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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个时候司恩突然发现,米市大街上开着的铺子一见秦家出来采买,顿时趁机加价一倍,就这还别嫌贵,要不然米市大街上就直接买不着了。
如此遭遇气得司恩罕见地骂出了乡下粗话。
还是朱慈烺反应了过来,派了十来个工匠里子弟仆妇,带着家中全部的大板车小推车,让司恩带够了银子,一次性从南城买够了一月米粮杂货之用。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发觉朱慈烺买够了东西,秦府其他别处日常开始冒出诸多麻烦。
时不时门前总是多了别家倾到过来的垃圾污秽之物。时不时就有青皮无赖敲门闹事。好在朱慈烺府上别的不多,男丁可是不少。
第一次来了,不知如何应对,忍够了才让青皮无赖远去。
第二次再有泼皮来,朱慈烺有了准备。门前架好机关,领头的泼皮一进门,顿时就是一大桶臭水泼下。
其余泼皮没泼到的,吼着要报复,结果冲进没两步,就深陷污秽满坑的陷阱。这些污秽之物还是门前倾倒下来的。
不过瞬息之间,两个陷阱就收拾了五六个人,余下还有七八个再怎么张牙舞爪,一样被张镇领着人冲上去拿着木棍毒打一顿就哀嚎着退散,溃不成军。
至此以后,这才没有了泼皮上门叫骂的事情。门前的陷阱也收了起来,不然这次余静要吃的苦头还不止于此。
朱慈烺说到这里,以为傅如圭听到那些污秽埋坑的事情会十分不屑,感觉恶心。毕竟儒生大多是瞧不上这些的。
但朱慈烺瞥眼一看,却见傅如圭竟是格外有兴致地朝着朱慈烺比划了起来:“那几处陷阱是如何设置的?是埋坑之后,上铺稻草,覆盖泥土。还是轻薄竹席覆盖?那木桶是如何安放的?我见今日还有老仆在测,这些人如何有的勇气,竟是敢上前扑杀?要知晓,那些青皮无赖也都是厮打惯了,不是易于之辈呀。”
“不外乎,成于组织,用于纪律,后勤不乏,然后勇力。”朱慈烺仔细地看了一眼傅如圭,缓缓回答道。
“成于组织,用于纪律,后勤不乏,然后勇力……”
“成于组织,用于纪律,后勤不乏,然后勇力……”傅如圭喃喃念了几句:“说得好呀,说得好呀。秦侠小兄弟如此一言通俗易懂,却直入兵法至理。今日,如圭受教了。”
说罢,傅如圭郑重一礼。
朱慈烺侧身一让,避开此礼道:“些许微末之道,不足挂齿,傅兄如此实在折杀在下了。”
傅如圭听完,也不矫情,没有再继续坚持,而是挑起话头继续问道:“方才听闻秦侠小兄弟处罚起几位忠仆的时候……用的是罚吃肉。莫不是,秦府家中,每一仆妇都能有肉食?”
朱慈烺含笑摇头:“当然不是。这些都是秦府匠作大院里的子弟,有些实在不远当匠人,又非读书种,便让其签了死契,成了家丁。若是家丁合格,那当然是每日都有肉食的。这也是后勤不乏的应用。”
“家丁……”傅如圭听着这两个字,目光顿时意味深长了起来。
朱慈烺颔首,没有回应傅如圭目光里那抹意味深长的话语:“成了家丁,便要敢于在人前作战。我待其饱食衣足,家人厚待。为的便是让其迎敌之时,无怯懦畏惧之心。这是后勤不乏的道理。同样,但有后退,不尊法度者,家法伺候!如此功赏过罚,纪律初成矣。自然,也就有了勇气与战力。”
第二十八章:春秋大梦
听完了朱慈烺的话,傅如圭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了起来,久久思量不知想些什么。
见此,朱慈烺高声一笑,饶转话头道:“哈哈,府中微末小事,不足为题。府内之事主要是围绕着匠作大院来的,那里才是秦府近日的根本所在。就是方才,我也是在匠作大院里做事。那里声音嘈杂,又是居于澄清坊角落,所以外间声音听不清。要不然不会听不到门前动静的。依我看,傅兄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傅如圭缓缓颔首,倒是颇有兴趣。但忽然,外间步点颇快的脚步声传来,傅如圭望过去,见到了快步走过来的余青。
朱慈烺与傅如圭两人聊了一会儿,余青此刻也赶了回来。
一回来,余青便直接开口问道:“账册之事?如何了?”
也怪不得余青如此着急,秦府境况如此之策,账册破解的问题自然更加高悬在众人心中。
见余青如此直接开口询问,朱慈烺似乎有些措不及防,犹豫了下,这才尴尬一笑道:“满城找不到账房……于是……”
原来,朱慈烺遇到的麻烦,日常庶务还不是关键的。
朱慈烺要算出账册,自然要需要人手。可是这些时日来,整个京师却忽然间变了个样。无论朱慈烺怎么悬以高额薪俸都找不到合格可用的账房师爷。整个京师牙行更是一听澄清坊秦府,便纷纷摇头,让朱慈烺再也寻不到牙人,更别说招募人手了。
直到朱慈烺以三十两一个月,事成后五十两红花的超高待遇发出去后,这才有了三个着实眼热的山西账房上门。
只不过,只是干了一天,第二天这三个账房师爷便纷纷离去。
一打听,竟是这几人的家小都被人传了话。直到三人回去被打折了腿,这才保了家人平安。
听朱慈烺将这样的遭遇说出,傅如圭与余青顿时面面相觑。心中纷纷升起不妙的预感。
“现在能算账之人,还有几人?”余青追问,心中好歹怀了一点希冀。
朱慈烺敢动手要将胥吏之辈翻天,总能有点倚仗和底蕴吧?说不定还暗藏了十来个积年老手,大不了苦点累点熬夜通宵,总该有希望破解账册吧!
听余青追问,朱慈烺苦笑道:“只有秦某一人。”
“什么?”傅如圭与余青都纷纷惊呼了起来:“只有你秦侠一人?”
就朱慈烺一人!那算账要算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里,两人都是毫不掩饰面上的惊愕,就连称呼上的亲热也不顾了。
一个朱慈烺,要算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账册破解出来?
等朱慈烺破解出来的时候,只怕那会儿他们的骨头都可以拿出来敲鼓了吧!
两人纷纷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傅淑训的倚仗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将所有人都坑大发了!
朱慈烺无奈地点头,道:“却是如此。我也想不到,陈皋文之辈竟是如此……霸道强横。”
诺大个京师,朱慈烺竟是连一个账房都找不来,的确让朱慈烺窝火不已。尤其是那威胁账房家小之举,更是让朱慈烺愤怒之余,感觉到了一股心寒。
祸不及妻小这样的底线竟是丝毫不顾,悍然践踏。
余青可没有心情顾忌朱慈烺的感受,他微微迷茫地看了一眼傅如圭,砸了下嘴巴,脑子里急剧转了下,总算找到了此行来的关键点。
傅淑训与王正志一战,核心节点便是朱慈烺与陈皋文等户部胥吏的纷争。
帮助朱慈烺拿下陈皋文等胥吏,王正志所谓京营钱粮之策也就没了本钱,再无其他底牌可以与傅淑训争雄。
可是,眼下朱慈烺对账册之事毫无进展,要拿下陈皋文等胥吏也就无从说起。
一念及此,余青几乎脱口而出地问道:“秦侠,你可知前日乾清宫上,东暖阁陛下召见大司农与王侍郎之事?”
朱慈烺缓缓颔首,宫中的事情或许别人不清楚,朱慈烺却无论如何是知晓的。
这也是朱慈烺的年纪轻的好处,在宫中有人递话不会被人猜忌,故而这消息传递十分全面迅速。
“是京营钱粮之策。”朱慈烺缓缓颔首。
余青眉上多了点喜色:“秦小兄弟可有谋划?”
朱慈烺果然是低眉轻语,似乎是心算了一阵后,开口道:“若我为大司农出谋划策,上策之事应言户部十日后,可筹折色六十万两,不计本色。”
折色就是纯银子,本色就是算上米粮。
朱慈烺一语道出,余青顿时眉头一挑,焦躁之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六十万两!你秦侠好大的本事!王正志那方能筹措银两三十万,那还是得了陈皋文、费继宗等人泣血让步之利。你秦侠今日说个子丑寅卯出来,若是真能让胥吏让你十分利,为你筹措六十万两,我便任你处置。若是不能,便休怪我在大司农面前,戳穿你欺瞒无能之举!”
朱慈烺闻言,微微一叹,将整个人放在椅背上,看着余青灼灼的目光,垂下头,右手趁着太阳穴,声音低沉地道:“此策,自然还是要看账册解出。”
余青听完,气得几乎笑了起来,吐出几个字几乎一字一顿地道:“春秋大梦,望尔觉醒!”
“余兄!岂能无礼!”傅如圭沉声将余青扯到身后。
余青见此,看了傅如圭一眼,冷哼一声,走了。他倒是不敢得罪傅如圭,可秦府如此遭遇已然让他放弃了所有对朱慈烺的期望,扭头就走,毫无停留。
见余青毫不犹疑地走掉,傅如圭脑海之中纷纷浮现朱慈烺入户部后的所作所为,拧着眉毛,最终轻叹一声,目光复杂而犹疑地看着秦侠,道:“秦侠小兄弟,好自为之。”
朱慈烺起身一路挽留到庭上,傅如圭只是摇头摆手,丝毫不做停留。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朱慈烺微微凝眉,却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忽然,朱慈烺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在自己视界里晃来晃去。原来是站在庭院角落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张镇,身后,则是几个跟着的小伙伴,手上都带着家伙。这几人显然也听到了院内吵闹,还以为要打架呢。
朱慈烺见此,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不知觉间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第二十九章:敌人的橄榄枝
方才书房里的高声对喝显然也是引起了这几个护卫家丁的注意。
“都看什么?还不快去干活!老爷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担心!”一旁的司恩不知何时走到了朱慈烺身边,高声喝骂,倒是将一干人都轰走了。
唯独张镇却是抛下了一杆木棍,快步走到了朱慈烺身前一丈之地,随后道:“老爷,俺不是要打架的。是俺爹说,老爷要的那个……吃……吃……”
“是齿轮?”朱慈烺喜色不掩。
张镇狠狠点头:“对对,俺爹说的,就是老爷说的这个……齿轮!俺爹说,做好了!”
“哈哈哈哈!”朱慈烺纵声大笑:“好!张镇你有福分了!又能有肉吃了!”
张镇顿时抬起头憨笑道:“老爷要解俺的禁令?”
“老爷要赏你爹银子!司恩,传我令,做出齿轮,奖铁匠张丑驴银五十两!其余人的赏格,依老爷我之前所言,都下发出去!”朱慈烺说罢,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紧跟着快步跑进了匠作大院里头。
原地上,张镇还是发呆着。
直到司恩走过来,拿着五十两椅子笑眯眯地看着张镇道:“傻小子,愣着什么?还不拿着银子找你爹讨赏去!到时候,想吃肉想吃酒,都有!”
……
等张镇欢天喜地拿了银子跑了,司恩这才肉疼了起来。
司恩不像其他入宫的阉人,满眼珠子都是银钱的事情。他比宫人要强很多,入宫之前有个遗腹子。心中有了希望,自然不像其他太监一个劲搂钱,以防晚景难过。故而司恩满心思都指望着朱慈烺能够早登太子之位,这份诚意实打实的足,也克制自己,不给朱慈烺坏事。
旁人看朱慈烺在户部惹得风云变色,在府内众人膜拜。只有司恩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朱慈烺身受了多少压力。
不说户部里那些司恩不太知晓的恩怨。就说府内,买下左近三处院落,一口气又招揽了三个大工,十来个小工,算上亲属,让秦府一口气累积有了上百口人的规模。
这些事情坐下来,流水的银子花出去,却一分进项都没有。更是有了上百口人每日等着将朱慈烺的积蓄吃空。
偏偏,这一百口人做的事情仿佛什么效果都没有,盟友来了,更是一顿冷嘲热讽,一点都不好看。似乎就连傅淑训派来的盟友也觉得朱慈烺拖后腿,毫无作用。
也唯有司恩才知道,朱慈烺这些天来不知多少个日夜挑灯夜战,为匠作大院描画图纸,更是耗费成堆成堆的纸张,不知废了多少心血。
想到这里,司恩微微一叹。
听到潭溪山,朱慈烺抬头看去,看着司恩疲倦难掩的神色,想到司恩这些时日的辛苦,心中一叹,面上却是笑道:“大伴,可是家中快入不敷出了?”
司恩慌忙道:“太子爷绝无需要担心此处……”
“我当然不需要担心!”秦晓抬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