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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风云-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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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是叶向高、高攀龙、杨涟等三人,孙承宗还是立即换好衣服到书房相见。

    来到书房后互相草草见礼,叶向高首先说:“孙大人,大事不好!昨晚皇上派锦衣卫秘密抓捕了十几人,现正关押在锦衣卫诏狱里,不知道孙大人听说这事没有?”

    孙承宗说:“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们知道吗?”

    杨涟说:“下官跟管诏狱的刘侨打听过,他开始不肯说后来暗示是因为五天前贴小报的事。这皇上不是说不想追究了吗?怎么突然又开始抓人了呢?”

    孙承宗想了想说:“跟大家喝了酒吃了饭就算是安定了绝大部分人,既然大部分人安定了那么对少数人进行惩罚也是应该的,不然的话谁想通了就跳出来骂一骂,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九五之尊?不过我奇怪的是你们几位大人急什么?难道这事跟你们有牵连?”

    高攀龙说:“跟我等没有牵连但跟东林书院有关,被抓的人当中有两个东林书院中人,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孙大人向皇上说个情。”

    孙承宗皱着眉头说:“虽然皇上对我还不错,不过我现下主管着军务院,如果跟地方事务扯上关系也是忌讳。为什么不去找政务院中几位王爷问问情况,看他们能不能说上话?”

    叶向高叹了口气说:“找过了,瑞王、福王等一听吓得连忙喊关府门,只有信王问了一下情况但也表示说他不能插手过问。”

    孙承宗问:“这是为什么?难道信王知道什么内情?”

    杨涟说:“因为其中不但有朝廷官员、书院士子,还有商人和领军将领,听说皇上还直接下旨让渤海军区派祖大寿的五千人南下,具体做什么还不清楚估计马上就有答案。”

    孙承宗想了想说:“信王不好过问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是政务院总理王大臣但也是朱姓王爷,一位王爷如果跟商人和军队将领扯上了关系那就是大忌。这样吧,等明天我去问问皇上,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让皇上说了不追究又开始抓人,据我所知皇上说话一般是算话的,除非发生了不一般的情况。”

    叶向高苦笑道:“你孙大人主管军务院,军队调动都没让你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不一般的情况,但愿此事不要牵连太广才好。”

    第二天一早孙承宗就来到军务院查看有关军务的奏报,见有两份跟叶向高他们说的情况有关。一是渤海军区王在晋五月十四发来的,说是祖大寿的五千水师陆战营官兵五月十二接到天启圣旨在登州上岸调往南直隶,十四上午才由皇帝钦使顺路到天津告知渤海军区。二是南直隶总兵在十五日下午六百里加急上报,说渤海军区的五千人马在十四日晚上包围了红山卫的官兵还缴了械,并出示圣旨让南直隶总督和总兵商议另派军队前来驻守。

    这红山卫也是五千人且据险关而守,一夜间被五千人包围还缴了械,这说起来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孙承宗能够理解,当然除了理解还有叹息。红山卫的人马多年没有打过仗,说是五千多士兵还不如说是五千多农民,当然如果在他们家里仔细找一找,说不准还能找到一把生了锈的刀或者一支断了柄的枪,能够证明他们曾经是一名光荣的军人。

    这些人平时几乎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打起仗来估计也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加上军官们日积月累的欺压盘剥,一个个都已经逆来顺受麻木得成了待宰的羔羊。抛开皇帝的圣旨因素,这样的一些人在连年跟女真人浴血拼杀的水师陆战营官兵的进攻下,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孙承总想了想立即到养心殿求见皇帝,恰好天启在养心殿里立即传他进去,当孙承宗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政务院协理大臣刘一燝,还有个是圣学院掌院刘宗周。

    天启见孙承宗来了先赐座然后让内卫太监递给孙承宗一份审讯笔录,是被抓的十几个人亲口招认的事情经过。从这份审讯笔录里可以发现上次的张贴小报事件不是简单的事,是有预谋而且中途被人利用的复杂事件。

    事情的起因是两名东林书院中的举子,在前年看到东林书院的人接二连三被魏忠贤赶回了家,心有不忿之下就私下讨论朝政,慢慢地形成了一个观点,就是皇权太大且没有制约对国家来说不是好事。去年天启召回东林党人且变相流放了魏忠贤到南京,这两人认为天启没有除恶务尽,不满之意丝毫不减只是稍微收敛。五月初六他们刚好在北京访友,被王恭厂大爆炸掀起的风lang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赤身**的两人觉得受了辱于是决定喊两嗓子发泄一下。

    其实,他们这两年的所作所为都被几个人看在眼里,这几个人就是盘据在南直隶的几家大户。相比学院士子精神上的刺激,大户们在物质上的损失让这几家人对天启的新政有着切肤之痛连带强烈不满。他们先是被强行要求退田,经商时又被要求利润封顶,最让他们义愤填膺的是魏忠贤抓住他们的痛脚,一再敲诈勒索他们的几家钱庄几乎令其破产,这就让他们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见有人出来发泄不满情绪,这几家大户立即找到了同志,他们出钱出力出人让两个东林书院的青年连夜写了一篇檄文般的小报,历数了天启这一年来的十几条过失,让天启痛改前非恢复旧制。

    东林书院的两个青年本来很斯文,但在飞来横祸中被剥光了衣服觉得有辱斯文,于是变成了愤怒的青年简称愤青。两个愤青正在愤笔疾书时又遇到几家大户邀请来的几位愤老,这几位愤老的份量不轻,他们都是朝中的侍郎和都御史。本来论资排辈该他们当尚书,谁知道被天启看上的左光斗、顾大章、缪昌期等人后来居上抢了位置,在心中怒火的日夜煎熬下失去了理智,本人没来但都派管家前来声援。

    五月十日晚上他们连夜写了好几十份小报又派人连夜到处张贴,第二天激动情绪过了爆发期后也有点害怕,但两天后听说天启大宴群臣并说不再追究也就松了口气,回到家后也就把一切忘记了,只当是自己少年轻狂了一回。谁知道五月十四日晚上锦衣卫连夜出动四处抓人,他们一个都没有跑掉全被抓进了诏狱。

    孙承宗见名单里不但有几家大户家主还有两位东林书院门徒,最让人感到奇怪的还有霍维华、乔应甲等侍郎级官员。孙承宗想了想问天启:“皇上,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大,而且皇上还说过不再追究,现在大张旗鼓把他们抓了,会不会有些不妥?”

    天启说:“如果就这点破事朕只会一笑置之,但其中牵扯到了卫所驻军,朕想谁都无法淡定。”

150 军人天职(下)

    听到天启说这事牵连到军队。孙承宗就感到这里面的问题大了。一般人对朝廷有不满情绪是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的,一个国家里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人,也有各种不同的需要。张三喜欢的东西李四未必喜欢,李四讨厌的人说不准王五还引为知己,正所谓众口难调,因此任何施政者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拥护。那些得到全体拥护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治下百姓已经被全体成功洗脑,所有人的喜恶都变得一样;还有一种就是施政者有千手观音的能力,可以满足所有人的需要。

    天启不对手下官员洗脑,他觉得人的最宝贵价值不是他的力量而是他的智慧,所以他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挖掘手下大臣的潜力。不该他管的他坚决不管,该他管的他也尽量让别人帮他管,他说这样做不但能培养人才还能使自己多活几年。天启也不是观音菩萨,他不能够满足所有人的需要,所以骂他的人也很多,不过从他这一年来做的事来看,夸他的人要比骂他的稍微多一点。

    对骂他的人天启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因为他认为从不满之人的话中可以看出自己的过失,如果别人说得有道理他就会想办法对这些过失加以弥补,进而使自己的能力得到提高和完善。但他对两种人一直以来保持着相当高的警惕,一种是商人,第二种就是军人。

    明朝的皇帝不喜欢商人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以前的皇帝为什么不喜欢商人没有寻根问底的必要,现在在天启这里这个传统有了新的解释。天启说过百姓们除了听从政府的命令外还认钱,掌握大量银钱的商人有可能用手中的银子团结起一大批人,如果不对商人加以限制大明的江山因此变色也不是不可能。从这个观点出发天启强行对所有商人规定了最高两成的封顶利润,目的就是逐步让朝廷在经济活动中居主导地位,使所有商人只能成为朝廷户部的附庸。

    如果说天启对商人是限制加改造,那么他对军人就是警惕和防范。前几月洪承畴在朝中引起了一月之久的争论,天启没有责怪他反而信任有加,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场争论使各地军队得到了更有效的控制。现在有人指责朝廷的施政方针是没有关系的,指责天启本人各种过失也是可以的,但是任何人都可以指责唯独军人不行。

    孙承宗想了想问天启:“不知道皇上开始说贴小报的事跟卫所有关是传言还是有证据?据臣所知皇上派祖大寿的人控制了红山卫的五千余官兵,这红山卫在南直隶离京师还有很远的路,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天启说:“孙先生还不知道朕是怎么清查出这些人的吧?其实朕一直以来就在秘密监视两种人,一种是商人另一种是各地驻军。魏忠贤这个蠢货以前一直把东厂的主要精力放在监视朝中大臣身上,简直是愚不可及!朕认为朝中大臣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他们的忠诚是刻在骨头里的根本就毋须质疑。最应该加以防备的是军队和商人,他们一个手握武装力量一个手握银粮等物质力量,大明要亡肯定是亡在他们身上。”

    孙承宗说:“这么说来皇上是根据锦衣卫事关其它事的密报,碰巧查到这些写小报的人身上的了?”

    天启说:“是的,去年魏忠贤就秘密报告说红山卫私种民田但危害不大,朕想内地卫所俸禄少还时常被拖欠,所以也睁只眼闭只眼。前一阵负责监视江南各地大户的锦衣卫禀报说,说南直隶有几家大户跟红山卫的人有来往,朕让他们继续详查,谁知道查出这几家大户的人跟五月十日的贴小报事件有关。这商人、驻军、朝臣还有对朕有强烈不满的人勾结在一起,朕再不下手就是傻子了。”

    孙承宗说:“不知道皇上准备怎么处理他们?交个底让臣心里有个数,事关军务应该快刀斩乱麻免得人心惶惶。”

    天启说:“孙先生老成持重,朕今天让刘宗周和刘一燝两位大人前来,也有想听一下你们意见的意思,你们商议一下给个办法吧。不过朕要强调一点,红山卫的正副指挥使必须死!手下的所有将士全部得调走不得留在原地。”

    孙承宗皱着眉头说:“其实臣来之前已经看到了渤海军区和南直隶总兵的奏报,臣还专门查了下有关红山卫的这几年档案,对他们私耕民田种桑养蚕的事也有所了解,臣认为这几样也不是什么大罪,应该罪不致死。”

    天启说:“先生可能不知道,这红山卫的指挥使很有点才华,听说跟他们有生意往来的几家大户进京了,觉得机会来了应该声援一下,于是也悄悄写了份檄文自己观赏。锦衣卫已经给朕送来了他的亲笔,其中有两句是这么说的:‘当皇权侵害商贾利益时,我们没有作声;当皇权侵害士子利益时,我们也没有作声;当皇权侵害朝臣利益时,我们也没有作声;当皇权侵害百工利益时,我们还是没有作声;那么有一天皇权侵害我等利益时,也不会有人作声。’这是原稿,先生看看他这样说想做什么?”说完叫谈敬把一张纸给孙承宗送了过去。

    孙承宗一看长叹一声道:“他这是在作死啊!”

    天启说:“朕知道,他是因为换了新上司没了依靠感到苦闷,同时又因为前一阵朕放出风来,说下半年开始要清理各地卫所吃空额和缺少训练的事,他感到不能像以往那样很滋润地过小日子了心怀怨恨。这张纸送来时上面还有酒味,据说是他们正副指挥使喝了一晚上的酒且长谈了一晚上。”

    孙承宗说:“既然是酒后之言又没有张贴出去,说明他们虽然不满但也没有不臣之心,是不是能够网开一面让其戴罪立功?”

    天启说:“如果他们张贴出去了就是株连九族了,先生看过三国演义不?诸葛亮出祁山时没有杀失期的宦官只打了他一顿,结果此人回去后怀恨在心在后主刘禅耳边说诸葛亮有反心,致使诸葛亮提前回军功亏一篑。有些人不能轻易治他的罪,但只要决定治罪就一定要按律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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