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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了这安排甚是合理,尤其是段枫,听了这话,连连称善。
谭灵道:“不妥,万一他们拦住了馨儿,麻烦可大了。须得谋一个万全之计。”众人又商量了一通,入夜方定。
☆、记得初见眼似星
时交子时,城楼的梆子声一声声传了过来。只见西城门夜色暗沉,唯余城门口两盏白色灯笼,随风悠悠晃动。那值夜的兵士,就踱着步,走动着抵御寒冷。
忽然前面车声辘辘,逐渐近了城门。兵士大喊道:“停车,停车,怎么这么晚出城?”上前一看,原来车前做了个年轻后生。
这后生听得喊话,“吁”地一声,停住了马车,一跃而下,恭恭敬敬道:“小人家住城外的白关镇,媳妇急产,请了稳婆过去。”那兵士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是个老婆婆,携了随身的药箱。转身向另个兵士道:“家里生产,放行罢?”那个兵士摆了摆手,于是城门呀呀声中开来。年轻后生一路称谢,出了城门。
刚关了城门不久,又听得马蹄声声,只见一对兵士呼啸而来,为首的兵士大声喝问:“方才可是有人连夜出城?”兵士道:“果然是有的。”说毕详述了一遍。
马上将军大喝一声:“饭桶,这就是段将军要拿之人!”说毕一鞭扫了过去:“滚!快点开城!耽误了段将军的事情,你也留意你的头罢!”
两个兵士屁滚尿流,打开了城门。这一队军士呼啸而去。
出了城门三十里远,方会齐了那后生,正是齐北海所扮,车里不是别人,正是谭灵装扮的老婆婆。众人相对而笑。都道:“这厮必定在后面,追袭我等。”
于是乎不敢耽搁,都换了快马,连夜赶路。原来方圆百里之内皆是交州地面,这段尚俨然是一方土皇帝。惹他不得,只能脚底抹油,溜得越快越好。
众人连夜奔驰了一百余里,待到天色微微发亮,方才缓缓止住了马匹,坐在路边树下,进了干粮。
这里距离升龙城不过百里有余。众人缓缓行走,走了一天,不过五六十里路,夜里又在一处寺庙借宿。用了些斋饭,都觉食物粗砺,甚难下咽。到了第二日,众人行到了中午,算是入了升龙城。
段枫一路上对媚酰体贴备至,博了佳人青眼,自然是美人在哪里,他便在哪里。两个人便临江而居,四处揽胜。天馨赵昀等人则被谭灵安排在京城内一处别业内。
天馨沿路并不多话,到了城内更是默默。入到晚间,她一个人默默地对着窗户发愣。原来城内,新女王诸事正常,并未有突然失踪的传言。她不觉心下纳闷,在晚间和赵昀一边玩着围棋一边道:“你说谁能扮了我,这么像?还是有人封锁了消息?”
赵昀笑道:“傻丫头,你觉得还有谁?还有谁和你同名又相似的?”
天馨张大了眼睛道:“难道是他?”
赵昀道:“陈煚急切间,找了这位仁兄,如今正在你的南郊别业,可有兴趣探他一探?”
天馨沉默了一会儿,道:“也好,我也想看看我的父母。”
当晚两人出了城,只见京城处处张灯结彩,晚市经久不散,每家门口各各摆了茶花,其中以花海棠为最,因为此花甚是常见,花形艳丽,易于培植,而且又价格不高,故此成了家家户户的首选。赵昀和她一路走来,只觉升龙城内处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笑道:“原来这里和中原地带习俗相似。”
天馨瞥了他一眼,道:“你们过节,难道我们就不过节了么?”过几日就是除夕,初三就是我母后的千秋,再者,百姓辛苦一年,不过就这几日的好光景,自然是放开了庆祝的。”
说话间二人走出了街道,上了马车,这马车佩戴了谭灵府上特有的标记,是以城门守卫见了,都未加盘问,直接开了城门。出城之后二人直接向西南而去。
赵昀在车内忽然笑道:“你还记得咱们最初相见的时候么?”
天馨想想,反问道:“不是去年在临安皇城的山寺?”
赵昀道:“错了。三年前我随着皇兄出使升龙城,那时在宴会上见过你。”
天馨道:“我怎么不记得你?况且我也没有出席宴会。”
赵昀笑道:“那时你隐在帷幕后面,一双眼睛乌溜溜地,偷偷张望-我就站在大哥旁边,对了,我穿了不起眼的侍卫服事。”
天馨想破头皮,忽然道:“对了,我在后面看了看,被你发觉了。”
说到这里,忽然前面马蹄声声,瞬间有人阻了路。
只听有人喊道:“赵公子,怎么回来也不告诉咱们一声?”
赵昀一长身,掀了围帘出去道:“陈兄,事情仓促,当日未得拜辞。这几日又刚回,还没来得及拜会。”
只听,脚步声传来,陈煚道:“她可好?”
赵昀道:“且上来说话。”
陈煚回头命诸侍卫后头跟随,随着赵昀上了车。这马车外观朴实,内里铺设也不甚华丽,只是家具器物,个个实用,颇为符合谭灵的个性。车内正面设了一榻,榻上设了一几,几上放了一盆水仙花,旁边搁了一个香炉,此刻袅袅生烟。天馨正坐在左面位置,认真研究那盆黄水仙的花苞,转眼看到陈煚进来,不由吃了一惊,不由尴尬笑道:“表弟,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城外?”
陈煚寻了个位置坐下道:“馨儿,你这次被劫,我们都十分担心,叔父姑母都是。”
说毕,眼神死死地盯住了天馨的脸。
天馨道:“我昨日刚刚回城,还未来得及进宫。我父王如今如何?”
陈煚道:“国王他如今一日间倒有半日是昏聩的,有时抱着师弟喃喃不休,有时又说师弟是假扮的――这几日我简直焦头烂额。又因为叔父责我办事不力,实在头痛。对了,你怎么回来的?我派了几拨侍卫,都没找到你的下落。”
天馨淡淡道:“总之是死里逃生。吃尽苦头。对了。你现下要去哪里?”
陈煚回望了赵昀一眼。赵昀接口道:“如今黎佛金正在你的田庄里围猎休憩。陈公子就是来接应我俩。”
天馨恍然大悟。一路车马,到了田庄,从后门悄悄地进去了。原来后门丁香早在苦等。见了天馨一身男装,不由愣了一下,冲过去握住了天馨的手,说:“公主,真是太好了!”说毕泪水盈盈又带着笑道:“公主这身衣服,倒显得更俏皮了些。”
天馨紧紧回握她的手道:“丁香,辛苦你一直守在这里。”
丁香道:“婢子的本分,凑巧王后也在这里。
天馨一听讶然道:“母亲也在这里?”
丁香道:“前几日那位女王孝心一起,说要趁着节气,带太后来这里休憩。”
天馨问道:“我父王呢?”
丁香沉默了一会儿,道:“一会见了就都知道了。”
几个人从后门进入了花苑,只见假山嶙峋,竹影萧疏,依稀还是夏日模样。温泉汩汩,滋润了假山旁栽种的几本茶花。
只听凉亭里隐约有说话声,众人迤逦走了过去。只见里面端坐了一个妇人,三十许年纪,烛光下面容苍白,带了几许病容,旁边坐了一个青年女子,正在倒茶,转身一看,不由呆了一下道:“你――?”
天馨乍一看到这女子,也呆了一下道:“你--?”
那妇人见了天馨道:“馨儿,你可算回来了。”说着站了起来,望着天馨,带着笑容,眼泪却一颗颗地落了下来。赵昀见状,吩咐丁香带路,暂时离开了这里。
天馨道:“母后,你最近可好?”
陈容道:“好,好,过来见见你兄长。”说毕扯了那女子过来。
二人相对,不免讶然。原来天馨着了男子衣装,黎佛金穿的却是女子装束。二人身高相仿,面貌相似,相互一打量,不免失笑。
天馨道:“辛苦哥哥!”
黎佛金道:“客气什么,快请我大吃一顿,这半月以来,真是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大口吃饭,久矣滴酒不沾,唯恐出错。现下可终于自由了。”
说着嚷嚷道:“娘,我去去就来。”说毕褪了身上劈风,一个纵身,早上了墙外,倏忽而去。
陈容喃喃道:“这孩子。”
天馨问道:“母后,父王呢?最近可有好转?”
陈容叹了口气,道:“自从你被强人劫持,他病的更重了。前几日已经去了真教寺修养。”
天馨心中讶异不已,道:“父王病重,正需人照料的时候,如何被挪去了那里?”
陈容长叹一声,半晌不答,后幽幽道:“你正登基之时,陈家说太上皇昏聩,影响了天时,故此下了罪己诏,避居在真教寺,而且不容我探望。”
天馨怒道:“这陈守度欺人太甚!”
陈容道:“当前朝政,都是陈家一手把持。我们妇道人家,能怎么办?”说毕她忽然热切地望着天馨道:“馨儿,你也许是不一样的!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登基大典,好生准备,母后要看着你登上王位,做一个好国王。母后就放心了。”
天馨不解道:“母后,我登基以后,也要你在我身边,时常提点我呢。”
陈容微笑道:“我等了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天。你哥哥,或者是你,谁登基,都一样。”
☆、情难求也徒生恨
陈容又道:“你登基之后,我自然卸下了这副担子,随处逍遥去。我前半生,只恨身不由已,处处受人擎肘,等过了新年,我可算是自由了。”说毕,脸颊或许由于心情激动,带上了一抹潮红。
天馨明白,李旵之于陈容,实在不过是政治联姻,无太多情感可谈。但天馨自幼生长在他身边,蒙受不少教导,是以李旵对她,却又不同。心里琢磨着:何时能去探看父王。
母女俩又絮叨了一回,天馨方搀扶了母亲去内室休息,出来后,只见方才品茶的厅堂内,众人团团坐满,左右一看,陈煚,赵昀,黎佛金等几人,伴着丁香,在说些闲话。见了天馨,都道:“终于出来了。”
天馨见了众人,笑着对丁香道:“快去整出一桌菜来,咱们到了这个时候,都饿得了不得了。”
丁香道:“婢子早就备好,就等公主出来了。”说着,转身姗姗而去。
众人依次落了座。陈煚道:“多日悬心,今天馨儿总算安全返回,我们总算放下心了。”
天馨道:“我回来的消息,你告诉了舅舅不曾?”
陈煚道:“自从你入了城门,我叔叔已经知道了。还用我告诉不成?”
天馨道:“他如今甚么意思?”
陈煚道:“他已经驱逐了国王,自然是乐见其成。你登了王位,岂不是一枚更好的跳板和棋子?如今先王已经下了罪己诏避居,你年后登上王位,除非有奇迹,十有□,他自会谋了法子,让你自动让出。”
天馨半晌无言,道:“我原本生长在升龙城内,十五岁之前,所见所闻不过升龙周边之境。见了升龙城内繁华富庶,以为我安南境内,莫不如此。”
这时丁香轻手轻脚,撤掉了案几上的茶具,一挥手,两个青衣小婢悄然而至,将食物一样样地呈了上来。
天馨等了菜上齐,吩咐丁香道:“派人守了院子,过会不必上来了。”丁香应了声,带了二女下来。
天馨眼见众女去了,掩了花苑角门,方道:“我今年春天开始,携了高僧礼物,不远千里,沿路上见到的莫不是四海升平之象。及至到了大宋皇城,更是觉得民生富庶,四野清平。”
这时赵昀插了句话道:“馨儿谬赞了。其实我大宋早已被金狗抢了半壁江山,如今朝廷不过偏安一隅而已。我前些年曾经随了商队北上,金狗十年前屡屡犯我边境,但这几年已经式微,整日位于蒙古鞑子的铁蹄之侧,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是以临安得享了几年太平。”
“我去了天山的草原附近,跟着马贩子,见识了蒙古人的勇悍。他们多逐水草而居,吃的多羊肉牛乳,各各身强体壮,七八岁的小孩皆善骑马,又不识教化,乃是狼群也。”
他犹豫片刻,道:“而我大宋无论官民,都是诗书教化之邦,在朝的官员多半迷醉在偏安一角的繁华里,不整军备,整日钩心斗角。如今蒙古人忙着收拾金狗,我们才得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