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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极其偏远的地方,就在后世的哈尔滨。
而朱慈呢,也是直接大笔一挥,将哈尔滨这个城市定了下来,更是亲自将黑龙江全域圈成了新省份的首府。
陆庆衍这一回要上任的,赫然就是哈尔滨知府。
当然,因为黑龙江省只有这一个城市,故而并没有设立黑龙江巡抚,只是新增了黑龙江将军一职,又掉了一批兵马去后世的海参崴建立据点,作为军事支撑。
陆庆衍在信上介绍了这些基本情况以后,便大为感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多嘴脑残地说那么多北疆攻略的建言建策。
本来他只是想耍一些名声,积累一下声望,这几乎是每一个御史言官的本能。
没成想,或许是朝廷真是急眼了,死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北疆以后,就直接将陆庆衍给派去了哈尔滨担任知府。
虽然连天官李遇知都亲自任命,还好生劝勉陆庆衍要好好干,说不定下一个黑龙江巡抚就是他。只是,陆庆衍显然还是很怨念。
看完全信,反复品读了一下,李岩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
陆庆衍字里行间透着非常强烈的求助信号呀。
只是字面意思上,陆庆衍似乎非常不想去,实际上却是在透露着东北之行的前景。只是,陆庆衍显然还不知道李岩眼下的处境,是以说得非常委婉。
毕竟,李岩是远征公司的中层骨干,假以时日,未来的远征公司一方大佬就是他了。以远征公司的体量,便是等闲一省之中的大佬也未必比得过人家的威势。
故而,陆庆衍说得十分委婉,唯恐李岩拒绝以后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但李岩这会儿已经走投无路,哪里会拒绝这么好一个机会?
陆庆衍作为开拓黑龙江的开路先锋,权限很大,这一回朝廷给他的支持更是让他亲自建议一名警卫队校尉的权限,实际上是他建议谁就任命谁。
故而,一旦李岩过去,就将是哈尔滨守备军的主官。
“重回军旅吗?或许不错……而且,也能谈一谈那个奇怪的传言。”
第六十六章:北大荒
李岩踏上了前往北京的行程,满怀期待。
东北虽是偏僻之地,他却对那里挺有信心。不知多少闯军子弟流落在黑土地上,无数回信给他,让他知晓了那片辽阔之地的富庶。
东北虽然偏僻冷了点,却是个宝地。
地方平整,人烟稀少,土壤却不是西北那样隔壁沙地遍布,而是肥沃仿佛随手洒下种子就能肆意增长。
更何况,那里矿产丰富,人际简单,不会再被陈永福之子压制。
“北疆之地,将是我再起江山之处!”李岩握着手,坚定地说。
……
梁益心走在街上,有些心不在焉。
大明二七六年届县学同学会结束了,同学们意气风发,梁益心却显得有些进步缓慢。五年前,他虽然只是一节秀才,却风云聚会,参与到了朝廷对基层政治的改革之中。
一番改革,虽然只是秀才,却也获得了进入官场的机会。
那时,梁益心更是得了县尊看中一路栽培,最终成了县令的智囊,其后更是一步步从工房书办干了起来,到而今,已然是宛平县的县丞。
只是,到了县丞以后,梁益心猛回头发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落后了同学们无数个步伐。
当初的同学,考上进士的去了六部,外放便是一县之尊,回来以后,已然六部主事,前途不可限量。有的扬帆海外,豪富非凡,起居用度,比拟王侯。
这五年来,的确是一个风云聚会,时代变迁的岁月。
不知多少人抓住机会,趁势而起,完成了三代之家的积累,阶层跃迁。
梁益心本以为自己担任了京师宛平县县丞,等闲外放出去也只个知州知府,进步不慢,但凡事就怕对比,一对比起来,梁益心就显得有些心慌。
脱了官袍,捡了件喜欢了的长衫穿着,梁益心走去了最爱的醉白楼,小二热亲地打着招呼:“梁爷来了哟,您请,一早给您留着最爱去的丙子号包间,这边请。还是老三样?”
“老三样菜,酒给我换了,要烧刀子!”梁益心闷声闷气地说。
小二见此,不敢多话,小心地陪着梁益心进了房间里坐着,随后又轻声地关着门。
见此,梁益心心中倒是缓了缓,丢出了一个碎银子出去,恰好在门缝关上的时候丢尽了小二的怀里。
小二眼睛急忙借接住,擦了擦,放进怀里,倍加小心地让厨房加快动作了。
就当小二端着酒菜入屋的时候,来了个埋着正步的男子大步走来,小二一见,殷勤地想要上前伺候,那人只是摆手,示意他照常伺候不用管他。
没多久,酒肉上齐,小二撤了。不同于往日的自饮自酌,梁益心今日却是猛喝酒,也不看屋子里多了个人,举起杯子就要牛饮。
一双有力的大手扼住梁益心的双臂,拧着眉头道:“我说老梁,今天是发了什么疯,烧刀子也这么灌,难不成是闹了什么情伤,要来借酒浇愁不成?”
“我当是谁,能教醉白楼的伙计不敢拦着,原来是你。我说陆知府,今天不去崇文门大街摆摊,来我这炫耀官威了?”梁益心认出了来人,赫然就是未来的哈尔滨知府,陆庆衍。
“摆摊,摆摊。唉,这话都传你耳朵里,看来市井里是不少对我陆某人的传言啊。”陆庆衍苦笑。
见此,梁益心开怀大笑,胸中积郁倒是少了三分:“庆衍,来,喝酒。”
“借酒浇愁愁更愁,你没听说过么,这烧刀子,是能直接烧起来的家伙。要有愁,你与我讲。老梁,天下没有过不起的坎儿。”陆庆衍轻声说。
“今天见到东子那帮家伙了。出海一趟,都赚翻了。去了京外的,也各个都升上去了。现在不比往日,往日,京观清贵,人人艳羡。现在,清贵是清贵,繁华是繁华。可这上去的路,是越来越少了。有时候,我艳羡你,至少出京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封疆大吏了。”梁益心说着,端起酒杯,这会儿却不再是牛饮狂灌,而是浅浅地抿了一口。
“想外放,也挺简单呀,陪着哥哥我去北大荒,不一样是清贵高品?”陆庆衍笑说。
“如果是一月前,那也就罢了。我一报名,明天就能得到差遣。吏部那些官儿,天天琢磨着能拉着哪个傻子出京。可现在,不一样了……轮都的事儿,定了。”梁益心唏嘘不已:“按说你也是当过邸报主事的人,怎么这么没点消息,还得我一个京师的地方官说这些。”
“什,什么?轮都?”陆庆衍惊了,不由拍了拍脑门:“北都是哪里?”
“沈阳,原来的盛京,以后估计也会叫盛京。”
轮都,就是轮值首都的意思。
这是一个早就在京师传起了风言风语的话题,大明要迁都。
一开始有说要回南京的,毕竟那是开国首都,伴随着南方经济越发发达,海外战略越发重要,自然是都议论着回南京更有利于朝堂掌控这些财赋之地。
伴随着南洋财富神话的热度不断升高,最后甚至出来了直接迁都广州的话语。
毕竟,按照南洋那地方的庞大,把广州圈进去,正好是大明新的地理中心。
也许是迁都广州的传言不靠谱,于是又有了迁都西安的话语。
毕竟,大明在东方的征途已经结束,对内陆的扩张反而停滞了下来,这会儿重启中亚战略也勉强说得通。
顺着这话头下去,又变成了迁都盛京,说什么要镇压建奴的天子龙气,总之乱七八糟的,各种各样的传言纷纷不休。
最终,伴随着这件事情被提上朝议,朝堂对此的态度也渐渐清晰明了。
依旧是惯常的官僚手段,和稀泥。
并不会迁都到东南西北各个遥远的城市,而是如同当初辽人一样,建立数个都城,皇帝陛下轮流前往办公。
这是一个折衷的好办法,更是让各地城市人气猛加,无论是盛京、南京、广州还是西安,都因此获益非凡。
人人都想当一回首都,也做一番天子脚下的皇城居民。
只不过,朝廷对此都显得不甚赞同。
无他,这等于要重新架构朝中的政治体系。毕竟,一旦跟随皇帝陛下轮值,那就是长期出差,人员的调整,权力的分配,都将是一个极其强大的挑战。
故而,这事一拖再拖,甚至让人觉得一直到明年这事儿的结果都定不下来。
未曾想,皇帝陛下竟然突然间就敲定了。
“是啊,谁能想到呢?皇帝陛下……要带着皇后娘娘出门散散心,也是去盛京避暑。”梁益心说着,却有些敬佩起来:“陛下,不愧是伟男子呀。”
“也亏得而今有孔医师,让幼儿不再恐惧夭折之苦。要不然,朝野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毕竟,皇家的子嗣,是正儿八经的国事。”一听梁益心开了个头,陆庆衍就明白了这事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善妒的谣言在京师流传很广,显得没事嚼舌根的事儿,女人喜欢干,男人也干的不少。只是,这一回议论的竟然是皇帝陛下。据说,锦衣卫为此吃了不少训斥。京师固然是有一批人倒霉地被请去警署甚至诏狱喝茶数日,但风波终究是出来了。
皇帝陛下能在这时候做出轮都盛京的决定,可以说是颇为任性,却又让人禁不住佩服。
虽然两人都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问题,甚至巴不得家中母老虎被这么一轮一番,让自己纳妾的时候顺心一些。但对于皇室的专情,百姓们还是挺敬佩的。
别的不提,大明皇帝是有这么些例子在的。
流传下来,自是美谈。
“只是这么一来,现在想出京,就不再是抢手的事情了。西安、广州、南京、盛京、京师,一路来去,路上不知会路过多少州县。而且,大家谁都知道咱们的皇帝陛下最喜欢道出走走看看,这样一来,面见天颜的机会就更多了。现在,出京,反而成了难事。”梁益心闷声地喝酒:“有时候,我想啊,索性就辞了这一身官身,去下海做生意算了。”
“下海?这时候才想着出海,那就只能跑跑天竺了。”陆庆衍说:“这也是个讲究先来后到的。来钱快,好做的,都被人占了。想跟着发大财,就只有跑得更远,找更多的商机。”
“这官,当的没滋味。老领导说,让我去把举人考了,再拿个进士。只是,你也知道我……还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梁益心苦笑地说。
如果不是自知读书的天份有限,当初也不会一见有不需要科举就能入仕的消息那般激动,一脚踏进去。
“那且安心些,以咱们的年纪,到老,只要不犯错,就是捱着,也能碰到穿紫衣的边儿。”紫色官袍,是正三品以上才有资格穿的,一般意味着六部侍郎都察院这等部级高官。当然,两人能不能进六部都察院也是要很看运气的。但至少,鸿胪寺这等不要紧的中直部门副职也能够得上,到时候给加几级品级,也就够得上紫衣。
当然,这基本上都是与享受副部级待遇一个意思,为了多给这些勤恳老黄牛一点好些的待遇罢了。
“挨着,熬着,那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我想走的路。你应该明白啊。说真的,我想跟你去北大荒了。”梁益心说。
“去去去,你这副样子,我可不要。”陆庆衍笑骂地说着,见梁益心气色不对,又连忙正色说:“我与你分说清楚,去黑龙江,那是千辛万苦的事情。是开拓基业的事情,是与无数艰难险阻做抗争的事情。你这么丧气,我是真的不敢,我怕你送命。”
“激将法?”
“不。我是不忍老兄弟你空耗精神,浪费生命。”
“可我想清楚了。”
“喝醉酒的时候,别乱说话。算了算了,我陪你喝酒。老梁,得了,我喊你梁哥。梁哥,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挺着一会儿就过去了,哪儿来那么多迈不过的坎儿。想想吧,隔着五年前,你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船上正七品的官袍?”
“第一,往后这官袍就没了。朝廷要改服饰制度。第二,正七品那也是个副职,受着夹板气的副职。第五,我真没喝醉。”
“喝醉没喝醉,你说了不算。我听的很清楚,还第五了。”
“行了,就算我喝醉了,我也想清楚了。有时候,反而喝醉了,才能将心里头的真实想法给说出来。庆衍,那北大荒,我是去定了。”
“唉,何必呢。你这样糊里糊涂地去,将来会后悔的。不是兄弟我不想帮衬你,我是真的,算了,你是真的喝醉了,好好歇息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