的丝中,以他的最为上品。”
“那便是了,若是能从他手中得到那生丝,岂不胜过你每年卖几艘船儿?”蒲开宗抚掌道:“休说是你,便是我,也对那生丝动了心。”
“要不你也不会巴巴地拉上俺了。”毛东家打趣道:“不过这胡掌柜甚是精明,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老蒲,你可莫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蒲开宗是出了名的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好生和他回易,哪用得着糊弄?”蒲开宗摇了摇头:“倒是你,我听闻你与胡家又闹了一场?”
毛东家嘿嘿冷笑了声,却不接过话题,蒲开宗见他如此谨慎,也便转了话头,二人又谈了会儿生意,毛东家欲留蒲开宗吃饭,蒲开宗婉言拒绝,便也出了毛家船场。
送蒲开宗离去之后,毛东家却见一个心腹在旁似乎有话要说,便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甚?”
“老爷,那个胡家的小子……方才在咱们船场门前见到那位胡掌柜,两人说了会儿话便一起离开了。”那个心腹迟疑着道:“他们都姓胡,莫非是同一族人,来赚老爷的?”
毛东家脸色立刻就变了,他迟疑了会儿:“你可看清楚了,真是胡家的小子?”
“便是烧成灰,小的也认得他,如何会看错?”那心腹用力咽了口口水:“老爷,姓胡的对咱们衔恨已久,要不……”
“不过是一伙匠人罢了,有甚打紧!”毛场主摇了摇头:“就他们老的老少的少,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注2:岳珂(岳飞之孙)著《桯史》有“番禹海獠”之载。
注3:蒲开宗便是蒲寿庚之父,约是西元12o4年前至泉州,为安溪主簿,此时尚未家。
注4:毛旭事迹载于《宋史&;#8226;阇婆传》,为宋时海上巨商,具体时间不察,此为小说家言。( )
三十一、春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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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所庄子!”
方木匠袖子捋得老高,脸上也尽是汗水,虽说有掩饰不住的倦意,但更多的却是喜悦。
自正月里动工至今,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庄子便已然建成。这其中,方木匠出力甚多。
赵与莒在他身旁点了点头,心中极是满意,不仅在此时条件下能有此度,更重要的是庄子与他设想的几乎如出一辙。
“大郎,一切就绪,只需择个吉日,便可迁人入住了。”见向来不甚喜怒的赵与莒也展露出欢颜,方木匠在旁边说道。
赵与莒又点了点头,以前他对这个方木匠并不是很满意,手艺粗糙不说,为人也有些虚浮,偶尔会说些怪话儿。不过这次建庄子,却多多有赖于他,他虽然不甚聪明,却有一个好处,便是不会自作主张,赵与莒规定的事情,在别人眼中或许有不尽情理之处,但他却丝毫不改。况且,方木匠自家也知道自家分量,难得赵与莒将事情交与他办,他便兢兢业业不敢怠慢,赵与莒听说他这两个月来,每日里自鸡鸣起便在工地上转悠,一砖一石都唯恐处置不周,这也让赵与莒对他刮目相看。
他不是个好木匠,却是个好包工头。
新建的庄子离郁樟山庄不过千余尺,换算做后世的长度单位,大约就是三百余米,相距不是很远。庄子占地大约有十余亩,被泥土夯实的墙围了起来,庄子因为是依着山势建起的缘故,围墙也是高低起伏,极不规则。庄中主要建筑是南北朝向的两进院子,厢房正房算起来共有十八间屋,赵与莒估摸着平均下来每间屋子约合后世二十余平米。在这两进院子西侧,又有一排土夯的屋子,共是六间。在两进院子的东侧靠着山溪处,又有一排四间,其中两间是极大的,倒有些象是正。赵与莒设计时借了山势,故此屋子虽不太符合此时的规则,但看上去也别有风致。
对于新庄子的使用,他早有安排,两进院子一进住男孩一进住女孩,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无论是从何种考虑,都得将他们分开来。西侧那土夯的六间土夯屋子,四间是留与侍候的下人,赵与莒有心自家中庄客中挑那诚实嘴紧的夫妻住进来,另两间则打通了做厨房用。东侧山溪处,两间极大的给孩童们充做教室,而两间小的则做试验室用——萧伯朗对此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两间小的屋子都贴着围墙,墙外便是溪水,只须装上水轮,便可给一般的实验提供动力了。
缫车所在的那处小水坝也被围在院子之中,不过较为偏远,离主建筑区足有数百步,中间移栽了不少树木,倒不虞缫车运行时的噪声。
老庄子里空出的屋子也有安排,象老管家赵喜、义学西席萧伯郎这般的,都得分一处小院子,便是赵子曰,也应当有自己一间屋子,不与其余下人混居,也表明赵与莒赏罚分明。
在自家人中,必须有一定的等级,唯有这般,才可奖掖上进而鞭笞落后。
“方木匠辛苦了。”心中细细盘算一番之后,赵与莒对方有财道:“回老庄后,去帐房处支十贯,算是与你的赏钱。”
方有财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心中有如嚼了块蜜一般甜津津的。因着保兴转手的缘故,他儿子被安置到缫车处做个管事,月钱不降反升,如今也与他相差无几,方有财已经在盘算着下半年为儿子也寻门亲事了。
赵与莒明白如何让方有财这样的人保持忠诚,他又不忘敲打一句:“家中之事,莫要乱说,免得惹人嫉妒!”
方有财心中一凛,想起那个倒了楣的孙五,头点得更如鸡啄米一般。赵与莒打他离开之后,一个人在这新庄子里转了转,长长地叹息了声。
因为是在半山之上的缘故,庄子的地下尽砂石,种不得庄稼,便是灌木也不怎么生长,最主要的植物是马尾松。赵与莒在最高的一棵马尾松下停留良久,庄中的下人知道他在静思,也没人来打扰。
修成这座庄子,又花销了赵与莒五千余贯,对着那些来做工的外人,受了赵与莒叮嘱的方木匠只说是卖了临安城中店铺得来的钱,故此倒未惹起什么疑心。这两个月里,庄子可谓入不敷出,雪糖赚来的钱只够维持家用,而继昌隆的存丝也早已售空,只能等春茧上市时再开工了。
可庄子用钱之处却增多了,除去日常开销,新请来的费沸师徒又是一处花钱大的主儿。
最初时赵与莒还没有这种心理准备,但真正开始做起来,才知道钟表不是那么容易能成的。与此前他的几项明不同,这钟表算得上精密仪器了,费沸虽是巧匠,却也不能一蹴而就。他们的伙食工钱倒不算什么,可那些材料的费用,却极不便宜。
加之胡福郎、石抹广彦离去后都未曾有消息传来,赵与莒嘴中虽是不说,心中究竟有几分担忧。他给了胡福郎一万五千贯,给了石抹广彦一万贯,原意倒不指望他们能带回多少收益,但若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这些钱,都是他逆转国运的资本,每一文都是极宝贵的!
庄子建成,也就意味着手头上花销能省下一些了。
他正思忖之间,却听得萧伯朗远远地唤他:“大郎,大郎!”
若只有两人独处时,萧伯朗会称他恩师,当着外人之面,为了避免过于惊世骇俗,萧伯朗会喊他大郎。赵与莒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果然,萧伯朗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见他望过来,口中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