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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没有对王守仁有任何的隐藏,很坦然地道:“是啊,既然那巴图蒙克希望来一场决战,那我就给他,他要打,我便打,哈哈,这样也好,这里周遭数百里,都是荒无人烟,也不必担心误伤了百姓。”
王守仁没有叶春秋这般的浪漫精神。
自来到这关外起,他的生活就是带着新军,日夜都在那青龙操练。
某种意义来说,这种没日没夜的军营生活,终究是阻挡了他在历史上走向超级大儒的道路。
可是,又在某种意义来说,一个真正的统帅,又何尝不是冉冉升起?历史上上的大明名将之中,王守仁历来就有一个位置,可是现在,因为叶春秋的出现,甚至可能在未来,王守仁不只是占有一席之地,更甚至可能超越任何的前辈。
既然叶春秋要决战于镇口,对王守仁来说,那么就在镇口决战,事在人为,一切听命行事即可。
镇口……
镇口处在锦州和山海关之间,距离青龙,三百里的距离,这个靠海的大草原,鞑靼人称之为乌兰赫,这里曾是锦州和山海关之间最重要的粮道,东面靠着大海。
而这时,大军已经开始启程了,鞑靼的斥候,依旧大摇大摆地尾随,紧接着,将消息传到了数百里之外。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老狐狸
此时,天色已到了傍晚,霞光万丈普照大地,草原上的风很大,丰美的杂草起伏着,却有无数的帐篷显露出来。
这连绵的帐篷,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在那无数帐篷之中,一顶金帐格外的耀眼,而巴图蒙克就是在这顶金帐里。
巴图蒙克得到了新军东进的消息,他凝着眉,像是在深究着什么,几个儿子则默默地侍立在一旁。
拓拔乃是他的次子,自从长子战死之后,拓拔便成了巴图蒙克的继承人,此时他显得跃跃欲试,这一仗,他想要表现出一些什么,好树立自己在鞑靼部中的威信。
而另外几个儿子,如赫达,伊人台、巴图等,也希望在父汗面前有所表现。
这几个威武雄壮的儿子,总算给巴图蒙克一点儿安慰。
可即便如此,巴图蒙克此时依然眉头深锁,他忍不住道:“那叶春秋想要做什么,他为什么东进?”
这是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因为不会有人给他答案,只怕只有当真正交战的时候,这个答案才会揭晓。
可是作为继承人的拓拔却是眉毛一挑,道:“父汗,他们已经陷入了死地,根本就无路可走了,即便是现在退却,也已经来不及了。何必还有什么顾虑,两三日之后,我们就可以遭遇他们,无论他们在哪里,是天涯还是海角,为长兄报仇,为父汗雪耻的时候已经到了,我们有数十万的勇士,而他们,不过区区万人而已,这里是草原,他们想要龟缩起来,连一块土墙都没有。”
他说出这番话,其他几个兄弟也纷纷点头。即便几个兄弟明里暗里之间会有所竞争,可是谁都无法否认这拓拔的话,是正确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楚着一件事,这些新军,到了现在的境地,已经无路可走了。
“混账。”巴图蒙克却是怒气腾腾地瞪着这几个儿子道:“你们懂什么,叶春秋根本就是一只狐狸,一只关内的狐狸,越是如此,我越是担心,他不会做蠢事,绝不会,他不可能带着他的皇帝将自己陷入这样的绝境的。所以……此人一定有什么后着,一定会有的。”
果然,最了解叶春秋的,绝不是他的亲朋好友,恰恰是他的敌人。
巴图蒙克也是一只老狐狸,当然对叶春秋的性子早就摸透了。
所以他才如此的不理解,他很不明白,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叶春秋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即便再如何不了解,巴图蒙克到了而今,也知道箭在弦上了。
几个儿子们听到了他的训斥,不免露出了几分不服气的样子,那拓拔道:“父汗,那叶春秋再狡诈,难道我们就置之不理吗?就放任着不管吗?”
“当然不能。”巴图蒙克叹了口气,才道:“无论有什么阴谋,他带着自己的皇帝,带着最让我们鞑靼人最是担心的新军到了草原,在那旷野上,我们都非要进兵不可,就算明知道他还有其他的盘算,我们也必须要进兵。”
虽是这样说,可巴图蒙克又不禁在心里叹着气,这就是他尴尬的处境啊。
接到了奏报之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带兵南下,舍弃掉了将要俘虏的锦州,马不停蹄地出发了,因为他很清楚,锦州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道开胃菜,而这叶春秋,才是他的大餐,更别提,那里还有大明皇帝这块大肉呢。
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这个机会即便有着天大的陷阱,他也非要咬钩不可,大明一直在寻求与鞑靼决战的机会,鞑靼又何尝不是呢?
这些汉人,越来越多的人出关了,青龙的实力也越来越壮大,鞑靼人已经不能再姑息养奸了,若是再等待下去,以后他们只会更加强大,那么鞑靼人能存活的空间就只会越来越少。
所以,巴图蒙克一直都在寻找决战的机会。
只不过双方虽然都想决战,却又各有自己的盘算,大明自然是希望鞑靼带着大军来,然后自己躲在关外,用源源不断的火器去消耗掉鞑靼人的有生力量,将这些人,统统都困死在城关之下。
可是鞑靼人呢,鞑靼人好勇斗狠没错,却也不傻啊,他们不喜欢面对着关墙来决战,想要的是,大明倾巢而出,到这一望无际的草原来,等这些汉人,用他们的双腿,来面对鞑靼的铁骑。
你看,大家都想打,都想要毕功于一战,可是偏偏谁都想占据自己的主场,所以……
所谓的决战,就这样一直拖着,谁也不给对方机会,然后……就一直没有然后了。
只是这一次却是不同了啊,这一次是新军给了鞑靼人机会,你看,我走出了城墙,我不但走出了,我还把皇帝老子都带来了,我叶春秋也来了,你只要能在这旷野上打赢我,那你就是大赢家,赢家通吃。
叶春秋梭哈了。
巴图蒙克呢,还能犹豫吗?无论叶春秋打着什么算盘,面对这么个大诱惑,他绝不可能放过,因为他清楚,一旦这个机会错失了,至此之后,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
巴图蒙克带领着鞑靼强大,自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当然也就没有人比巴图蒙克更了解鞑靼部所面临的凶险了。
大量的汉人出关,这些懦弱的汉民,却是快速地成长为牧民,他们持着骑枪,为了扩大草场,已经开始疯狂地侵蚀鞑靼部的土地。
他们有更好的医疗条件,他们养十个孩子,有**个能活下来,可鞑靼人的生活条件艰辛,生十个孩子,能活下五六个,就已是上苍保佑了。
他们有精锐的武器,有精密无比的火器,有源源不断的火药供应,而鞑靼人,甚至连做饭的铁锅都无法齐备,而说到武器,莫说鞑靼人无法得到火器,便连寻常的弓箭箭簇,都未必能完全配备。
这一切的对比,越加的令巴图蒙克心惊胆跳,他甚至已经想到,继续让关外的汉人如此壮大下去,假以时日,鞑靼人就消失得干净了,所以……
巴图蒙克比谁都需要这一战!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又是开始挖坑的时候了
巴图蒙克的几个儿子都是勇敢之辈,这点令巴图蒙克很安慰,可他的儿子里似乎没有一个人明白他的焦虑。
巴图蒙克比他的任何一个族人都要眼光远大,他看到的不只是青龙这块小地方,不只是青龙那些刚开始学会牧马的弱小汉民,他看得是,在这青龙汉民的背后,有战斗力越加强大的镇国府,有关内上亿的兄弟同胞,还有底蕴雄厚的大明朝廷。
可是鞑靼人,身后没有任何人。
活着,对鞑靼人来说,就已经很艰难了,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可靠的战马,还有那打磨了无数次的刀剑,若是继续这样放任下去,汉人的牧民只会越来越多,他们为了钱财,为了牛羊,为了草原,而铤而走险,他们以数十或数百人甚至上千人为单位,通过牧场的组织,凝聚在一齐,各个牧场之间又相互呼应和驰援,若不将鞑靼人全部集结起来,彻底地将他们打垮,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鞑靼人哪里还会有鞑靼人的立足之地?
从前汉人是无法在草原上存活的,这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如何放牧,也不敢放牧,即便是放牧,也没有任何的收益。
可是事实证明不一样了,牧场组织了起来,有经验的人教导那些新人如何照料牛羊,如何骑马,商贾们出资买下草场,置办起营地,为牧人们提供一切生活所需,而那青龙,则给了牧场一个又一个,用牛羊换来银子的渠道,使他们养的每一头羊,都可以随时交换为直接的经济利益。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这种能够让草场变现为牛羊,牛羊随时可以变现为银子,银子也随时可以将其表现为无数生活用品的模式,才真正是在挖鞑靼人的根啊。
这就迫使将这一切的可怕看得清清楚楚的巴图蒙克非要决战不可,因为只有通过决战,才可彻底地横扫掉新军,方能一劳永逸地将这个模式斩断。
否则,假以时日,那数十上百万的汉人牧民成长起来,更多人源源不断的出关,新军规模不断壮大,鞑靼部便一切都要完蛋。
表面上看,鞑靼人现在占据了优势,鞑靼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攻击任何关隘,可事实上却是,巴图蒙克才是最被动的一个。
而现在,他必须寻求决战,在这时间还能受他所控制下,与叶春秋决一死战。
深吸了一口气,巴图蒙克才又道:“无论那叶春秋玩弄什么花样,无论他们还有什么后手,这一仗,非打不可,而且非要胜利不可!立即传令下去,明日一早,迅速向乌兰赫一带集结,告诉我们的勇士,这一仗,除了胜利,否则,只有死,没有生。”
巴图蒙克的几个好勇的儿子们纷纷点头,才告退而去。
虽是下了决心,可巴图蒙克却并不觉得轻松,他那狡黠的眼睛里,却是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感。
他是太累了,他为了先祖的理想,而操碎了心,他现在虽然自称为延达汗,号称继承人铁木真的一切,一统了草场,可是他很清楚,在彻底将新军,不,将叶春秋彻底杀死之前,一切的桂冠都不过是浮云罢了,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巴图蒙克坐下,喝了一口奶茶,整个人却是不敢合眼,他固然疲倦,却还是忍不住在想,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叶春秋到底在想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跟叶春秋打交道不是一两回了,非常的清楚这个人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叶春秋那样的人不会犯蠢得直接陷自己于死地里,绝不会的!
可是巴图蒙克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再聪明,再狡猾,这个世上,却依然还有许多他所不明白的事,当他无法明白时,他就不得不继续苦思冥想了。
到了天微微亮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这么枯坐了一夜。
而他依然没有在脑海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军开始出发了,连绵不绝的营地里,无数激昂的骑兵蜂拥而出,遮云蔽日的,宛如迁徙的鹿群,这漫天的队伍,席卷了整个草场。
而巴图蒙克,却不得不坐在大车里,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可是当他抬眸,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族人,他禁不住又有了焦虑。
这些勇士,是极有信心的,战马和长刀给了他们勇气,无数的同伴,还有这一片祖先们赏赐下来的草原,也给了他们勇气,可是他们的王,巴图蒙克却没有勇气,他心里只有恐惧。
未虑胜先虑败,这些……或许是草原人所不懂的。
巴图蒙克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竟是带着许多的无奈,他莫名的感觉丝丝的冷然,于是不得不在大车上盖上了毡布,又加了厚厚的毯子,蜷缩在车中。
………………
镇口的地形很是奇怪,这里是一出突出部,因为临海,所以不妨将它称之为半岛,这半岛的地形,其实某种意义来说,是一处死地,因为一旦被人堵截在这里,这一万多新军和随来的辅兵,就是要无路可走了。
可是无论任何时候,新军的生员们总是没有显露出半点的颓废,脸上一丝不苟的精神气,令人看起来,总显得信心满满。
此时,他们开始挖起了战壕和沟堑。许多人随身带着可折叠的铲子,这里的土质松软,地底没有岩石,还可以用袋子将海边的沙子也运去用于构筑工事,新军有新军的章程,便连建筑工事,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