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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一会,童大郎对隈才老儿道:“阿爹,市面上的钱多了,钱贱货贵是当然之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又能够做什么?不知阿爹来找我是何意?”
隈才老儿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大郎,如今兴庆府里,只有你这里货物充盈,从来不缺。就当帮阿爹一次,把我们族里的纸币收过去,换成你店里的货物如何?”
童大郎愣了一下,笑着摇头:“这如何使得?做生意要讲规矩,我的铺子从来都不收纸币,怎么能够破例?前些日子人人都要纸币,连金银都嫌携带麻烦,不愿意收,我这里不收纸币还被人耻笑呢!现在市面上变了,我的规矩却不能变啊”
隈才老儿急得直搓手:“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我替族里在兴庆府卖些土产,兼做些生意,若是因为钱不值钱亏了本钱,回去如何交待?这岂不是急死人!”
童大郎道:“阿爹也不需着急,现在市面上又不是不收纸钱,你拿出去换了货物就好。”
“来你这里之前,我就想过了,但到市上一打听,这么多的纸币哪里有店铺能够一次收下?全城里,就只有你的铺子有这份气魄”
隈才老儿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气。
想起自己下楼前病尉迟那充满期待眼神,童大郎心里叹了口气,对隈才老儿道:“要不这样,阿爹,用容我考虑几日,想一想办法如何?虽然不一定能解你疑难,能帮上多少就是多少,总不能让你无法向族里交待就是。”
“真的?如此可是谢谢大郎了!”隈才老儿两眼放光,一把抓住童大郎的手。“若能除了我这块心病,就是我族里的恩人,该如何谢你?”
童大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提起,扭捏了一会,才道:“你家小娘子”
隈才老儿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拍着童大郎的手道:“大郎回心转意了?我家六娘虽然说不上国色天香,可也是难得的美人了,秉性又好,端的是良配!”
童大郎忙把手抽回来:“阿爹误会了,童某现在无意家室。不过我那位凌兄弟年纪也是不小了,一直奔波,耽误了成家,不知可配得上你们家小娘子?”
隈才老儿看着童大郎,着实愣了好一会,脑子里拼命把病尉迟的形象拼起来。论人品相貌病尉迟与童大郎相差不多,只是他一直前往秦州贩货,跟兴庆府内的高官贵人接触得不多,一般人对他都没有什么印象。隈才老儿最在意的,是病尉迟与童大郎虽然一直都是兄弟相称,不过到底不是嫡亲弟兄,他们赚的钱怎么分的外人不知道。
愣了好一会,隈才老儿才打了个哈哈:“你那兄弟倒也是个人才,只是不知道我家里六娘如何看他。不如这样,大郎想一想如何把我们族里的钱花出,我回去问问六娘如何?”
“如此正好,这种事情也不能急在一时!”童大郎大笑。“我们便分头行事,我去打听有没有帮你们族里花钱的路子,你回去劝一劝六娘,岂不是好?”
隈才族里被强配下来的纸币着实不少,若是能够花出去,别说是嫁女儿,就是把女儿卖出去又何妨?隈才老儿满口答应,又说了一会闲话,才告辞离去。
送走了隈才老儿,童大郎回到楼上,把刚才的对话跟病尉迟说,最后道:“兄弟,这次你可要多出些力,事情做好了,就白得一房千娇百媚的娘子,不可马虎!”
病尉迟又是兴奋,又是焦急,对童大郎道:“哥哥,我就是想出力,又出到哪里?店铺的生意我一概不熟,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童大郎坐回到桌子边,倒了一杯酒喝了,想了一会道:“此事单靠我们,只怕是难以成事,必然还要借助秦州那边。只有他们帮手,才能把隈才族里的钱换出去。”
病尉迟摇头苦笑:“张元那厮印出来的钱眼看着连番人都快不要了,秦州又怎么可能会要?从一开始做生意,他们就只要真金白银,就连番人日常当宝贝的茶绢都不要。”
“兄弟,我们送钱过去,他们自然不要。但如果是把钱换成其他东西,党项这里多而且便宜,宋境那里正缺的,不就好了?现在单看能不能找到这种货物。”
病尉迟听了,明白过来,坐到桌边与童大郎一起冥思苦想。想了一会,还是不得要领。
最后童大郎道:“要不这样,兄弟,这两天你到市面上转一转,看番人这里有哪些货物是大宗,一一都记下来。然后等过两天去秦州进货,你亲自去一趟,与那个郑主管商量一番,看看哪样他们有多少要多。只要有了门路,这事情就好办了。”
第160章 公平交易
看着范祥递过来的单子,徐平不由皱起眉头:“从唐时起,党项马便就极有名气,怎么这上面没有?莫不是童大郎和病尉迟不用心办事,嫌运牛马麻烦?”
范祥道:“下官也如此问过病尉迟,他说在番境马和骆驼也不许市面上随便买卖,是由官方专榷的。所以那些大牲畜私下买可以,真到市面上反而就没有多少了。”
徐平点了点头,商品经济越不发达,官方越倾向于采用专卖制度,党项连年战争,为了支持战事,专卖的范围既多且广,比大宋专卖的货物还多。
从桌上提起笔来,徐平在单子一项一项划,口中道:“我划到这些,让童大郎在番贼那里只管收购,他收到多少我们要多少。运到秦州,从优作价,换货物回去。”
范祥点头称是,看徐平划到的货物,都是毡毯、毛皮、裘褐之类,党项到底是牧业发达,这些货物极多。这些年由于棉布推广,宋军对这些已经不那急缺了,是以先前范祥并没有让童大郎广为收购。除了这些,徐平勾到的多是药材、干肉之类。
看了之后,范祥不由道:“经略,这些货物番人那里虽然产得多,但我们这里却不是非要不可。大量买进来,是不是有些不划算?”
徐平把单子交给范祥,对他道:“做生意,哪里能够处处都合自己心意?若是番贼那里肯卖,我倒是想全都换成马匹和军器,可童大郎买不到不是?这些货物,虽然我们这里不是非用他们不可,但收来总是有用处的。生意要做下去,便要公平交易,要从番境买东西进来,现在他们那里金银铜钱越来越难收了,只好买这些了。通判,你不能单看我们用到用不到,还要想一想番贼要不要用。现在是夏天,大家对这些冬天衣物都不介意,只要我们肯买,番贼那里是肯定会卖的。我们买的多了,到了冬天看他们怎么过,是也不是?”
“是,是,经略说的极是,是下官眼光短浅了。”范祥接过单子,连连称是,渐渐开始摸到了徐平的心思。反正秦州卖到党项去的,全都是日用物资,而且绝大多数的都是吃喝玩乐的东西。最近党项经济颇有起色,城里风气开始奢靡,卖过去的奢侈品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只要秦州买进战略物资,不管是什么都是划算的。像军中冬天用的物资,哪怕买过来之后宋军不用,只要让党项军中缺少就足够了。
徐平又道:“还是那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由俭难。番人现在正在兴头上,不只是买酒买得欢快,就连秦州城里的卖的烤熟的鸭子都有人向番境贩卖,我们怎么能够扫了他们的兴?生意一定要做的,番人买不起,我们帮他们想办法。等到毛皮、毡毯卖完了,你只管放心,肯定有人向我们这里卖马骡、骆驼的。”
元昊管着不让卖就没人卖了?只不过现在还没逼到那个份上,等到党项经济的这一把虚火过去,只怕活人都有人拼命卖,更何况马、骡和骆驼,那时候只怕军器都买得到。
范祥连连点头:“若是如此,我不妨告诉病尉迟,让他到番境去敞开了收,就连旧的都可以作价卖来。等到秋后寒风一起,且看天都山的番贼如何越冬!”
徐平点头称是,夏天收寒衣,冬天再坐地起价,本来就是奸商的手段,怎么官方做生意就忘了呢。等到后边党项人实在没得卖,元昊还管住不许卖大牲畜出来,他便在边境地区专门收马肉、骡肉,甚至专门收蹄子都可以干。你不卖给我用,我也不让你用。
商量了一下买卖货物,徐平忽然想起,问范祥:“对了,病尉迟说跟他们做生意,还要把女儿嫁给他的是哪一族?是隈才族是不是?”
范祥点头称:“那老儿是族里派在兴庆府,专门给他族里做生意的,所以才有此事。”
想了想,徐平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隈才族应该是地斤泽那里的大族,人户不少。”
此事范祥查过,得了秦州这么大的好处,总得知道是哪一家有如此好运。
徐平又道:“地斤泽在番境是个不得了的地方,地处大漠,却有大泽,水草丰美。那里的番族与外面合不来,自己抱团,这地方实在有意思得很。”
说完,转身吩咐外面站着的谭虎:“去唤杨文广来一趟,我有话与他说。”
谭虎应诺,转身去了。
范祥想了一想便就明白徐平的意思,问道:“经略莫非是要利用这个机会,想法招揽隈才族?只怕不易,他们族里的隈才浪罗现任昊贼的铁骑队长,昊贼身边亲卫也有不少是他们族里的人。这样的大族,若非有意外,轻易招揽不来的。”
徐平笑道:“就是能招揽,远隔着千万里,我又如何把他们招到秦州来?通判,凡事不要想得你死我活,现在我们就是跟他们做生意而已。做生意总得有人得好处,与其平白被不认识的人得了去,不如自己选人。靠着童大郎和病尉迟,我们秦凤路跟兴、灵两州和天都山的番人生意做得欢快,但在番贼的起家之地银、夏两州却无人打理。地斤泽距麟州不远,我们便送给折继闵一份礼物,让他也跟番人做起生意来。”
“得经略如此看重,这老儿不是撞了大运!”
徐平笑着摇头,人生在世,谁还没个撞大运的时候,且看隈才族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发家了。折继闵虽然年轻,但头脑灵活,只要得知了秦凤路这里的做法,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而且折家本就是出身于党项羌,与那一带的番人是同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做起这些事情来,比徐平还要得心应手。
边境大将跟敌人做走私贸易,难免身犯嫌疑,有可能被政敌当作资敌攻击。徐平这里是明确知会过枢密院和中书,而且通过三司铺子进行,具体的交易自己并不插手,也不派亲信参与,就是不知道折继闵有没有这个觉悟了。
从杨业起便就别开门户,他这一支实际跟麟州的关系不大了。但杨文广到底是出身于杨家,而麟、府、丰三州地理上连为一体,三家同气连枝,总还是亲戚。此事由杨文广出面,联系现在主持三州事务的折继闵,中间可以省却许多麻烦。那三州实际形同藩镇,折继闵在当地的权限还要高于徐平,他能做的生意,可比秦凤路多。
只要把握住向党项卖出日用消费物资,而购入战略物资,这买卖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第161章 有样学样
折继闵去年袭知府州事,今年才二十三岁,几乎是这个年代最年轻的知州了。当然府州不是普通的州军,是半藩镇化,知州一直由折家世袭,兄终弟及,父死子继。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廷在麟、府、丰三州的存在感越来越强,不再允许杨、折、王三家在各自的地盘上为所欲为。丰州王家连续几代没有杰出人物,虽然仍占据着知州的位置,不过州里的事务一般都不再由他们作主,真正管事的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杨家次之,麟州慢慢向正常州军转化。府州同样也经历了危机,上一任知州折继宣贪婪暴虐被罢免,年幼的折继闵知州事。如果不是因为党项反叛,边境不宁,如果不是折继闵功绩杰出,府州可能也会跟那两州一样,慢慢转化为正常的州军,取消藩镇。
麟府路位于黄河以西,是大宋插进党项势力范围的突出部,一直战事不断。去年元昊进攻的首选本来是这里,试探了几次,折继闵应对得力,最终战事在延路扩大。
自元昊退走,折继闵依然与沿边的党项部族争斗不休,几乎没有宁日。这里朝廷的禁军较少,作为藩镇兵折家自保有余,进攻不足,连年打仗几乎是他们的日常。
这一天折继闵升衙问事,退堂之后,其弟折继祖急匆匆地过来道:“阿兄,府外来了一个人,说是远在秦州的杨文广所派,有急事求见。”
杨家与折家世结姻亲,虽然杨业一支早已不参与三州事务,来往还是有的。不过杨文广不是杨延昭的长子,与折家交往不多,他派人来,应当不是家里俗事,折继闵忙弟弟把人带进来,自己到后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