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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县监说:“一个女子再能干终究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在家相夫教子哪里还有闲心管那么些事?当然这还是要看各人的性格,本县的女官在嫁人前还是做了不少增加女子权益的事,不然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有一半人愿意参加。之所以到最后全部不愿意来,一来是从众心理二来也因为没有人继续带领她们。”
钱谦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对身边的周延儒说:“看来不识字和女子没参与是一大问题,周老弟以为如何?”
周延儒说:“我以前听说过各地的女官,其中吴中县女官的事迹还被称为美谈,我只道吴中县与众不同,谁知道有能力有担当的奇女子还是太少。”
马县令见刘县监在上官面前没有出彩,心中暗暗高兴但没有表露出来,谁也不喜欢身边有一个成天盯着自己的人,尽管他和刘县监在表面上还是很和睦。这时候听周延儒说吴中没有奇女子,心中一动立即说道:“两位大人是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吴中也是有奇女子的,像以前的女官那样有能力有担当的也许不多,但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也不少,不知道大人有意相看否?”
周延儒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道现在找出两点不足也够了,找不到是自己两人不用心,找得太多于杨涟的面子上不好看,好像自己两人专门盯他失误去的。他想了想对钱谦益说:“我认为现在已经发现两处不足就够了,马上把我们的发现写给省里,让总督和巡抚大人上奏京里。我们两个继续在吴中慢慢巡查,像马知县所说的那样的人我们也可以去见识一二,不知道钱兄以为如何?”
周延儒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把看法交上去,并且由南直隶的总督和巡抚代为上奏,既安了当地上上下下官员的心,也表明自己不辞辛苦全心全意为朝廷办事。马知县建议去见识一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正好可以去见识一番,说不准真能找几个令人心动的红颜知己。
钱谦益听了也颇为动心,他也知道不能多找缺点有一两条就行,听了周延儒的话后说道:“那就有劳马知县带路了,我们去看看吴中有什么名人。”
马知县一听大为高兴,立即说道:“吴中名人很多,别的不说就说本朝开国之初的一位名人叫沈万三,不知道两位大人知道吗?”
钱谦益摇头笑道:“我知道大名鼎鼎的沈万三但马知县可能说错了,沈万三是浙江湖州吴兴县人,跟南直的吴中不是一个地方。据说当年沈万三跟太祖一起修南京城,结果沈万三的人已经修好三方的城墙,太祖这边连一方城墙都没有修好。正因为如此太祖才认识到商人的力量有时候比官府的力量还要大,为了不让商人掌握住大明的命脉,太祖严令限制商人的地位,现在看来也不知道该是不该。”
马知县说:“大人记性真好沈万三确实不是吴中人,但是他有一个小妾在吴中盛泽住过,据说他的这个小妾也是个善书画的才女,因为是沈万三的第九个小妾所以人称九娘。民间传言这九娘有慧眼,从沈家过于露富的行为猜到终会惹祸上身,到盛泽是为了避开祸事属于未雨绸缪的自保行为。大人如果有兴趣下官想请大人去盛泽看一看,那里风景优美不说,那里的人也是看不够让人流连忘返啊。”
马知县这话一说出来其他人就觉得有些奇怪,包括曹通判等人都在想这个马知县在搞什么鬼?就算你猜到钱大人喜欢才女,也不用把两百多年前还是别人的小妾介绍给人,难道你还能把两百多年前的人挖出来献给钱大人不成?再说那个盛泽最多是个镇子怎么能让钱大人等去那里呢?刘县监更是猜疑这马知县存心不良,是不是想把上面来的大人拉到下面去看民情,顺便针对民选官的事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这种同僚之间互污的事太多了,也难怪刘县监会这么想。
周延儒这时候却说道:“马知县有心了,盛泽这地方我也听说过,据说这里古时候为吴越交界地称为合路,后来改名叫盛泽是因为三国时吴国有个叫盛斌的人在此立寨人称盛寨,盛泽的泽应该是寨的讹音。沈万三能成巨富是因为他做生意做得大,据说不但在内陆做还远销海外,盛泽产粮米和丝绸可以说是沈万三的财源,九娘避祸之说怕是不可靠,多半是这个九娘机智聪慧在盛泽替沈万三打理生意。”
钱谦益心想老子就是离这里不远的常熟人,跟吴中这边同属太湖以东,对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我都不是很清楚,你一个太湖以西的宜兴人怎么如此清楚?后来一想周延儒的特点是博闻强记也就释然了。他想了想说:“在民选官一事上听说杨涟杨大人不但在吴中搞了试点,也在浙江的湖州搞过试点,我们终究要去湖州一趟就顺道去盛泽看一看。周老弟对盛泽这么上心,不如我们明天就去看一看沈万三在盛泽修的房子还有没有。”
周延儒说:“钱兄想去小弟自当赞同,并非小弟对盛泽上心,只因天启三年有个耕夫不小心挖出一快宋朝的碑,上面的文字介绍了盛泽地名的来历,小弟恰好知道而已。”
见钱谦益和周延儒都同意去盛泽,马知县立即通知人准备,当晚吃过晚饭钱谦益和周延儒就一同给南直隶的刘总督还有巡抚写了一封信,就说发现好多百姓不识字,选举时女子也没有参加,让他们把这些事向朝廷代为转奏。钱、周二人的意思是如果你们觉得不对可以来信商议,反正这事跟你们也没有关系不算找你们的麻烦。刘总督和巡抚见钱谦益如此写也很是放心,当即签署意见叫人送上京里,并叫人通知钱谦益他们让他们多体察一段时间的民情。
话说第二天马知县就带着钱谦益还有曹通判去了盛泽,周延儒自己带人去了湖州,两人让苏州知州派来陪同的同知回苏州去,说年底了事务繁忙就不打扰,回到州里后向知州大人致意。钱谦益知道周延儒去湖州是想顺便回老家宜兴,于是商议好过了年在南京回面,自己也想去了盛泽后回常熟过年。两人都不是三顾家门而不入的大禹,公事办完回老家过年也是应有之意。
到了盛泽后马知县和曹通判带着钱谦益在盛泽转了一圈,看了看南胜坊、北胜坊等建筑,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一处院落门前,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悦耳的丝竹之声,还有些大冷天都摇着扇子装模作样的lang荡文人进进出出。因为大家都穿着儒生服钱谦益也不怕人说嘴,指着院门前的“归家院”三字问道:“请问马先生这里是什么去处?”
马知县回答道:“钱先生今天可来巧了,这里有位徐大家诗书画样样皆绝,弹琴下棋也很有手段,可谓才女中的才女,先生可有兴趣去见识一番?”
467 杨柳依依(下)
对马知县的邀请钱谦益没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看这座院子的院门,只见这朱红色的院门不是很大,门外也没有人站在那里守护,一副任人随意进出的样子。门外台阶边是一株满是枯条的柳树,像一个衰老妇人的头发批散着一头灰褐色,也许春天到了会换一身嫩绿,到时候绿柳掩映红门会别有一番韵味。现在是冬天到处都是破败之象,这归家院外面被打扫得很干净不是一般的所在,看来居住在这里的人说不准还真值得一见。
钱谦益心想这马知县也算有心,看了看左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去见一见,看盛泽是不是真如马先生说的这么好。”
马知县说:“钱先生可能不知道,这里确实不是一般的所在,扬州南京等地风月场中的女子,好多都出自这里。”
钱谦益惊讶地问道:“难道这里是专门教习女孩子的地方?”
马知县说:“确实是这样,不过里面有什么样的风流人物我也不是很清楚,钱先生倒不妨亲自去看一看。”
钱谦益听说可以看看青楼女子的培训过程不禁有些悠然神往,不过他是个有好事不忘自己同伴的人,他有些惋惜地说:“只可惜周老弟去了湖州,否则的话也能一睹吴中小才女的风采。”
曹通判这时候说:“钱先生在苏州却不忘湖州的周先生,可见你们两个关系好,我听人说过这么一个段子,说‘苏州有个苏胡子,湖州有个胡夫子,苏州苏胡子问湖州胡夫子借梳子梳胡子。’从这话可见苏州人和湖州人很早以前就喜欢互通有无。”
曹通判前一阵跟随在钱谦益和周延儒左右,从两人偶然露出的乡音中,曹通判发现钱谦益和周延儒都是南直隶一带的人,他说钱谦益和周延儒像湖州人和苏州人一样也没有说错,钱谦益是常熟人而周延儒是宜兴人。
见钱谦益不反对马知县命两个随从远远跟随,其他人在外面守候着,自己带头引着钱谦益向院里走去。进了院门就见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出没于树草竹石之间,一座座小拱桥以各种不同的颜色和形状出现在小河上,江南的冬天不像北方那么冷河里也没有结冰。走过几座小桥绕过一座大假山后,一行众人来到一间大屋子里,这屋子两边都有走廊,夏天时把窗子打开闻着话香吹着风一定非常惬意。
屋子里也布置得不是很复杂,四周挂了几幅梅兰竹菊之类的长条画,正中一幅比较大的是一幅仕女图,主位上一张长条案比其它地方的条案宽大,上面一张丝巾盖住的像是一张琴。钱谦益在一边坐下后左右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说:“其实这里离大门不是很远,从假山角上可以看见门口的那根大柳树,而从外面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布置,要转几个弯才能来到这里,颇有曲径通幽的味道。”
马知县一看果然如此,赞叹道:“钱先生一来就发现了这事,可见钱先生是做大事的人目光敏锐,不过这里的景致倒不算什么,这里的人才算得上绝妙,一会尔徐大家来了钱先生听过她的技艺就会同意我的话。”
马知县确实没有吹牛,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女子带了两个小姑娘来到大堂中,这女子先向大家行了一个礼然后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两个小姑娘一个把手上的香炉放在条案一角,另外一个小姑娘把丝巾揭了开来,年纪比较大的女子伸手先试了试音,然后“叮叮咚咚”的弹了起来。
钱谦益看了看弹琴的女子,心想这应该就是马知县夸耀的徐大家了,只见她四十尚不足三十颇有余,说她徐娘半老又还差着一点,但跟受人追捧的二八佳人相比又显得太老。钱谦益认为这样年纪的女子正是事业走下坡路的时候,应该熄灭了以色相娱人的念头,要么洗手收山找个可靠的人把自己嫁了,要么升一级自己当老板培养接班人。现在听这徐大家弹琴的技艺应该是有独到之处,而马知县说她在培养新人,她也愿意出来见人,可见这徐大家几种想法都有。
江南一带的话音轻软柔软,弹出的琴声也是细碎音多像是一只小手在替人挠背,不像北方的琴声常见高亢之味,琴声就像是要不断刺激你的耳朵。钱谦益听了一阵就没把心思放在琴音上,而是打量起弹琴的人和她背后的画,见画上的人跟弹琴的人长得很像,心想难道这是此人自己给自己画的自画像?钱谦益又看了看周围的画,发现绘画的手法和风格都差不多,想来也是这女子的佳作。
也许发现了钱谦益的心不在焉,弹琴的女子只弹了一曲就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女子徐佛献丑了,不知道琴音可入得各位方家之耳?”
一行人中以钱谦益为尊,他点了点头说:“姑娘弹得很好,不知道姑娘名字里那个佛字是红拂的拂吗?”
徐佛摇头道:“小女子的名是佛法的佛而不是红拂的拂,佛法讲求的是有缘与无缘,不是私奔的红拂可知道的。”
徐佛的意思是自己没有见到帅哥就迷失自己可能,她是在等候一个可嫁的男人但是也在等缘分,由此可见这个徐佛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不是想嫁人想疯了来者不拒的人。
钱谦益点了点头问道:“听人说姑娘久在盛泽居住,而且经常在江南各地到处交友,钱某想问一个人不知道姑娘可认识?”
徐佛说:“钱先生要找何人姓什么?”
钱谦益想了想说:“她应该是姓柳但也可能姓其他,年纪嘛大概有十四五岁,当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徐佛一听钱谦益这样说当场就“噗哧”一声笑了,她微笑着对钱谦益说:“二十多年前就十四五岁,现在应该也有四十岁左右了比我的年龄还要大,钱先生恐怕不知道我们这一行是做不到四十岁的。无论是唱歌弹琴都需要精力和记忆力,年龄一大记不住唱不准曲子那是常事,再说女人就像花一样年纪一大也就没有多少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