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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岳点了点头:“你们干的不错!水盗们不自量力、胆敢打劫官船,实在该死。经此一战,想必他们也应该知道,我湖广镇的水师可不是以前那些酒囊饭袋一般的地方水师,八百里洞庭还由不得他们来说三道四。”
“若不是我营需尽快赶来辰州,非得追上前去捣毁他们的匪穴不可!”说到这,陈上图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这帮贼人之张狂当真少有,尽管败了一场,在我军离开之时依然派小船远远跟随,直到我军上了洞庭西岸的龙阳县为止。若来日不斩草除根,怎能正我镇之军威?”
庞岳道:“这股匪盗的情况,我之前便有过多方了解。其匪窝在龙阳县城东北百余里、洞庭湖深处的黑山岛以及附近的一些小岛屿上,已经盘踞多年。匪首唤作宋黑虎,手下有两千喽啰,皆为亡命之徒。平日里四处截杀渔民客商,无恶不作、民愤极大。近年来官府屡次进剿皆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这也正好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故此才敢以少击多,拦截你们。”
“既然如此,大帅何不尽快下令,剿了这股不知天高地厚的盗匪?届时,末将虽不才,却也愿率营中健儿作为先锋!”
庞岳微笑道:“云霆勿急,且听我说完。如今湖北局势生变,我镇出兵在即,洞庭湖中的这块绊脚石也到了非搬不可之时。之前,我便已经开始做了部署,就等着你们前来。因此,云霆不要担心我迟迟不下令,应考虑的是,我下令之后,你们需多久能做好准备?多久能拿下黑山岛?”
听到这话,不仅陈上图,连何国远也是精神一振,抢先抱拳道:“请大帅放心,我伏波营三千健儿已做好随时出战之准备,哪怕大帅现在下令,我营也能即刻拔锚!”
“现在倒不至于,不过也迟不了多少。河南境内数支鞑虏援兵南下,襄阳王光泰告急,我镇各营均已做好战前动员,最迟下月初便要正式出兵。若不抓紧清理洞庭湖航道,届时大军征途恐怕不靖。这样,你们抓紧时间休息,补充给养。明日或是后日,你们就得再次出发。可有何异议?”
“谨遵大帅之令!”
“好!江边风大,具体细节入城再议。”
“遵命!”
。。。。。。
洞庭湖中,黑山岛
这是湖中较大的一个岛屿,距离西南岸的龙阳县城百余里,刚好处在岳州府和常德府的交界处附近。岛上方圆二三里,地势较为平坦,植被丰茂。四周的湖面上,还分布着几座方圆一里多或者连一里都不到的小岛屿,对黑山岛形成众星拱月之势,同时也为船只提供了上好的港口。
时逢云起天高,一望无际的湖面碧波粼粼,若是从高处向下看去,黑山岛及其附属岛屿便如同几颗深翠的宝石镶嵌在辽阔的淡绿色绸缎上一般。
眼下的这些岛屿上都扎起了营寨,湖面上也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黑山岛上的营寨规模最大,其中的中心建筑还是一座砖瓦结构的宅院,正堂上挂着的牌匾更是会叫初见之人哑然失笑,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忠义堂。
堂上,匪首宋黑虎正暴跳如雷,抓起身边的一个茶碗砸得粉碎,又飞起一脚将一个小头目踢到在地,大骂道:“他娘的!你这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废物,居然连这么点事都干不成!惹火了老子,把你这废物装进竹笼扔到湖里去喂鱼!”
小头目忙不迭地爬起来,接连地磕头求饶:“大当家的饶命!饶命!小的。。。。。。小的只知道那支官军水师是过了常德往辰州方向去的,现在的情况怎样,小的实在不知。小的本来是想跟过去打探,可那股官军的后队戒备森严,沿途还留下了多队暗哨,小的们实在。。。。。实在混不过去,跟着一起去的有几个弟兄被抓住,当场就给砍了头,小的也是死里逃生,赶回来给大当家的报信。求。。。。。。求大当家的饶命!”(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进剿
“滚!”宋黑虎又是一脚,将小头目再次踢倒,“再带一些人去打探!若还是一无所获,就不要再滚回来!”
“是,是,谢。。。。。。谢大当家的开恩!”小头目爬起来,磕了两个头,飞也似地逃去。
“老子真是养了一帮废物!”宋黑虎骂骂咧咧地收回目光,伸出手想去端茶喝,却发现茶碗已被自己砸碎,于是砸了砸嘴唇朝外面吆喝了一声,又看向一旁的黑山岛二当家水上飞,“老二,说说你的看法!你说那支官军还会不会掉头来寻我们的麻烦?”
水上飞和宋黑虎一样,身材精壮、满脸戾气,不过要相对年轻一些,大约三十多岁。水上飞当然不是他的本名,而是匪号。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水上飞的名号越传越响亮,本名却是越发地不为人知。
之前见宋黑虎发飙,水上飞不禁腹诽:当初爷劝你不要去惹那支官军水师,你偏要去!捅出篓子了却要朝周围人撒气,真他娘的会撂挑子!
在明面上,水上飞自然不敢挑战宋黑虎的权威。他虽然心狠手辣,但自忖和宋黑虎比起来,还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因此听到这么一问,脸上忙不迭地堆出小弟式的微笑:“大哥勿要担心!官军水师就算回来,又有什么可怕的?又能在咱们面前讨得多少便宜去?咱们黑山岛以前又不是没让官府惦记过,可哪次不是被大哥您率领着弟兄们打得屁滚尿流?”
“你他娘的也真是想得开!哪怕是天塌下来在你眼里也没什么可怕的!”宋黑虎骂了一声。摇晃着粗壮的身躯走了几步,道,“也是。自从咱们把脑袋系裤腰上干了这一行起,就没有再怕过他娘的官府!那帮酒囊饭袋要来打老子的主意还欠点火候。但英雄好汉也怕阴沟里翻船,弟兄们拼死拼活打下这么点家业可不容易,凡事得小心为上。更何况,那天咱们遇到的那支官军水师据说是湖广总兵庞岳麾下的,那庞岳可不是个善茬,比之前的那些酒囊饭袋要难缠多了!”
“大哥言之有理。咱们是得小心为上。小弟建议,咱们一面多派人手前去打探,随时掌握那支官军水师的动向。另一方面抓紧部署,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再去多搜罗一些船只,加固营寨。这样。即便他们掉过头来找咱们的麻烦。咱们也能按之前的办法对付他们,不至于手忙脚乱。”
“好,此事就这么办!这几天你和三豹就多操点心!”一提起这“三豹”,刚消了怒火的宋黑虎不禁又气不打一处来,“娘卖*的三豹,一有闲工夫就惦记着上岸去逛窑子耍钱,回到岛上就整天蔫头耷脑,打都打不怕!这回你多盯着他点。他要再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直接把他绑了送到老子这里来!”
“是。大哥!还有,既然那帮官军比较难缠,那咱们是不是派人去岳州请大清的马总兵和徐总兵派人来支援一下?上回他们打长沙的时候,咱们可还帮着他们运过粮食。”
“放屁!那两个软蛋自己都被明军打得屁滚尿流,自身难保,还有那本事来支援咱们?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没和那姓马的打过交道!你去请他过来,那货吃、喝还得拿,没个几千两银子能打发得了?请他过来干鸟!不到万不得已,别去找他们!”
“是,是,小弟记住了!”
。。。。。。
黑山岛上,众水盗紧锣密鼓,加固营寨、搜罗船只,被派出去“打野食”的小队伍也陆续返回大本营,加强防守力量。
一时间,黑山岛附近人声鼎沸,船帆密布,热火朝天,喜气洋洋。水盗们忙着手里的活,并不时地欢呼呐喊,“士气”颇为高昂。在他们眼里,与前来进剿的官军作战完全不再是什么可怕的事,反而是一种乐趣。
。。。。。。
几百里外,辰州周边则已是一派紧张忙碌的战前之象。
大营中,湖广镇各营将士已经减少了日常的训练量,休假和外出全部取消,思想教育显著增加;总参谋司,参谋们加班加点,对一份份作战计划做最后的细节完善;辰州卫以及其余各卫的送粮车队源源不断赶来,为战时而准备的军粮将一个个粮仓越堆越满;制造总局派人去军营中将破损的盔甲、兵器一车车拉回,并将一车车崭新的兵器甲胄送去;各大厂房中,工匠们挥汗如雨,却俨然已经忘却了疲倦。。。。。。
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仅仅休整了一天的伏波营整装完毕,拔锚,浩浩荡荡地沿着沅水往洞庭湖奔赴而去。
相对其余各营而言,再次踏上征途的伏波营官兵反而要显得轻松一些。他们都知道,自己此番前去执行的作战任务,不过是全军大规模出征之前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
十月三十日上午,伏波营在黑山岛西南三十里处的洞庭湖面上遭遇黑山岛水盗主力。
一望无垠的淡绿湖面上,两大支黑压压的船队逐渐逼近,船帆招展、杀气腾腾。
经历过正规水师训练的伏波营战阵森严,各式大小战船多达百余艘。承载兵员和火炮的大型冲沙船为主体居中,灵活快速、便于机动的的中型鸟船、霆船位于两翼,唬船和哨船等小型战船分布于外围担任警戒,可攻可守、几乎无隙可击。
船上士卒手中的火铳、抬枪,安放在船边的一排排火箭以及其余各式火器无不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尤其是安装在冲沙船、鸟船和霆船上的那数十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前方,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水盗的战船数目甚至还超过了伏波营,只不过以中小型船只居多,武器装备也远远不如,火铳、火炮很少,不少喽啰甚至还拿着鱼叉、简易长矛。但水盗们总体“士气”高昂,大多数人面露骄狂、凶悍之色,亡命之徒的本色显露无余。其中最大的一艘炮船便是其旗舰,宋黑虎在一众大小头目的簇拥下亲临前线指挥,冲着伏波营船队指指点点、谈笑自若,更不时地鼓舞士气、悬赏许诺,每一次都换得麾下喽啰群起欢呼。
“当真不知死活!”伏波营旗舰上,何国远放下千里镜,轻蔑地哼了一声。
“大人,将士们均已准备完毕,只等进攻!”陈上图语气如常,但眼神中已充满跃跃欲试的意味。
“好!此一战,是为我镇大军出征扫清障碍,亦是我伏波营自组建以来首次与敌正面交锋,意义不可谓不重大。对面的跳梁小丑虽色厉内荏、不足太过为虑,我等也不可等闲视之,便拿出平时练就的本事,将他们悉数送进这茫茫洞庭!大军能否及时出兵,我营能否摘得首战告捷之荣誉,皆在此一举!诸君,拜托了!”
“谨遵大人将令!”
“传令下去,开炮!”
随着何国远一声令下,伏波营船队中数十门火炮陆续发出怒吼,炮弹如雨点般往水盗战船扑去。
宋黑虎亦下令调整队形,开炮反击。
一时间,向来平静的洞庭湖面炮声隆隆,不时有炮弹落入水中,掀起冲天水柱。
炮声响起的同时,伏波营船队不断朝水盗逼近。随着距离的缩短,船上的士卒也开始用火铳、抬枪、火箭和弓箭等武器朝着对面的水盗战船射击。
水面之上,呐喊震天,弹矢如雨。
交战未几,武器装备的差异便开始一点点地显露出来。水盗的火炮很快落了下风,弓箭和少数的老旧火铳也根本无法与伏波营士卒手中精良的鸟铳、燧发枪以及船上喷薄齐放的火箭相对抗。越来越多的水盗喽啰被击伤击毙,尸体如同下饺子一般掉入湖中,在湖面泛起一片片嫣红。
战况越发地不利,宋黑虎却也未惊慌失措,指挥队伍中的大船后退,避开伏波营主力火炮的射界,并遣派阵中多艘灵活机动的小船运载凶悍敢死之辈,顶炮火、冒弹矢,犹如离弦之箭朝伏波营船队扑去,意图展开接舷战。
伏波营士卒在军官的指挥下拼命射击,爆豆般的炸响连成一片,半空中弥漫的白烟也是越来越浓。
黑压压冲将过来的水盗纷纷中弹,但悍勇之人依旧前赴后继,踏过同伴的尸体潜入水中继续前行,各种野兽般的呐喊此起彼伏。
不多时,水盗们犹如蚂蝗也似,密密麻麻地从水底跃出,口衔短刃利斧,攀上伏波营外围的哨船、唬船,瞪起血红的双眼,大呼厮杀。甚至两翼最靠前的几艘鸟船、霆船也被突然自水面飞奔而至的钩索搭上,一个个水盗如同水上猿猴,借着绳索三两下翻上船舷,取下口中的兵器,大喊着朝甲板上的伏波营士卒冲杀而去。
似乎是受此情景鼓舞,已经连连后退的水盗炮船也壮起了胆子,趁着伏波营火炮轰击的间隙,发炮还击。
双方战至此时,已然愈发激烈。但闻四周杀声震天,又听水面炮声隆隆、铳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