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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要的便是这种效果,什么让孩子吃母乳之类的话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哪怕是李用和一家也最好不要知道,皇宫中那话太敏感了。而现在说的吃清淡,多运动,则就无关紧要,总不会有谏官御史不开眼,借此说徐平教皇帝不误正业吧?
见劝不住赵祯,徐平对一边的李璋道:“兄弟,你来,我有话说!”
李璋走上前来,徐平道:“等到明天起,你去学一学蹴鞠,要是学不来,到我家里去跟盼盼学学踢毽子。学会了,每天最少陪着陛下玩半个时辰,于身心有好处!”
此时几个人都喝了酒,兴致上来,什么君臣之礼都放到了脑后。也就是徐平心里一直绷了根弦,其他的大臣后苑赐宴,什么样子都有,徐平已经是难得的礼节不乱了。
李璋上来笑道:“蹴鞠是富贵人家玩的,我自小生于贫苦,哪里会那些?还是等明天之后跟着盼盼学踢毽子,学会了到宫里陪着陛下踢两脚。”
第247章 谁不知我高提辖!
蔡河上船来船往,哪怕天气炎热,也显得热闹非常。河两岸满是客栈货场,现在正是水涨通航的时节,纷纷攘攘分外热闹。
河岸的大柳树下,一座两进宅子掩映在竹木之中,看不到什么人影,静悄悄地毫无声息。在周围的嘈杂之中,这宅子就好像幽灵一样,几乎让人发觉不到它的存在。
宅子后院正房,朱七舔了舔嘴唇,看着两个壮汉,每人都是一只手一大捆崭新的纸钞提在手里。进了房子,“咚”地掼在地上,两人拍了拍手,一声不发昂首出了房门。
旁边的桌子后面,厉中坛把头埋在桌子上面,一边翻看着账本,一只手不住地拨着算盘,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对拿进房子里的钱,看也不看。
冯士元搞起来这么一个连接银行和民间放贷的网络,总得有一个中枢,这责任当仁不让地就落到了厉中坛和朱七的头上。别看这处宅子幽静,实际上在外面院子里不起眼的地方,有冯士元派来的人从早到晚盯着,一刻也不松懈。厉中坛和朱七只是干活的,真正掌管这一切的,只有冯士元自己。这样巨大数额的钱财,他怎么放心交给别人?
见厉中坛停下,朱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哥哥,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弄得太大了?本来只是谋些衣食,可现在,动不动就是成百上千贯的钱进来出去”
厉中坛淡淡地道:“兄弟,富贵险中求!没有大量的银钱进出,我们从哪里抽头?费了如许力气,又担着各种风险,不赚钱到手里,难道冯太尉是我爹啊!”
朱七到厉中坛对面坐下,紧张得道:“可现在这里进出的钱太多了,哥哥,我怕啊!”
“怕什么?冯太尉在京城里有什么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钱只是经我们的手,又不是落进我们的袋里,无非是看一眼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你连这都怕,平日走在开封城里,富贵人家穿金戴银,娇滴滴的小娘子也落在你的眼里,你怕不怕?”
自开始做这件事,厉中坛便一改往日的样子,蓄起络腮胡须来,看在朱七的眼里,比往日更多了几争狠厉。听见这样说,朱七只好闭上了嘴巴。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厉中坛示意朱七不要出声,侧耳听了一听,不由站起身来:“作怪,竟然是有人闹到了我们这里!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要命了!”
说完,抬腿向房门外走去。朱七急忙站起身来,紧紧跟了上去。
到了前院,就看见几个自己宅里的下人正扯住一个猛汉,在那里吵吵嚷嚷。这些下人可不是随便从市面上雇来的,都是冯士元的亲信,派在这里守住宅里无数的钱。
厉中坛和朱七两人出来,几个下人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只是跟闯直来来的大汉纠缠。说到底,厉、朱两个人也只是冯士元手下的身份,这些下人眼里跟自己是一样的,哪个会把这两个闲汉当主人。
厉中坛并不把几个下人的态度当回事,走上前,咳嗽一声,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问起来了不好不回答,一个头目道:“这个大汉不知道是什么鸟人,闯进门来,大吵大嚷,只管要找这里主事的人。一言不合,就要向里面硬闯,以此争吵。”
厉中坛看被下人拦住的那个大汉,身材高大,豹头环眼,满脸胡须,面相凶恶,看上去就不是个良善之人。他的力气极大,三四个壮汉犹不能把他制住。
见那大汉也在看着自己,厉中坛板起脸道:“你是什么人?因何擅闯民宅?”
大汉眼睛一瞪:“你这个厮鸟,在那里装脸作势,莫非就是这里主事的?”
厉中坛点了点头:“不错,在下受人之托,确实现在忝为管事。”
听了这话,大汉双臂猛地用力,把拿着自己的几个下人一下甩了出去,高声道:“你在这里做着个鸟管事,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敢让人拦着洒家!信不信惹得洒家性起,招呼了弟兄们来,把你这处鸟宅子拆成白地!”
厉中坛见过世面的人,岂能被这种话吓住?只是沉着脸道:“倒是未请教,你是什么厉害人物。私闯民宅,不但毫不心虚,还敢喊打喊杀,不怕送官吗?!”
那大汉仰天大笑:“就凭开封府里那群撮鸟,也配来管洒家的事情?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过来!你在开封城里混衣食,竟然不知道我高提辖?活该你死!”
厉中坛等高提辖笑完了,才淡淡地道:“开封城里面官民何止百万,在下没听说过的可多了去了,也不差提辖一个。提辖若是有事,还是收起你这狂态,平心静气谈的好!”
高提辖愣了一会,突然大笑:“好,你这撮鸟虽然装得厉害,但这份胆气见识确实不是常人可比,倒是能与洒家谈生意!来,洒家有桩买卖要做成与你!”
能够临危不乱,厉中坛这一亮相倒是震住了那几个下人,再不敢小瞧他和朱七,乖乖地听候吩咐。真正说起来,这里主事的还真就是这姓厉的。
厉中坛心里冷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虚让了一让,对高提辖道:“到了这里提辖是客,不好怠慢了,请到客厅用茶。”
说完,当先向客厅走去。
高提辖怎么能够输了气势,迈开大步,跟在厉中坛的身后。
进了客厅,分宾主落座,上了茶来,厉中坛了请了高提辖,才不紧不慢地道:“提辖来到寒舍,不知道有何指教?”
高提辖摆了摆手:“洒家是个粗人,与我说话,不要掉书袋。你那些文绉绉的话,听在洒家的耳朵里,忍不住就想打人!洒家这次来,是要做成你一桩买卖!”
厉中坛不动声色:“不知提辖有何买卖?不妨直说。若能效力,在下自不会推辞。”
“洒家听说,你这里对外放钱。最近我那里手头有些紧,欲从你这里贷些钱使用。利息随你开,洒家是个爽快人,绝不会压你价钱!”
听了高提辖的话,厉中坛的脸色终于变了,沉声道:“这些闲言,提辖是从哪里听说的?”
高提辖道:“洒家在禁军里开赌放钱,开封城里的牛鬼蛇神,哪个见了不得叫我一声爷爷!这些消息,自然有小的们告诉我,你又能瞒得了哪个?你只管说,能贷多少钱与我!”
厉中坛看着高提辖,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上阴晴不定。
第248章 送到口边的肥肉
开封城里最有消费能力的人群是哪些?不是官员,更加不是百姓,而是京城内外那数十万禁军。财政的一半以上花在禁军身上,而天下禁军的一多半又在京城附近,还有什么人比他们手里的钱更多?官员俸禄高,人数却不值一提。
要想最快的速度敛财,就要把生意做到禁军中去,厉中坛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有门路。现在这个什么高提辖送上门来,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就不知道他靠不靠得住。
喝过了茶,见厉中坛脸色变幻不定,高提辖把茶碗在桌子上猛地一掼,高声道:“到底是行也不行,你痛快一句话!跟洒家打交道,就要直来直去,洒家受不了你们读书人那些弯弯绕绕。惹得性起,是要打人的!”
厉中坛勉强笑了笑:“提辖好爽快的性子!只是此间的事,不是我能做主,一时之间不好答复。这样吧,提辖稍等两天,我们几人商量过了,再给提辖消息如何?”
高提辖冷笑:“人人都说你是这里的主事,现在又说作不了主,莫不是消遣洒家?”
“提辖怎么说这种话?恕在下放肆,这种放钱的营生,每日经手都是千百贯,怎么可能是我这等人说了算?就是提辖,每日聚赌放钱,后面也还有主人家吧”
这话说出来,高提辖面孔一板,一双牛眼就瞪了起来。不过顷刻之间,突然大笑:“你这话虽然放肆,但却说的直,洒家喜欢!好,我便住在离此不远的邓家客栈,专一等你的消息。问过了你的主人家,便到客栈寻我,洒家与你喝酒!”
再说两句闲话,高提辖便就告辞离去,厉中坛一直把他送出门外。
看着高提辖的身影消失,朱七对厉中坛道:“哥哥,你真信这个赤佬说的?我们现在做的营生见不得人,万万不可被人诓了!”
厉中坛负手看着门前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过了一会,叹了口气:“兄弟,这种事情我们如何做得了主?不要忘了,这里都是冯太尉的产业,我们只是赚个辛苦钱而已。开封城里冯太尉手眼通天,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他?这高提辖靠不靠得住,冯太尉一问便知,我们又何必自寻烦恼。晚上我去见冯太尉,听候吩咐就是了。”
自接了这差事,朱七便就成了厉中坛的小跟班。外人眼里他是厉主事的兄弟,实际上私下里他只有给厉中坛端茶递水的份,钱的事情厉中坛从来不跟他商量。见厉中坛的主意已定,朱七还有什么说的?只是诺诺连声罢了。
等到太阳落下山去,厉中坛换了一身短衣,戴了一顶巨大的范阳笠,从后门到了蔡河边上。此时凉风起来,蔡河码头比白天还要忙碌,人声鼎沸。
顺着小路绕到了大路上,厉中坛偷偷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便直向冯士元的府第而去。到了冯府,也不走大门,直接到了后花园的小角门那里,敲开门进去。
冯士元正在凉亭纳凉,见厉中坛过来,微笑道:“厉先生怎么如此谨慎,可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你在开封城里是个生面孔,并没有多少认识。”
厉中坛上前行礼,在客位上坐了,才道:“禀太尉,今日宅里来了一个人,说是京城禁军里的一个什么高提辖,专一在禁军里面聚赌放钱。他的手里最近钱紧,想从我们这里贷些钱使用。这种大事我如何敢做主?这人我又摸不清底细,只好来劳烦太尉。”
提辖是下层军官,禁军里面姓高的不知道有多少,冯士元能知道是什么来历?细细问了厉中坛来人的长相之后,想了一会,点头道:“我心里猜到是谁了,你且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此事不小,你小心谨慎是对的。”
说完,起身出了凉亭,只是一转,就从厉中坛的视线里消失。
进了不远处的一间耳房里,冯士元坐了下来,对身边的小厮道:“去看一看,陶干办有没有回家里来。若是没回来,派个人去唤回来,越快越好,我有话问他。”
小厮应诺,转身出了房门,不一刻功夫,就带了一个不起眼的中年汉子进来。
中年汉子上前行礼:“太尉,小的早已经回来了,正在前面房里候着。”
冯士元点了点头:“我让你在厉、朱两人那里盯着,一刻也不可懈怠。今天有什么人到了他那里啊?你可认出了来历?”
陶干办躬身道:“回太尉,今日午后是禁军里聚赌放钱的高冒灵到了那处宅子。我听着里面的动静,好似是要向我们贷钱,不知有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冯士元面露微笑:“说是什么高提辖,我猜着也是他,果然不错。这个高冒灵虽然不起眼,但他后面的人却不可小视。对了,没得到准确消息,这高冒灵住在哪里?”
陶干办道:“就在不远处的邓家客栈,小的已经让人看住那里了。”
“你做的好,这次我们做的事情不小,必须处处谨慎,丝毫马虎不得。你到主管那里领二十贯赏钱,好好招待手下的兄弟,看死了那个鸟提辖。这种大事,不可能靠着他的一张嘴,我就放钱出去。等我与他后面的人谈妥了,才能回复他。”
陶干办应诺,谢过冯士元,转身出了房门。看着陶干办出去,冯士元在椅子上闭目想了一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