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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壮刚刚升任都头不久,上次在校场碰到了郑智,此时也就被抽调为第一期学员,显然也是幸运。
刘大壮一路行来,倒是极为开心,虽然头前还不知道这讲武学堂到底有什么好处,现在倒是明白了一点,知道这讲武学堂是相公教大家打仗的地方。
与刘大壮同行的军汉也是一个刚刚升迁不久的都头,与刘大壮关系极好,年龄倒是比刘大壮小上了七八岁,只是这大名不太好听,叫做李幺狗,幺自然是小的意思,显然这李幺狗是家中最小的一个,这种大狗二狗的名字实在是烂大街了。
只是这李幺狗并不识字,也就一直没有改。
只听刘大壮边走边道:“幺狗,听闻相公这回还要所有人读书学字,也不知真假,若真是让我去读书,便是叫人杀了我算了。”
李幺狗闻言,心中并非与刘大壮一般的想法,只道:“大壮哥,学字哪里不好,要是请先生教不知要花多少钱呢,要是我学会了几个字,一定要把这名字给改了。我族中二哥,本来叫做二狗,便是相公给取了个李兴业,你听听,兴业这名字,说出去就透着一股文化人的味道,大壮哥是不知道,二哥自从得了这个名字,出门到哪里都拿出来显摆显摆,开口就说这名字是相公给他取的,多有面子。羡慕得紧啊。”
未想这李幺狗与李二还是本家,虽然不是亲兄弟,却也是一族之人。这李幺狗想学几个字,便是因为这名字了。李兴业本也没有什么文化人的意思,当初郑智也是为了图个吉利。到李幺狗这里看来,便是感觉没有谁的名字比得上李兴业了。
“幺狗,原道你想学字便是为了改名字啊,喝着我的名字也该改一下,大壮也不好听,你学好了字便帮我也改一个。稍后且问问相公,看看一共要学多少个字,便是一颗敌人的头颅换一个字行不行,如此也少受一番罪过。”刘大壮似乎还是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读书便是受罪了。
“嘿嘿,大壮哥,相公说了,便是至少要能看得懂书信,也能写书信。一封书信你想想,密密麻麻几页纸,少说也几百个字了。你杀得了几百个敌人吗?还是老老实实学写字吧,受不得多少罪的。”李幺狗笑道。
刘大壮却是不以为然道:“只要相公答应换,便是几百个字我也换了,娘的,上阵且看老子如何拼杀,必然给相公凑出几百个字来。”
“大壮哥,你就吹吧,别把麾下弟兄的功勋也拿来换字了。”李幺狗倒不是看轻刘大壮,却是这几百个人头,哪里凑得够。
“老子岂会做这般事情,哪一阵老子不砍十几个头颅下来,几百个又何妨。”刘大壮兴许当真没把几百个头颅当回事,如此想来上得几十阵,似乎总能凑够。
李幺狗笑了笑,便道:“大壮哥倒是想得美啊,待会且看相公如何说,会不会与你换。”
两人有说有笑已经到得这讲武学堂的校场之上,便也禁声不再言语,只待郑智到来。
郑智早早就到了,外面人齐之后,便从营帐之中出来,站在的台子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皆往台上看去,便是等郑智发言了,郑智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正儿八经的演讲发言,倒是有些不习惯,顿了顿身形,咳嗽两声,左右巡视了一下,开口说道:“诸位兄弟,今日是这讲武学堂第一期开学,抽调诸位百忙之中到得此处,便是来学怎么打仗的。
打仗诸位都会,也上阵无数。如今诸位兄弟都已经是军官,再也不似以前听令行事,所以这如何指挥打仗,便也要好好学习一下。某这些时日都会在此处与诸位探讨这打仗之道,还望诸位兄弟努力认真,不要懈怠。”
“谨遵相公军令!”台下齐声拱手喊道,气势不凡。
郑智听得这一身正气的呼喊,倒是也不紧张了,压了压手臂,开口又道:“讲武学堂第一期,为期三个月,所学分两大门类,一门便是基础知识教学,规定要求人人必须学会看书信,写书信。学不会者延期到第二期接着学。第二门为军事课程,课程大多由某亲自教授,要求所有人必须能通过某的考核,通过不了者,也延期到第二期接着学。诸位可是明白?”
“明白!”
“。。。明白。”
这次回答的声音却是不那么整齐了,有人信心十足,答得也是快速响亮,如李幺狗。自然也有人一脸苦色,心中满是担忧,如刘大壮。
郑智心如明镜,知道这些人不识几个大字,能识字者只有少数高级一些的军官。但是郑智也并不是要这些人去通读诗书之类,郑智要的教学办法也不是要教出一个文人,只要求这些人能有平常说话的白话文方式读写书信,教育方法自然简便许多,与后世教小学生认生字的办法差不多,这些军汉真要认真起来,肯定比小学生学得快多了。
“都没吃饱饭吗?学个字有这么难吗?又不是要你们吟诗作词写文章,所有人都要学,学不会就一辈子待在讲武学堂里,可是明白?”郑智又道,与这些军汉也没有多少道理说,便是军令而下,不得不从。
“明白!”这一次倒是答得极为统一,虽然答得统一,却是有些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对于不识字的人而言,文字这种东西便是高高在上的,更是困难重重的,这并非现实障碍,而是心理障碍。与这个时代文人至上的风气也有关。真要学起来,汉字其实并不那么难。
刘大壮刚才吹牛说笑的时候,信誓旦旦要跟郑智用人头换字,此时真在郑智面前,显然是怂了,哪里敢开口说话,唯有硬着头皮答得一句宏亮的明白。
便是一旁的李幺狗见得刘大壮的表情,也是暗自发笑。
在军队里扫盲,这个工作实在太重要,一个能写能看的军官与一个文盲军官,差别也是很大的,书信对于军令军情传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何况还有接下来要学的地图,不懂文字,便是地名都看不懂,还谈何等高线之类。
郑智见得众人声音洪亮起来,也不多说,开口道:“上座!”
许多士卒搬出一个一个的小马扎发到众人手上,郑智身后也抬上来一把大理国出产红木太师椅。
待得众人坐定之后,郑智便开始第一课:“战阵之道,人人都说勇武乃是根本。今日在座,人人勇武,所有勇武之事某便不说了。今日第一课便说说如何保存自己,诸位皆是爹生娘养的,家中大多有妻儿老小要养活,所以保存自己的性命便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勇武是一个军人基本的品质,但是勇武一定要用对地方,不能白白送了将士们的性命。用最低的伤亡消灭最多的敌人,便是战阵之道。从精良的军械到严格的训练,再到合适的指挥,皆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存士卒的性命,这个道理,你们要牢牢记住。”
郑智一语,台下众人皆是撑着脖子来看郑智。军将训话,哪个都是要求上阵之时将士要勇猛往前,郑智这般话语道理,众人显然是第一次听到。
古代作战,也是无法,开战之后,在指挥与调度效率极低的情况下,对于军将来说,对士卒大概也就只有一个要求了,那便是勇往直前。
郑智如今要做的就是把指挥与调度精细化,精细化之后,便能有精细的操作。只有在这种情况之下,才能适用于郑智这么一番理论。
军事理论的变革,其实往往就伴随着指挥方法的改变,通讯的改变,必然也带来军事指挥的理论改变。要求众人学文,识图,便是这个改变的基础。
文盲士兵与底层军官,其实直到一战前还是军队的主要组成部分,不论中西。
第四百五十七章童贯,可有此事?
郑智正在讲武学堂教授着第一批学员,这些学员也是任务极重,虽然都是老战阵,却是又要学文又要学武,还要学图。三个月任务是在繁重,但是郑智心中知道,难得有这番空闲日子,此时再不做这些事情,以后便是再也难得有机会来做了。
将台之上的郑智,像足了黄埔之凯申公,却是郑智也没有想到,这个沧州讲武学堂会给华夏的军事变革带来怎样的深远影响。
还是营帐搭建出来的沧州讲武学堂,从此开疆拓土,名将辈出。
西北腾格里沙漠边缘,终于出现了无数迎风招展的旌旗,一眼望不到头的健马从沙丘之中慢慢往已经枯萎发黄的草地而来,健马驼人,之后还有无数的骆驼驮着物资。
百十骑士站在沙漠边缘的一个枯黄土丘之上,驻足观看了良久。
领头的汉子拉下了遮面的布巾,牙齿不自觉咬得紧紧,手中的缰绳也捏出了汗水,座下的马匹也有些躁动不安。
“大哥,十万不止啊!”老七远眺了许久,待得所有人都出现在沙丘面前之时,口中惊呼一句。
领头的汉子也不答话,只是伸手安抚着座下的马匹,依旧不断往远处沙丘之下打量。
缓慢移动的十万人马,实在太多,多到漫山遍野,多到天际线下,全部都是黑黑一片,多到遮天蔽日。
待得这些人从沙丘走上枯黄的草地,大地都在颤抖。
党项一族男儿,皆聚与此。
老七全身绷得紧紧,心下狂跳不止,盯着两三里之外的草原,手已经不自觉把长枪捏得紧紧。
“老七,党项人发疯了,孩童都上阵了,你看那孩童,坐在马上只比马头高出一些,哪里有十三岁?此战若胜,世间再无党项。”领头的汉子还在打量,虽然这汉子心中也是狂跳不止,却是这越来越近的党项大军也不能让这汉子转头奔逃,斥候之职责也不允许他立马转头奔逃。
党项阵中,最头前一员金甲,斜阳照映之下,越发金黄。此人显然也发现了远处土丘之上的一队宋人铁甲,自然也在打量。
金甲身旁马上坐着一人,也穿一身铁甲,正是舒王仁礼,开口问道:“仁明,且派人去追那一队人,便给宋人一个下马威。”
金甲嵬名仁明却是摆摆手道:“舒王殿下,且叫宋狗看就是,让他们看看我等兵锋威势,十二万大军,便是让这些宋狗看个清楚明白,回去好好禀报一番。且看何人刚上阵与我大夏作战。”
仁礼听言,笑了笑道:“仁明此话有礼,便叫宋狗看看,只可惜那郑智不再西北,若是郑智也在西北,必然要斩其狗头。”
舒王仁礼心中一直记着那份耻辱与仇恨,此番大军而来,仁礼自请随军,便是要亲眼看到郑智死在眼前,如此才能解了心头恨意。
嵬名仁明对郑智更是恨到极致,咬牙切齿道:“宋狗郑智,此番走运不在秦凤,来日必要一雪前耻。”
两人之恨,也是党项之恨,更是西夏之恨。郑智必然首当其冲。
远处土丘之上的领头汉子忽然眉头一皱,问道:“老七,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老七听言连忙转头四处观瞧,大概以为自己大哥说的是有敌来袭,见得左右荒野之上并未发现有何不对劲,忙问道:“大哥,有何不对劲?”
“你看党项军中,并无多少反光之色。”领头汉子经验丰富,显然是真发现了些事情。
老七听得一语,再往前面观瞧几番,心中大喜,忽然笑道:“大哥,党项人无铁甲,哈哈。。。如此甚好,相公若是知晓此事,必然也是大喜。”
老七所说相公,便是老将刘法了。
领头汉子点了点头,伸手把遮面的布巾又拉了上去,调转马头说道:“走吧,回平夏去。”
百十骑转头打马飞奔,便是回平夏寻刘法复命了。
金甲嵬名见得远处百十骑奔走了,倒是心满意足,也勒住了马匹,下令扎营。
扎营之后,党项斥候尽出,往灵州而东去。
待得晚间,斥候飞奔而回,直入大帐禀报:“启禀舒王殿下,灵州城空无一人!”
舒王闻言,面色大喜,站起身来笑道:“仁明,还是你厉害啊,定然是那些宋狗回去禀报之后,灵州城的宋狗都被吓跑了。”
嵬名仁明听言却是眉头一皱,便道:“舒王殿下,宋狗虽然懦弱,但是守城却是极为擅长,如何会放着灵州高墙不守?此事必有蹊跷。”
说完嵬名仁明又去问斥候道:“你们可是入了灵州城?灵州城具体什么情况?”
“回禀大帅,小的确实入了灵州城,城内确实空无一人,只是灵州南面的城墙被拆毁了许多,大概有两里长的城墙被拆掉了。其余倒是没见有什么不对劲。”
刘法不仅拆了灵州两里的城墙,还拆了许多城池的城墙。若是时间足够,只怕这灵州也就不剩下城墙了。
舒王仁礼闻言,疑惑道:“莫不是宋狗内讧了?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