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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鹤生怕叶春秋不走,便端起茶盏,淡淡地道:“送客。”
叶春秋显得很无奈,只好道:“还望先生能够回心转意,意气之争,实在不必记挂心上。”接着很是失望地告辞而去。
见叶春秋一走,焦黄中便冷笑:“呵……这个小子怕了。”
朱鹤却不置可否:“焦贤侄也请回,老夫许诺下的事,一定办到。”
焦黄中眼睛一亮,忙是起身:“多谢。”
说罢,焦黄中便心情愉快地告辞出了朱鹤的府邸,到了门前,却见两座石狮旁却侧立着一人,不是叶春秋是谁?
焦黄中唇边带笑道:“噢,春秋还没走?”
叶春秋朝他作揖:“焦同年好,这场剑斗本就是因为误会而生,我是绝不肯和他比的,因而在此等候朱先生回心转意。”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弹劾(第八更)
焦黄中见叶春秋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挑衅式的看他一眼,撇撇嘴道:“那么……叶同年就在此好生的等吧,说不准朱先生当真回心转意了呢。”
说罢,他便坐在了门前侯他的软轿,扬长而去。
叶春秋则是抿着嘴,在此默默等候,这儿经常有人出入,多是那朱先生的弟子,大家看到了叶春秋,见此人一身儒衫,像是个读书人,既不进去,却又不离开,只是伫立在门前,也不挡人出入,起初大家还只当是有人拜访,还未递上帖子,可是渐渐的,有人生疑起来。
这可是炎炎夏日啊,日上三竿的时候,虽然门前有阴影,还算阴凉,可是在这儿站得久了,是人都是挥汗如雨,如何吃得消?
可是这个少年郎呢,却是一声不吭,只是在此久站,神色淡然。
等到日头偏西,那门子便出来道:“状元公这是什么意思?总是站在外头也不是办法,家主既下了战书,就绝没有撤下来的道理,状元公请回吧。”
叶春秋抿抿嘴,却是执拗的道:“本就是一场误会,学生乃是读书人,如何能与人随意比斗,恳请去禀告朱先生,就说春秋宁愿认输。”
这门子恼了:“认输?这可不成,你是不知,眼下满京师都在议论此事,怎么好认输?”
叶春秋便不说话了。
这个小子……真是奇怪。
零零落落前来拜谒朱鹤的人,看着这个少年,少不得向门子打听一下,得知是要和朱鹤比剑的状元公,个个神色怪异,他们倒是不敢招惹状元公,只是出入的时候,便不免多看他一眼,有奚落,有同情,也有人摇头。
等到了半夜,叶春秋依然不肯走,草庐中的朱鹤用过了茶点,擦拭着手中的一柄古朴长剑,听着门子的禀告。
“老爷,这小子都已经等了足足五个时辰了,现在还不肯走,多半……是打算在这儿过夜了,要不要……”
“他要过夜,那就让他过夜吧,老夫也不能薄待了他,否则他这样如何比剑?到时别人可会说闲话,说老夫趁人之危,嗯,让人送一副凉席去,他愿意在外头睡,就在外头睡吧。”
门子面露不忍之色:“或许……这里头当真有什么误……”
朱鹤却是瞥了他一眼,目中带着怒意。
“是,是,是,小人该死。”门子吓得面如土色。
朱鹤淡淡道:“去吧。”
那门子抱了竹席到了门前,惨然的月色下,在那石狮的阴影之中,依然依稀可以看到少年的人影,门子心里叹息,这位状元公……真是……哎……
他抱着席子上前,寻了个干净的地方铺开,一面道:“状元公,我家家主的脾气就是如此,既然下了战书,断无不比的道理,状元公……”他现出为难之色:“其实状元公不去赴约就好了。”
叶春秋神色从容:“不比就是不比,可是不赴约就是失信于人了,所以我只求朱先生取消剑斗。”
听着……似乎挺有道理,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状元公啊,若是不去赴约,岂不成了没有信用的小人?即便有最多的难言之隐,可是人言可畏,人家肯体谅你吗?可是若是能从朱先生那儿得到谅解,双方取消了剑斗就全然不同了,只是……
门子想到了自家家主的性子,倒是对叶春秋同情起来,道:“状元公,小人说句不该说的话,家主认定的事,是绝不会更改的,哎……不说了,被人听见,小人可要遭殃,你若是当真不肯走,就在这儿睡下吧。”
叶春秋倒也不客气,脱了靴子便睡在竹席子上。
门子又摇摇头,回到府里,将门关了。
天为被、地为床,第一次露宿街头,叶春秋倒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或许是因为从前吃过苦的缘故吧,他一时睡不着,便索性用手枕头,抬头看着天边的稀松星月,叶春秋眼眸落在那弯月上,他的眼底已不再如从前一般清澈见底,似乎幽深了一些,自来了京师,身上似乎多了一些与众不同。
他嘴角微微勾起,渐渐睡去。
…………………………
在京城里,相关于剑斗的消息,总是传得最快,听说那位状元公竟是跑去求见朱先生,要求取消决斗,朱先生自是不肯,状元公竟是赖在朱府门前不走了。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不禁耻笑起来,当初最先传出的消息是状元公要与朱先生剑斗,等到朱先生下了战书,那状元公竟是吓尿了。
哈哈……众人想到这个,都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好端端的一场剑斗,谁料到最后竟变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那朱先生既然不肯取消,这场剑斗就非要继续下去不可,倒是内阁诸公们听到此事,表情却各是不一,刘健是从一份御史弹劾中得知消息的。
御史嘛,总是吃饱了撑着,有机会要弹劾,没机会创造出机会也要找个人骂一骂。
而今这位状元公不是撞在了枪口上吗?
都察院的御史措辞很是严厉,直接痛斥叶春秋身为状元公,不好端端的等着吏部选官,却非要与人剑斗,好嘛,你斗就斗好了,大家发了几句牢骚事情也就过去了,你要出风头有什么法子,毕竟吏部还没选官呢,算起来你还没有被御史弹劾的资格。
可是万万料不到啊,你特么的堂堂状元公,你丢人不丢人,你和人决斗就决斗,却又突然吓尿了,不敢来了,厚着脸皮登门要取消,人家不肯,你还死赖在门前,你……你……你还要不要脸啊,你叶春秋总是读书人吧,读书人仗义死节,不是理所应当的事,现在坊间都在笑话,人家笑话的可不是你这个一甲进士和状元,而是笑话读书人口气大,却又是无胆匪类,你一个大男人,理当输阵不输人啊,现在倒好,成了笑话了,将来你叶春秋还要和我同朝为官,我老脸都没处搁。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人尽皆知(第九更)
其实这种零星的弹劾,一般内阁不太会计较,只是刘健看了弹劾,也是有点儿若有所思,他虽什么都没有说,却也觉得怪怪的,是有点丢人,仗义二字,可不是坊间的下九流讲的,读书人也讲究轻生死,你若是不去招惹人家,倒也罢了,偏偏你招惹了人家,又吓得跑去媾和,这就有点丢人了。
呼……刘健深吸一口气,在内阁里,看谢迁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谢迁今儿显得不甚有底气,平时他在内阁里嗓门是最大的,可是今日呢,大家多是用各种眼神看他,而他却是低眉顺眼,一进了内阁,便将自己关在公房里,闭门不出。
谢公的心情是很好理解的,李东阳最熟谙他的心思,以至跑去见刘健的时候,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心照不宣的各自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公平时每日都是春秋春秋的叫,总是一副将他看做自家得意门生似得,虽然口里天天埋怨几句,这个姓叶的真讨厌什么的,来了京师这么久,竟也不来拜访。
大家也总是劝他,现在吏部选官在即,那叶春秋怕是要避嫌。
其实大家都知道,谢迁稀罕这个王公的女婿,真是将他当做是自己人了,之所以埋怨,不过就是希望引出大家为叶春秋的辩解罢了,因而到了这个时候,谢迁总是捋须,老神在在的样子,笑容可掬的说几句,若是那叶春秋是这样的心思,只是为了避嫌,也不愿意老夫为他铺路,由此可见,这小子品行还是过的去的。
一般人说一个小子品行只是过的去,或者说这小子如何如何,大抵这人不是那小子的爹就是小子的长辈,谢迁是直脾气,在内阁里这样的话多了,大家也就晓得,这新科状元乃是谢公的禁脔,宝贝的不得了啊。
万万料不到……惹出这么个事来,这可真真是丢了大人,那谢公怎会没有耳闻,现在一下子哑了火,多半也是有点老脸没处搁,那位状元公……逼格太低,提都不好意思提了,闹的笑话太大。
焦芳这一日在公房里,却像是对外界的事一丁点都不关心的样子,只埋头整理着去岁京察的奏疏,他是吏部左侍郎兼职的内阁学士,所以京察的事他也有份。
正午吃茶点的时候,刘健高坐在茶房里,李东阳敬陪末座,焦芳只匆匆从了一些糕点就去忙事,却坐等右等见不着谢迁,刘健就面上带笑,又有些无奈,叫了书吏来,道:“谢阁老公务繁忙,取些糕点去他的公房去。”
那书吏应了,端了茶点过去,目送书吏离开,刘健唏嘘了一句:“叶春秋太不懂事了,连带着于乔也遭他的连累,哎……”
李东阳莞尔:“少年人做一些出格的事,也是情有可原,不是还没有选官吗?等做了官,渐渐的也就晓得稳重了。”
刘健哂然一笑,便端起茶来喝,再不议论这件事了。
………………………………
朱厚照在暖阁里捶胸顿足呢,此刻的他气的七窍生烟:“朕的两万两银子就这样没了?天哪……真真见鬼了,朕……朕……真是输的冤枉哪……哎呀呀……朕早知万万不信那叶春秋的,这小子……朕将他当做自己的师兄弟,他就这样的坑朕?人心坏了,人心都坏了。”
两万两银子啊,朱厚照几次要修园子,内阁那儿都不肯,那个李东阳管着户部,每天都在哭穷,一谈到钱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朱厚照是一点办法都没了,只好在内帑打主意,平时宫中的用度大,他可谓是节衣缩食,可毕竟先帝留给他的天下倒还过的去,可以算是国库充裕,国泰民安,至于这宫中的内库,也就是皇家的私房钱嘛,却是空空如也,朱厚照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钱,估计也就七八万两的数目,就等着明年让各地的镇守太监们努努力,争取年底再弄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弥补不足,明年开春就修园子呢。
谁料到……两万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
朱厚照气的吐血,这没天理了,叶春秋那个小子这不是坑人吗?你打不过你就别跑去招惹人家啊,现在倒好了,现在倒好了,惹得人尽皆知,你却做这样丢人的事,你特么的你跑去媾和做什么?
刘瑾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副沉痛的样子:“陛下,这事儿都成了笑柄了,到处都在骂呢,还有……还有赌坊那儿……哎……现在都是一窝蜂的压朱先生全胜,寿宁侯……寿宁侯……”
朱厚照虎着脸:“他又怎么了?”
“他刚倒手了几个庄子,全压了那朱鹤。”
朱厚照脸色马上变了,这不要脸啊,他咬牙切齿:“这人真是忘恩负义,不是东西。”
刘瑾笑嘻嘻的道:“这……其实也是情有可原嘛,压朱先生,这是捡钱哪,此前倒是有人压叶春秋的,叶春秋的赔率是一赔三,现在这消息出来,这……这就好似是一首诗……让奴婢想一想,对,飞流直下三千尺,大家都晓得,这叶春秋是必输无疑,赔率已到了一赔五,就这……还是无人问津……虽说现在买朱先生一百两下去,也赢不了几个钱,却是稳打稳的,就像是捡钱一样,陛下……当初陛下若是没有拿出两万两银子去全压那叶春秋,说不准现在赔率更惨呢。”
见朱厚照的脸又拉下来,刘瑾噤若寒蝉道:“好吧,奴婢再不胡说了,奴婢……该死。”
朱厚照气的跺脚:“哼,这些该死的赌徒,都是在和朕争利,朕的银子就这样没了?能不能现在退回来,朕不赌了。”
刘瑾不敢坑声,真要这样做,他倒是一丁点都不介意,怕就怕闹得满城风雨,让满朝文武发现了天子居然跑去赌博,多半又要痛骂一阵,天子嘛,当然不会有错的,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你刘瑾带坏的?刘瑾想着都觉得冤枉。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