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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出来的事大。舅老爷许是不知道,原先三公子屋里的一个丫头,叫弄蕊的,因在那院里不安静,舅太太又说我们院里缺丫头,就给了小姐。小姐欢欢喜喜地接了她来,好言好语地待着,也不叫她作什么活计,素日还常告诉奴婢们,她是舅太太赏的人,叫奴婢们好生相待。谁知这弄蕊就使上性子,不过安静了两日,就排揎起奴婢们了,这也罢了,她竟渐次连小姐也寻趁上了,嘴里只管说些混话。前儿因丫头们都占着手,偏外头婆子来告诉药送来了,叫人取去,我服侍着小姐,不得空儿,支使了她一下子,她就满口里说起来了,什么‘天天山珍海味的供着,又闹这些花样儿,吃的什么补药呢’,又是什么‘又不是我们这里正经主子,就支使起我来’,我原怕小姐生气,不敢叫小姐听见,自己忍气吞声罢了,谁知她又偏跑到窗根底下来嚼,把小姐气得了不得。”
秦度听了,早气上来了,怒道:“既这样,你就该早些回你舅太太,或者回你大小姐去。你小姐是大家闺秀,不理论这些事也就罢了,你是作什么的?”
秋绡哭道:“奴婢原要回的,因小姐怕舅太太多心:为什么自己带来的就好,这府里给的就不好了?所以不许奴婢回。”
才说着,余姑妈已忙止道:“好好的,说这些作什么!你这小蹄子偏爱嚼舌头!”
秦度摆摆手,叹口气,道:“这是我疏忽了。素来我不问家里这些事,只当你嫂子是个细心的,谁知竟也疏忽了。”
余姑妈勉强笑道:“嫂子成日家大事小情的忙不过来,岂有为这个再烦她去的。这却也怨不得嫂子,谁知一个小丫头,就这样刁钻起来。”
话才说了,秋绡就忙接道:“夫人、舅老爷不知道,这丫头虽不过是个作粗活的小丫头,因在三公子那里时,三公子屋里燕钗姐姐是个实诚良善的,待她略好些,她就上了脸了,先是在三公子屋里闹腾,到了我们屋里还指着燕钗姐姐时常和她好,更不把奴婢们放在眼里呢。”
话未说完,余姑妈忙断喝:“偏你知道!还不快住嘴呢!”
秦度听了这话,忽想及那笺
子公案来,心里不由动了疑。因他虽素来不问家中细事,却也知道燕钗是秦夫人特特放在秦中月屋里,作耳报神的。那天晚间的事虽有两张笺子作证据,因皆是秦夫人一面之词,秦度原已动了些疑,因他也知秦夫人心内不大愿意秦中月和余霜纨的婚事的,今又听见余霜纨房中丫头与燕钗好,且这丫头又是秦夫人给的,便越发疑了。一面心内想着,秦度一面便道:“既是这丫头这样刁钻,燕钗那丫头怎么还护着?况且既给了外甥女儿,益发与她无干,这也不像话。”
余姑妈叹道:“那丫头是个软心肠的,架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儿。况且如今作了三哥儿的房里人……”话到此处,余姑妈似猛地省悟说错了话,忙住了口,掩饰道:“说了这半日话儿了,秋绡还不倒茶来!还不快去呢!”
秋绡忙答应着去了。秦度却已把话听在耳内,惊道:“谁作了房里人?作了谁的房里人?”
“这……”余姑妈满面尴尬,见藏不住,只好道:“这倒是我嘴快了。嫂子原嘱咐了不叫告诉哥哥的,偏我一时忘了。”
秦度听这话内有文章,因余霜纨在,不好当面说的,便起身道:“外甥女儿且歇歇,我和你母亲外头说话。”
余姑妈只好随着出来,在外间坐了,秦度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快告诉我听。”
余姑妈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倒还是霜儿告诉我的。因三哥儿渐渐大了,嫂子一来恐他知了人事,身边该有个人儿;二来这燕钗是一早相准了的,模样儿、品行都好,早预备着要给的;三来,二哥儿成了亲,房里头的也有好消息了,想来嫂子难免有些急。”
她这话说得委婉,然秦度细一想,便想明白了,便知秦夫人心里想着嫡庶之分,恐怕秦中玉越过了自己亲生的去。秦度心内便有些不悦。秦夫人心里的小算盘,他是知道的,但因这些年来秦夫人待秦中玉和秦暮颜两个都不差,便也没什么说的,如今听见这个意思,不由得心里便不舒服起来。
这却也有个因由:秦中玉和秦暮颜的娘,是秦度未娶亲时自幼随身的丫头,作了通房。秦夫人嫁过来时对这个通房就很有些看不上眼,后来虽然自己先生了孩子,偏还是个女孩儿,紧接着这通房丫头就生了个儿子,她就更是不乐。生下秦中月后,还一度为秦度多为秦中玉操了心闹过。后来秦度不论正的庶的,对子女都不甚近密,那通房丫头生下秦暮颜后因产后虚弱死了,秦夫人方渐渐地安静了。
因勾起这些旧事来,秦度心内便不自在,却不好向妹妹提这话头,便说道:“也太心急了些。月儿如今还小,正该用功读书,这样一来岂不分心?
况且这事也不该当着孩子说。”
余姑妈笑道:“霜儿也不是外人,这倒无妨。还有一句话,哥哥虽不愿意给,好歹且藏着,别提这话才好。否则倘若问起来,合府里除了我,还有谁告诉哥哥这话呢,那时嫂子岂不心里不自在,便是我也过意不去的。”
秦度道:“虽如此,我便不和你嫂子说,也不能这么罢了。”说着,便叫人:“到你三公子院里,把那院里的大丫头叫来,叫燕钗留下服侍,也不必说是我叫,只管叫来就是。”
那丫头听了,便走去秦中月院内,只说有话儿说,叫了云楼霞影两个出来,一径带来了。
来至这边,二人道了万福,余姑妈已避进里边去了。秦度便问名字。二人说了,秦度因认出云楼来,心内触动方才笺子公案之疑,便且出了一回神,方问道:“如今你们公子房里,是谁夜间伴着服侍呢?”
霞影回道:“是燕钗姐姐和云楼。”
秦度想了一想,便说:“回去就说我的话,叫燕钗搬出来在外间,你进去服侍。”
霞影听了一怔,不解何意,只得答应着。秦度又说:“平日你们瞧着,别叫她独个儿跟三公子一处,你两个服侍就罢了。若她不从,拿身份压你们,你就回我来。”
霞影听这话越发怔了,也不敢问,只得答应着。秦度又出一回神,便说:“你去罢,云楼且站着。”
霞影转身去了。这里云楼仍旧垂头站着,半晌,方听秦度道:“那天晚上的事儿,三公子说的可是真话?”
云楼低头回道:“奴婢也不知道里头的事儿,只奴婢经过的是真真的无疑。”
秦度便问道:“既是这样,那笺子你既给了三公子,怎么又到了别人手里?”
云楼道:“公子一应的东西,都是燕钗姐姐亲自收拾,想是燕钗姐姐拾着了,也未可知。”
秦度又道:“三公子平日或看书写字,自然也是她收拾了?”
云楼答了个“是”,又道:“因燕钗姐姐识字,奴婢们怕分不清有用没用,所以平日里公子写的字儿都不敢乱动,都是燕钗姐姐收拾。”
秦度听这话对景,便不再问,挥手叫云楼去了。
云楼道了个万福,转身微微一笑,掀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咱云楼要反击了……
35、三十四、小侯爷年关忽造访,秦老爷心忧圣意惊
且说霞影回去,因思分房的话自己不好说,便悄悄告诉秦中月,秦中月原已有这个意思,只因碍着秦夫人,如今既有父亲的话,便不妨了,晚间便告诉燕钗,即刻搬了。
这燕钗不料忽然将自己挪出来,又听说是老爷的意思,越发惊疑,思来想去,也猜不出个缘故。次日告诉了秦夫人,谁知秦度已与秦夫人说了:燕钗年纪渐大,在房里恐不便,倒是挪出来为是。秦夫人也自疑惑,不知他如何忽然想起这件事,只得将给秦中月添房里人的话试探了一遍,因秦度不允,便只得罢了。
除却这一件事,又有管事的婆子领出弄蕊去发卖了,只说她手脚不干净。秦夫人听说,越发惊疑不定,疑心暗算余氏之事被秦度察觉,因而也不敢问,只答应个“知道了”就罢了。
却说秦中月屋里去了燕钗,霞影便成了头一个大的,虽仍同往常一样,然而一则因秦度有话,不叫燕钗近秦中月;二则燕钗也似灰了心,整日闷闷的,因此霞影竟俨然成了这屋里的第一丫鬟。云楼仍是丝毫声色不露,如此一来,屋里倒当真安静了。
转眼已是腊月,快要过年了。因朝廷上风声不好,秦家便越发低调,只打发家下人给素日相好的几家侯王及同僚送了年礼,并未敢走动。又因转过年便要擢选女官、宫妃等,秦度早已递过折子,便有宫中老嬷嬷亲来教导礼仪规矩等事,秦朝颜日日跟随习学,于家事上便顾不及了。
去了这些事,其余备年货、节礼,给主子奴才们添衣裳、预备赏赐,修整装饰房舍等等各样零碎杂事,把个秦夫人忙得分不开身。
闲言少叙。且说这日,秦夫人正同小莲对账,秦度上朝未回,忽有家人来报,说楚江侯府来人送年礼。秦夫人因随口问一句来的是哪个,只听家人回道:“是四公子。”
秦夫人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忙叫请到堂上待客,自己忙忙地换了衣裳,往正堂来。一面收拾着,一面疑惑着:如今正避着嫌,着人送礼也就是了,怎么竟遣一位公子亲来?
想着,已迎出来,上堂奉了茶,叙过寒温,略说了几句闲话,萧庭便笑问道:“秦三弟怎么不见?”
秦夫人笑道:“他在家呢,你要见,就叫他出来就是了。”说着,便叫小莲去传话。
萧庭便说道:“这次来,原是要在叔叔婶婶前告个罪来的。上回因小侄看中了秦三弟的丫头,一时糊涂起来,也没跟婶子和三弟打个商量,就带了回去。因母亲知道了,教训了侄了一通,忙命送回来。原说要亲来赔罪的,只因侄儿近来又病了,所以不曾来,今儿才来。如今还望婶子看侄儿年轻,别计较罢。”一面说,一面就作揖。
秦
夫人忙拉起来,笑道:“这说的什么话!一个丫头罢了,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话,这也值得当件正经事来说的,侄儿说哪个好,我即刻就送过去,什么大事儿。”
萧庭听了,便正色说道:“正是要同婶子说。三弟那里有个丫头,叫云楼的,侄儿一心看上了,就求婶子赏了罢。”
一句话未完,只听“豁啷”一声,二人忙一瞧,只见秦中月刚进来,碰翻了个瓷瓶子。他身后跟的那丫头也进来了,不是别个,恰是云楼。
秦中月面上一片吃惊愕然之色,直瞅着萧庭,道:“四哥,你说什么?”
秦夫人怕萧庭不悦,忙喝道:“还不快过来见过呢!杵在那里作什么!”
秦中月回头瞧了云楼一眼,上前来,也不见礼,才要张口,萧庭已抢先说道:“三弟,我跟婶子要了个你屋里的丫头,婶子才已答应了,倒还要问问你的意思。”
秦中月瞅着他道:“你要谁?”
萧庭笑指他身后道:“就是她。”
秦中月又瞅了他一眼,方说道:“恕小弟实难从命。”
这话一说,秦夫人并萧庭都是一怔。秦夫人未料到他非但一口回绝,话还说得这么生硬;萧庭是没想到秦中月竟不肯给。因素日谈笑之中,萧庭只知他房里有燕钗一个亲随的大丫头,因此只当他对燕钗另眼相看,别个并不在意,如今见这光景,他本是惯混风月的,立时就明白了七八分。
秦夫人见如此,已忙喝道:“业障!不过一个毛丫头罢了,素日你两人何等好来?连一个丫头也舍不得,岂不叫人寒心?”
秦中月也不理会。萧庭因瞧了一眼云楼,见她面上淡淡的,也无甚好脸色给他,便当她仍为那天晚间的事生气,自己便也讪讪的,忙说道:“既是三弟心爱的,岂有夺人所爱的道理,罢了。出来这些时候,我也要回了。这就告辞了。”
秦夫人一面说秦中月,一面还只管留,那萧庭早已边说边走得飞快,急急去了。秦夫人怕得罪了萧庭,又不舍得儿子,登时将气便都对云楼撒过来,将桌一拍,便喝道:“你这个狐媚子贱婢,还不给我过来跪下!”
话音才落,忽听帘子响,却是秦度沉着脸进来,对秦中月一挥手,道:“都出去!”
秦中月忙拉着云楼出去了。这里秦夫人瞧着秦度面色不似往日,也是一怔,忙起身,道:“老爷回来了。可是朝中有事?”
秦度坐下,说道:“方才萧四公子来,可是问你要丫头?”
秦夫人越发怔了,忙道:“他说看中了月儿的丫头,就是上回带去的那个。怎么?”
秦度长叹一声,半晌不言语。秦夫人见这样,只是惊疑不定,半日,
秦度才说道:“真真是圣心难测。”
秦夫人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