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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怀恩咬着后压槽道:“不错,权某愿闻高见。”
你们让我说,我就说,我多没面子啊!韩艺瞧了眼李治。
“你倒是说呀!”李治那是真期待,因为韩艺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同时也伴随着不少惊吓。
“微臣遵命!”
韩艺轻咳一声,道:“当我刚刚成为一个商人时,我就常常在想,怎样能够将这商人做好?那首先就得看商人是做什么的,无非就是买与卖,那么只有客人要喜欢你的商品,你才能成功,也就是说你的商品一定要能够方便客人,我正是坚持这一理念,当初才能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在我入仕时,我也在想,如果能够将这官做好,那么官又是做什么的,无非就是辅助圣上,安邦定国,这是官员的基本职责所在,那么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一言以蔽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只要坚定这一信念,错也错不到哪里去?”
权怀恩见他一个弱冠小儿,也敢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说教,怎么听怎么怪异,当下不悦道:“韩尚书说了这么多,却与三门山事故毫无关联。”
“两者怎会毫无关联呢?”
韩艺从容淡定的一笑,又道:“为什么要急于治理三门山河道?为得是邦,为得是民,如果只是为了一口饭,这太简单,搬到益州去住啊,那里土地肥沃,有得是粮食,都不需要漕运。故此,追本溯源,陛下急于治理三门山河道的唯一原因,还是那句话,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李治欣慰的点点头道:“卿之言,甚合朕意。”
卢承庆也是赞许道:“韩尚书高论,卢某受教了。”
“不敢,不敢。”
韩艺谦虚一笑,又道:“在明确这一理念后,再看看方才二位的办法,凿山开河,且不说能不能行,这哪一样不是要劳民伤财的,为民而伤民,说来也不通啊!更何况二位的办法多有弊端,方才阎尚书已经点明,我就不多赘述了,要真这么做了,恐怕只会得不偿失。”
阎立本眼中一亮,原来这事还能这么来解释,真是绝了!真是绝了啊!
权怀恩几番张嘴,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心中暗骂,这小子真是太狡猾了。
这漕运是为了百姓吗?明显就是为了统治阶级,漕运的粮食都是为皇帝、官员准备的,只有遇到天灾,百姓才能享用。
但是他敢这么说吗?说皇帝为了多吃一口饭,不惜百姓死活,要这么说的话,那么他的下一代可能就是农耕出身。
他们头回跟韩艺打交道,不清楚韩艺的路数,但是许敬宗、李义府是再明白不过了,韩艺每回都是先将拉着皇帝一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咱们再来论,这样的话,你就很难去跟他辩,皇帝加道德,那就是无敌的存在啊。
“只要当你坚定这一信念,就算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至于做错。”韩艺道:“基于这一句话,我们具体来分析一下这一次的事故。这一次事故天灾**各半,天灾是不可挡的,但是**是可以避免的,如果邢江不强渡三门山,虽然粮食可能会延误,但不至于做错。那边南下的商队已经有好几年了,可从未在三门山发生过有人丧生的事故,靠得也就是谨慎,宁可慢一点,也不能冒一丁点险。各位有没有想过,为何会这样?”
卢承庆若有所思道:“商贾运送的是自己的货,而漕运官。。。。。。。!”
说到这里,他突然醒悟过来,赶紧闭口不言。
“说得好!”韩艺激动道:“卢尚书不愧是当代大家,一语中的。”
卢程程讪讪一笑,虽得赞赏,但一点也不开心,您说您的,千万别搭理我。
“就是这么一个道理。”韩艺怎么可能不搭理卢承庆,他就在这等着的,“漕运官的职责是什么,准时将各地粮食送往到指定的目的地,就这一点。这劳役是他征召的吗?不是。跟他有关系吗?没有。他们根本无须在乎劳役的死活。这劳役死了,该向谁问责,当然是朝廷,是各地县衙,这人可是他们找来的,而不是漕运官。可是朝廷如何向自己问罪?县衙如何问罪于自己?如果不能,这朝廷都没有罪,漕运官何罪之有?”
李凤皱眉道:“你身为朝廷重臣,怎能恁地口无遮拦,什么叫做朝廷没罪,漕运官何罪之有?”
韩艺双手一摊,“可这是事实呀,其它朝代我就不说了,就说咱们大唐,从建国开始到如今,漕运发生的事故,成百上千,每年都有数以百计的劳役因为事故而丧生,但九成都是不了了之,这回若非事故闹得有点大,肯定也是如此。可这要是商船出了事,这能不了了之么?
再者说,劳役百姓本就应该是朝廷该当避免之事,若非情非得已,就不应该去劳役百姓,这本不固,何谈邦宁?而漕运却要需要大量的劳役,当年隋炀帝征百万之众,修建大运河,可是你说大运河是错吗?我大唐之所以有今日之强盛,大运河也是功不可没,但你说隋炀帝没错吗?他没错,隋朝怎会灭亡?他错就错在劳役百姓,今日因三门山事故,导致数百百姓丧生,但这两者有何区别?想要解决问题,首先得知道错在哪里,如果都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错误,那还谈什么解决问题。”
李治听得沉眉不语,韩艺这话不是将他跟隋炀帝相比么?
权怀恩见李治面色不悦,心想,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行,我就再助你一把。于是问道:“那不知这错在哪里?”
韩艺笑道:“权长史,我都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你怎么还不明白,错在哪里。漕运制度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若不废漕运,这个问题将永远不可解决。”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古往今来,敢说废漕运的,恐怕也就韩艺一人了。
这漕运都废了,国家还能玩下去么?
李义府、许敬宗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该以政治为先,还是以地域为先呢?
真是左右为难,十分挣扎啊!
感觉这事情好像越玩越大了,怎么直接奔着废除漕运去了。权怀恩等人都觉得小心肝有些承受不了,他们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来这里谈一场大事,捐钱已经是极限。
李治也都傻了,这都没法以史为镜,因为没有哪个朝代这么干过,惊讶道:“你………你说什么?废………废除漕运?”
“正是。”韩艺点头道:“陛下,若以民惟邦本,民固邦宁的思想来说,这漕运就是一个错误,它得存在只能当做是应急之需,不可常用。”
李凤道:“韩尚书此言差矣,这理念是理念,凡事还都得从实际出发,也许漕运存在弊端,但是若无漕运,谁将粮食送往长安,谁又来调派物质。那打仗可也是要死人,你也可以说是劳民伤财,难道我大唐就应该废弛军政,让士兵解甲归田么?”
李治听得频频点头,就连许敬宗、李义府等人都稍稍点头,但不是很明显。
其实他们都很紧张,这漕运岂是说废就能废的。
韩艺轻轻一笑,道:“我若生在两汉,我不敢妄言,我若生在前朝,我也不敢乱言,幸运的是,我生在大唐,生在在显庆年间,以我大唐今时今日的国力,足以令百姓免除劳役之苦,而且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就这么简单
见过能吹牛的,真心就没有见过这么能吹的?
废漕运,可是古人都不曾提及的事,因为这不可能呀,可是落在韩艺嘴里,就成根本不是问题,如果这都不是问题,敢问,那什么才是问题?
你长得这么帅,怎么不去当神仙啊!
不过令李凤郁闷的是,他也不能说不是,毕竟韩艺是拿着两汉、隋朝来跟本朝做比较,他身为李家的人,可不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道:“韩尚书,你能否别在这里东拉西扯的,此事与国力无关,整个关中地区都需要江南、山东的粮食,还有就是地方的交纳的贡品也是需要运送到长安,这都是无法改变的现实,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废除漕运,谁来运送这些物资?”
“这很简单啊!”韩艺轻松一笑,道:“方法也有很多,大不了交给商人去做便是了。”
“商人?”
“对啊!”
“哈哈………!”
李凤、权怀恩他们都大笑了。
“呵呵!”韩艺见他们笑得恁地开心,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还当韩尚书有什么好主意,没有想到………哈哈!”权怀恩越笑越是开心,脑袋都摇了起来。
韩艺哈哈一笑道:“不过就是运送粮食而已,难道还需要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惊世妙计么?这商人送跟漕运送有何区别,不都是将粮食运送到长安吗?难道商人送来的粮食,会臭一点?”
“这不是能不能送的问题,而是此法根本就不可行。”权怀恩直摆手道。
韩艺诧异道:“为何不行?”
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权怀恩道:“这漕运所运之粮,乃是关乎到整个朝廷的运作,关乎到整个十六卫军,如此重大之事,怎能交予商人去做?”
李治听得是频频点头,他听得也挺不靠谱的。
李义府、许敬宗他们很想点头支持权怀恩,但问题是,他们也不想让洛州官员骑在自己头上,心里那是纠结万分,这到底该怎么选择呢?
韩艺笑问道:“权长史,你吃得粮食哪来的?”
权怀恩错愕道:“你问这个作甚?”
韩艺道:“你先回答我。”
权怀恩道:“粮食自然是地里种出来的,难不成还是天上落下的。”
韩艺又问道:“是你种的?”
“笑话,我堂堂洛州长史,怎会去种地,你以为我跟你………。”权怀恩没有将话说完,但讽刺之意已经是非常明显。
韩艺权当没听出来,又继续问道:“那是百姓种的?”
“这是当然。”
韩艺笑道:“你连自己的果腹之粮,都能交给那些不认识的百姓去种,为何这漕运之事就不能交给商人?”
“这可不一样,商人狡诈………!”
不等他说完,韩艺突然哦了一声:“听权长史此言,难道权长史以前被商人骗过感情,哦不,骗过钱财?那不妨说来听听,我等也好引以为鉴。”
李义府心想,你需要鉴什么,你就是这世上最狡诈的商人,你不去骗人,人家就得烧香拜佛了,谁敢骗你啊!
权怀恩哼道:“那商人岂骗得了我,不过商人狡诈,乃是不争的事实,谁人不知。”
韩艺呵呵道:“这跟狡诈没有关系,而是实力的问题,权长史可是洛阳长史,商人身份卑贱,地位、实力相差甚远,他们又岂敢在权长史头上动土,不想活了么。”
权怀恩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韩艺话锋一转,道:“不过话说回来,商人连你都不敢骗,他们能敢骗陛下么?还是说你认为你比陛下!”
“什么?”
权怀恩面色一紧,直接指着韩艺道:“陛下在此,还请韩尚书慎言。”
韩艺呵呵一笑,道:“但如果商人不敢骗陛下,那将漕运交予商人去做,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
韩艺不再给他机会,“朝廷的职责是什么?是管理国家,其中当然也就包括了百姓,只要明确的知道朝廷的职责,那么就很好判断是朝廷自己建办漕运有利,还是交托给商人有利。前者的话,弊端我方才已经说明,朝廷无法问责自己,故此没有人会拿百姓当回事,他们只会追求完成任务,还有就是官员也能够从中浑水摸鱼,狐假虎威。
但是这是陛下所想么?自古以来,那漕运让多少帝王蒙羞,可百姓会去恨漕运官么?他们不会的,他们只会恨皇帝,恨朝廷,那暴君隋炀帝杀了几个百姓,不都是那些当奸臣杀的么,可账都算到隋炀帝头上。因为这粮食是运送给朝廷的,朝廷不下达政令,让他们服从劳役,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可这根本非陛下所愿,漕运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陛下站在百姓的对立面。
而交予商人做则是不同,商人不是骗子,商人求得只是财,给他们钱赚,他们自然就会去做,而且朝廷就能够站在管理者的角度去处理这事,要是前几日运送粮食的是商人,他们决计不会强渡三门山的,因为出意外的话,他们会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而且,如果做得好,这利益是源源不断的,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任务的,故此交予商人去做的话,反而少了很多的麻烦。”
关于这一点,韩艺不止一回跟李治说过,李治也非常认同,因为这种思想在唐朝有着非常深厚的基础,隋炀帝就是直接跑去跟百姓面对面,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