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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医相思-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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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见到冯骏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像刚咽气。”

    辛祐这一次沉默了。小蝶含笑点点头:“那是装出来的?”

    “你把他当作落拓的丧命书生,并没有仔细检查。其实他用了一种类似你们的‘仙人倒’的药。发作更快,并且不会失去知觉。”辛祐说话时,目光不由得垂到地上。

    “那么我的还魂丹……”

    辛祐深吸口气,打定主意再也不对她有所隐瞒。“他没有吃下去——因此得到了还魂丹,不久之后也弄清了它的配方。”小蝶缄默片刻,幽幽地说:“你知道,如果那颗还魂丹不是给了他,也许……可以用来救我母亲。”

    辛祐的身躯一震,张了张口。可是小蝶并没有给他更多的发言机会。

    “现在我对你再也无话可说。”她说。

    小风知道妹妹心情不好,特意买了一本《笑林精华》带在路上。可惜他看几行就把自己逗得哈哈笑,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完全没法给小蝶讲笑话。

    直到第四天,小蝶被兰惜精彩的说书吸引,终于放慢了脚步。兰惜正在说一段《月寨月夜失宝,醉侠醉里断案》,讲的是小蝶不知道的某某宝刀失而复得的故事。她讲得活灵活现,小蝶听得津津有味。兰惜得到这个忠实听众,又声情并茂说了一段《王金刀惨死乱刀下,江腾蛟毙命大江中》。小蝶听得如痴如醉,热烈鼓掌:“还有吗还有吗?我听说书的经验相当丰富,从没见过哪个说书先生像你表情这么生动,还这么会造气氛……”她没夸完,兰惜已经紧紧握住小蝶的双手。

    “姐姐——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姐姐!”兰惜眼中泪光闪闪,一边说一边贼兮兮偷窥月怜,压低声音对小蝶说:“我从小立志用最浅显的方式普及江湖上各种经验教训。可是全家人都反对。连北风堡扫大院的老大爷都觉得武林盟主的女儿去说书,实在太离谱。”

    小蝶翻了翻眼睛:“难道会打架的才是江湖客,别的都不是?没有说书的绘声绘色宣传,谁知道武林上有啥大侠。没有卖药的钻研制药,大侠们死七八十次也是平常。武林盟主应该心存整个江湖,怎么能搞行业歧视?有你这种才华横溢的人甘愿服务武林人士,是整个江湖的运气。”

    “不——遇到你这样欣赏我的人,才是我的运气。”

    两人惺惺相惜一番,兰惜从腰里接下一个布包,揭开十七八层布,拿出一本小书,推心置腹地对小蝶说:“我真正想做的,就是这个!”

    小蝶看了封面上的字,莫名其妙:“《口口江湖游记》?”兰惜纠正:“是‘框框’江湖游记——主人公的名字我还没有想好,暂时留空。这本书将用话本形式汇集若干小故事,以一名江湖游客的视角,讲述发生在全国各地的江湖事迹,以及行走各地遭遇的门派和最稳妥的打交道方式。写完之后,我将亲自展开全国巡讲,为减少诸位行走江湖的风险做贡献。”

    小蝶带着崇拜的神情,兴致盎然地开始阅读。小风见到此情此景,沮丧地把《笑林精华》塞到包袱底。小蝶的文化水平有限,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虚心向兰惜请教。兰惜教会她之后,本着服务普通群众的原则,把生僻字一律改掉。两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旅行团中最要好的朋友。

    几天之后,兰惜与小蝶说话随便起来。她看看小蝶,又看看景渊,不无遗憾地说:“论才学,你跟他没差十万八千里。论出身,你也是药宗嫡传。到底他凭了哪一点,每年收入十万两黄金?那个辛祐看起来也就这么回事,竟然也能住豪华山寨。而你呢?辛辛苦苦,三年来才攒了一百多两私房钱……这个世道,唉——”

    小蝶难堪地咧嘴笑笑:“你是挖苦我,还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当然是为你鸣不平!”兰惜很仗义地说:“我希望你能把我家老汤的病治好,让景渊输得灰头土脸。到时候我把你的事迹大书特书,你的前途一定一片光明。”

    “好意心领。”小蝶耸耸肩,“可我不打算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我只想找个安安稳稳的小城,每天治**个伤风头疼,每月有四五例疑难杂症,每年有一两个濒死的奇症患者光顾我的生意,这就够了。唉……我们对老天爷的要求真的不能太高。”

    一行人边说边赶路,黄昏时分路过野外一座长亭。月怜老远就看见亭中有一名携子的妇人在歇脚。她不愿与陌生人同处,说:“前面有个小镇,不如一口气走到那里再休息。”

    众人还未表态,亭里妇人忽然说:“这地方宽敞得很,众位风尘仆仆,何不歇歇再走?”她与毒药旅行团相距还有百步,可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月怜兰惜一听口气就知来者不善,登时添了小心。

    小蝶机灵地察觉到月怜的手腕在袖中偷偷一转。这小动作必定事出有因。她立即躲到了兰惜身后。

    妇人又说:“易天之女近来名动江湖,愚妇渴盼一见。不知易姑娘可否上前?”阴森森的声音让小蝶打个冷颤。

    小风第一次见到实打实的传音术,无比欣羡地问:“这位是?”兰惜在专门搜集江湖八卦的外史郭家学习过一段时间,蹙眉对小蝶说:“传音用处很有限,练的人不太多。此音中气不足略微走调——不用问,一定是你爹最著名的一个仇人出现了。她锲而不舍地找了你爹十几年。”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爹在哪里,恐怕帮不到她。”小蝶一哆嗦:“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人家的宝贵时间。”

    两团青风扑面而来。月怜袖中金光一闪,挡住他们的去路。瞬息之间的精彩场面让小蝶和小风“哇”的叹了一声,这才看清楚其中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神情十分羞涩,另一个是四十来岁的瘦小妇人。“怎么会耽误时间呢?”她说,“我们找的就是你。”

    小蝶一紧张,说话就开始啰嗦:“大婶你颌下有一道不祥的红晕,似是多年的痼疾——不知大婶拦住我,是不是要求医问药?可我正在赶时间……不如这样,我介绍你去找刚刚在一场凶险争斗中胜过我的毒宗宗主景渊。”说着她一侧身,充满诚意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景渊,说:“他不会冲我的面子给你打折,但你这种罕见的内伤是学医之人梦寐以求的样本——他一定会耐心追根溯源,尽力治好……”

    她犹自滔滔不绝,少年皱着眉拉扯妇人的衣角:“娘,她真是易天的女儿?”妇人扬手摸了摸脖子,脸上仍是不冷不热的浅笑:“你知道我这内伤是拜谁所赐?就是你爹!”

    “原来如此。”小蝶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说:“我压根没见过我爹,更没看见他打伤你。既然你说的斩钉截铁——好吧,我免费给你医治。赔本买卖也得做啊,谁让我倒霉,有个乱打人的爹……”

    妇人怒目圆睁,大喊一声:“谁要你治病?我要你的命!”她一发脾气,脖子上的红痕颜色更艳。兰惜偷偷向小蝶介绍:“她就是曾经鼎鼎大名的马清漪,出名的暴躁魔女。你爹当时为江湖除害,心存善念没打死她。不过她心肺受伤,不能随心所欲地乱发脾气,还不如让她死个痛快。”

    小蝶吃惊地看着马清漪,问:“活下去和杀了我,你选后者?”

    月怜懒得与这不速之客纠缠不休,寒着脸盯住妇人,冷冷地说:“马清漪,你向北风堡的客人挑衅,是什么意思?”

    “血债血偿。”

    “那你去找易天好了!”

    马清漪笑了笑,“我当然要去找他。不过他女儿的命我也要定了——这是公道。”她看看小蝶,口气中有一抹深深的怨毒:“他把我打成重伤的时候,我有身孕。那孩子的命,由你来偿还。”

    一缕野风掠过,太阳眼看就要下山,寂静中的郊外格外冷。

    小蝶尽量睁大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仇人。她根本不认识这人,不知道她会为什么样的事喜怒哀乐。同样,这人压根也不知道周小蝶有什么样的性格、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该死。可是没人在乎这一点。

    “说不清道理的江湖恩怨——”小蝶怔怔地吐了口气:“竟然也让我遇上了……”她还没回过味儿,景渊阔步上前,向马清漪客气地笑笑:“大婶,你说要杀了她,可是你的手中了凤爪花的毒。”马清漪伸出双手,果然佝偻如鸡爪。她向身边的少年轻轻颔首:“战天,去杀了她。”

    “你自己开口杀人、闭口杀人就算了,居然还教唆这么小的孩子杀人?”小蝶看在眼中不住摇头,向战天无比惋惜地叹气:“小小年纪,学什么本事不好,去学杀人……杀人很有前途吗?”战天尴尬地看看母亲又看看小蝶,“唰”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样奇特兵器。

    小风和辛祐立刻向前几步,同景渊一起挡在小蝶前面。小风向马清漪挥动拳头,说:“有我们几个男人在,怎么能眼看你欺负人?”

    小蝶不喜欢欠景渊和辛祐的情,执拗地推开他们,从容地冲少年一拱手:“小朋友,鄙人鲜有机会亲身参与江湖格斗,不懂规矩。是不是我们二人各展所长,把对方打趴下为止?”

    战天点点头。马清漪冷笑道:“报仇可没有‘点到为止’这一说。直到我儿把你打死,才算结束。”小蝶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又问战天:“如果我把你打倒,是不是我们之间就两清?”马清漪二次冷笑:“你要有那种本事,我们认栽!”

    小蝶无奈地哼了一声:“原来你认定我不会打架,才大大咧咧来报仇……江湖上的人怎么这样势利?”说罢,她摆摆手:“速战速决吧!鄙人还要赶到前面的市镇住店。”

    “易姑娘请了。”战天的手腕一转,手里奇怪的东西变成一柄特大号烙铁。马清漪面有得色,说:“我儿的兵器叫做……”

    “我没兴趣知道。”小蝶急忙打断她的话:“武林人士总是说完了兵器说师承渊源,说起来就没完——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做实务。你数三二一,我们就开始。”

    马清漪没想到什么吃亏的地方,便数起来。战天知道小蝶根本不懂半点武功,心中还有一丝犹豫。小蝶不像他想那么多,听到“一”字,飞快地出手在他面前一晃。战天瞪了瞪眼睛就倒在地上。

    “我赢了。”小蝶拍拍手,谦虚地鞠了一躬:“领教。”

    这突如其来的翻盘让所有人张大了嘴合不拢。

    “你耍诈!你用迷药!”马清漪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你儿子的武器是那奇怪的东西,我的武器就是药。我们是公平交手。”小蝶看了她一眼,轻轻靠在兰惜的肩头,说:“我鄙视趋炎附势。但你要继续纠缠我,我不得不仰仗武林盟主来主持公道。”

    马清漪气得浑身发抖,捂着心口不住颤抖,“你以为易天的对头只有我一个?”

    小蝶叹口气:“那麻烦你转告他们——我不知道他们二十年前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也不知道易天伤害他们是不是有道理。二十年前的不幸,也许是易天的责任。但易天消失二十年,他们依旧过得很不幸——我建议他们考虑一下,现在的生活究竟是谁造成的。易天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了。再过二十年,他们和他们周围的人能不能快乐,还要怪到易天头上吗?”说完她补充一句:“你儿子半个时辰之后会醒。不要移动他,否则后果自负。”

    马清漪坐在儿子身边,恶狠狠地瞪着小蝶的背影。景渊和辛祐讶异地看着小蝶。月怜收起愕然的神色,垂下头赞许地轻轻一笑。兰惜则是一脸崇拜。

    小蝶没有看他们。她像以往一样大步往前走,不看身后。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心事,不过那些事,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让别人知道。

    兰惜执意与小蝶住同一间房,一进门就警惕地探察周遭情形。确定一切无恙,她安心地扑到床上,却见小蝶仍在全神贯注地四下搜寻。“小蝶姐,你在找什么?”

    “看看有没有前任房客落下的钱。”小蝶毫不羞赧地回答之后,一声欢呼——竟然真让她在床后面找到两文钱。小蝶郑重地把钱放进荷包,又把荷包藏进包裹里,再把包裹仔细压到枕头下面,这才吁口气洗漱就寝。

    兰惜钻进被子,眼睛绽放着崇拜的光芒:“小蝶姐,你今天实在是太惊人了!‘你的武器是那个奇怪的东西,我的武器是药,我们是公平交手’……”她惟妙惟肖地模仿小蝶的声音和神态,“天啊,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神情真是太了不起了!让那老太婆知道,没有武功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小蝶得意地叉着腰大笑三声。兰惜一翻身靠了过来,充满期待地说:“小蝶姐姐,咱们聊天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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