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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士逊一下憋住,想来是不知道徐平还在邕州制了大茶砖,专门向大理和吐蕃一带贩卖,并且获利不菲,吕夷简接过话头。
“邕州地处岭南,地理天候与中原都大有不同,茶法自然也有别。今日殿中议事,本就要对现在的东南茶法有所议论,革除时弊。且放下邕州那里,说说两淮茶场吧。”
赵祯点头道:“好,便议茶法。”
徐平刚回到座位上坐下,听见说起茶法,正在自己管下,忙凝神要站起说明。
却听吕夷简道:“自先帝在时,丁谓支持林特改茶法,结果旧弊未去,新弊又生。不数年间,内外怨声载道,商贾不通,官场中陈茶堆积如山,园户衣食不继,难以求生!”
说到这里,吕夷简似无意地看了坐在一起的寇托炱揭谎邸�
徐平心中一凛,当年丁谓是三司使,林特是盐铁副使,吕夷简这是意有所指啊!
不等徐平说话,吕夷简道:“天圣元年,因为茶法难以为继,圣旨诏微臣与张相公相度利害,设制置司改茶法并盐矾诸税。李咨当时为三司使,主持此事,改茶法的原‘三说法’为‘现钱法’,又在东南茶场行‘贴射法’。一年之间,所省及增收钱数至六百五十余万贯,边境粮草储存,行新茶之前有的州县不足一年之用,新法行后一般州县储存也够四年之数,少的也能支持两年多,效果斐然!”
吕夷简此话一出,崇政殿里一时鸦雀无声。
当年支持新茶法的人,有两位宰相,还有枢密副使李咨。至于其他的人,参知政事章得象是吕夷简的人,御史中丞韩亿和知谏院孙祖德两人是来旁听的,不过是为了安慰台谏言官被废后一事打击的心灵,来听了也免得新法定下之后他们又说三说四。
至于枢密使王曾与茶法一直无关,参知政事蔡齐虽然也当过三司使,任上却没有赶上茶法改革,算是无关的人。
天圣三年废掉李咨茶法的人,孙姡Ъ苷造跣湃危丫嗜ィ硪晃痪褪窍衷诒槐嵩谕獾南鸟担酪募蛳衷诙疾幌胝腥撬�
除了这两人外,支持“三说法”地位最高的大臣就是寇恕�
当年李咨改茶法,确确实实是因为林特茶法有诸多弊端。问题是李咨茶法也不是完美无缺,两三年之后一样也是乱象横生。因为支出铜钱太多,京城里的府库空虚,而茶场行了“贴射法”,好茶全归了商人,剩下没人要的官府兜底,白白贴钱,到了天圣三年废李咨茶法那一样也是不得不改。
吕夷简是只拣头一年得利最多的时候说,后面赔钱的时候就略过了。
可现在殿里的诸位,虽然心知肚明,又有谁能站起来反驳吕夷简?
赵祯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情形有些尴尬。他是支持试试徐平的想法的,可如果没有一个宰执大臣站出来,自己如何开口?赵祯还没有那份魄力。
“天圣元年茶法,确实是得利可观,成效显著。不过,据我所知,之所以有如此可观的成效,不全是因为茶法的功劳,更多的是因为旧交引贴纳实钱,以及各种交引的打折兑换。等旧交引兑换完毕,第二年得利便就剧降,两三年后就无利可图了。”
王曾面色和善,看着吕夷简缓缓说道。
吕夷简听了这番话,猛地转头看着王曾,却没想到是自己这位老上司开了反驳自己的头。虽然同龄,王曾的资历却比吕夷简老,此时为枢密使,虽然按说是比宰相低一头,但王曾是以使相执掌枢密院,身上还带着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呢,地位也低不到哪里去。
见吕夷简看着自己,王曾面上神色不变,对他点点头道:“坦夫,今日议论茶法关系重大,利弊务必都要讲清楚了,找到妥善之策。不然改来改去,不但民间不便,边境州县也无所适从,而且于朝廷法令信誉也有伤害。”
吕夷简看了王曾一会,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点头:“枢相说得是,是我鲁莽了,茶法还是要详细,这次改了务必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转头看着枢密副使李咨:“李咨,你当年曾主持改茶法,利弊之间,这么多年你也该看得清楚了,有何说话?”
赵祯在上面冷眼看着,见吕夷简绕过三司,还是让李咨发言,心里就有些不愉快。天圣元年茶法改革,第一年成效显著,那时候赵祯年少不太懂朝廷事务,只有一股锐气,还专门让三司给商人揭榜,说是此茶法以后推行不变。没想到三年之后就不得不让孙姡Ш拖鸟捣狭耍米约汉棉限危酪募蛳衷谟掷础�
天地良心,李咨是真跟吕夷简和张士逊没有勾结,他关心茶法纯是以一个执政大臣的自觉,见如今弊端丛生,不得不改,完全没有其他心思。
见吕夷简叫到自己,李咨起身拱手行礼,理理思绪道:“枢相刚才所言,确实都是至理。天圣元年因为考虑不周,留下了诸多弊端。这些年来我一直留心此事,对于当年的弊端都有了解决之策。”
此后侃侃而谈,从增加商人的分利比例,到鼓励商人带钱入京师的措施,甚至本钱不够可以赊欠,互保之后交钱的时候交一半,半年之后偿还,逾期翻倍。
从李咨的话里,可以看出他真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把自己当年的措施重新翻出来应付了事,沽名钓誉。
最后,李咨道:“茶法之行,卖茶靠的是茶商,沿边粮草入中靠的是入中商人,但他们都身处外地,在京师地理人情不熟,历年都受京城中交引铺户的盘剥。商人因为利息太低不愿意入中销茶,而这很大一部利钱,都是被京里的交引铺夺去,并不入官府。这些京城里的交引铺户,大多都依附朝廷里的权贵之家,坐收厚利,实在是茶法里的蛀虫!臣请自今以后,入中商人持交引至京师,不再用交引铺担保,直接去榷货务里验实,按照交引给现钱。以交引铺无用之人的利润给入中商人,也让他们愿意做这生意!”
听见这话,徐平心里一动,不由想起了徐昌给自己说过的跟交引铺打交道的经历。那些人穷奢极欲,也不知道从这茶法交易里攫取了多少钱财,养活了京里的多少人。李咨说的不错,那些人就是茶法的蛀虫,其实不仅如此,应该说他们是整个大宋专卖制度下养出来的脓疮,吸收着朝廷和民间的养分,侵蚀着整个机体。
只是没有想到,是由李咨戳破这个脓疮,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未完待续。)
第109章 代君受过
李咨说完,拱手告罪,回座位坐下。
吕夷简颔首:“李咨于茶法用心多年,各种情弊了然于胸,这一番话正中要害。我以为这一次改茶法还是以李咨主持,三司从旁辅助,务求革除旧弊,中外无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章得象随声附和:“李枢副主持计司多年,确实再无一个人合适。”
张士逊看看其他几人,跟着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如今朝廷内外,再没有一个人比李咨对茶法更熟悉了。用人当用人之长,此事还是交于李咨。”
坐在一边的寇耪夥埃成丫涞眉芽础N蘼廴绾危攀窍衷诘娜臼梗饧肝辉赘ㄋ媸志桶讶镜娜ㄏ薅崃斯ィ挂桓崩硭Φ钡难樱饪谄绾文芄谎实孟氯ィ靠闪轿辉紫喽嫉阃妨耍帜芩凳裁茨兀咳臼购懦萍葡啵傻降资敲挥形涣性字粗校咛遄鍪禄故堑霉怨蕴惺槊畔碌拿睢�
赵祯的脸色也不好看,今天如果就这么过去了,自己又何苦在崇政殿里招集众人,亲自参与讨论。只要让有关各司在政事堂集议,进熟状进来自己画可就好了!
做皇上的,最不甘心的就是这种局面,做决策的大臣异口同声,偏偏讨论出来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想推行自己的意见,难不成还把所有宰执全部换掉!
正在这时,一直沉默没有与参与进来的参知政事蔡齐沉声道:“茶盐向来都隶在盐铁司管下,茶法不管如何改,总要听听三司如何说,盐铁司如何说。如果另外指定一人改革茶法,有功则不及三司,有过三司受罚,如此行事不妥当。”
吕夷简听了这话,微闭起眼睛,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张士逊的脸则变了颜色,扭头狠狠瞪了蔡齐一眼,对上面的赵祯道:“此事缘起,一是东南茶场的商人鼓院投书,再一个就是盐铁副使徐平上的奏状牵连茶法。似这种事,向来都是应该通封上奏,徐平别立名目,把这事杂在实封奏状里,已经是于例不合。当用通封而用实封者,杖二十!念徐平年幼,又新从地方入朝堂为官不久,此事抛开不追究。但茶法之事,不容徐平再染指!不然地话,岂非开侥幸生事之门?”
这件事情张士逊与吕夷简早已经私下讨论过,两人都认定是徐平想借改革茶法给自己捞政绩,特别用不上台面的手段密奏犯了忌讳。如果这样都可以,那其他的官员还不会有样学样,日常政事密奏满天飞,宰相还怎么当?
本来吕夷简把三司绕过去,让徐平牵扯不进来,这件事情不提也就过去了。结果蔡齐没事生事,非要让三司参与进来,张士逊也就不客气了。
实封密奏是皇上赵祯要求做的,弄成这样徐平已经很为难了,没想到还是绕不过去。
赵祯见张士逊态度坚决,也有些为难,道:“先前是朕要了解邕谅路事务,让徐平写一封奏状上来,关联到茶法入中,不过是无心之举罢了,略过不提。”
听了这话,知谏院孙祖德腾地就站了起来:“陛下,国家法典规制,岂能马马虎虎一句不提就罢了!徐平违例,事当受罚,当罚不罚,置朝廷法度何在?”
茶法的事情上谏院的人插不上口,这件事情可正在自己职责范围之内,更何况徐平先前就与谏院有了龃龉,孙祖德岂能放过!
赵祯看看徐平,见他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完全一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的样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自己做得差了,既然已经要求徐平上实封奏状,还发到政事堂干什么,不是没事找事吗!完全可以用茶商上书的借口,把这道奏章压下来,让徐平参与进来就好了,结果现在这样没法收场。
看看在坐的众人,吕夷简不说话,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收拾场面了。
赵祯对正襟危坐的王曾道:“枢密以为如何?”
王曾拱手行礼,从容答道:“朝廷有规制,内外臣僚自然该按例行事,徐平这件事情上做得差了,自然该领责罚。如果不罚,日后政事堂诸公怎么处理政事?不过念在徐平年少,又是答陛下所问,略施薄惩即可,不宜重罚。如果因此等小事就重责臣下,那朝廷里的官员岂不天天不得安宁,生怕行差踏错,还怎么做事?”
“枢密说得有道理。”赵祯点头,“徐平便罚俸半年,略加惩戒。”
“陛下圣明。”王曾立即回话,就此把这事情揭过去,接着道:“不过一件事归一件事,徐平做得错了,自然受罚。茶盐却是盐铁司主管,要改茶法,必须要听三司官员如何议论。三司主持国家财政,如果只是依照大臣指令行事,不能申诉自己所想,那么跟平常小吏有什么分别?茶法要改,还是以三司为主。”
赵祯心里这才算出了一口气,事情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来。也再不问政事堂的几位宰辅了,直接对寇溃骸翱墁{,徐平,你们对茶法如何看?尽管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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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徐平,你来讲!”
所谓罚俸,并不是真地把所有俸禄都停掉,而是按照官品不同,都有固定的数额。比如徐平现在永宁郡侯是从三品,那就每月五贯钱,半年也不过是三十贯。
这数字对于徐平的身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完全不值一提,关键还是在那个“罚”字上。用徐平前世的话来说,这就记在档案上了,怎么也是仕途上的一个污点。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一等进士本来就不怎么按例循资升官,到了徐平这个官位,以后大多时候只怕都是皇上亲自任用了,还在乎那些干什么。这次受罚本来就是替皇上赵祯背的黑锅,档案上是污点,皇上心里面只怕还是亮点。
徐平站起身来,向赵祯施礼:“微臣惶恐,我在三司莅任时日尚短,对茶法自然不如诸位大臣理解得透彻。不过自我入三司,便编修三司条例,整理历年案卷,多年的数据整理下来,再对比历次茶法更改,也有一些看法。鉴往知来,微臣以为,只有把历年茶法变更和其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