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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儿子,慎儿完了。
杨廷和是何等精明之人,可是他依旧是不明白啊,即便是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到这地步。
该怎么化解呢?
恐惧在蔓延,他甚至无力地打了个踉跄,几乎要站不住了,因为他很清楚,当陛下痛下杀手,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宫中杀人,这就意味着,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解救,自己或是慎儿,一定触犯了天子某一处逆鳞,以至于……
少顷,杨廷和用力地咬了咬唇,两只手紧紧地捉紧着,像是在用尽所有的力气在强迫着自己,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万分的谨慎。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赶去暖阁,可是,当这个念头闪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却是一震。
不能去……
去了,就真的是一切都完了。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才进入了内阁,不容易啊,一辈子的宦海沉浮,一辈子的隐忍!
杨廷和死死地握住拳头,脸上既有挣扎,又有痛苦。
他有一种感觉,在这附近,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这双眼睛,掩藏着杀机。
呼……
在这严寒的冬日里,杨廷和长长地呵出了一口白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及他现在这般冷静。
虽是心里又悲又惧,可他在心底终于下了一个定论,他现在必须得走,此地不宜久留!
陛下既然要杀慎儿,一定是秘旨,否则,之前在太和殿里就可以动手了,可是那个时候却为何没有动手呢?
是阴谋!
杨廷和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陛下若只是密旨,一定是让厂卫来办。
可是厂卫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明知自己在这里,刘瑾却还如此的无所顾忌呢?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刘瑾是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一切的,若是他阻止,甚至是目睹了这件事的经过,而后不明就里地禀告到陛下那儿,结果会如何呢?
陛下要杀的是杨慎,无论是什么用意,可是当一个父亲知道皇帝杀了自己的儿子,这个父亲……皇帝还会让他活吗?
这故意摆出来的阵仗,分明就是一个陷阱,是刘瑾巴不得将自己父子二人尽都斩尽杀绝的陷阱。
想到这里,杨廷和的心底深处冒出了一股刺骨的寒气,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杨廷和最后深望了一眼那几个模糊的影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在他们解决之前,赶回内阁去。
事实上,杨廷和的心在淌血,就在离自己的百步之外,那个是自己的儿子呢,却是在面临死亡。
那个是自己嫡亲的血脉,花费了无数心力培养出来的儿子……
杨廷和那充满痛苦之色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阴冷,而后森然之色终究掩盖了此前眼中的舔犊之情。
于是,他背起了手,便犹如无事人一般,嘴角又带上了那平易近人的微笑,徐徐地迈开了步子。
连他自己也感觉到,步子带着颤抖,可是他知道不能停。
陛下不想让人知道,可是刘瑾偏要让自己知情,这紫禁城里仿佛布下了天罗地网,这怒风和轻飘飘的雪,恰如刀林火山。
刘瑾……叶春秋……陛下……
呵……
杨廷和的脸上便只有冷漠之色,却是一步一个足印。
突然……
身后仿佛传出了声音。
父亲……父亲……
风雪中夹杂着这个声音,隐隐约约的,似乎很近,又像很远。
杨廷和仿佛听到在这风中,那哀嚎和绝望的杨慎的声音,脚步微微一顿。
他稍稍有些犹豫了。
他脑海里猛地交织了无数个念头,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划过,从襁褓中开始,到蹒跚学步,再到读书,到考取功名,体内仿佛有一股暖流,将他的心融化开,他呵着白气,越来越粗重。
“父亲……父亲……”
杨廷和突然一笑,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很轻,宛如他平日在内阁中与人谈笑言欢的样子,他的手依然背在了身后,脚步又动了,那父亲的叫唤声,已是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了风声。
那苍茫的雪景之中,杨廷和的身影渐渐消失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了一行足印,和依旧飘然而下的飞雪。
……………
在丛林里,杨慎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着,这时候,他终究是后悔了,悔不当初。
他再没有所谓争强好胜和报复的心理了,只是现在,当他反手捂着身上的匕首朝着那苍茫之中大吼的时候,看到那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帘,杨慎眼眸中的最后一丝光彩消失殆尽。
在他眼中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黑白,体内彻骨的痛感让他开始条件反射地打着摆子,他看到刘瑾那张依旧笑容可掬的脸,接着有人狠狠地一脚将他踹到,任他身上的血渐渐流尽。
他大口地呼吸,最后一口口血沫喷出来,已有人迫不及待地将他提起,而不远处,就是金水桥下的玉河。
杨慎感觉自己气若游丝,眼睛死死地盯着原先杨廷和所站的方向,他的瞳孔散得越来越开,他感觉很冷,冷得厉害,而后,当有人将他抛下玉河的时候,啪的一声,他的身子撞破了玉河上蒙上的一层薄冰,紧接着,整个身子便没入了河中。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杀子之仇
当看着那具满身带血的身躯被无情地抛进河里的时候,刘瑾依旧是冷漠地看着,而后毫不在乎地收回了视线。
一切都已经结束!
刘瑾并没有急于离开,依旧背手站立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寒光,朝向金水桥的方向,只见那里已空无一人。
刘瑾竟是忍不住生出了一股遗憾,很惆怅地叹了口气,似乎为自己的失策而惋惜。
随即,他阴测测地看了一眼那玉河,几个锦衣校尉已是走到他的跟前,拜倒在他的脚下,其中一个道:“公公,事情办妥当了。”
“真是可惜啊。”刘瑾很慵懒的样子,说了一句让其他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话。
接着,刘瑾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知道,待会儿会有一个公公发现杨修撰脚下一滑,落入了河中,宫里的人四处搜寻,暂不见尸首。”
“是的呢。”刘瑾冷冷地又道:“还有呢?”
“还有……”这校尉踟蹰地看着刘瑾。
刘瑾面无表情地接口道:“这尸首,这两日就寻到吧。”
刘瑾说着,已是迎着风雪,朝暖阁而去。
………………
此时,在暖阁里,朱厚照正趴在桌上,鼾声连连,当刘瑾蹑手蹑脚地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微醉倚窗的叶春秋,而后才看到在一片狼藉中睡去的朱厚照,他犹豫了一下。
叶春秋回眸看了刘瑾一眼,道:“刘公公,陛下睡着了。”
“那咱迟一些再来回报。”说罢,刘瑾作势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朱厚照突然坐了起来,道:“怎么,事情办妥了?”
刘瑾立即拜倒,抬眸看了一眼面上冷静,却依旧醉醺醺的朱厚照,道:“是,已经妥当了。”
“这样就好。”朱厚照的脸上带着几分冷酷无情,这与从前的朱厚照宛如两个极端,他接着道:“事情做得缜密吧?”
“这……”刘瑾犹豫了一下,才道:“奴婢总觉得,杨阁老知道一些什么?”
“嗯?”朱厚照面色不善,冷冷地盯着刘瑾。
叶春秋只在一旁看着,他很清楚,这不是杨廷和知道不知道,而是刘瑾是不是想刻意让杨廷和知道。
除掉一个杨慎,不过是给杨廷和敲一个警钟,可是除掉一个杨廷和,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刘瑾显然想在内阁充塞一个自己人。
宫廷之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计算,每一件,哪怕只是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可能引申出无数的利害关系。
叶春秋想做的,只是将脚下的石头踢开。
而刘瑾只是单纯地想要和自己交一个朋友吗?若是如此,那么刘瑾就不是刘瑾了。
可是……这似乎和自己无关,所以叶春秋没有开口。
朱厚照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有了疑心。
杀了人儿子,怎么可能放心将国家大事交给一个对他有杀子之仇的人呢?
虽然当初,朱厚照曾流放过王守仁,同样也用了王华,可并不代表朱厚照没有疑心。
“可以确定吗?”朱厚照扶着额头,显得有些头痛。
刘瑾小心翼翼地道:“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他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能把话说死。
朱厚照眯着眼道:“那叫个人去内阁报知一下消息吧。”
刘瑾明白了,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且慢。”就在这时,朱厚照突然又叫住了刘瑾。
刘瑾刚要起身,却又重新跪了下去,随即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厚照徐徐道:“你也辛苦了,这事就交张永去办吧。”
张永乃是御马监的提督太监,按理来说,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干系,陛下却突然有了这个指示,却令刘瑾的脸色微微有了一些尴尬。
刘瑾能感觉得出,陛下再不是从前那个无条件相信别人的人了。
刘瑾自然是不敢有什么腹诽之言,乖巧地道:“奴婢这就去知会张公公。”
说罢,刘瑾便匆匆而去。
当刘瑾走出了暖阁,朱厚照摸则是了摸自己的头,滚烫滚烫的,醉酒后的后遗症此时已经开始。
朱厚照摇了摇脑袋,而后看向叶春秋道:“春秋,你知道吗?朕这天子做得越久,就越不敢信人了,哎……”
叶春秋抿抿嘴,他知道朱厚照这番话,和自己无关,因为当陛下对自己说到人无法相信的时候,某种程度来说,就是对自己的信任。
叶春秋感叹道:“是啊,人心难测。”
………………
在内阁。
杨廷和闲庭散步一般地到了这里,他笑吟吟地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书吏打了个招呼,恰好有个待诏翰林出来,杨廷和道:“张侍学,又有圣命吗?”
这人连忙驻足,朝杨廷和深深一礼,恭恭敬敬地道:“是有一张内阁递来的条子语焉不详,下官故来此一问。”
杨廷和便笑道:“这是内阁的疏失,往后老夫定让书吏们细心一些。”
这翰林便道:“哪里,也是下官……”
还不等此人把话说完,杨廷和便压压手道:“天寒地冻的,快回去暖暖身吧。”
说着,他步入了内阁。
内阁之中,照旧还是从前那般,大家各司其职,对于今日廷议中的事,大多数人见怪不怪了,陛下就是如此的性子,往日不也偶然胡闹一下,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今天这闹得有点大了,倒是杨修撰受辱,不少人是抱有同情的。
不过杨廷和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这不免令不少人感到敬服,大家纷纷与杨廷和打着招呼,杨廷和也一一应了。
“介夫。”李东阳从公房里出来,忧心忡忡地叫住了他。
杨廷和便上前道:“李公,怎么了?”
李东阳皱着眉头道:“陛下,哎,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用修心里很不痛快吧。”
杨廷和摇头道:“这是犬子无状。”
李东阳苦笑道:“他确实不该处处针对镇国公的,镇国公即便有瑕,那也是瑕不掩瑜,谁能没有疏失呢?只是陛下此举,哎……老夫甚为忧心,过几日,我需入暖阁和陛下好生说一说,君不可辱臣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论功行赏
听着李东阳的话,杨廷和的脸上微微带笑,行了礼,道:“杨公对用修实在太抬爱了,用修年轻,少不更事,让他吃一吃亏,等今日回府,我好生地训斥他几句,说不准,这也未必是坏事。”
李东阳深看了杨廷和一眼,其实他也不过是随口安慰几句罢了。
时局到了如此,又能如何呢?陛下的性子就是这样乖张。
不过李东阳也觉得杨廷和说得没错,这对用修,也就是杨慎来说,未必就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嘛。
至于杨廷和慈和面目下的焦虑,李东阳虽也能隐约感到,可是他却只当是因为皇帝对杨家如此苛责而忧心,于是宽慰道:“陛下毕竟年轻,等将来年长一些,自然也就能明辨是非了。”
说了这么一句,李东阳便回公房去了。
杨廷和也回了自己公房,命人上了茶,犹如无事人一样,和上茶来的书吏言笑道:“天寒地冻的,连茶都增了一些苦涩,等开了春,春茶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