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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让这么多人工作起来井井有条,薅鼓田漏还真是不错的工具。
看着天边的斜阳,徐平对王素道:“天时不早,我该回去了。仲仪的庄子种田已经无大错,只要风调雨顺,今年的收成必然是错不了的。”
王素吃了一惊:“都到这个时辰了,又何必非要回去?我庄子里杀了羊,准备了好酒,今夜一醉方休!明早上朝,只要起早一点,也误不了。”
徐平笑着摇摇头:“我家里有老有小,妻子又有了身孕,不回去哪里行?”
说完,招呼刘小乙几个人,向王素和其他几人告辞。
徐平的身份在那里,性格又不怎么与几个人合得来,除了王素外,其他几人并没有怎么挽留,客套了几句,便一起把徐平一行送出了庄外。
走了三四里路,看看快要到两京驿路上,徐平对刘小乙道:“这里人烟不多,把那几只野鸟都放了吧,不要带回家里去。”
刘小乙有些舍不得,问道:“官人,为何要放?王官人让庄上不少人帮着捉着,带回去搏盼盼小娘子一笑,也不枉我们出来一天。”
“野鸟性烈,除了少数几种,或者从小养着,极难养活。带回去盼盼看着高兴,结果没几天全都死了,又让她烦恼,何必呢!有这些蝈蝈和鱼,也能让她高兴几天了。”
刘小乙也听说过成年野鸟很难养,自己又没有孙七郎的本事,犹豫一会,只好让庄客们把捉来的鸟都放了。可惜了王素吩咐闲着的庄客,帮着自己一行人抓鸟了。
徐平是刚开始没看到,看到时已经抓了几只,当时不好说些什么。到了现在,当然是要在路上全部放掉,不然回家养两天死了,盼盼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小女孩在她这个年纪,正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没必要带回去让她觉得难受。
到了四月初一,朔日大朝。下朝之后,徐平便就被叫到了后殿议事。
原来是徐平上的关于玻璃务需要人才的奏章,因为老花镜得了几位大臣和杨太后的欢心,这奏章优先顺序提了上来,被排在了前头,招徐平过去商议。
司天监的官吏受限制,不过是皇帝怕有人借天象蛊惑人心,贾宪在司天监里并不接触天文,也没学过六壬遁甲之类,没有这方面的疑虑,很痛快就把他和其他几个精通算学的人放了出来,加入玻璃务里。徐平倒是没想到如此顺利,感谢的话说了不少。
之后,赵祯便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玻璃务里制出了望远镜,能够观测天文,让徐平倾尽全力先帮宫里的翰林天文院制一具,没有问题了,才给司天监配备。
徐平并没有上奏望远镜的消息,燕肃也不是个多嘴的人,皇上赵祯的消息不是来自于这个渠道。至于到底从哪里听来的,赵祯含含糊糊没有说。
不只是徐平,在座的其他大臣也立即想到了,只怕又是皇城司探事卒的功劳。
以吕夷简为首,几位宰执大臣强忍着没有发作,但坚决反对先在翰林天文院里建。司天监是国家正牌的天文机构,一切天象日历的事情都以那里为准,有什么新仪器,自然是那里先用,没有先在宫里试用的道理。这是原则问题,大臣绝不让步。
翰林天文院传承的历史也蛮悠久,不过在以前的朝代,那里只是皇帝本人把天文仪器当玩物的地方,只供皇帝赏玩,基本没有天文观测的功能。入宋以后,出于对任何机构都不信任,都要有同样机构关防的目的,翰林天文院充实起来,成了宫里的小司天监。
司天监组织上归于中书门下,翰林天文院则归于殿中省,一个外朝,一个内朝,大臣们的选择倾向非常明显。而且牵扯到了皇城司探事,在座的大臣们更是深恶痛绝,无论如何,都不让内朝占上风,引经据典,坚决要求以司天监为主。
皇城司探事在太宗的时候最猖獗,那时候还叫武德司,甚至到了大臣昨晚吃的什么饭菜,今天太宗皇帝就知道了的地步。这样一个机构引起众怒,本身又不干净,各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层出不穷,被朝中臣僚群起而攻之。最后没有办法,太宗把武德司改名为皇城司,明文规定不得探查臣僚**,经办事务进行约束,与外朝的关系才缓和下来。实际上改为皇城司之后,皇帝依然利用他们探事,赵祯亲政之后,势力又有膨胀的趋势。
在座大臣其实不知道望远镜是个什么东西,能看到什么,不过他们立场鲜明,必须要把内朝开始权势上涨的势头压下去。不管望远镜是个什么东西,既然对观察天象有用,那就要在司天监里先用,有了余力,才能在翰林天文院里再建。
说话最刻薄的宋绶,明里暗里都讽刺赵祯用皇城司探事,是对臣僚的不信任。赵祯只有装傻,没法解释。太宗时候起对皇城司的职权有明文限制,有的事情只能做不能说,不然可能会惹起天大的风暴来。赵祯是亲政之后要重新整理朝政的心理,才把皇城司又发动起来,主要也只是收集民间信息,并不主动去刺探大臣**。他自己也清楚,一旦突破了那个禁忌,就可能引起内朝外朝的激烈冲突,最后无法收场。
最终后殿讨论的结果,双方各退一步,司天监和翰林天文院同时各建一座观天的望远镜。至于这望远镜是个什么样子,有什么功用,没人清楚,反正是落到了徐平头上。(未完待续。)
第215章 合伙
万胜门外徐平家的客厅里,王拱辰坐在客位上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水。
下午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依然满是春天的温暖,但不知不觉间,开始慢慢有了夏天太阳的酷热。只是在怡人的春风中,隐藏着让人感觉不出来。
盼盼用一根小巧的缠满彩线的竹扁担,挑着两个鱼缸,左手提着一个小小的蝈蝈笼子,右手摇来摆去,在王拱辰面前,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嘴里还哼着她自己编的,别人怎么也听不清词的小曲,歪着小脑袋,怡然自得。
不知什么时候走得累了,盼盼到了门前,把肩上的鱼缸放到地上,让阳光照耀着它们,自己弯着腰看。手里提的蝈蝈笼子,在鱼缸上面轻轻地摇晃。
扭过小脑袋,盼盼问王拱辰:“王叔叔,你说是金鱼好看,还是这红眼睛鱼好看?”
王拱辰笑着道:“这还用问?自然是金鱼好看。外面鸟虫市里卖的好贵呢!”
“才不是!”盼盼听了回答,计谋得逞,忙显摆自己的知识,侃侃而谈。“阿爹可是说了,这金鱼,你别看它红彤彤的,要是放到外面的河里,过不了多少日子身子上面的红色就没有啦!这红眼睛鱼可不一样,不管是在外面河里,还是养在家里,它的眼睛都是这么红红的!要人养着才会有颜色,金鱼可是不如红眼睛鱼!”
王拱辰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嘴里只好说道:“既然是徐副使这样说的,必然就是这个样子。盼盼,你养的红眼睛鱼好看。”
盼盼仰起头:“是的啊,这是阿爹专门捉来给我养的!”
说完,蹲下身子聚精会神地看鱼缸里的小鱼。
其实徐平也拿不准这红眼睛鱼的眼睛是不是一直红的,因为同样的还有黑眼圈的,也有可能是这种鱼交配的季节雌雄会有不同的特征,不过这话不能跟孩子说。但金鱼放生到野外之后颜色会变倒是没错,金鱼本就是鲫鱼驯化而成,到了野生的环境中,会慢慢回复成原来野生鲫鱼的样子。
盼盼蹲着看了一会鱼,休息过来,又用小扁担挑起鱼缸,提着蝈蝈笼子摇来摆去,口中清脆的声音低声道:“我挑着担子,清早去卖鱼,卖鱼换铜钱,买个包子吃。”
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在客厅里面走过来走去,乐此不疲。
王拱辰看着盼盼,突然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羡慕。自己年纪也到了,也该娶个妻子成家过日子,或许以后也能有这样一个女儿,在自己面前快乐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愿到了那一天,自己的女儿也能像盼盼这样天真活泼,无忧无虑。
门外传来脚步声,盼盼一下停住,伸着耳朵听了一耳朵,眉开眼笑地道:“是阿爹回来了!可是等得我心焦!”
说着,一边担着自己的小扁担,快步向门口跑去,一边用手紧紧把住鱼缸,生怕里面的水溅出来,蝈蝈笼子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徐平一进门,就看见盼盼站在自己面前,仰着头认真地道:“阿爹,我在卖鱼,已经卖了好多铜钱了,晚上给你买羊肉吃!”
徐平笑着问道:“铜钱在哪里?”
盼盼嘻嘻笑道:“在盼盼的心里”
徐平弯腰拉住盼盼的手,帮她拿着蝈蝈笼子,口中道:“那在你心里慢慢攒着,多生些利息,等阿爹老了,你去买肉来孝敬我。”
盼盼咯咯地笑,跟在徐平的身边,走进客厅里。
王拱辰起身,与徐平见礼过了,再分宾主坐下。
徐平摸了摸盼盼的小脑袋,问她:“你一个人在这里,有没有烦王叔叔?”
“才没有,我还跟王叔叔讲怎么养鱼呢!”
徐平拍拍盼盼,对她道:“你一个人去门外玩吧,我和王叔叔有话要说。等到了晚上,阿爹再陪你玩,不要淘气。”
盼盼清脆地答应一声,从徐平身边走开,担起自己的小担子来,扭头对徐平道:“阿爹,你看,我就是这样卖鱼的!”
说完,嘴里哼着小曲,一个人摇摇摆摆地出了厅门,到了院子里。
看着盼盼出去,徐平对王拱辰不好意思地道:“一辈子的儿女债,君贶不要介意。”
“副使说哪里话,我羡慕还羡慕不来呢!”王拱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这份福气,家庭和美,儿女懂事。”
徐平看着王拱辰,奇怪地道:“突然之间,你怎么有这种感慨?”
“这两天晏学士替我保了一桩婚事,副使有没有听说?”
听了这话,徐平就笑:“听说了,昨天到王仲仪的庄子上,他们还说起,晏学士一顿酒席,做了两份媒,薛侍郎的二女儿要嫁欧阳修,三女儿嫁你。晏学士倒是精打细算,连酒席也不多请一次,这媒人做得节省。”
见王拱辰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徐平急忙问道:“怎么,对这婚事不满意?薛侍郎虽然现在不管事,但还是元老重臣,家世不辱没了你这状元郎。”
“不是不满意,只是,怎么说呢,心里有点——”王拱辰边说边摇头,“副使,你也知道我家里,兄弟都还小,母亲年纪大了,在京城生活不易,家无余财。薛侍郎是什么人家?跟他家做亲,难道让我以后靠丈人过活吗?”
“原来是为这个!你担心什么,现在还年轻,后边前途无量。你状元出身,跟薛侍郎家做亲又不是高攀。至于钱财,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副使,我也不能靠你啊!”
徐平摆摆手:“我明白,男子汉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说要送钱给你,不过是想跟你一起做点小生意而已。”
“啊,什么生意?”王拱辰一愣,脸色立即就缓和了下来。这么多年,不管做什么生意,徐平还从来没有赔过本钱呢,要是两家合伙,实际就是帮自己。
徐平道:“前些日子,到我庄里的时候,不是跟你提过,在城北新开的场务那里,开间小吃店。那里地方偏僻,没什么酒楼,现在人多起来,正是开店的好时候。”
(抱歉,今天网断了,续上费重新开通已经很晚了,大家见谅。)(未完待续。)
第216章 王拱辰开店(上)
城北,自从三司在这里开了新场务,并把州县招来京城的公吏安排住到这里,一下子从人烟荒凉的京城小角落成了人流拥挤的闹市区。惟一可惜的就是原来到处都是的菜园子不见了,现在吃把菜,还要从城外运进来。
住在这里的老住户又怒又喜,怒的是从前的清静日子一去不复返,喜的是自己家宅院的价钱水涨船高,不知不觉间身家就翻了几倍。几代世居这里的度支判官李昭述,更是把家里临街的地方建起房子来,出租给商人当店铺,家里每月用度一下子宽裕了很多。
四月初十,离三司工匠和公吏住处不远的一处拐脚处,一间临街店铺披红挂彩,从一大清早门前便聚满了人,显得热闹非常。
王拱辰站在人群前有些紧张,手握得紧紧的,都爆出青筋来。刚进初夏,他的额头汗水就没有断过,一双眼睛有些发直,看着街上的人群。
徐平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君贶,有了这处店面,赚到了钱财,赶快招几个得力的干人。这种事情只适合他们张罗,我们不该出来抛头露面的。”
“我知道。”王拱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