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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不由失笑,却还是先去了后宅,见了王氏。
王氏面色姣好,虽已是人妇,可通身的气质也显现着她是一个知书识礼的女子,此番来叶家登门,还带了个孩子来,这孩子比小海要大一些,却是被小海拉着去玩了。
叶春秋则是谦和地先朝王氏作揖道:“嫂嫂来京,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没有去拜谒,实在罪该万死。”
“该是我要感激公爷呢,若不是公爷相救,只怕……只怕……”王氏边说着,眼眶便发红起来。
张晋之前一直想将陈蓉遇险之事瞒着王氏,可是陈蓉多天没回来,也不见书信,也只有张晋自圆其说,王氏便生疑起来了,张晋后来也瞒不住了,只好如实相告。
直到陈蓉安全归家,王氏自是喜出望外,得知是叶春秋相救,便怎么也要和陈蓉一起来登门拜谢。
叶春秋自然明白王氏的心情,忙说道:“哪里的话,这是朋友之间的应有之义,嫂子往后莫要记挂!”
在这时代,始终男女有别,也不便多说什么,叶春秋便让王静初作陪,自己则带着陈蓉和张晋去喝酒。
这一夜,有美酒和好友相伴,自然过得舒畅。
到了次日清早,叶春秋如常起来练了剑,便预备入宫觐见。
倒是唐伯虎急匆匆地赶来道:“公爷,你在这里?门外有许多人来访,都是今年春闱的举子,说是多谢镇国公的相救之恩,请公爷无论如何也去见上一面。”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厚颜无耻
古人守礼,最讲究的就是知恩图报,这牵涉到的是人的品德问题,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道德上就有瑕疵了。
现在顺义县的事情已经算是完满地解决掉,可那些在顺义的举人也不敢继续待在顺义了,皆是连夜在官兵护送下进了京师。
到了第二天清早,许多人相约跑来了叶家,便是希望能够对亲自去顺义县解救他们的叶春秋道一声感激。
叶春秋心知道这些人将来无论会不会高中,都会是大明的栋梁,莫说是进士,即便是举人,那也会是地方上的一方豪强,是大明真正的统治阶级,而且人家特意登门也是诚意,叶春秋素来也不是爱摆高架子之人,便也没有太多犹豫,对唐伯虎道:“走,去见一见吧。”
由唐伯虎领着到了中门,叶春秋便见门外乌压压的许多纶巾儒衫的举人在此翘首相盼了,又有不少路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驻足围观。
这些举人见了叶春秋出来,顿时唿啦啦地一起拜倒,轰然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叶春秋虽是于这些人有救命之恩,可是哪里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这样的大礼?连忙将为首的一个举人搀起,口里道:“陛下在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气,你们要谢,便谢陛下吧,陛下心系你们的安危,虽是天子之身,却是深入虎穴,岂不是更加功不可没?”
若是其他的时候,朱厚照不好好地在紫禁城做皇帝,而是偷跑出去逞英雄,大家说不定得是骂皇帝胡闹,可是涉及到了读书人自己的身上,这就成了一桩义举了。
为首的这个举人便道:“是啊,是啊,此旷古未有之事也,我等心中存着感激,将来定要图谋报效。”
叶春秋见人太多,也不便寒暄什么,道:“你们在京师,将来要走动的机会多得很,眼下春闱在即,理应安心读书,等春闱过后,再来登门不迟,到了那时,我开了中门,专候你们来。”
众人讪笑,其实也知道来得有些冒昧,便纷纷道:“学生来此,不过是道一声谢罢了,公爷门庭高不可攀,哪里敢来。”
事实上,叶春秋不太喜欢读书人之间相互客气,不过某种程度来说,这种文化早已深入到了骨血之中,想改是改不了了,便只好道:“你们这样说,便是无礼了,我也是读书人出身,哪有什么贵贱有别?都是圣人门下,春闱过后,你们不来,我八抬轿子抬也抬你们来。”
众人便都笑了,接着才一一告辞而去。
唐伯虎在叶春秋的身后忍不住咋舌,等他们走了,不由道:“这样多的举人,公爷,这转眼之间,你便要收下四百多个门下走狗了。”
门下走狗倒不是侮辱之词,而是读书人之间的戏称,玩笑罢了。
叶春秋反是佯怒道:“就你话多,这些人的姓名,你想办法记录一下,等过些日子,春闱之后,榜揭了出来,便请他们来闲坐,这终究是一场缘分,不要显得过于疏远。”
唐伯虎明白叶春秋的意思,喜笑颜开地道:“是!公爷这是要上朝吗?”
叶春秋便道:“我去宫里转一转。”
说罢,让人索来了仙鹤车,坐在车里,一路赶到了午门,照例还是暖阁里觐见。
而今寒冬过去,正是初春之时,宫里的树木长了新枝,枝上纷纷冒出了绿叶,一片的春意盎然,好不写意。
不过暖阁的地龙依然还是熊熊在烧,只一进去,叶春秋便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叶春秋定眼一看,只见几位内阁大学士也在,甫一进去,李东阳坐在那里道:“春秋,你来。”
原来陛下还在后宫,已命人请去了,面对四个阁老,前三个,叶春秋都是敬畏的,唯独对杨廷和,叶春秋的心里却是恶心得很,他上前去,与李东阳、谢迁、王华作揖行了个礼,轮到杨廷和的时候,却连头都没有点,则是对着李东阳道:“不知李公有何吩咐?”
叶春秋的表现,明眼人谁看不明白?李东阳看在眼里,却是不露声色,只是道:“哎,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一番能安然无恙,也算是运气,不过下一次,无论是陛下,还是镇国公,都切切不可再将自己置身险地了,你们年轻,固然是胆子大,可是陛下千金之躯,你叶春秋,难道还是当初的小翰林吗?位高权重之人,不可如此啊。”
他是好言相劝,叶春秋当然是领情的,忙道:“是春秋的错,往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李东阳这才颌首点头。
过不多时,朱厚照便到了,朱厚照今儿显得精神奕奕的,只是坐下来,谢迁便率先道:“禀陛下,老臣近来身子抱恙,春闱主考之事,还请陛下另请高明。”
谢迁性子耿直,可有时候心眼挺小的,前几日的时候,他和杨廷和拌嘴,说不愿主考,虽然那时只是负气的话,可想不到现在还记得,这时候打死也不肯主持春闱了。
当然,这也说明谢迁对于权位,是较为淡薄的,这也很好理解,他本就是三朝元老,自然也不在乎这么一次主持春闱了。
朱厚照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迟疑地道:“啊,那谁来主考?”
李东阳默不作声,王华是正人君子,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厚颜出来揽权。
倒是这时,杨廷和道:“陛下,老臣煳涂,陛下身在顺义,老臣竟是不察,为了营救陛下心切,居然说动了成国公带兵攻城,若是陛下稍有半分闪失,臣便是万死也难赎了,戴罪之臣,理当戴罪立功,方能安心,就请陛下准老臣主持此次春闱吧。”
叶春秋在一旁,心里忍不住默默地骂道:这老家伙,还真是厚颜无耻,这见缝插针的本事也是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了!
居然拿这个理由来争取主持春试,说的好像做这春闱的主考十分艰难一样,反而还成了他的一桩功劳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志在必得
叶春秋心里自然非常鄙视杨廷和的无耻,不过叶春秋也早知道,今年的主考便是杨廷和,光脑之中,早有关于杨廷和主持春闱的记载,只是不知道史上,杨廷和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争取了这个资格的。
不过,也足见对杨廷和来说,这一次春试的主考,他是志在必得的,毕竟春试对李东阳等人来说并不太重要,可是对于急于想在内阁站稳脚跟,想要收揽更多门生的杨廷和来说,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朱厚照对杨廷和还带着气,却还是朝李东阳道:“李师傅以为呢?”
李东阳道:“杨学士学问极好,品行素来为士林所敬重,确实是绝佳的人选。”
这时候看的就是人脉了。
朱厚照未必想抬举杨廷和,可是架不住人家人脉强,名声好,莫说李东阳和杨廷和素来关系密切,就算彼此之间交情并不好,也绝不会口出恶言的。
本质上,杨廷和能够平步青云,靠人提携或许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自身在士林之中,本就积攒了足够多的声誉。
对于李东阳这些人来说,反正总要提拔别人的,提拔一个名声好的人,也可给天下人一个自己识人善任的形象。反而若是打压杨廷和,就极可能会遭致别人妒能害贤的恶名。
到了内阁首辅大学士这个地步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被人所瞩目,李东阳好名,杨廷和名声好,无论私交好与不好,都无关紧要。
根子就在于,杨廷和的形象。
人的形象是固定的,杨廷和就是如此,他这辈子,几乎没有犯过任何在读书人眼里认为有害的错误,这种慢慢积攒出来的形象,使他和某些平步青云的人一样,即便是用强权打倒,最后依旧能够东山再起。
就如同……史上的海瑞一样,再怎样恶心人,可一旦成了天下皆知的青天,再讨厌他的人,怕也要捏着鼻子将他从山沟沟里捞出来,委以‘重任’。
叶春秋面无表情,他心里想,昨日这杨廷和得意洋洋地对自己说,自己想要除掉他,分量还不够。这话……
某种意义来说,是对的,杨廷和的确是有说这话的资格,因为杨廷和不是焦芳……
焦芳从一开始就声名狼藉,靠的是刘瑾在撑着,而刘瑾的权利来自于朱厚照,只要朱厚照深深地痛恨焦芳,那么焦芳便死无葬身之地了,天下人非但不会痛心疾首,反而会拍手称快。
而杨廷和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他的权利基础来自于底层,这天下有许多的士绅和读书人,有无数的官宦人家,他们有自己的道德标准,而恰恰,杨廷和投其所好,在他们眼里,形成了一个正人君子的固有印象,这就使得叶春秋即便要除杨廷和,也绝不会有任何的帮手,因为没有人会站在一个正人君子的对立面。
朱厚照虽心里不太高兴,可见李东阳极力推荐,只好不冷不热地看着杨廷和道:“好吧,既如此,就准你戴罪立功吧。”
杨廷和荣辱不惊,连忙磕头道:“陛下恩荣见于望外,老臣感激不尽。”
杨廷和的这些恭维之话,朱厚照自然免疫,也没兴趣和他多说什么,只是道:“而今顺义已经平乱,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那些王茹的同党余孽揪出来,他们是冲着叶爱卿去的,绝不会这样简单,朕想了一夜,这太原,竟有这样的商贾居然敢私贩货物去给鞑靼和女真人,真是岂有此理,鞑靼倒也罢了,这建州、海西和野人三部本是来归顺朝廷,朝廷也准了他们的互市请求,何以居然还与私商勾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说起女真三部,其实现在并非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过渐渐的,也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大明建国的时候,女真一盘散沙,原为蒙古人统治,等到明军横扫辽东,这蒙古人索性便归顺了,他们所管辖的女真诸部,自然也就乖乖对大明拱手称臣,那时候大明几乎对女真进行了有效的管理。
而真正导致女真开始逐渐壮大的原因,却来自于土木堡之变,土木堡之变中,也先袭击北京,当时许多女真部族和瓦剌人一道,顺势劫掠,等到大明站稳了脚跟,却已大伤元气,女真各部虽然又重新归顺,却再不是从前那般容易降服了,于是朝廷索性准许他们自治管理,建立了羁縻卫,和他们进行互市。
名义上,女真和朵颜三卫一样,依旧还属于大明的掌控之下,只是随着朝廷在辽东一带统治力量开始变得薄弱时,却只能依靠拉拢女真部的头人,进行间接的管理。
可这……自然也就出现了隐患,因为自治,就意味着表面上女真三部虽依附于大明之下,大明除了依靠代理人之外,再没有其他可用的方法。
若是大明依然还强盛倒也罢了,一旦大明在辽东的统治力量减弱,这些人便会趁势而起。
朱厚照怒气冲冲地继续道:“派出一个使节,去女真诸部,问一问他们,为何敢瞒着朕,做这样的事?若是不说个清楚,朕绝不会罢休。”
李东阳听了,沉吟了片刻,便道:“陛下,眼下我大明应以对抗鞑靼为主,女真不过是疥癣之患,不足挂齿,也何足道哉,而今实在没有必要下旨申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