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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换了一副面孔,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
米袋空空,他不敢回家,不知道要跟妻子怎么交待。至于突然背上的什么京师银行的债务,他完全没有概念。银行他也听说过,但家无余财,从来没跟他们打过交道。
不远处,有几个人影晃来晃去,吴汉隐约认得,都是崔指挥使的心腹手下。官场上回避法极严,只要公务上有交集,亲戚之间就要回避,但在军队里却没有这回事。有人认为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太宗时候起还鼓励父子兄弟都调到一个军营里。那些生子女多的家庭,兄弟七八个,再加上女婿和各种亲戚,一营四百人他们能占上一小半,小小军营就成了他们的天下。崔指挥使光各种亲戚在营里就有几十人,任谁都翻不起浪花来。
吴汉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看住自己,难道是怕自己找指挥使理论?理论什么?指挥使说他拿到的文书有自己的花押,自己的指模,能说出什么道理来?那些是什么文书吴汉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签字画押更是没有概念。以前跟人赌钱的时候,有时候就拿出乱七八糟的契约来,让赌徒画押,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画了押就有钱拿。吴汉是很少做这种事的,他有贾逵照顾,基本不会出现卖妻卖房这种事情。但谁又说得准呢?赌徒赌红了眼,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了,怎么可能事事都记得清楚。
在风中坐了好长时间,整个人都冻得麻木了,吴汉站起身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一时竟不知道向何处去。提着空口袋,迎着冷风,信步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吴汉抬起头来,竟然发现自己到了殿前司衙门前。
殿前司指挥使衙门位于皇城南右掖门旁边,都虞侯衙门则位于皇城之北,一南一北正好夹住皇城。这就是殿前司之所以叫这名字的原因,是真地位于殿前。不过在后周的时候衙门是在皇城之内,入宋之后挪出皇城来,皇城之内成了皇城司的地盘了。
以前到京城里来玩,吴汉也曾经到过衙门口,不过并没有多看上两眼。虽然这里是管自己的地方,但一个骑卒地位太低,这里跟他扯不上关系。今天吴汉突然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指挥使不管自己,为何不到衙门里去问一问呢?什么借款自己又没有做过,只要这里面的人给自己说一句话,天大的误会也能说得清楚。
在衙门前徘徊良久,看着衣甲鲜亮的守门卫士,吴汉怎么也提不起勇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吴汉看见衙门里走出一个人来,身上并没有着军装,一副吏人打扮,不由眼前一亮。拿刀拿枪的人脾气暴躁,这些公吏总是好说话一些。
一时热血上涌,吴汉不管不顾,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那公吏的袖子,口中道:“哥哥且慢走,在下是殿前司拱圣军旗下,有一句请教!”
那公吏被吓了一跳,看了吴汉一眼,急忙甩袖子:“什么人?殿帅衙前,你敢在这里撒泼!快快放开,不然老大的棍子把你打出去!”
吴汉受了一天的委屈,此时不管不顾,只是拉着公吏的袖子不放,口中道:“哥哥帮我!”
只是眨眼功夫,便就惊动了衙门前的卫士,几人拿着刀棒走上前来,问那公吏:“姚孔目,这是什么人?怎么拉住你不放?认得他么?”
姚也目道:“我如何认得他?这厮鬼一样从风里钻出来,拉住袖子不让我走!”
听了这话,卫士哪里还客气?手中的大棒没头没脑地就向吴汉身上打来,口中喝道:“殿师衙前,你这厮也敢胡来!看你鬼一般的样子,打死在这里没有错了!”
吴汉吃痛,只好放开姚孔目,蹲到地上抱着脑袋喊道:“我是好人,只是找这位哥哥说话。都是自家兄弟,你们不要乱打!唉呀,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卫士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跟我们说是自己人!看你在衙门前转来转去,不怀好意,竟然是要图谋不轨,打死正好除害!”
姚孔目脱身出来,看了吴汉一眼,就要离去,刚好看到他手里的空米口袋,心里想起什么,又转了回来。让卫士住手,姚孔目问吴汉:“你实话说,来衙门有什么事情?”
一天了,终于有个人肯跟自己说话,吴汉悲从中来,眼中含泪道:“官人,我是本司拱圣军下骑卒。今天本来是领钱粮的日子,哪知我去了粮料院,那里的发粮的哥哥却说我的钱粮已经被本司孔目官领走了。那哥哥指给我看,有殿前孔目官的印信花押,想来不会诓我。回到军营,我把遇到的事情跟本营的指挥使说了,崔指挥却说我先前欠了什么京师银行的钱,钱粮扣掉还钱了。天地良心,我吴汉虽然不成器,可从来没欠别人的钱啊。可指挥说都有文书在册,有我花押指模,一味让我筹钱。我哪里筹钱去!家里孩子幼小,还指望着领了钱米,买些炭烤火,做碗粥吃,谁知道现在有家也不敢回去!”
一边说着,今天受到的委屈都涌上来,吴汉不由抱头在地上嘤嘤哭泣。
姚孔目向一边的卫士使了个眼色,弯腰对吴汉柔声道:“你且不要急,这事情我是知道的。在下正是殿前司孔目官,你的钱粮正是我派人到粮料院去领走了。”
吴汉听了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姚孔目着急地问道:“孔目,你为何扣我钱粮?我在冷风里想了天,想来起去,实在并没有做过这件事!”
姚孔目叹了一口气:“人嘴不过是两张肉皮,随便一动就什么都能说得出来,怎么能够信得过呢?你说没有做过,可我这里的文书,却明明白白说是你做的。话是信不过的,总要有文书来佐证才行,不然官府怎么断案?这样吧,你且随我来,把你的事情详细说给我听,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你。”
吴汉将信将疑:“孔目真要帮我?我们素昧平生。”
“话不是这样说,我是殿前司孔目,你这事情本就在我管下,自然是要帮的。”
把吴汉扶起来,姚孔目道:“路对面不远有一家小酒肆,你看见没有?且在那里等一等我,我回衙门吩咐些事情,去去就来。放宽心,只要说清楚了,你这不是什么大事。”
第267章 一定要查清楚
年底总是三司最忙的时候,特别今年。下年开始正式执行预算制度,今年年底还要进行决算制度的演练,各个衙门的公吏忙得要飞起来。徐平一样要忙,每天要处理山一样的公文,还要指导各种制度的建立和执行,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这一天正在长官厅里与郑戬讨论预算执行的审计,刘沆等不及通报,跟着门口的卫士风一般地卷进来。到了案前,看着徐平张着嘴巴愣了一会,才道:“省主,大事不好!京师银行向禁军里借贷的追债,追出人命来了!”
“什么!”徐平猛地站了起来,“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郑戬是让公吏倒了一杯茶来,递给刘沆,让他喝了慢慢说话。
喝了一口杯,刘沆让自己强行平静,才道:“昨夜风雪,衙门紧闭。今天一早开门的时候,发现有人吊死在京师银行门前。那人身前有一张纸,写他本是殿前司拱圣军骑卒,前几个月因为贪心,私开了公司向京师银行借贷。如今钱都挥霍完了,无钱还债,只好拿自己的命抵债,吊死在京师银行门前。”
郑戬一皱眉头:“不对!一个骑卒,何德何能开公司从银行骗出贷来!若是这样一个人都能做到,东京城里的百姓不都开银行骗贷发财了?此事必有蹊跷!”
刘沆道:“有没有蹊跷先不说,现在出了人命,而且就在京师银行门口,东华门外,上朝的文武大臣都看着呢!省主,出了这种事,若是脱不了嫌疑,京师银行开不开得下去都难说了!我们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要有人主持,一查到底啊!”
徐平想了一会,对刘沆道:“现在不要急,最重要的是先查清楚那人是什么身份,有没有从京师银行借过钱。最重要查清楚,到底是自杀,还是被人杀了挂到东华门外!”
从案后出来,在官厅里来回踱了一会步,徐平对刘沆和郑戬道:“一会我进宫,不管怎样把案子查清楚,尽最大能力保住京师银行。你们两个,各自安排人手记住千万不要超越职权,落人把柄尽力去查清楚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平时为人如何,家里还有哪些人,一应事情。对了,还要拿到他平时写的字,看看跟死前写的能不能对起来!”
刘沆和郑戬两人应诺。
徐平又对刘沆道:“去找跟你一起提举京师银行的张惟吉,让他托皇城司的人,彻查此案。人是禁军的人,其他衙门不好动手,此事关键还要看皇城司是个什么态度。”
吩咐了两人,徐平便命公吏给自己准备朝服,准备进宫。
刚出三司衙门,便就碰到皇宫里来的小黄门,宣口诏让徐平立即进宫,崇政殿议事。
三司距离大内比较远,徐平到了崇政殿,政事堂和枢密院的宰执大臣已经端坐,包括御史中丞张观和翰林学士程琳和夏竦,都已经到了。
行礼如仪,赵祯道:“今日在东华门外,京师银行衙门前,出了人命官司。徐平,你可知晓?太平盛世,皇城门外出人命,岂有此理!”
赵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说到最后,猛地拍了一下御座。
徐平躬身捧笏:“回陛下,臣刚刚听说,急急忙忙赶来,路上接了口诏。”
赵祯哼了一声,吩咐赐座。显然是刚才不知道有人说了什么,赵祯对三司有些意见。
徐平落座,御史中丞张观道:“太平盛世,皇城之外出现人命官司,骇人听闻!臣已经派人前去查探过,那人身前写了一份书状,自述是被京师银行追债,无力偿还,只好以命抵债。最近京师银行追前些日子放出去的贷,闹出不少风波,现在又出了人命官司。依臣之见,可命京师银行暂停追债,不要闹出更大的事来。现在临近年关,不能在新春佳节之际出现什么动荡,有损陛下圣明!那些债务,左右不过是钱,钱如何比得了人命?”
李迪看了看张观,有些不耐烦地道:“京师银行就在东华门外,郑向怎么还不到?”
张观道:“相公,郑待制染了风寒,已经好些日子不上朝了,请得有假。”
赵祯举手止住李迪,对徐平道:“御史刚才说得有道理,京师银行追债,才惹出人命官司,不如暂停追债。已近年关,万事求个太平,就由三司出钱把剩下的债抵了如何?”
徐平捧笏,沉声道:“禀陛下,三司出钱没有什么,只要真地太平。臣怕的是,死了一个人,三司便就帮着其他人把京师银行的债偿了。京城里凡是欠债的人,都有样学样,随便找个人到债主家门前一死了之,甚至更恶劣,把人打死尸体挂在债主门前,又该如何?”
赵祯吓了一跳:“不会如此吧?天下还有这么歹毒的人?”
“现在京师银行衙门前的人是怎么死的,还没有定论呢。万事就怕糊涂,不管是人怎么死的,朝廷怎么做,都要查个清清楚楚。这次糊涂过去,只怕会逼出更多人命来!”
说完,徐平捧笏,在位子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听了徐平的话,赵祯一时犹豫不决,问一边的李迪:“相公以为该如何?”
李迪捧笏道:“臣以为,可先命京师银行暂停追债,以示陛下仁心。然后立即指派强干大臣,把这人命官司查清楚,以示陛下圣明!”
赵祯点头:“好,如此最好。让刘沆和张惟吉进殿,再派人去催!”
吩咐完,赵祯又问徐平:“已到年底,府库空虚,三司那里能不能拿出钱来,补了这个窟窿?若是没有余钱,便由内库把这钱垫上。”
徐平道:“暂停追债即可,少了这些钱,京师银行也不会关门。事情查清楚了,若不是京师银行的过错,债还是要追的。如果这债真地要免,自然由三司出钱。”
见徐平口口声声要追债务,张观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厉声道:“徐谏议,你作为三司省主,管一国钱粮,在钱上认真是分内的事。可现在皇城之外出了人命官司,何不暂且放下钱粮的事,稍显仁心,把那债务免了又如何?如此做,才能显陛下宅心仁厚啊!”
徐平冷冷地道:“要显陛下宅心仁厚,更应该把钱追回来。京城百姓百万之多,多少人衣食无着,饥寒交迫!银行贷钱只给公司,哪个贫苦百姓能贷出钱来?追回这些钱,去给贫苦百姓发吃的,发穿的,这才是圣明之主!什么事情都糊涂过去,总有糊涂不了的时候!”
第268章 惊天噩耗
贾逵推了一辆独轮车,上面坐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