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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司机,太侮辱人了。
那司机赶紧向聂六爷赔不是,说了将近一箩筐的好话才算是平息了聂恒资的怒火。上了车,那司机给叶途飞上了烟,点了火,这才发动车子。
叶途飞不抽卷烟,只是在没有了雪茄的时候才会弄一两支卷烟过过瘾。但聂恒资抽烟,而且抽的还挺凶。叶途飞既然扮演了聂恒资的人,就自然要继承聂恒资的习惯。
车子开到了一幢别墅门前,司机先下了车为叶途飞拉开了车门,手扶车门上顶,请叶途飞下了车。“聂六爷,您先休息,我家老爷有重要的事情不能来陪您了,不过他今晚给您安排了接风宴会和舞会,下午五点钟,我来接您。”
“你们家老爷架子真大啊!什么事情能比他的生意还重要呢?”叶途飞模仿者聂恒资的口吻。
那司机家的老爷姓杨名弱才,原来是上海一家洋行的老板,淞沪会战爆发之前,他把资产和生意便转移到了内地,后来一路迁徙来到了香港。杨弱才的生意离不开聂家,甚至可以说是跟着聂家混饭吃。
淞沪会战后,中国生意人的处境困难起来,若是身后没有强硬靠山的话,很难不受到日本人欺压敲诈,有的生意人甚至因此而破产。杨弱才能有如此先见之明,很是令聂风远欣赏。不过,这种社会变迁对聂家来说倒是无所谓,因为聂家身后的靠山是美国财团,这也是聂恒资为何不继承家族产业而在上海花旗银行中屈就一襄理职务的主要原因。
“我家老爷,他,他被郭老板请去开会了,实在是无法脱身啊!”那司机支吾半天,终于说了实话。
“郭老板?哪个郭老板?他是做哪一行的?”
“郭老板不是生意人,是重庆方面的。”司机凑上前,趴在叶途飞耳边耳语了一番。
叶途飞心中一惊,感情这精挑细选的假身份竟然使他阴差阳错地撞到了军/统的怀里。惊是惊了一下,但叶途飞仍旧不动声色地回应说:“哦,是这样啊!好了,我先睡会,等你来接我吧!”
叶途飞对杨弱才的判断是正确的。杨弱才多年前就加入了军/统,当时军/统局尚未成立,还叫蓝衣社。资历老,能力强,级别自然不会低了,淞沪会战前,杨弱才按照上面的意思,把生意资产都转移到了香港,出任军/统香港站站长。
即便如此,叶途飞依旧决定要把这个聂恒资假扮下去。他认为,假扮聂恒资的事情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因为当年在上海的时候,聂公子就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对聂恒资非常熟悉,对聂家也是了如指掌。为了这次行动,他不惜牺牲了聂恒资对他的信任,专门去了趟上海,帮着聂恒资向花旗银行争取了去香港出差的机会,然后把他请到了虹桥日军总部小住一两个月。
叶途飞却不知道,如此缜密的计划,仍然让杨弱才产生了怀疑。杨弱才虽然没见过聂家六公子,但这位未来的聂家继承人的秉性他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依聂恒资的性格,到香港这样遥远的地方出差绝对不是他的情愿,尤其是这种战乱时局下。
所以,杨弱才敏锐地意识到,要么是有人假借聂恒资之名,要么就是聂家又极为重要之事。
疑虑之下,杨弱才隐秘地和上海的聂风远取得了联系,聂风远却对聂恒资的香港之行似乎不太清楚。
杨弱才明白了,这次来的聂恒资八成是个假的,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杨弱才在第一时间内想到了被己方控制在铜锣湾动弹不得的那名谈判代表。
事关重大,杨弱才不敢擅自做主,立即向代号为‘渔农’的特派员做了汇报。二人商定,先由其他人出面接待这个不知真假的聂恒资,杨弱才在暗地里进行观察,待进一步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后,再做决定。
那名司机便是有意安排的一颗重要的棋子,他的代号叫‘茶杯’,听这代号就知道,他最善于的就是接待各方来客。
‘茶杯’把叶途飞送到了别墅后,立即把和叶途飞接触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向杨弱才做了细致汇报。
听过茶杯的汇报,杨弱才矛盾了。从茶杯的汇报中,来人完全就是聂恒资的秉性,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当晚的接风宴搞得很豪华,杨弱才请来了不少香港当地的名流,当大家得知今晚坐在主席的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聂家六公子的时候,恭维声,马屁声,便一直持续到宴席结束尚不得停歇。
叶途飞显得很开心,对杨弱才提议的舞会表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跳舞是聂恒资扬名于上海滩十里洋场的一项绝技,杨弱才希望能够以此来确定这个聂恒资的身份真假性。
叶途飞根本不会跳舞,但是他知道,想假扮聂恒资,跳舞这一关他是躲不过去的,为此,他曾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来恶补舞技,然而这跳舞也是讲究天分的,叶途飞的小脑虽然超常发达,但他对音乐却是一窍不通,三步还是四步经常令他迷茫。
不会跳舞的叶途飞还必须要积极地参加舞会,否则就是主动暴露身份。参加了舞会又绝不可以跳舞,否则,同样是主动暴露。
这种矛盾看似无解,但对于叶途飞来说,却游刃有余。
在别墅休息的时候,叶途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嘱咐了郭忠林一通,郭忠林边听边点头,最后对叶途飞竖着拇指说:“六爷,您这招也忒绝了!”
在叶途飞出席杨弱才的接风晚宴的时候,郭忠林作为跟班下人是上不了台面的,‘茶杯’在接叶途飞赴宴的时候,也根本没做郭忠林的安排,这给了郭忠林充分的时间来完成叶途飞的交代。同时,在‘茶杯’前来接叶途飞的时候,叶途飞不经意地问了今晚上的大致安排,‘茶杯’也没多心,随口告诉叶途飞,杨老板包了望江酒楼和梦巴黎两个场面。这给了郭忠林准确的地址来完成叶途飞的交代。
叶途飞的交代很简单:找个拉车的,在我进舞厅前,撞我一下,最好能轧了我的脚。
郭忠林完成的很漂亮。叶途飞被撞了个四肢朝天,等大家反应过来,那辆黄包车早已经逃之夭夭,对这个突发事件,杨弱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叶途飞向杨弱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来扶自己,可硬撑着爬起半个身子的时候,叶途飞惨叫一声又跌倒在地上。若干杨弱才请来的贵宾看不下去了,不管叶途飞的态度如何,大伙一块上前将叶途飞搀扶起来。
“贤侄啊,是老夫安排不妥,让你受委屈了。”杨弱才表示了歉意。
叶途飞推开诸多搀扶之手,勉强自主站立住,说:“纯属意外嘛!这怎么能怪罪杨老板呢?我没多大事,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扫了大伙的兴致,走,咱们舞会照旧!”
杨弱才试探性问道:“贤侄这伤,还能跳?”
叶途飞嗔怒,说:“我不能跳还不能看啊!我的脚是疼,可我的眼睛不疼啊!”
叶途飞的幽默化解了众人的尴尬,杨弱才搀扶着叶途飞,和大伙说笑着,走进了梦巴黎。
第四十章 暗的不行玩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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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凌晨,众人才走出梦巴黎。叶途飞身边多了两个浓妆艳抹的舞女,这同样是聂恒资的爱好。聂恒资最喜欢的就是混迹于这些风月场所,对豪门主办的上流人士专属的派对式舞会却毫无兴趣。说白了,就是聂恒资喜欢嫖舞女,不喜欢泡闺秀碧玉。
等负责接送的‘茶杯’离开之后,叶途飞便把那两名舞女以一人十块大洋的代价给打发了。
这个年代的香港,刚开始推行纸币,但人们对纸币的接受程度颇低。能见到当当作响的大洋,而且还是一沓十大枚,俩舞女顿时眉开眼笑,赌咒发誓说一定会听从大爷的要求,坚决不向第二个人说起今晚的事。
叶途飞放心地进屋睡觉去了。
那两个舞女离开别墅不过一百来米,迎头走过来几个人,讲那两名舞女‘请’到杨弱才的面前。十块大洋显然抵抗不住匕首的锋芒,舞女很快就放弃了誓言。杨弱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现在,这个聂恒资的身份已经确定是假的了,那么下一步的目标就是确认此人的真实身份,同时弄明白他假冒聂恒资的真实目的。
杨弱才顿了顿神,拿起了电话,虽然已是深夜,但他还是必须向渔农汇报,因为渔农吩咐过,不管什么时间,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要得知事情的进展。
叶途飞低估了军/统的能力,同样,军/统也低估了叶途飞的水平。
第二天一早,当出去散步的叶途飞看到了那几个乔装成小商贩的盯梢特务的时候,他立即明白过来,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郭忠林对叶途飞的判断深信不疑,但他对叶途飞如何做出的判断却是满头雾水。
叶途飞把他带到了别墅二楼的窗口,指着那个盯梢特务讲解道:“你先看那个卖早点的,做早点这一行的长年累月起早贪黑,身体习惯了也就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是你看看那家伙,两只眼睛跟大熊猫似的,一看就是一夜没睡觉,干嘛了?准备今天做早点的材料了呗!还有那个摆摊卖香烟的,做这种小生意的人都是些贫苦之人,靠这点营收勉强度日,所以他的目光应该是紧盯着那些有可能买香烟的有钱人,尤其是男人,可是你看看那伙计,两眼就知道盯着女人的屁股看,还有那一位。”
郭忠林受到了叶途飞的启发,顿时开了窍,抢着说:“那一位看上去是个卖菜的,一大早进城卖菜,一定是半夜就起来摘菜了,夜里看不清,他的鞋子上一定沾满了泥土,可这哥们的鞋子是干净的,六爷,咱分析的对不?”
叶途飞对郭忠林双手抱拳,戏谑说:“秀才爷果真智慧无比啊!我若是将来进城卖菜,就一定换一双干净的鞋子进城。”
郭忠林摸着后脑勺,说:“是啊,咱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呢?”
叶途飞笑道:“其实你分析的也不错,种菜的菜农肯定没有你六爷那么讲究,这确实是那家伙的一处破绽。另一个更大的破绽是他就那么傻乎乎地照看自己的蔬菜?你看看,这菜叶子都蔫了,他也不闻不问,有这样的菜农吗?”
郭忠林由衷地拍起了叶途飞的马屁:“六爷高明啊!”
叶途飞撇嘴说:“高明个屁!都被人家识破了身份,还高明呢!”
郭忠林这才想起问题的关键,有些心慌,赶紧问道:“那六爷,咱们该怎么办呢?”
叶途飞看着窗外,自语道:“他们既然识破了我的假身份,为什么不采取更为积极的行动呢?这么盯梢能起到什么作用?是了,应该是了,不错,就是这个原因。”转而对郭忠林道:“他们认为多了个假的聂公子并不会影响大局,因此不必要打草惊蛇。呵呵,那我们就装傻好了,装着不知道他们已经识破了咱们的假身份,我还是聂恒资聂六公子,你还是那个豪门跟班下人。”
“那我们还按原计划跟那个代表接头吗?”郭忠林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叶途飞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接!当然要接!不接上头,又怎么能把那个王八蛋解救出来?”关上窗,叶途飞点上了雪茄,说:“秀才啊,明天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易个容,溜出去,去找高桥信给咱们介绍的那个德国朋友,让他给咱们准备条能远洋的船只。。。”
就在叶途飞思筹着该如何避开军/统眼目同目标接上头的时候,叶途飞的资料已经摆到了渔农在香港的办公桌上。
资料上只有近三年来叶途飞的经历,对叶途飞三年前的所作所为,军统的人毫无收获。
渔农的助手任风在向他递交叶途飞资料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他好像是三年前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之前查不到任何痕迹。”
看过叶途飞的资料后,渔农将整个身子埋进了他那张巨大的沙发中,双眼微闭,似睡非睡,“呐,你说说,你怎么看这个叶途飞?”
“他代表的是日本人,这一点是确定的,因为他从上海出发前,把真的聂恒资软禁在了日军的虹桥基地。”任风知道渔农不喜欢兜弯子,所以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呐,有道理,接着说。”
“从资料上看,此人足智多谋,沉稳冷静,善于格斗搏杀,老板,这样的人放到您面前,您会如何使用他呢?”
“刺杀!”渔农猛然惊呼,然而一瞬间,又跌回沙发,摇摇头说:“不可能!杀手可不会这般作为。”
“那么,反刺杀呢?”任风最终提出了自己的判断。
‘反刺杀’这个名词听起来有些别扭,但恰如其分的点破了渔农心中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