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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看了看那碗饭，端过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终于开口道：“我是没点心情吃这个。”
“那村长想吃什么？”掌勺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村长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没有，是吃不下，今天……唉……”
村长都不好意思说，众人的心更是提的高高的。
最后，村长还是端起饭，慢慢地将一碗饭都吃完了，大家就是这么在旁边看着，看着村长慢慢地吃完了这顿饭。
“县里说，咱们村表现的不好。”
村长慢慢腾腾道，他刚放下碗，马上有人眼疾手快的将碗收掉了。
有人忍不住道：“村长，俺们哪里做的不好，您给说，我们一定改。”
众人纷纷点头，这外头争着立功劳的势头很强，而且别的村是交上去的粮食越来越多，他们村反而越交越少，虽然不只有他们村是这样，但是这一次，县里面是进行了批评的，说他们村做的不好，要改，要争取交更多的粮食上去。
大家听了都很不是滋味，他们也想多交一点粮食上去，可是他们只能种出这么多粮食出来啊，他们总不能把口粮也交上去吧？
“村长，那咱们怎么办？”
村长摆摆手道：“咱们只能再从口粮里面匀一点出来交上去了。”
大家顿时坐不住了，急忙劝道：“村长，这样做不太好吧？咱们可是一村人要吃饭呢，不是一家两家的事儿，要是口粮交上去了，咱们自己要饿肚子吗？”
两年前饿了那么久，大家都饿怕了，不想饿的只能喝水，恨不得把看到的东西都 嘴里吃掉，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村长扶着头，真是头疼啊：“那咱们再想想法子，总不能老是被上面批评。现在革*命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
众人不吭声，外面缺粮食，但是也不能把大家的粮食贡献出去吧？
这样的事情宋慕雯没有在现场，但是在宋家人谈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慢慢地也猜到了是什么事儿。宋慕雯对于这样的事情是很不赞同的，这个时候浮夸风很盛行，可是总不能为了面上好看，苦了大家啊。
第50章 窥一角
这件事暂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可是干活儿还是要继续的；虽然大家都是皱着眉头的；到底还是去上工了。
只是没想到这事儿才过去两天，村长就收到县里的一个指示，说他们村干活的太懒散；而且食堂浪费太严重！
这样的消息一传开；大家都炸开了锅了；县里的人怎么会知道大家干活儿懒散，知道食堂里浪费严重呢？
村长皱眉问道：“村子里最近来什么陌生人没有？”
有人道：“来了两个过路的；说是赶路没带干粮；用粮票在咱们食堂吃了顿饭；粮票已经上交了。”
大家都反应过来了，难道那两个人其实是暗暗地来查看宋家屋的状况的？不然人家怎么知道大家干活儿不尽心？怎么知道浪费严重？
村长更加颓丧了；道：“这些事，我都教育过你们，每天带着你们学毛*主*席的精神，教育大家要吃苦耐劳，要积极向上，不要偷懒，不要只顾着小家的利益，忘了大家的利益，可是你们不听，现在好了吧？上头都知道了，咱们村的脸丢大发了！”
所有人听了都沉默不语，村长确实是想尽了办法督促大家干活儿，可是大家就是想偷懒，反正干多干少都是那么多工分，三天能干完的活儿拉成五天干，反而有五天的工分，为什么一定要累死累活的三天干完，反而不白占便宜？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没有人想改正，人性就是如此。
“还有浪费的事儿，我跟你们说过，能吃多少就盛多少，这些粮食又不是别的，是大家伙儿累死累活种出来的，而且厨房里头我也说让做少点儿，可是你们说吃不饱，现在你们看看，每天那么多剩饭剩菜倒掉给猪吃，你们自己就不心疼吗？”
其实很多人都是担心只够人吃了，家里的鸡和猪吃什么？那岂不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大家一副低头受教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没有多少后悔的，反正扒拉到自己碗里的才是自家的，那些口号是喊得很好听，可是喊着天上能够掉馅饼么？所以这些农民都是挺实在的，不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是不愿意去干的。
“那……那村长，这个事儿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就这么挨批评，让咱们的脸丢尽不成？”大家别的不爱，就爱面子，爱争强好胜，人与人之间要比，村与村之间要比，县里逼得紧，也是因为县与县之间要比，上头省和省之间也要比，他们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能够讨好上面的领导，便逼迫下面的人了。而且县与县之间的比较要是落后了，也是很丢脸的事情，还影响了以后的前程，所以上面就拿拖后腿的村子开刀，而宋家屋偏生就是个拖后腿的。
村长已经是心力交瘁了，他本来年纪就大了，最近又是县里村里两边跑，实在是累得很，所以只是无力地摆摆手道：“你们打起精神来干活儿，好好干活儿就是了，下一季的粮食才种下去，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现在好好干活儿，等晚稻种出来了，产量增长了，事儿就好解决了。
虽然大家伙儿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好解决，可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所以只好散了。
宋慕雯努力搜索记忆，无奈对于这个特殊的年代一些大事儿倒是记得，小事儿却没有记得那么清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只能坐等上面怎么说。这事儿是有大人顶着的，她这样的小孩子插不上嘴。
因为这个事儿，村长常常被叫到县里去，一开会就要被批评，有时候还要检讨，村长觉得自己那张脸都丢尽了，现在县里都知道宋家屋了。
不过好在旁边的周家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这一片的几个村子都是差不多，都被批评了。倒是有余村没有被点名，没有批评也没有表扬。
几个老村长是几天就愁白了头，这样天天被拉出去批评过场子，他们也受不了啊，不说丢脸，就是身子也吃不消了，所以好不容易得了空，他们几个同病相怜的就坐在一起长吁短叹，想谈论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
除了宋村长周村长，还有附近的杨村长和罗村长。
几个村子都差不多大，在田地面积以及人口方面差不多，水利条件也差不多。
周村长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明明都是差不多的，为啥就咱们几个村子粮食这么少？”
宋村长摇摇头道：“你们比我好点，我这里还有人特地来看了呢！还装作是赶路的，在食堂里吃了顿饭，回去就说我们村的人干活懒散，说食堂浪费严重，你们说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到这个身子半截进了土的年纪被人指着鼻子骂。”
罗村长道：“嗨！我瞧了，其实各处的情况都差不多！干活懒散，哪有真的卖力干活儿的？浪费严重，大家不都是那样？总不能说一粒饭都不多吧？这个量也不好掌握。而且这剩下来的饭菜不是都给猪吃了嘛？这也是二次生产啊，并没有浪费！”
其实几个村长都是这样想的，剩下饭菜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而且剩饭菜又不是倒了，所以算不上是浪费了，可惜上面的人不这么想，他们都是没有务过农的，还以为猪吃猪草就够了。
杨村长神神秘秘道：“其实咱们都想错方向了！”
“嗯？”另外三个村长顿时都一愣，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觉得可能这就是关键了。
“哪里错了？”
杨村长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辣辣的酒，好久没有这样喝酒了，自从开始人民公社之后啊，干什么都不能放开手脚了，这次倒是难得的机会。
吃了几粒花生米，见几个村长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杨村长才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满足，道：“我都打听过了，别的村其实也就那样，毕竟大家条件摆在那儿呢，大家都是一样的田一样的人，凭什么人家比咱们多那么多？他们又不是不吃饭，就算不吃饭也没有那么多！”
“我想着也是这样呢，所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咱们不知道的？”
杨村长点头道：“这里头有个猫腻，他们都是虚报的！”
“虚报？！”几个村长都倒吸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党和政*府那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欺骗他们就像是古代的时候欺骗皇帝一样，是欺君之罪啊！那群人也太大胆了吧！
杨村长高深莫测地点点头道：“打听到这个事儿可是废了我老鼻子的力气了，你们想，人家干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到处去宣扬？肯定是死死瞒着的，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我听说的时候也觉得不敢相信，可是后来我去县里的仓库打听了，其他的村子交上去的粮食也只比咱们多一点点，对上头的说法是，人民要生活，要吃口粮，家里的孩子多，所以吃的粮食也多！”
“这不是瞎扯淡么！”宋村长忿然出声道，这同一个县各村的人口谁不知道啊？大家都是一家好几个娃儿，多的也有七八个娃儿，这样的人家是被人羡慕被上头夸奖的，因为这个时候是鼓励人口增涨的，但是也没有夸张到能够做这样的理由的地步。
罗村长和周村长也十分赞同，道：“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大家村子里有多少人吃多少粮，谁心里没有数？当别人是傻子？”
“可不是嘛？”
这个时候四个人没人说话了，静静一想，可不是嘛！就是把人当傻子呢！不过上头的人也就这样做了傻子？
“那上头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杨村长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想，他们虚报，对于上头来说，是不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没被发现，那好，那是他们的政绩，被发现了，他们也是被蒙骗的，又没有参与到其中去，所以怎么都是占便宜的事儿，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几个村长虽然思维没那么开放，可是好在人生经验丰富，有些事情，一通百通，这话一说出来，便能够想到后面的事儿，可不正是杨村长说的那样？
“党也不管管这样的人么？这样的人做咱们的官，吃亏的还是咱们！”
杨村长捡了一粒花生丢进嘴里，一副讽刺的模样，道：“咱们国家这么大，那么多县，哪里能够注意到咱们这个小县城？再说了，外头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未必就都是真的？那些一听就是假的的事儿，上头都相信了，咱们这种哪里会不相信？所以说啊，都是钻空子，钻过了就钻过了，是幸运，没有钻过去被抓住了的，算是你倒霉！”
另外三个村长都觉得真是长见识，外面的产量真是让人羡慕不已，什么亩产上千斤几千斤，真的是跟神话一样。
罗村长道：“这事儿也就是这样了，咱们也不可能去揭穿别人，不然就成为公敌了，咱们要想的是，怎么样才能够顺顺利利地把咱们自己的事情给解决利落了。总不能跟他们一样虚报吧？就算是虚报，恐怕上头也不愿意相信了。”
几个村长都沉默了，这事儿还真不是自己错了，想到这些天吃的亏受的委屈，几个村长心里就很不高兴，这些亏都白吃了！
第51章 解决法
“就算咱们现在虚报上去；上头也不会信了；所以这一次咱们吃亏是吃定了。”
就算大家知道了原因；可是还是觉得愁啊，别人那一套自己是不可能拿来用的。
“诶！你们说；大家合在一起吃饭真的好吗？”
终于有人问出来了。
剩下的几个人都沉默了，大家在一起吃饭，办食堂；是上头的指令，他们是不会怀疑，也不敢去怀疑的；这岂不是怀疑毛*主*席的决定么？大家办公社食堂；可是毛*主*席亲口说了好，亲自签了文件的。
周村长抖了抖手里的烟，今年终于开始下雨了，也算是风调雨顺了，所以在家里种了几棵烟叶子，等到叶子黄了，就摘下来烤干了，细细地切了丝，用最差的那种纸卷了，就是自制卷烟。
“合在一起吃饭，大家确实是比以前吃得好了，你们想，前三年，那样的情况，大家不合在一起吃饭干活儿，哪里熬得下来？恐怕饿死的人更多。所以一直当时，大家合在一块儿吃饭是很正确的。”
四个人纷纷点头，就算是现在吃了亏，可是心中对毛*主*席的尊崇是一点都没有少的。
“但是今年年景好了，所以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才出现这样的问题的吧？就像是人会长大一样，年纪大了，以前穿的衣裳现在就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