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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
例为的是法外之地广源州,朝廷势力延伸不到那里,侬家不断吞并,势力越来越大,独立性也越来越强。
以徐平前世而论,现在左江地区的土州土县及与县平级的峒,一般的都是一乡一镇之地,少数的几个大州相当于那个时代的县,当然是在那个时代来说是人口相当稀少的县。还有为数不少的只相于几个村子大小,完全不用考虑。
面对一盘散沙的土官,徐平想的是不需要造势,不要吓他们,最好让他们感觉不到即将到来的是怎样一场狂风暴雨。等到时机成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决,再从容处理遗留的各种问题。
“官人,在想什么呢?”
听到声音徐平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段云洁站在不远处,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印刷时要与油墨打交道,她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如白玉一般洁白的手腕,手中托着一小叠纸张。
秀秀站在段云洁身后,同样拿着纸张,表情木然,看着远方,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更可怕的是她可能心里什么都没想。
徐平笑了笑:“在想一些杂事。怎么,印完了吗?”
“先印了册出来,官人看看没什么要改的,便就照着印了。”
徐平接过纸来,略看了一下说:“先放我这里吧。再去印一套,给韩综那里也送过去,让他也看一看。”
段云洁笑道:“还好我已经想到了,秀秀手里拿的不就是。”
说完,把秀秀手里的纸张取了过来。
秀秀乖乖地松手,等纸张离开自己的手,突然开口:“刘小妹姐姐离开四十九天了。”
段云洁听了,无耐地摇了摇头。这些日子秀秀经常这样,你问她今天是初几她不知道,自己时不时莫名其妙冒出一句,刘小妹离开多少日子了。好像自那一天开始,秀秀的世界里不再有年月日,一切都从那天开始算。
徐平听了心中一动,对段云洁道:“四十九天,那今天不是尾七?”
“可不是,唉呀,我怎么忘记了。”
段云洁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人,最近又有些忙,段云洁再是细心也不能关注到所有细节。
这种日子不用担心秀秀会算错,有的时候她报的时间里都带着时辰,那是分毫不会差的。她现在这个状态,完全不知道她怎么会记这么清楚。
徐平对段云洁道:“你准备一下,一会我们去祭奠一下小妹。”
段云洁点点头,拉着秀秀转身走了。
徐平想了一下,回到自己住处,到书房寻了笔墨,在书桌上展开纸张,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过不了多少时间,段云洁和秀秀寻到徐平房里,见徐平在书桌前苦苦思索,想一会写几个字,看一会又涂涂改改。
段云洁道:“官人在这里写什么锦绣文章?时间也不早了。”
徐平在纸上添几个字,出了口气,把放下道:“为刘小妹写篇祭文,她为蛮人求不生而为奴,自当为人纪念。”
“官人说的是。”
段云洁走上前来,看徐平写的祭文。
徐平扔扔头:“时间仓促,总觉得这文里意思不到,你帮我改改。”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没什客气,改改文章是很平常的事。
段云洁看过,想了一会,点头道:“有几处改一下会更好。”
徐平站起身来,让段云洁坐下,这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秀秀。秀秀收拾得很整洁,浑身上下都仔细收拾过了,这是最近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有过的事。秀秀的目光还有发僵,但此时多了一分凝重和认真。
秀秀站在一边,看着徐平和段云洁两个人忙碌,不言不语,动作也没有变过,好像在等待一件神圣的事。
(熬不住了,今天只能写这么多,后续补上,读者见谅。)
第82章 祭奠续
徐平和段云洁琢磨祭文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徐平一看是谭虎回来了,对段云洁道:“祭品买回来了,我们走吧。”
段云洁点头,收拾下,把祭文誊录过了,拉着秀秀,随着徐平出了房门。
谭虎让一个军士挑着祭品,自己又带了六个军士一路跟着。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即使在太平寨的范围内谭虎也谨小慎微。
此时云层已经厚了,看看就要落下雨来。
结果刚出寨门,就听天上一声霹雳,豆大的雨点没头没脸砸了下来。
又转回房檐下,徐平看了看天,苦笑道:“都说雷声大雨点小,刚才的这一个雷地动山摇,想来这雨也不会下很久。”
不管下多久,总是要去祭奠的。谭虎派了一个军士回去取雨伞,说是略待片刻就好,雨具马上就到。
秀秀离开段云洁身边,站在层檐下,抬头斜看着天空,一动不动。她也不说话,眼神好像在看着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雨后的天空如同被洗过一样,一片碧蓝,让人心醉。天地间都是清新的气息,这连个季节难以摆脱的暑热都被冲走了,整个世界好像都获得新生。
太平寨没有城墙,三面被河水围住,只是在惟一通向外面陆地的地方建了一道寨墙,设有寨门限制人员的出入。
出了这道寨门不远,左江的岸边,有一片低矮的石头丘陵,土地贫瘠不能种植作物,年长日久就成了墓地。
刘小妹就葬在这里,她的身份本就低微,蛮人也没有回乡安葬的风俗,当然她的家乡也没有属于她的墓地,魂魄只能飘在异乡。
越走越是荒凉,人的心情也不由沉重起来。徐平看着旁边滔滔的左江水,荒山上斑斑点点连不成片的野草,心情变得沉重。有前世的记忆,他更加知道这些底层人物生活的坚难与不易,也明白能够从容面对生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祝福送给与自己同命运的人,而一字不提自己的伟大。
这是比他这个邕州通判,比一般官员更应该记载在历史上的人,这样的人不该被历史遗忘。可惜史官的笔不会在她的名字上落墨,在久远的岁月里,她只会留下自己的传说。
走过一个小山包,是一片夹在两山之间的平地,周围的溪水从这里汇入左江,溪水带来的泥土使这里比周围都要肥沃,有茂密的竹林,有参天的大树,有如茵的草地,竹林旁还有几株野生的芭蕉在摇曳。
刘小妹的墓背山面对江水,一抔新起的黄土,在一片绿色中格外显眼。
墓旁不远处有一株两三人合抱的大树,树下坐着高大全,靠在树上,眼睛看着不远处浑浊的左江水,发出隆隆的声音,向下游奔去。
他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却没有感觉,他的眼中只有江水,他的心中只有那个墓中的人。
徐平远远看见,本想招呼一声,却觉得自己不该破坏这里的宁静,轻声吩咐一声谭虎,让他去把高大全叫住,一起祭奠刘小妹。
谭虎快步到了树下,走得近了,见高大全完没有注意到自己,轻声喊道:“高大哥,原来你在这里,怪不得找不见你。”
高大全从沉思中惊醒,转过头来看见谭虎,点点头打声招呼。他想站起来,却像浑身没有力气了一样,怎么也起来,只好无奈地靠在树上。
“官人来祭奠刘小妹,你也一起来。”
谭虎说着,上前把高大全扶起来,见他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叹一口气:“你一直在这里,刚才淋雨了吧。小妹是个好人,终究是已经去了,你也不要折腾自己。你好好活着,她在地下才会欣慰。”
高大全只是叹了一口气,任谭虎扶着自己。
到了墓前,只见地上香烛凌乱,香灰浑在雨水里在地上画出奇怪的图案。
清早的时候,刘大虎和丘娘子也来祭奠过,加上高大全的祭品,却不想被一阵暴雨冲得七零八落,也不知刘小妹有没有享用到。
谭虎扶着高大全站稳,指挥着军士在墓前摆下供桌,放好香炉,香烛果品一应物事一一摆好。
高大全过来给徐平见礼,徐平急忙扶住:“我们之间,不用在乎这些俗礼。看你的样子像是病了,故人已逝,不可过度伤心,自己的身体也要紧。”
“小的明白。”
高大全说着明白,看他的样子却是说到未必能够做到。
徐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劝解的效果也不大,只有回去之后让孙七郎和谭虎多陪着高大全散心,让他自己慢慢走出来。
供桌和祭品摆好,一直不言语的秀秀走上前,一件一件又认认真真地摆了一遍,摆完就站到一边,直呆呆地看着刘小妹的墓碑。
点起香烛,段云洁拉着秀秀上前行礼。
秀秀乖乖地跟着段云洁行礼如仪,眼睛却一直看着墓碑,好像在她心里,她的刘小妹姐姐正在墓里看着她。
众人行礼过了,徐平才上前行礼。
段云洁递过来誊录好的祭文,徐平展开,低声念诵。
“维天圣九年八月甲申,太常博士、提举邕州蔗糖务、邕州通判徐平,携四时肴果致祭刘小妹娘子在天之灵。
……
余远涉万里,通判邕州,于今四年矣,有劳而无功。地方不靖,而有娘子之祸。上负国家,下愧黎民。
……
娘子生于微末,身自耕织,煌煌乎立于天地。及殃时,无一语及于己身,惟愿族人自今起不生而为奴。……余代天子守一方土地,闻之岂能无愧,敢不遵命。以娘子之言,朝廷法宪,行于地方,治下自今起不再有法外之地。
……
斯人已逝,其灵长存。临终之言,福泽后世。娘子之德,千秋永记。
呜呼尚飨!”
念罢,谭虎上来点起焚烧了,化作一片飞灰。江边吹来一阵微风,卷着纸灰在坟头盘旋。
高大全由谭虎扶着,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刘小妹的墓前香烟枭枭,虚幻中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常挂笑容的面庞,笑容伴着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一章补昨天欠的字数,晚上还有一章,会比较晚。不好意思欠了一章,等到周末补上,读者见谅。
刘小妹的故事至此结束,读者也能看出来,这个人是以刘三姐为原型的,不过从查的资料上来说,原始故事应该为刘三妹,电影改为三姐。刘三妹的故事流传很广,一些细节和故事结局都不相同,书里取的是左江地区刘三妹的传说,故事本身就是悲剧结尾。总是觉得写到那个地方这个人绕不开,或许是我矫情了,但这个故事的广泛流传应该还是说明了一些东西。至于接下来主角在治下所进行的算是改革吧,历史上应该是在狄青征南之后进行的,改部曲家丁为编户,各地土官纳入寨的管辖,土官见知寨如民见官,这是历史上的记述。正因为狄青南征给那个地方带来了翻开覆地的变化,所以直至现在历史记忆也大多追溯到狄青身上。当然书里不会照抄历史,但总是有历史的影子。)
第83章 猛虎入狼群(一)
遇仙楼前人流如织,一切如旧时候,只是景物依旧,人却已非。
顺着河边杨柳树下的街道,徐平一路行来,心中满是感慨。当年他初到邕州,与知州曹克明斗气修了这酒楼,没想到才几年的功夫这里竟然成了邕州城的中心,而曹克明却已在数千里之外。
到了楼前,徐平下了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酒楼前的陈老实和乔大头。
这两个人是当年徐平特意吩咐养在这里,虽然后来徐平人多在如和县和太平寨,却没人敢擅自改动他的安排。甚至随着徐平地位的提高,两人的待遇也水涨船高。几年养下来,陈老实和乔大头早已不是初见时的落魄模样,现在衣着光鲜,红光满面。
见两人看着自己,徐平向他们笑了笑,抬步上楼。
谭虎带了两个兵士跟着,让其他几人在外面看着马匹。由于地方不靖,徐平这次出行所有随从几乎全部出动,浩浩荡荡一百多人。到了邕州之后才把大多数人留在州衙,只带了谭虎几个人来见冯伸己。
到了二楼,只见里面人头攒动,几乎挤得满满的,更有卖各种水果小吃的小厮妇人穿行其中,一副热闹景象。
没来由地徐平想起当年到这里见曹克明,那时忠州闹事,曹利用遭难,曹克明感慨自己已到暮年,一个忠州就敢欺到头上来,还毫无办法。
曹克明当年的无奈几乎就在眼前,烈士暮年,有心而无力。
当年的曹克明年近六旬,才有暮年之叹,可自己今天不过刚刚二十出头,怎么可以有曹克明当年的心境?
徐平吐了一口气,抬头走到定好的阁子里。
冯伸己靠窗坐着,双眼微眯,听见脚步声才睁开眼睛,看见徐平过来,忙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