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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南下,七千骑兵为主力,沿路还征调了七八千步卒。一万五左右的兵力。
此时一万就在河对岸,五千已然随耶律大石在上游过河。
这回轮到米真务与往利德两人面面相觑了。
“往利德,你快快带兵去上游阻击敌人,我在此处防止敌人过河。”米真务先行开口说道,已然只有分兵了。
往利德闻言却道:“你部曲有四千,合该去上游阻击敌人,此地有我两千人马驻守即可,敌人过不得河来。”
米真务听言也觉得有理,过河之敌必然是善战之人,待得自己赶到,敌人必然已经过了河,往利德两千人马而去,只怕战之不过,随即开口说道:“我去上游,你守在此处。谁若失败,自己承担罪责,不可互相牵连。”
米真务心中只觉得这个往利得会拖自己的后退,自己往上游去,必然是一场大战,对面敌人还不知有多少,怕这往利德守不住河岸。到时候连累自己受罚。
“你自去就是,我自不会牵连与你。”往利德也是知晓米真务话语意思,反倒觉得米真务败的可能性更大,自己守在河边,敌人渡河攒射就是,水里面的人,必然躲都没处躲。对于米真务的话语,也是正中下怀。
米真务也不多说,打马就走,四千余骑兵飞奔往上游而去。
耶律大石已然过得涿水,夜半三更,米真务往北走出不久,就听得马蹄阵阵。
便听米真务用党项语大喊:“立功的时候到了,今日首战得胜,尔等必然都能提升到党项一等,成为自由之人。随我杀!”
河滩之上,黑夜之中,月光照得大地雪白。两方人马还未相互看见,已然冲锋而去。
耶律大石这七千骑兵,便是从北地一路败退到燕京,与女真人交战无数,厮杀惨烈,却没有一战得胜。
对于生死,这些人似乎麻木了一般,坐在健马之上奔驰,既不兴奋,也没有多少喊杀,只是打马不断往下游奔来。
耶律大石更是首当其冲,一个能考进士当翰林的文人,竟然也能上马厮杀。这等人杰,世间也是罕见。耶律大石的一生,真的可以写成一本畅快无比的小说,从耶律大石被迫带人西逃开始,直到进得中亚之地,以两百骑开始,征战无数,百战百胜,把塞尔柱帝国赶出中亚,还打败了西征的金国粘罕,建立起强大的西辽王朝,完全是主角模式。
西辽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发展模式与西夏完全不同。西夏像是着了魔一般不断与北宋死磕。而西辽则是往西发展,纵横中亚几千里,称霸整个中亚地区。这也间接说明了西夏近百年来的战略是有问题的,徒劳无功不说,还把自己越拖越垮。
五千契丹骑兵,四千多党项骑兵,在这并不宽敞的河滩之上,忽然撞在了一起。
这种大规模的铁甲骑兵对冲,不知有多久不没有出现过了,即便是郑智自己率领铁甲骑兵与嵬名仁明的部曲厮杀,也不如今夜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规模。
夜并不黑,有月光,有白雪。还有无数飞往空中的羽箭。
辽人的铁甲与郑智麾下士卒的铁甲也有区别,辽人喜欢在头盔之上加两个铁牛角,这兴许也是游牧民族的特色一般。以后的金人铁甲,甚至再到后来的蒙古骑兵,头盔多是这样的造型。也许是游牧的特色,也许只是因为这些铁盔大多出自辽人之手,金人与蒙古人只是缴获与继承而已。
与女真从未一胜的辽人骑兵,面对党项骑兵,却是勇猛非常,丝毫没有残兵败将的畏畏缩缩。
满场只听得兵器击打在铁甲之上的尖锐响声,随即便是无数哀嚎惨叫。
河道不远处的林子中,无数栖息的动物飞禽都被惊得四散而逃。
骑兵对战,一触而开,双方对冲过去,留在中间的只有无数倒地之人,还有零星没有主人的战马。
这些倒地之人大多并未立马死去,所以哀嚎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两方分开,看不清伤亡之数,也看不清还有多少骑在身后。
米真务连忙调转马头,口中大喊:“快,快集结过来。”
快速集结在一起,也就是要再一次冲锋陷阵。
米真务忙着集结部曲,左右去看,只等集结完毕再次冲锋。
只见头前辽人骑兵却是头也不回,快马飞驰,直奔下游而去。
米真务此时才恍然大悟,辽人压根就没有想与自己分个胜负,此番飞奔往下游,只在打乱自己的部署。
米真务面色一惊,已然打马去追,口中大喊:“快,快去追。”
一切显然都在耶律大石的计划之中,几里路,对于飞奔的健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距离。
河道旁边,往利德麾下两千骑兵皆在游弋,只等对岸的敌军过河,两千柄弓弩便往河中不断攒射就是,敌人必然过不得这条小河。
正当往利德注视着对岸之时,轰鸣的马蹄越来越近。
往利德心中哪里还能平静,马蹄忽然出现在此处,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米真务败了。
“传令,所有士卒全部集结过来,不要再在河边巡弋了。快。”往利德连忙下令集结。此时的往利德已然陷入两难,守卫河道已不现实。
回防营寨,也不是好办法,若是待得敌军全部过河,两千人的守卫的营寨,只怕也守不住多久。
往利德却也没有想过调头就走。两千骑兵竟然就这般集结在当场。
耶律大石来的速度实在太快,米真务在营寨上游两三里处碰到耶律大石,此时耶律大石不到一刻钟却又出现在了营寨不远。
往利德看着不远隐隐约约本来的骑兵,月光下头盔上的牛角轮廓清清楚楚。
“随我冲!”往利德一声大喊,两千骑兵打马飞奔,往前去迎耶律大石。
就在此时,河道对岸的辽人已然下水,两千多骑兵先行,七八千的步卒也在等候。
河道这边,两部骑兵又撞到了一处,契丹人与党项人,其实也有七十多年没有打过仗了。直到西夏国灭之时,契丹人与党项人却是又一次厮杀起来。
往利德一马当先,手中长枪连连扫倒几人,再一抬头,已然出得敌阵。
却见不远处又有大队骑兵飞奔而来,直把往利德看得一愣,打马加速而去,以为头前还有敌人。
待得往利德打马往前百十步,却听得头前有人用党项话语大喊:“调头,快快调头!”
往利德闻言大惊,连忙勒住马匹,头前飞奔来的竟然是米真务。
米真务一边大喊,一边也在勒缰绳,此时不听马步,必然与往利人撞到一处。
耶律大石也快马出得战争,此时却是停住了马匹,大军全部转向集结,身侧的河道之上,已然密密麻麻皆是辽人士卒。先头的两千骑兵已然过得河道,与耶律大石汇合在了一处。
耶律大石面色带笑,从马鞍之上解下一个皮囊,喝得一口皮囊之中的奶酒,转头看了看河道之上正在过河的麾下士卒,口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说道:“命令所有过河步卒,全部进营寨里去,南人倒是客气,竟然营寨都帮我们建好了。”
左右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米真务与往利德二人一阵大呼小叫、手忙脚乱,士卒们方才停住马匹,慢慢列阵聚在一处。
再看头前辽人,已然有步卒开始往一侧的营寨而入。那个营寨,便是白天米真务与往利德所建。此时却在辽人身边,成了辽人的营寨了。
两人又是对视一眼,往利德先开口说道:“辽人不知多少,重甲骑兵也不比我们也不少,此番再战无益,是不是先退再说?”
两人为先锋,郑智安排,米真务为正,往利德为副。往利德倒是并不逾越,开口来问米真务的意见。
只见米真务脸上皆是遗憾之色,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走,先往南去寻大队人马。今日之败,只怪契丹狗太过狡猾。你我皆有罪责,谁也不得推脱。”
往利德点了点头,两人已然打马转向。
耶律大石自然也看得对面的骑兵打马转向了,慢慢放下手中的长枪。
身边一员军将上前问道:“林牙,何不掩杀而去,南人胆小,必然溃败而去,必然可杀几千不止。”
却见耶律大石摇了摇头道:“今日交战之敌,并非南人。先让所有士卒都渡河,入得涿州城再说,多追无异,敌人必然还有后军策应,若是碰上,我等皆是凶多吉少。”
“什么?不是南人?还有何人与我大辽作对?”
“那些是党项人,看来这个郑智麾下党项人不少,这些党项人竟然还能给郑智卖命,当真也是奇事。”耶律大石心中也有疑惑,按理说党项人与郑智有不共戴天之仇,却是不想这些党项人竟然做了郑智的前锋,而且厮杀起来也格外舍命。实在有些费解。
“党项人?这些党项人竟然这般没有骨头,还给仇人卖命,数典忘祖之辈,实在可笑。”
“倒是不可笑,这个郑智好手段啊,不可小觑,这一战只怕比预想的要艰难许多。”耶律大石面色凝重,又喝得一口奶酒,然后也打马转向。
城北这个党项人都没有睡过的营寨,倒是真给耶律大石派上了用场。骑兵全部入了营寨,步卒开始进涿州城。
耶律大石自己却是也不入城,而是带着骑兵在营寨之内,只等南方郑智大军到来。显然耶律大石心中知晓,在城外的骑兵显然比入城的骑兵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涿州城内的守军立马过了万数,坚守城墙,也是够用。
第二天中午,郑智终于也到了涿州城下。不到三千的西军骑兵,不到六千的党项骑兵,还有五千新操练、还并不真正纯熟的沧州骑兵。
一万多骑兵皆在涿州城下来回游弋,掩护身后正在建立的大寨,警示耶律大石不要轻举妄动。
耶律大石此时却站在一座小山之上,看得涿州城南的宋人大军,眉头皱到一处,口中也发出轻微的叹息之声。
宋人实在太多太多,几个时辰了,大道之上还有一队一队的士卒过来,看都看不到尽头。耶律大石心中的压力也越发大了起来,自己麾下,即便加上涿州兵,也不到两万人马。
宋人兵力,已然超过十万。兵力悬殊已然超乎了想象。
“宋狗无信无义,竟然在此时落井下石,毫不顾檀渊盟约,人神共愤!必遭天谴。”一员军将骂骂咧咧。
耶律大石闻言,摆了摆手道:“这个世道,从来都是实力说话,我等败于女真,宋人自然也觉得我大辽好欺负。此战诸位当奋勇,打退宋人,他日必然还有机会报得今日之仇。”
左右军将皆是一脸愤怒,有人已经口中喊道:“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跟宋狗拼了!此番老子就死在这里。”
“早就该死在战阵上了,这回就把欠弟兄们的命还回去。”
耶律大石不言不语,只是牵着马往小山包而下。兵法有云:哀兵必胜。如今这个大辽,何其哀哉!
涿州城南,刚刚搭建起来的临时大帐之中,郑智怀中抱着一个有鸟大汉,脚下又跪着两人,正是米真务与往利德。
两人战战兢兢把昨夜之时陈述一番,只等郑智雷霆之怒。
郑智听得极为认真,还不时出言去问其中细节。待得听完之后,开口感慨道:“耶律大石,果然名不虚传。如今辽国宗室,唯此一人了。”
地上跪着的两人心中紧张无比,哪里还有心思去听郑智的感慨,只等郑智雷霆降下。
却是听得郑智随后说道:“你二人守河不利,理应受罚,米真务受脊杖三十,往利杞受脊杖十五。念得大战当前,且先记下,战后再罚。”
郑智语气平和,显然心中并不真想去罚这二人,也是这两人让郑智摸了一下耶律大石的底细,此时郑智对于耶律大石才有个直观的认知。又是用人之际,大战当前,重罚骑兵主将,也不现实。
两人闻言大喜,连忙拜谢当场,连连磕头。
蔡攸已然从河间府而出,身边待着几十个亲信护卫,还有一千出头的军汉。直往东而去,往东便是沧州。蔡攸也是马不停蹄,毫不拖延,能得这么一个差事,蔡攸心中显然欣喜非常。那蔡学士只作出半首劣词的笑话,也早已传到蔡攸自己耳中,对于郑智,蔡攸已然恨之入骨。
蔡攸走后,童贯心中越发不安,总觉得要出事情。又在大帐之中来回踱步不止。
直到出去打听的护卫回来,禀道:“太师,雄州知府和诜说蔡学士受了东京来的圣旨,调了军汉往沧州去了。”
童贯闻言又一次大惊失色,也不多问,口中急道:“快,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