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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叫张张是吧?”朱慈将目光落在一旁继续整理记录着文档的女官,喊道。
“啊……啊……陛下,属下见过陛下。”张张有点惊喜,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喊起了自己。
当然,更惊喜的是陛下记得她的名字。
这说明她有特殊之处让陛下记住了她呀。
朱慈当然记得,毕竟最终选择当职业女性的宫女实在太少了,最后还留在西苑、紫禁城等宫中衙门的一共就三人。
“带她去你屋里洗漱一下吧,用度去内间领便是。柳如是,留下你的奏章,先下去歇息吧。”朱慈说完,挥退了两人。
屋内重新只余下了朱慈一人。
这既是属于皇帝的孤独。
柳如是的确是一个让朱慈感觉惊艳的女子,能够敢于直视朱慈的人可真是很少呢。在这个时空里,这样的气质,这样的勇气实属难得。
当然,士大夫里是不乏为了心中正义而朝着皇帝发起进攻的。比如那些喊着大明养士百年,仗义执言就在今日的蠢货。许多言官只是拿皇帝刷声望罢了,更多的人只是炮灰。
不可否认,的确有相当一部分是真正怀着赤诚之心而进言直谏。但朱慈的思维却是朝臣无法把握的。
朱慈想要的是一个对外扩张的工业殖民帝国,而不是一个东亚一隅,用腐朽的儒家思想统治着一个落后的农业帝国。
这样的格局,又有那个大臣能理解体会,随后高呼着支持呢?
但柳如是做到了。
让朱慈感觉惊喜的是,柳如是并不是怀着一种一帮子打死的心态对待工坊的。她很清楚,工坊发展得好,工资自然就高。消灭了资本家并不能解放工人,一种制衡的生态存在,才是长治久安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这个制衡,柳如是将选择与主动的权力交给了朱慈。
这才是柳如是将一场暴乱硬生生弄成了劳资纠纷官司的核心思路。
“可惜身为女子……这才流落民间。那个钱谦益,真是糟蹋了人。这样的秒人,不能让钱谦益继续收在外室啊……”朱慈揉着太阳穴,徐徐打开了柳如是的奏章。
上面,是一幅幅工人生活画面的写实描写。
以及,伴随着外来人口不断的涌入,尤其是偷渡进入国内的朝鲜人、蒙古人等外国人加入,京师的工钱不断减少,工人水平不断下降。
中国人的确是最可爱的人,只要他们还有一丝可以生活下去的希望,就会继续忍着,忍气吞声。但矿山是一个意外,这里能够用来进行机械化生产的余地不多,大量生产缓解必须依赖工人进行,是一个十分苦逼卖血汗钱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里很危险。
当三十七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恐惧不可抑止地摧毁了所有人的心防,席卷了这样一场罢工串联的事件。
“就从这里着手罢……”朱慈微微颔首,喊来了顾炎武。
没多久,顾炎武领命而去。
一场临时高级别的国务会议被定在了青玄国务会议厅里。
这是瀛台里一间改造后的大厅,冬暖夏凉,又能看见南海水波渺茫,是个风景独到的好地方。
宫内宫墙太多,朱慈已经不爱去逛了。
会议厅里,各方大佬齐齐汇聚。
李邦华、刘宗周、傅淑训、黄道周、史可法、高名衡、张忻、范景文以及李遇知齐齐在列。除此外,还有西府的杨文岳与倪元璐。比较特例的是,顺天府府尹汪乔年也列席其中,正色以待。
李邦华是首相,杨文岳是枢密使。其余便是内阁大臣与枢密副使。
而议题,主要就是发生在京畿的这场工人暴乱。
“李卿家主持会议吧,朕先听听。”朱慈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
李邦华轻咳一声,对此也感觉习惯了。他对于这一场议题态度中立,并没有因为是旧党参与就穷追猛打。
已到秋收,是朝廷财政事务最关键的时候。他很清楚,天子不会喜欢一个老参合党争的首相。相反,最近几年朝堂税收年年攀高,局面喜人,这个时候他作为首相要保证大局,而不是钻到这等小事之中。
“事情,是顺天府要求朝廷决议,汪府尹,请吧。”李邦华看向汪乔年。
汪乔年清了清嗓子,语速不疾不徐,言语精炼地说起了这桩事:“水峪沟煤矿矿难频繁,工人因矿中待遇不满,抚恤不足占了矿山,不再开工。因地处京畿,又是新事首例,恳请朝廷定下准则。往后各地有事,皆可寻求成例。”
“汪府尹一片奉公之心是好的,只是未免有言之未尽的疏漏啊。既然如此,就由我来补充一下吧。那水峪沟煤矿,今年挖出三十七具尸骸,逼得矿山暴乱,工人占山为王,俨然陈胜吴广。官逼民反,所为奸商误国,无过于此。朝堂若不严惩不贷,天下将永无宁日!”说话的是史可法,他目光灼灼,看向汪乔年,十足的侵略性。
他是廉政大臣,汪乔年若有不法之事,正是他的管辖范围之中。换句话说,史可法是有些纪委的旗帜,分走了都察院的权柄,却更让朝中庸官恶官心惊胆战。
“三十七具尸骸,已经由仵作验尸得出了结果。身上都没有伤痕致死的痕迹。矿山辛苦,矿难频繁乃是常事。关键是矿主刻薄,这是关键。”汪乔年说。
……
两人你来我往,终于,伴随着火气不断增加。
黄道周也加入战斗,抛出了猛料:“臣听闻水峪沟煤矿多数工人,具是未在县衙备案,以至于低价到只余下一块五银元。纵然矿难而死,也多有白死的之事。一家顶梁柱,由此断绝。三十七户家庭惨状,臣不能容忍。民生多艰,百姓不易。身处京师,天子脚下,依旧有此等目无王法,横行无忌之辈。非严惩不足以平此例。”
朱慈不再淡定了,他看向一旁的顾炎武,心道也该收尾了。
终于,一直以来比较关心此事的傅淑训也开口了:“臣请奏。顺天府此前呈文,道是京师九十七家工坊主联名请奏,将施行新法。每户工坊雇佣不低于七成的顺天府百姓,各户更是承诺顺天府百姓薪酬不低于两银元。此乃陛下仁德光照京华的缘故啊!”
傅淑训看了一眼汪乔年,心道:顺天府这个以往被嫌弃的地方,这一回真是发了。有这个政绩在,京师的经济基本面又要高涨了。
第十三章:江山永固的法门
陛下登基以来,重新推行考成法。这个所有官员的梦靥。
考成法说白了就是绩效考核,是一根鞭策官员努力干活的长鞭。同样,也是一个升官发财的好时机。考成成绩上佳,自然是升官发财没人可以说二话。考成成绩不好,下课转任闲职都让人无话可说。
傅淑训是主持财政这么久,这些道理十分清晰。同样,他对于陛下最近的举动也是颇为了解,深切感慨陛下之英明。
往常时节,顺天府府尹官阶较低,以至于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职位。但现在,汪乔年只要做出了成绩,来年部阁就有他的名字了。
事实上,京师东面那近百家工坊所倡议的最低工资制度与户籍限定制度就是一个兜底,能够让顺天府的经济发展飞跃增加上了一层楼。
而且,这些工坊主的上书显然十分精妙。
这一张投名状纳进顺天府,朝堂的观感如何转变,不言自明。
想到这里,傅淑训轻轻看了一眼一旁的陷入沉思的史可法,轻轻一笑。
“这几人……倒是乖巧。”李邦华本来是看戏的,但见傅淑训这一言,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怪不得,顺天府府尹汪乔年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将此事推到朝议之上。原来是有这样一张王牌。
虽然说不准这一张牌打出来会让工坊主们亏本多少,但比起查实之后抄家关门的结果显然要大大领先。
史可法沉吟良久,忽然感觉有些异样的失落。
他们旧党苦心孤诣,就是想要借此时机重振旗鼓,聚拢人心。是以,这些年大兴县县衙里满是奔波各处的崇仁书院学子。他们收集民情,汇总诉状,将官司打到了大兴县,打进了顺天府,最终被顺利推进了朝议之中。
原本,这该是一个一举必杀的时机。借助朝议,由他史可法审议此案,最终让旧党翻身。
但是本该看似一击必杀的局面,却被对手这一记最低工资制度与户籍招工制度打出后闪避一空。
仿佛是一击重拳打空,史可法有些没缓过来。
但是,对方这一个卖乖却是让史可法不得不承认很厉害。他隐隐猜到了皇帝陛下的下一步走法。
既然如此,他决定不再硬抗。
事实上,朱慈并不昏庸,并没有打算包庇那些害群之马。
心思涌动,其实时间只是刚刚过去十数息。
一阵不痛不痒的议论之后,李邦华躬身上前:“伏唯圣裁。”
“组建中央调查组,彻查此事。主使,顾炎武。副使,黄宗羲以及陈子龙。抽调三法司人员联合调查,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漏掉一个坏人。”朱慈说完起身离去:“李邦华、傅淑训、黄道周、史可法还有李遇知留下,其余人先下去吧。”
“吾皇万岁。”众人山呼。
……
顾炎武亦是躬身领命而走,引得无数人目光看去,都藏着各色的艳羡之情。这一位,可真是简在帝心呀。这种调查组的差使就是钦差大臣,代表着天子的威严。不是陛下的心腹断然接不到这种差事。
对于这个结局,汪乔年以及黄道周等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顾炎武是朱慈的人,黄宗羲是偏向新党的人,但不是还有陈子龙么?这可是旧党中坚。
至少,陛下并无偏心之举。
顾炎武得了命令,更加马不停蹄地奔波了起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纷纷开始出动人马配合顾炎武组建调查组。
尽管朱慈的命令从宫中下达的时候已经到了夕阳落山,只剩下黄昏晕染的时间。但中央调查组消息一出,整个京师上下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
陈子龙进了崇仁书院,就见到处都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他们以为这是自己的胜利。
事实上,这几天崇仁书院的旧党士子们做了非常多的努力。在他们埋头苦干之下,一共涉及的五十七家工坊状告东主的案子完成了卷宗梳理,报道了县衙之中。
面对事实清楚,证人证言充分的报案,县衙十分干脆,一一受理下来。
当然,林鹏同样非常清楚。这根本不是县衙可以处理得了的案子。情况迅速汇总到了顺天府,又一路捅到了内阁之中。
崇仁书院上下,显然都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
“同学们最近的努力很棒。这是一场值得欢呼的锻炼,证明了我们旧党同仁亦是可以做事,可以成事。稍后,后厨会大开筵席,亦是准备了好酒。当然,歌姬舞姬要找,自己想办法。我还有事,先不陪了。”陈子龙勉励了几句,去了崇仁书院的另一处。
那里,柳如是早已久候。
“这算不上成功。”陈子龙看着柳如是,神情复杂。
他们其实本来就是旧识,只是后来陈子龙考上进士分配去了浙江为官,便与风月场断了联系。只是,两人都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里重新相距。
“已经足够了。”柳如是目光很坚定,的确,对她而言这已经是一个难得的结局了。
她处在暴乱的工人阵营里,并不考虑旧党的利益,而是考虑工人的处境。
“好了,这些抱怨的话不多说了。下一步,要如何?证据材料,都已经收集差不多了。但所有人都很清楚,根子不在于这里。”陈子龙说。
“办法,我已经想过了。”柳如是秀眉轻蹙,仿佛想起了什么记忆,但很快,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陛下决心发展工业的想法从未变过。工商是不一样的,陛下的政策并非是重商。而是重实业。”
陈子龙不知道柳如是为何转移了话题,但他知道这绝不是无的放矢,大脑迅速转动,陈子龙嗯了一声:“静候高论。”
“农业是实业,工业也是。这些实业吸纳人口就业,增加财富总额,创造价值,兴旺国家。这才是大明强盛的根本。秉持着这一点,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任何影响工业强国战略的因素存在,干扰陛下的计划。”
“工坊害民,奸商盘剥,这是实情。你恐怕不知道,这一回为何黄阁老与史阁老会出手吧?他们看到了……无数的旧友被团结在了一起,他们决心打压工坊。将那些盘剥百姓的奸商绳之以法,让天下工坊不敢再为所欲为!”陈子龙平静地说着,只是表情透露了他的言不由衷。但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