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赵昀苦笑着摆了摆手,道:“不须查,我心中有数。”说毕掸了掸袍角,理也不理众人,向着岸边海堤蹒跚而去。他今日心情畅快,将手中事务暂且抛开,就着清风海潮,与众人畅饮桂花醇,不期这一把火,烧去了船上诸物,却令得心头惆怅,万事萦怀。
海浪一层层涌来,打在沙上,其后又徐徐退走,如是反复,涛声激越。此刻清风徐来,朗月在天,倒令他的酒劲卸掉了不少。他忽然想道,既然兄长对此事急切若此,他又深陷其中,多盘桓无益,明日即刻启程。
想到此节,心中烦闷稍去,回眼看那明月,徐徐升入中天,硕大无轮,撒了一地清辉。他心中想道:“等完了此事,带了天馨,四处周游一番,做个江湖闲人,岂不比庙堂步步凶险来得自在?”
又想起兄长步步为营,重重紧逼,不觉愀然不乐。缓步踱回来处,只见炊烟早尽,众人似是早已散了。
☆、零丁海上意踌躇
一夜清凉无梦。第二日,赵昀收拾了行装,席间拜辞岛上诸人。
齐北海道:“殿下,咱们在此间也是无事,正要同灵儿回去一趟,如此我们正好可以同路。”
赵昀见他话虽不多,意甚坚持,便却了推辞之心,一同上了岛上连夜预备的一艘大船,携了天馨媚酰诸女,加上沿途扈从的侍卫,清晨中扬帆而去。
这一日天气晴和,南风呼呼,吹得船帆猎猎作响。天馨仰面看那帆布,竟然并非常见的白色,而是通体黑色,兜了大风,气势凶猛。看那帆布上面,用细细的金线绣了一只苍鹰,爪牙尖利,意态狰狞。
天馨笑问道:“齐大哥,这是你争霸海上的座骑?”
齐北海哈哈大笑道:“这不是大哥争霸海上的坐骑,这是大哥逍遥江湖的家室。”
众人不仅莞尔。原来这船,不甚华丽,却坚固耐用,甲板上仅设一层,清洁简单,又在船身内设了舱室,是以大风猎猎,船身却无倾颓的危险。
谭灵道:“这船的规制,载我等似乎绰绰有余。今日又趁风,却不见如何个快法。”
众人听了这话,思忖片刻,齐齐道:“果然如此,咱们晨起便离了岛上,到了此刻,回头看岛,似乎还能见新月岛上的树荫。”
齐北海思索片刻,忽然道:“我下去看看。”说毕匆匆下了舱室,转身上来,已换了水靠,他一个鱼跃,跳下了海里。过得片刻,只听水面呼啦一声,他已经钻了出来。叫道:“迅速放下小船!”船役听了这命令,更不迟疑,四人一队,将小船放了下去。
齐北海道:“大家迅速上小船。”赵昀问道:“怎么回事?”
齐北海一抹脸上水滴,道:“方才在船上,看吃水深度,比早起我们出发时比早来时似乎多了三指有余。照这船的容积,多出这三指,至少要有四五百斤的重量,但我们出发前,除了压舱的重货,更无其他,所以我断定,有两个原因,一是有人潜入,二是船身漏水,适才我又下去看了看,发现舱底似有细小孔洞,慢慢进水。如果猜测的不错,现在舱内下层可能已经深过脚掌。”
赵昀听了这话道:“先送女眷上船,咱们下去看看。” 二人合力,将女眷迅速送上了小船。众位船役也随着下了舱室,原来下层舱室,乃是船役居处及杂物放置之所。
众人顺着木梯下去,当前一人果然“啊”了一声,道:“已经进水了。”二人同时下去,四处查探,只见整个舱室除却房间紧闭之外,厨房用具杂物,一应齐备,只有一个大木桶,倾倒在地,桶内的液体色泽金黄,此刻已经撒了满地。
只听一个杂役道:“哎呀,这不是准备好的那桶蜂蜜吗?”赵昀走上前去,只见那黄色蜜液溜了满地,上面尚有许多大只黑色蚂蚁,在上面密密麻麻地爬着,倒像是撒上了许多芝麻。
赵昀道:“看来是这桶蜂蜜惹来了蚂蚁,逐渐蛀穿了船板。”齐北海面有疑色,赵昀制止了他,回头问道:“谁管理厨房用具?”
诸杂役内闪出一人,恭恭敬敬道:“殿下,正是小人陶宽。”
赵昀问道:“这个木桶倒了多久?”
陶宽道:“近一月一直没有出海。小人一直在岛上居住,并未出来。前几日小人照例来巡查了一次,照说一切都是好的。不知为何出了这件事。”
赵昀淡淡道:“那么就是这桶蜂蜜,引来了蚂蚁,导致舱板一并被钻透。大家出去,速速上船,我们约莫还剩下两日也就到了。”
众船役虽心中疑惑,还是依言出仓登船。两人又细细查了一下,发现不仅舱板渗水,并非只有蚂蚁咬出的孔洞,木材与木材的粘结处也在进水。赵昀动了动那舱板,竟然裂开,海水迅速灌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小红鱼,在舱面的浅水里游来游去。
齐北海见状道:“原来舱板的缝隙的粘结才料也失了效。”赵昀回头看他一眼,忽然冷冷笑道:“这定是身边人所为。这人怕一击不中,对此船已经布下了多重机关。若非今日发现的早,我们恐怕要共这小鱼同游了。”
齐北海凝眉思索,忽然问赵昀道:“那你说,这清水,面饼还能否带得?”赵昀道:“对方觉得此击必然奏效,可能不会在这些小节上下功夫。”饶是如此,他还是拔了发髻簪子,朝了水桶一试,道:“咱们运出去。”
赵昀道:“敌方一击不成,现下应该有内贼和咱们一起,且到了安南再做区处。”
二人各自举了水桶,上了小船,这小船共计三只,每船六人,众人摇了浆,拿罗盘对了方向,朝向安南而去。
赵昀凝神细细观察,见这十二名船役,相貌普通,并没有可疑之人,心中却暗暗提高了警惕,心道:“此刻船上只有清水,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众人此刻登了小船,船身狭长,每边坐上三个,竟然是连船帆俱无。船役所在两船倒是无虞,所幸出发时备得小船,不然此刻定然泡在了水里。
赵昀这船,坐了三女并一只狗儿,行走起来,幸亏二男有功夫在身,饶是如此,划得个把时辰,二人也一身是汗。正在此时,两人忽觉船身一轻,似有神助。
回头一看,只见几只白色海豚,围拢在船身,推着船缓缓行走。为首的正是大白。大黄坐在船上,看见这大白海豚,想起昨日与它的一场海战,激动地汪汪大叫。
二人顿感身上一轻,齐北海道:“好大白,回去赏你鱼吃。”大白听了,转身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里。过得片刻功夫,只见他转瞬浮了上来,嘴巴里含了条大鱼,摇头一甩,啪嗒一下大鱼正落在了船上。齐北海摸摸他头道:“大白,够了。”回头对诸人道:“看来我们没有吃饭的忧虑了。”
媚酰与大黄见了大白,都忍不住,跳入了海里,一人一狗,并着数只海豚,玩得不亦乐乎。此刻距离沉船,不过两个时辰,西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赵昀道:“此间距离安南,还有多少路途?”
齐北海沉吟了一下道:“若是大船,三两日也便到了。如今小船乘风,速度虽然稍缓,只怕后日晚间也能到了。” 说毕,他告诉诸人道:“大家若感饥饿,不妨吃些。”
众女看了那鱼,眉头微蹙,都不愿尝试。谭灵从靴底取出一把轻便匕首,脱了鞘,拿了鱼,三下两下,剖了鱼皮,将鱼肉一片片剖开,递与众人人道:“这种鱼肉质细嫩,东方岛国扶桑,多有生食者。只怕还有几天,大家将就着些。不然路上生病了,须不好办。”
齐北海也不客气,拿了就吃。赵昀也依样拿了几块,品尝之后,面不改色,吃完了。天馨犹豫片刻,也拿了吃了。大白见此情景,停止了玩耍,带了众海豚下去,片刻之间,早给后两船呈上了鱼类大餐。众位船役大多是海边生人,见了鱼都不客气,一一吃将起来。
一时饭毕,众人又继续前行,水天茫茫,远近难以判断,只见那西天的红日,渐次下落,逐渐贴在了海平面上,海天一色。时时有一群海鸟,翩然飞过。
赵昀道:“咱们今晚只能露宿海上,晚上行船,多有不便。”众人齐声应是,早有船役,投来了长绳,将三只小船,并排绑在一起,如此可以防止晚间偶发风浪,小船随风飘摇的危险,虽然不可全然避免,但总算是聊胜于无。
众人无奈之下,也只能作此选择。夏季白日虽长,这天色终究渐渐暗了下来。小船在水中悠悠荡荡,随风轻摇,众人倚在船头,低声谈笑,大黄游的疲累,也上了船,将头搭在船弦上,喘着气。大白依依靠在船上,就着天馨的手享用自己的晚餐。
此刻时光静谧,众人都微觉放松,天馨耐不住一天疲累,此刻倚着谭灵,沉沉睡去。齐北海望向蓝色天幕,道:“明日一早启程,晚上就能到达安南海岸。”说毕,从身上摸出什么物事,扬手一扯引信,朝天上激射而出。
须臾之间,五颜六色,伴着噼啪声,在天空中幻化各种形状,一会儿是花,一会儿是动物,众人抬头,都瞧得呆了。天馨也被惊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到漫天焰火,道:“这比我在宫内见到的,还绚烂些。”
谭灵道:“难为你想着,还随身携带了这样好玩的物事。”
赵昀微笑道:“本来是拿了晚上在大船上给你们解闷的,刚才惶急之中,这个只拿了一个,凑合着看吧。” 众人都仰头观看,这焰火绚丽多彩,倒把漫天星子的光芒,都掩了下去。
赵昀看到天馨迷迷糊糊的样子,情不自禁想刮一下她鼻子,又碍于谭灵和赵昀在侧,实在不宜轻举妄动,何况众人之间,还有两个看客――大黄和大白,大黄激动地汪汪大叫;大白率了众豚,跃出水面欢欣作舞。
☆、烟花寂寂清凉夜
赵昀看着天馨迷糊又欣喜万分的样子,心中忽然想道:“她许久没这么快活过了。我只一路运筹在握,却从来没问过是否合她心意。”一时之间惶惑不已,看着烟花消散,海面归于沉寂,不觉发愣了许久。
齐北海看着谭灵,心中却想:“原来博得她一笑,比劫来万两黄金,更令让我心里舒坦。”一边又想起佛金,心中滋味复杂难言。他自知佛金对自己殊无男女情意,因此见了谭灵,便撇下了那番痴心妄想的心肠,奈何情关难以堪透,他理智上虽则已经放下,可下意识总是想着时时刻刻陪伴她左右,就是万分快活,想到路程尽头,也许便是与他分别之期,不免心中惆怅不已。谭灵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落寞,只是也不便发作。只装着看天上烟花,掩饰了过去。
烟花绚烂已极之后,又匆匆放出几颗星子,在空中留下长长的尾迹,似是恋战不去。当众人轻轻叹息一声。大黄似是有些惘然不解,对着天空狂吼不已。过了一会儿,只见月亮又缓缓升了上来,天际几颗孤星,看起来分外寥落。
众人排了守夜数序,纷纷睡了过去。赵昀也靠着船舷,朦胧了起来,只觉有人叫他:“殿下速速起身,皇上急等着召见呢。” 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恍惚又在大内的勤政阁内,皇帝笑微微地看了他道:“你这次南下差事办得实在不错,你这次回来,你哥哥说要大大地赏你。”
赵昀听了这话,总觉得还有后话,拜服于地,唯唯而已。
果然皇帝又说:“前日你娘也说,该给你找媳妇了。依我们看,史相家的孙小姐不错,你看怎样?”
赵昀心中喊道:“不行,不行!”可口中却不敢违抗,只露出犹疑的神色。
皇帝道:“明日叫了礼部去提亲,咱们赶在中秋节办了这喜事,也让朕跟着你高兴高兴。”
赵昀心中惶急,大声叫道:“不可,不可!” 只听旁边有人唤道:“殿下,殿下!”
赵昀惊醒,一看身边诸人,此刻万籁俱寂,星月在天,却是南柯一梦。怀安诸人在别艘船上,听了他梦中惊叫,此刻已然醒来。齐北海悄声道:“殿下此刻醒来,正是时候。” 说毕往远处一指。
赵昀凝神一望,道:“似是有两艘船。” 齐北海道:“速度很快,可能很快就会过来。”
赵昀道:“不知是友是敌。” 齐北海道:“现在夜色最深,远处过来,不太好辨明我们的方位,若到了天亮,可能就会麻烦。”他顿了顿又道:“因为我的援兵未必能及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