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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昭娖这话,项伯是不信的。真要是这样她就不会火烧火燎前来求他,也不会一同去见张良。
年轻人的事情项伯现在也没多少心情去管。也管不了。
“韩王的命,大王是要定了。”昭娖面无表情的说道,“韩申徒一事,需要早早做准备才好。”
“……”项伯闻言转过头看昭娖,只见昭娖一笑。
昭娖回去之后,自己寻来一只细木棍用火烧了一段烧成炭,再寻来一方素帛在上面绘画起来。上一辈子被父母压着学过好几年的绘画,虽然不知能画出几分,但是眼下却只能如此了。
吴姬随侍一旁看着昭娖在上好的素帛上画,心疼的用手捂住小嘴。虽然昭娖从没亏待过她,但是看着那么上等的布帛被昭娖糟蹋,真心有些堪不住。
待到昭娖画的腰都要短掉,双腿跪坐的都快没知觉后才完工。昭娖对着布帛上的画像左看右看。召来家吏。
家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蓄着胡须,低垂着脸跪在那里。
“我最近在梦中遇见一美人,见之倾心,辗转反侧。你去与我寻了来,越快越好,不管良贱只管要来。”
说罢,昭娖让吴姬将她画好的那方布帛递给家吏。
“唯唯。”家吏双手接过吴姬递来的布帛。
“找到美人后,你与我找人好生□,不许有半点疏漏。”
“唯唯,主。小人定不负主所愿。”
家吏退出昭娖的居所,昭娖深吸了一口气。反正她尽力就是,昭娖手握成拳抵在腹部,缓缓起身。或许因为跪坐的时间太久,起身的时候竟然有一瞬间的头晕,吴姬见状赶紧扶住昭娖的胳膊将她搀扶入室。
半躺在榻上,吴姬为她捶捏着腿。
昭娖垂眸看着吴姬洁白的面容,眼前的这个女子正值青春年华,可是她眼前还有需要。不能随意将她送出去。
“想嫁人吗?”昭娖出声问道。
吴姬吃了一惊,随后又笑道“回主,不想。”
这下昭娖可真的奇怪了“为何不想?”
吴姬面上的笑有些凄凉,“奴女身份卑微不敢有非分之想。”
昭娖沉默下去。也是,凭着吴姬的身份,除了那些奴隶,还能嫁谁?而且良贱不婚是规矩,根本就没有出身清白的人愿意接受一个奴隶出身的女子。而做妾的话,命运更是悲惨。被人送来送去是常态,如果主母容不下直接杖毙那也是常态。
吴姬喜欢陈平,她知道。但是陈平根本就不想要吴姬,同样昭娖眼下也不能放她离开。
“奴女愿意服侍主一辈子。”吴姬道。
“痴人!”昭娖笑骂一句,骂完她伸手捏捏吴姬的脸颊,“莫要这么想,你还年轻。”
吴姬笑嘻嘻的继续给昭娖捶腿。
不久之后家吏真的将人找来了。眼下美人一词并没有专指女子,也可以指男子。家吏在一众从外地来的乐伎车队中买来了一个美男子。
那名美男子不能说和张良完相像,只是轮廓五官都隐隐约约与他有五六层相似,昭娖让人带下去好生□。要将那人面上的一层卑躬屈膝的神色给去掉。
昭娖一声令下,也没有人觉得奇怪。贵族养几个男宠根本就是相当正常,要是有些什么特别的爱好更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立刻就有人照着她的话做。
三齐变乱轰轰烈烈,身为天下主伯诸侯之长的项羽,却似乎没有听见来自三齐的变乱似的。大臣们看他如此,也不再有人提出起兵攻打田荣之事。
至于那位前段时间被项羽从王降为侯的韩王,更是无人提起。项羽想要吞并韩国的心思昭然若揭,谁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说话让他不开心惹来杀身之祸?
一时间朝堂上皆是一些赋税练兵之事。昭娖自从回了彭城,似乎就被人撩在一边。赋税她不用管,练兵已经不用她了。此时倒是越显得她悠闲。
楚国五六月节日多多,不仅有赛舟,吴越之地还有祭祀龙子的节日,和日后传说的祭祀纪念屈原很是相像。
恶月一过,一大群人送了一口气。随即楚人引来一年中祭祖尝新谷的年节。
六月处于一年中断,这月的节日便格外重要,因为关注到秋日的收谷多少。西楚王宫中也依照着习俗,在宽大的广场上积聚着上千的武士,手着赤衣手指高大的火把集体而舞,一时间上千的赤衣武士口中叱喝舞蹈,其光烛天,气势伟然。
昭娖站在高台王宫之上观看这场舞蹈。
“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下面雄壮的歌声传来,高台之上的人们都是面露笑容。
这会已经是盛夏,下面千人手持火把跳舞,高台之上大臣们站在那里。层层礼服加身,即使是夜晚也难免汗透里衣,有苦难言。
也不知项羽是怎么想的,竟然也把韩王成和韩申徒张良也给“请”了出来一同观看。当然两人的身旁都是围着诸多带剑武士,而韩王成和张良却是身无武器。
韩王成面带忧愁,下面那种千人齐舞的壮观场景,更是叫他心里抑郁了几分。他身旁张良子夜似的眸子中映出下面融融燃烧的火光。
观看完毕,众臣皆出宫到门那里坐马车各自归去。韩成和张良早早被武士监视着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驰动,经过辕门之时大力夜风吹来,将马车前竹制的车廉吹翻起来。张良无意向外一瞟,看见一张极为熟悉的脸上笑意盈盈,只是她此时正对别人而笑。
身边那人高冠宽袖,光是从侧面望去就瞧见他如玉的面庞,加上他的身姿,当真说不出的风流俊赏。
张良顿时眉头一蹙,下意识的想要看清楚。此时车廉却落下将他的视线彻底截断的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咩……望天
119救出
楚地夏日炎热;六月更是流火季节。千人武士持火把集舞;即使是站在高台宮宛之上也难免汗流浃背。张良是随同韩王成一同被压解过来的韩国申徒;现如今君臣都做了西楚霸王的砧上鱼肉,府邸里的下人们不尽心伺候也是常态。室内也没有放置消夏的冰块,不过上次项伯借故发作了那批人一番,也有竖仆知道将洁净身子的水和布巾准备好端上来。
竖仆前不久被项伯发作过,虽然伺候的比以前稍微恭谨了些,但心里还是存了几分满不在乎。放下手中装着清水的木盆,其中一个竖仆抬眼瞟了一眼张良。
上位上的男人一袭上衣下裳的礼服还没更换下来,深青色的衣裾如同流水蜿蜒而下,铺满了整张茵席。
昳丽的面容比美女都要好上几分,头上的发冠未去;一只手臂撑在扶几上。一双狭长的凤眼平日里只是平静,看不出半点波澜来。此时那双黑色眼瞳乌的叫人心怵。
竖仆再也不敢无礼,立即垂首退了出去。
木拉门合上的声响传来。室内只剩下张良一人。室内灯座上的灯火更是给室内添了几分炎热。夜风从窗棂钻进吹的灯苗摇曳飘忽。摇曳的灯火将张良的脸上也映照出一片阴影。
他从楚王宫回来到现在还忘不掉方才的场景,高冠华服的男子眸子在火把下熠熠生辉,谈笑间是说不尽的风流俊赏。而男子对面的人也是满脸的笑意,眼中似乎只有眼前一人。那样的眼神他也曾看到昭娖眼中有过,那时她用那样的眼神定定的看着他一人,模样温顺乖巧。如今她依旧有着那样的眼神,却只是那个人不是他了。
心中生出陌生的酸胀感,他精致的眉间渐渐隆起。隐隐间呼吸也微微加重,他并不是控制不住情绪的人,甚至他能将心中所想隐藏的一干二净,在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但是这次……
或许是昭娖的笑容在火光下过于柔美,还是那个男子的风流俊赏让女子容易沉醉其中。张良心中生出几分恨不得将那人身上的风流捏碎的冲动。
覆在扶几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抠紧,木头的咯吱声中他的目光越发似一湾无底的深塘。他以前为了韩国让昭娖离开,让她再找其他的男人嫁掉。但真的看到她和别的男子一处巧笑嫣然时,心底里竟然生出一股伤人的冲动。
“啪啦”一声,手下用力宽袖一甩,木制的凭几被他宽袖甩的飞出去撞击在地上。
原来,从头至此,他也未曾真正看开过。即使在颍川郡那段时间也未曾真正放手过。可惜,一切儿女情长在天下面前在家国面前,只能是放弃。
男子丈夫顶天立地,自然当时以天下君国为重难以推辞。
他没管倒在一旁的扶几,静静的跪坐在那里。如果再来一次,他的选择还是一样的。
那张脸如同蒙上了一层浓雾,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夜风从窗棂灌入终于将灯台的灯火灭熄,室内陷入一片黑暗里。只有月光投入室内,照亮那么一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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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地的六月祭尝新才过去不久,三齐又传来田荣杀了田市自立为齐王的消息。按理说三齐已经闹到眼下这种地步,作为天下主伯的项羽依旧不见任何作为。
他不急,范增劝说无效。他手下的将领除却龙且以外大多只懂战场上冲锋刺杀。项羽不说话,他们也只管当做无事。
昭娖这几日来连续告假呆在府邸中闭门不出。反正她横竖只是领着那份年租过活,心里也不想插手诸侯国的事情。索性把门一关,上朝都去的少。
那个新买来的美男子经过人的□,也像模像样起来。只是那些上位者们还是一眼能看出他身上的不同来。
亭台出轻纱随着夏风飞飘出来。纱帐里几个身影隐隐绰绰,映出格外窈窕的身姿。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
美男子眼眸低垂,手中击筑唱道。他的口音并不是楚国的楚吴越之音。而是似北方的晋语。
昭娖手肘抵在身侧的隐几上,半阖眼。一只手在自己的腿上随着美男子的歌声打着拍子,吴姬手捧琉璃碗,奉来半碗甘浆。用匕盛了递到昭娖的嘴边。
昭娖微微睁开眼,朦胧着双眼去瞧那个击筑的男子。发现和张良还真几分神似。不过也仅仅是相像罢了。她要的只是这个效果。
一曲毕,那些美姬们的视线小心翼翼的流转在那名美男子身上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眼神在夏衣露出的那一段白皙的脖颈上稍稍一转,更有大胆者眼神都下移到不可说的地方去了。
“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昭娖听着也念出声,笑了笑。美男子此时唱的是唐风,也就是晋国的一首歌谣,是流浪者在流亡路途中的悲戚之情。想起此时如同祭祀上待宰的猪羊的韩王成,恐怕此时的韩王成的心情也和这首歌里的一样。
昭娖摇摇手,吴姬停下动作膝行到一边。
“唱的不错,有赏。”她闲闲的靠在那里。背朝后面靠过去,吴姬见了知是她身体疲倦,朝着那些人看了一眼。
美姬们平日里都是靠着猜测主人客人心思为活,哪里还有不知道的。纷纷拜下退出,有几个有想法盘算着怎么待会勾引那个美男子春宵一晚。
昭娖见着也一笑。反正这个美男子也活不了多久,也不需要完全拘着。美女美食锦衣只管供着就是。
她微微回眸见到吴姬脸上似乎有稍微怒色,她好笑略带轻佻的伸手挑起吴姬的下巴。
“怎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吴姬垂下头,吴侬软语“那几个女姬瞧着眼神就不好。”
昭娖这样就真笑出来了。美姬这种玩物,一般只要美色不问操守。只要能侍候好主人和客人就行了。
她笑着捏捏吴姬的脸庞,吴姬被她捏了个突然,半是惊讶半是不解的揉着自己的脸颊。
“若是她们真成贞烈之人,我才要头疼。”昭娖宽袖抬起来抚在她的身上。
室内四角出都放着冰块,外面炎热的多站一下就会汗流浃背。而室内却清凉无比。
昭娖推开隐几,头枕在吴姬的腿上。吴姬见状伸手给她去掉头上的切云冠散了发髻,用手指一点点的揉按着昭娖的头皮。
昭娖抬眼看见吴姬垂下如云的乌发和露肩的楚服,她勾起唇角笑笑。她伸出手来在吴姬肩上的乌发上碰了碰,然后顺着微凉的发丝一直而下到身上楚衣的纹路上。
她上一次的女装还是多久以前呢?既然是记不得了。女子的装扮啊……
轻叹一口气放下手,放任自己在吴姬的膝上沉沉睡去。
韩王成的性命一开始项伯和昭娖就知道保不住,也根本就不打算保他。昭娖把人备下,只待那一日。
关中和彭城相距甚远,刘邦在戏亭分封一个月未到的时间里和新拜的大将军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疑兵走祁山道,主力军猛攻散关道,和三秦打的如火如荼。
虽然眼下人们对汉王刘邦能不能顺利的还定三秦还有待商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