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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这一跪的时候,叶春秋却是身子一侧。
这使所有人都愕然。
却见叶春秋面带微笑,道:“先生多礼了,这师礼就不必行了吧,小生何德何能,如何纳的了先生为门生,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何必要当真。”
鸣鹿先生顿时面红耳赤,叶春秋虽然说的漂亮,可是话外之音却是,做我的门生,你还不配。
他此刻又恨不得寻一条地缝钻进去,叶春秋却已懒得去理他,而是走到了王华面前,恭恭敬敬,郑重其事的拜倒,道:“学生见过恩师。”
对于叶春秋来说,这才是今日最大的收获啊。
从前叶春秋曾经确实有碰瓷王华的意思,想让王华教授他行书,不过那时的他,并没有奢望成为王华正儿八经的门生,只不过希望能够从王华身上学一点东西而已,毕竟是堂堂少傅,天子的老师,吏部尚书,任何一个尊位,都是叶春秋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当然……真正让叶春秋心悦诚服,甘愿拜师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华的品德。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束脩之礼(第六更)
王华因为不肯屈从于刘瑾,所以宁可舍弃权位,即便被贬至南京也无怨无悔,为了自己的前途,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他的门生,这样的人虽然不是超凡入圣,可是在叶春秋心里,有这样的恩师,实在是一件再惊喜不过的事。
看着对他行跪拜礼的叶春秋,王华大悦,起初的时候,他承认叶春秋是自己的弟子,既有报恩,也有权宜之计的意思在,可是看了那篇陋室铭,心中对叶春秋更加喜爱。
这样的少年,谁会不喜爱呢?他忙是站起,众目睽睽之下,将叶春秋搀起:“春秋不必多礼,本……”他本想说本官,却猛地醒悟,从今往后,怕是要改口了,便捋须,笑吟吟的道:“来来来,春秋不必多礼。”压低了声音,对叶春秋道:“束脩之礼尚且没送来,便拜了师,不好,不好,明儿和你爹一道上门,师礼却是要补上。”
叶春秋苦笑不得,忙是讪讪道:“是,是。”
一场文斗,或许对于寻常人来说,没什么意思,可是对于今日观战的人来说,却是精彩绝伦,因为何陋之有,所以这陋室铭只怕又要火热起来,而这时,负责记录这场文斗的太白集书办,已是匆匆回南京了。
必须要快马加鞭,立即将这一场经过迅速的告知王方,而王书商也必须尽快推出第八版,在文斗传开之前,将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文斗作为太白集新一版的卖点。
叶景此时已是大喜过望,忙是到了王华这儿来拜见,对于他来说,赢了鸣鹿先生固然惊喜,可是春秋拜师,才是真正弹冠相庆的事,这可是王华啊,是天子的老师,是道德的模范,叶景这时候,也有势力的一面,他深知固然叶春秋从王华这儿学不到太多的学问,可是有了王华门生的光环,且不说天下,只说这江南一地,叶春秋的身价何止高了十倍;更不用说,王华为宦多年,曾经也是位高权重,更不知提拔了多少人,更有不少人将他视为自己的楷模,现在这个门生,自然而然能沾不少光。叶春秋若是不中也就罢了,将来一旦高中,这起点,就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只怕就算是当今内阁首辅的大学士刘健若有儿子高中,起点也大抵就是如此了。
何况,儿子和弟子是不同的,儿子是血亲,所以一般朝廷的重臣若有亲儿子为官,大多数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提拔;而弟子却是因为赏识才形成的共同体,这就不必有什么避嫌了,堂堂王部堂看中的门生,那肯定是大才,重用又有何妨?
帝师的弟子啊。
叶景见礼之后,想到这个,那张本想一本正经的脸上,就禁不住合不拢嘴,好在这时候,王华故意没有去注意他,使他免了尴尬。
叶春秋叶景陪着王华一道回了南京,王华已是乏了,自然先打道回府,叶春秋因为束脩之礼没有备足,这时候也不好登门,便拉着差点想要直接上门的老爹与恩师分道扬镳。
却说王华回到了府中,却也是心情大好,这个弟子,他很是喜欢,回到了后园,见了自家女儿迎面而来,便笑吟吟的道:“你道今日文斗如何?”
王小姐俏脸略显尴尬:“女儿方才已是得知了,这消息传得极快,现在半个南京都已知道,‘子曰:何陋之有’实乃点睛之笔……”王小姐幽幽然的说着,却猛地又想到上次在花船中的叶春秋,月色之下,那个家伙……似乎依旧是倜傥,虽是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真容,却有一种孑身在月下,格格不入的感觉。
呃……他分明是去做那样的事了,哪里有这么多的‘意境’,王小姐觉得好笑,倒是对这何陋之有,她是真正佩服到了极点,这样的文思,只怕自己的父亲也远远不如吧。
王华哈哈一笑,很是尴尬:“哎,老夫倒还想众乐乐呢,谁知你们竟都知道了,如此……不免添了几分遗憾,静初,你觉得为父这个得意门生如何?”
王小姐叫王静初,她绣眉蹙起,凝脂般的俏脸微微一僵,愕然看着王华:“父亲当真收了他做弟子么?”
王华很在意他的长胡子,又捋起来,他今日显得心情不错,起初在考虑收叶春秋入门墙的时候,他还有所犹豫,毕竟自己的身份有些敏感,可是一旦下了决心,反而心情爽朗起来,紫禁城的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他人生的污点啊,堂堂的状元公,特么培养出了那么个妖孽,现在总算是有个靠谱的门生了,即便有人说,自己这个帝师,贸然收弟子有不妥之处,那也顾不得了,是是非非,人人评说去,反正朝廷总没有规定,帝师不能收徒对吧。
想到小天子,王华又郁闷起来,近来越来越多胡闹的传闻早就到了他耳里,春秋的那位大师兄,还真是让人操心啊,于是他摇摇头,苦笑着对王静初道:“自是收了,这样好的少年,老夫打的灯笼都找不着,学问极好,又勤奋好学,处事稳重,德行也是不错,更没有什么恶习,老夫等他送束脩礼来。”
王静初哑然,只听到恶习二字,有些神情恍然。
…………
临仙台地文斗,传递到国子学的时候比叶春秋和叶景回到国子学时更早一些。
刚刚回到住处,那周博士便笑容可掬的来了,他是代表几个学官来的,学官们不好多问临仙台的事,想来想去,便打发了周博士来,而周博士真正关心的还是叶春秋与王华的关系。
那位王部堂,可是帝师啊,这可是非同寻常的身份,听说叶春秋明日要带束脩之礼前去正正经经的拜师,周博士没有大意,忙是道:“既是拜师礼,就不能有半分的怠慢,一丁点疏忽都不能有,春秋啊,王部堂不是寻常人,他收你做弟子,只怕顶着不小的压力,天子的老师,虽然不少,可是真正教授天子读书的只有一个。”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天子的师弟(第七更)
叶春秋听着周博士的话,显得若有所思。
周博士看着叶春秋抬了抬眼帘,笑着继续道:“于天子来说,王公才是真正教授读书的那个人,其他的,多是兼职,就好似老夫也算是你的老师,你若是高中了会试,考官也是你的座师、宗师,可是唯独你真正的恩师,却只有一个王部堂。王部堂之于你,和天子之于王部堂是一样的道理,虽说朝廷没有不得帝师另收门徒的律令,可你若是拜师,岂不成了天子的师弟么?哈……当然……这是戏言、是戏言,不过虽然朝廷不承认,天子也未必承认,可是礼法上,总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总而言之,此事可能会令王部堂遭受一些非议,不过……大抵也不会有很大的抨击,王部堂的声誉素来极好,你呢,名声也不坏,御史言官不会触这个霉头。既然如此,这拜师之礼,就万万要做到无可挑剔才好,国子学这儿,与有荣焉,总也希望事情办的妥当,嗯,你和令尊去准备束脩之礼,其余的事,国子学这儿自然也会帮衬一些。”
听了周博士一大堆的话,叶春秋也猛地意识到自己特么成天子的师弟了。
话说,自己和天子好似不是很熟,理应那天子连叶春秋是谁也未必知道吧,若是他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师弟,会不会有宰了自己的冲动?
很快,叶春秋也就没这层担心了,从成化年间开始,大明的风气已经渐开,再不是太祖和文皇帝时期那般动不动就砍人的状况了,即便是牵涉到一些皇家的事,天家的表现也大抵都很大度,毕竟现在士林清议很厉害,你越是反应过激,结果舆论更容易反弹。
而且自己名声不坏,皇家就算知情,也不至于节外生枝。
叶春秋定定神,也觉得颇为激动,天子肯定是不会承认自己是他师弟的,这无妨,自己也不在乎这个名分。
他和老爹歇了片刻,接着便是去置办束脩之礼,回到国子学的时候,实在累了,便睡了一觉,清早起来,周博士又来了,少不得又叮嘱了许多事,不禁觉得头大,等时辰差不多了,叶春秋随叶景动身,国子学那儿准备好了车轿,很快到了王家,却见王家这儿早就等候多时,不过这一次不同,叶春秋前脚踏进去,迎面便来了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他穿着一件朴素的儒衫,显得很干瘦,不过即便如此,那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叶春秋见他理应是王家的亲眷,便和叶景上前作揖。
这人也忙是回礼,道:“春秋,早闻你的大名,不料你是我的师弟了,家父刚起,正在洗漱,你且少待片刻,上次若非你的妙手,家父差点性命不保,我这做师兄的,不知该多感激。”
又来个师兄。
等他道了自己姓名,叶春秋表情更加古怪,他竟险些忘了,拜了王华为师,这王华还有几个儿子,其中长子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王守仁,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这位后世遭无数人追捧,死后追谥为文成公,与程、朱齐名的‘王圣人’。
深吸一口气,且先等一等,理清了关系再说,王守仁是王华的儿子,而自己是王华的弟子,这王守仁是自己的师兄似乎也没有错了。
即便不用查光脑,叶春秋也晓得这位师兄的厉害,他眼下已经高中了进士,能文能武,在历史上平定了许多次叛乱,尤其是平定宁王之乱,更是人生之中最精彩的一笔,不只是如此,他还精通‘儒家、道家、佛家’,是陆王心学的集大成者,开创王学,成就冠绝有明一代。
不过这时候,他因为得罪了刘瑾,而且据说一丁点都没有把天子当外人,直接把天子也痛骂了一顿,之后就洗干净屁股,被贬去贵州去玩泥巴了。
后世的那位大圣人,现在还是挺愤青的嘛,逗比的一面还是有的。
呼……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见王守仁也在打量自己,此时又见礼,面上不露出任何破绽,只是道:“噢,原来是师兄,师兄是从贵州回来吗?”
王守仁显得很平淡,不过却一直好奇的打量叶春秋,这个人是自己师弟,还是自己父亲的救命恩人,他昨夜刚刚赶到南京,便听说了陋室铭的事,对这个师弟的学问颇为佩服,除此之外,还听说叶春秋年纪轻轻就平了倭,大为讶异,王守仁是精通兵事的人,因而对这个师弟更多了几分期待,他很坦然的道:“家父病重,我便接到了敕命,命我立即回到南京探病,谁知快到了南京,却又接到了敕命,命我依旧回贵州龙场驿站,既有皇命在身,所以明日就要动身回贵州去。”
叶春秋目瞪口呆,卧槽……这王守仁和天子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这么遭天子嫉恨,老子快死了,天子急匆匆的让他回来准备办理丧事,结果老子大病初愈,那天子记忆力非凡,立马就亟不可待的要把人赶回去,叶春秋上下打量王守仁,心里琢磨,却不知光脑中有没有王守仁骂天子的奏疏,有空要好好观摩一下,这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好好研究,可以避免自己少走许多弯路。
做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啊……原来如此,春秋才初见师兄,师兄就要走了吗?明日不知什么时候出发,春秋相送一程。”
王守仁脸色却很淡然,仿佛并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或许是因为在贵州玩泥巴的经历使他心性更加稳健,他抿嘴一笑:“卯时就要坐船,先经赣州,再走陆路,不劳师弟相送,倒是家父在南京,身体不适,为人子者不免担心,还望师弟多多照拂。先去见家父吧,到时候我们再说话。”
叶春秋颌首,由王守仁到了正堂,此时王华早已高坐于此,专等叶春秋来,传统的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即所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