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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途飞顺从地脱下来上衣,交到了欧阳雪萍的手上。
看着欧阳雪萍手持针线的样子,叶途飞的内心感觉到一阵热乎,在他的潜意识中,这日子就应该是这般模样才对。
那一刻,他打消了追问欧阳雪萍的念头,他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在这种乱世当中,谁没有个自己的秘密,他叶途飞不也是因为失忆而产生了一大堆秘密么?
那一刻,叶途飞还打定了一个主意,疏远苏月,远离军统,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便再怎么绚丽多彩,浮华过后,还是柴米油盐。
欧阳雪萍很快就帮叶途飞订好了衣扣,将衣衫递还给叶途飞,道:“长沙的事情太重要了,途飞,我建议你立即启程,早一点准备,或许就多一点机会。”
叶途飞点了点头,道:“我懂得,那我准备一下,待会就出发好了。”
告别了欧阳雪萍,叶途飞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叫上了张罗辉和邓有福,三人三匹快马,向韩鸿勋的驻地疾驰而去。
两百里路,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午饭点刚过,叶途飞等出现在了韩鸿勋的驻地门口。
哨兵却不认得叶途飞,拦住了此三人,要求出示通行证。
叶途飞哪里能拿得出通行证来,只得跟那为首的哨兵班长商量,让他报告韩师长一声,说是二郎山的叶途飞前来拜见。叶途飞还告诉那哨兵班长:“你就这么说,我保管韩师长一定得亲自出来迎接我。”
那班长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将叶途飞等人向后驱赶,口中还道:“这是师长的命令,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准许进入军营。”
张罗辉早就火了,这会子终于按捺不住了,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那班长的衣领,吼道:“是你们韩师长请我们六爷过来的,你小子再这么不长眼,待会老子请你吃花生米!”
那班长毫无惧色,冷冷地看着张罗辉,道:“师长正在开会,你们若真是师长请来的客人,那么就等师长开完会之后再说。”
张罗辉的火更大了,想着进一步发作时,叶途飞却劝住了他:“把你的鬼爪子松开,人家根本不怕你这一套,没看见吗?其他的哨兵就跟没看见这边似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心里有底,就知道你不敢胡来。”
张罗辉气鼓鼓地松开了手,愤愤道:“这个韩鸿勋,架子也忒大了吧!”
叶途飞笑道:“怎么能怪人家老韩呢?咱们又没给人家说准到来的时间,老韩没通知哨兵而已。依我看,咱们二郎山就得好好学习一下人家的部队纪律,灰骡子,回去之后,你好好地给我收拾收拾,把队伍的执行力给我搞上来,至少也得达到人家韩师长这种水平。”
在门口闲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刚才的那位哨兵班长又走过来,向三人敬了军礼,道:“请三位稍后,韩师长已经知道三位贵客到来,正准备亲自迎接。”
张罗辉像是逮着个宝贝似的,一把拉住了那哨兵班长,道:“怎么着?老子刚才说什么来了?你小子还不信?看待会你们师长来了怎么收拾你个小子!”
那班长却淡然一笑,应道:“信与不信,那是我的事,罚还是奖,那是师长的事,和你总是没关系。”
看着张罗辉被气得一愣一愣的样子,那哨兵班长却依然不动声色,转而向叶途飞道:“这位想必就是二郎山叶六爷吧?请跟我来。”
叶途飞看了眼张罗辉,眼神中尽是谐谑,张罗辉虽是气鼓鼓,但也无从发泄,只能忍着,三人随着那哨兵班长进了营房。
刚一进来没多远,就听到了韩鸿勋那独特的笑声,笑声之后便是嚷嚷声,然后才看见了人影。
“哦,叶老弟,张兄弟,啊,还有一位咱老韩叫不上名字的好兄弟,老韩我迎驾来迟,该罚该罚啊!”
叶途飞立住了脚,向韩鸿勋介绍道:“这位兄弟叫邓有福,是咱们二郎山的一员虎将。”
韩鸿勋伸出手,率先跟邓有福握了,说了些久仰之类的客套话,然后一手搭了叶途飞,另一手搭上张罗辉,揽着二人的肩膀,向营地深处走去。
路上,韩鸿勋关切问道:“这个点到,肯定没吃饭吧?”
叶途飞还未作答,张罗辉已然抱怨起来:“那可不是?饿着肚皮在你老哥营房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哩。”
韩鸿勋赶紧赔不是,解释说刚才有个重要的人物正在跟他商谈长沙一战的战略战术,确实是他吩咐门卫哨兵,此刻谁也不见。
“真没想到你们几位能过来,我以为叶老弟要缓两天才来呢,哎,都怪老哥,都怪韩老哥太粗心,怠慢了几位兄弟,待会我好好陪几位喝两杯,啊!”
叶途飞对刚才之事根本没放在心上,此刻他一心想着长沙战事,听韩鸿勋说要喝酒,心里有些不情愿,于是道:“咱就随便吃点,塞饱了肚皮就够了,留下来时间还是说正事吧。”
韩鸿勋未置可否,将此三人带到了师部招待所的一间雅间中。
那哨兵班长帮着给三人倒了茶水,然后便打了声招呼退下了。
看着那哨兵班长的背影,张罗辉嘟囔开了:“韩老哥,你手下这兵也忒牛了吧?”
韩鸿勋笑了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咱老韩的兵?”
张罗辉听出味道来,疑问道:“莫非他不是你的兵?”
韩鸿勋笑道:“你就没听出来那兵是哪地方的口音么?”
张罗辉挠了挠头,道:“好像是南边的人。”
叶途飞此时突然道:“那哨兵班长是湖南人,韩老哥,感情你说的重要人物是从湖南那边过来的?”
第一百六十章 论战
韩鸿勋点了点头,道:“叶老弟的思维果真缜密,呵呵,看来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叶老弟啊!我就直说了,刚才我说的那个重要人物叫伍志坚,此人乃是薛岳座下的第一智囊。”
叶途飞道:“长沙大战一触即发,他即为薛岳将军的智囊,不留在长沙为薛岳出谋划策,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韩鸿勋笑道:“咱们先吃饭,吃了饭,你见到了他,不就全明白了?”
正吃着,雅间的门帘被掀开了,那哨兵班长又露出来一张脸:“韩师长,伍长官来了!”
韩鸿勋赶忙放下碗筷,起身迎接,还没走出雅间,那伍志坚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一进来,伍志坚便在哨兵班长的引见下向叶途飞伸出手来:“我听我家兄弟说,叶途飞宠辱不惊,谈笑间隐隐现出一股大家之气,志坚心痒难耐,迫不及待想见到这位韩大师长力荐、分分钟便令我家兄弟佩服地五体投地的大土匪头子!”
叶途飞握住了伍志坚的手,应道:“叶某不才,但甘愿和小日本血拼至死,伍长官,有用得着叶某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伍志坚用力地握了两下叶途飞的手,道:“志坚虚长几岁,就跟着韩师长称一声叶老弟,你也别伍长官六长官的,就叫我一声志坚兄好了!”
伍志坚松开手来,随便捡了个座位,坐定后又道:“我听韩师长说,叶老弟此番前来,为的便是长沙战事,不知叶老弟有何高见啊!”
叶途飞淡淡一笑,反问道:“听闻伍长官乃是薛将军座下第一智囊,长沙大战在即,伍兄不留在薛将军身旁出谋划策,跑到这敌后来为何用意?”
伍志坚看了眼韩鸿勋,笑道:“定是韩师长的抬爱。志坚哪敢称第一智囊,只是凭借所学,能帮得了将军多少便是多少而已。”
顿了下,喝了口茶,伍志坚又接着道:“自开战以来,兵团作战中仅有台儿庄一役,我军取得了胜利,薛将军嘱咐我,对台儿庄一带的地形做实地考察,喏,这不是跟韩师长相熟,特来请教韩师长当年是如何顶住小日本的进攻的。”
叶途飞点头道:“看来,薛将军是打定主意要跟小日本在长沙大战一场了!”
伍志坚没有作答,只是木然地看着叶途飞,眼神颇有些游离。
关于长沙之战,叶途飞多少还是有些记忆的,他知道,在战事开始之前,最高统帅部对这一战并没有多大信心,因此还是贯彻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战略方针,要求薛岳对日军进行逐次抵抗后,于适当时机放弃长沙,转而与衡阳一带布防。
只是叶途飞对这个记忆片段不敢完全确定。
现下,当叶途飞看到伍志坚神色有异时,随即明白过来,自己的那段记忆是准确的,薛岳正处在打还是不打的矛盾中。
“台儿庄不是长沙,李宗仁也不是薛岳,伍长官,只怕你这一趟是白来了!”叶途飞不着边际地来了这么一句。
韩鸿勋显然没听懂,刚想追问,却听到伍志坚长长一声叹息:“说白来也不白来,说不白来确实又是白来,叶老弟,你说得对,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也许白来了更好。”
叶途飞笑道:“若是伍长官心里希望的是白来一趟,那叶途飞无话可说,若伍长官不甘心此番白来,那叶某当有一句话相送。”
此时,伍志坚的思维已经被叶途飞引导至高层战略争论中去了,他虽然也高看了叶途飞一眼,但毕竟在内心中认定叶途飞并不能理解此刻薛岳的难处。
于是便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叶老弟请说。”
叶途飞道:“所谓危机,实际却是机会,只是这种机会的危险性较大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糊涂了,不知道叶途飞所云究竟是什么意思。伍志坚心头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终究未敢确定,于是问道:“叶老弟此话怎讲?还请明示!”
叶途飞喝了口茶,笑着说道:“危险有多大,机会就有多大!在常人眼中是危险,在高手的眼中却是机会,伍长官,薛将军是常人还是高手呢?”
伍志坚被点醒了,脸上忽现喜色,双眼放出光芒来,他急切地站起身,对叶途飞道:“走,换个地方说话。”
二人抛开其他人,径直来到了韩鸿勋的办公室,伍志坚打开了一张长沙地区的作战地图。
“叶老弟,请赐教!”
叶途飞摆了摆手,道:“赐教不敢当,就叶某愚见,说上几句,权当是抛砖引玉。”
指了下地图,叶途飞开始了剖析。
“自宜昌顺江而上进攻重庆,这是小日本的最初打算,但**与石碑沉船阻断了长江,使小日本这一计划无疾而终。那么,想威胁重庆,那就只好打通自长沙衡阳,向西经湘西入川这一线路。现今,最高统帅部对此战信心不足,认定了继续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战略方针,殊不知,这空间已然不多了,长沙若是丢了,衡阳又能坚持多久呢?”
盯着地图,伍志坚道:“衡阳多山,而长沙则是一片坦途,守起来自然是衡阳更稳妥一些。”
叶途飞摇了摇头,道:“战争,不单是拼实力,拼地势,更多的时候,拼的是最高指挥官的心态和意志品质。伍长官,长沙相比衡阳更难守得住,这一点不单是你我知道,薛将军和最高统帅部知道,小日本同样也知道。”
伍志坚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小日本会轻敌?”
叶途飞点了点头,道:“不一定就是轻敌,但我揣测日军最高指挥官的心态,一定是认为只要他开始进攻,长沙迟早都会拿下。那么,薛将军便可以摆出一副长沙迟早都会放弃的态势,把小日本放进来。”
伍志坚惊道:“放进来?你的想法是吃掉。。。这,胃口也忒大了吧?”
叶途飞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的想法,也不是我的胃口大,这是薛长官的战术思想,只不过他没说出来,还闷在肚子里。”
伍志坚叹了口气,道:“薛长官确实有过如此想法,但是,小日本的战斗力实在强悍,薛长官担心一旦放进来,就会兜不住,万一口袋底被戳穿了,那岂不成了战史上的一则笑话了。”
叶途飞道:“所以你来找韩鸿勋,为的就是了解守城的经验。”
伍志坚点了点头。
叶途飞却摇了摇头。
“台儿庄一战虽终究获胜,但这胜利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伍长官,想必你是知道这一战的双方伤亡比的。而且,这一战取得的战绩不过是暂时延缓了小日本直取徐州的计划而已。伍长官,长沙不等同台儿庄,台儿庄可以丢,徐州也可以丢,但长沙不能丢啊!”
伍志坚默默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要么不战,要战就要将小日本彻底打残,至少半年内无法再次进攻长沙!”
叶途飞道:“这将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胜利,伍长官,难得薛将军有此才华更有此魄力,千万不要被你们的委员长和其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