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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归 作者:青木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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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立刻放开手中的漆耳杯,捂着胸口咳咳咳的咳嗽。舌头上的辣味感觉一直要延伸到胃里去。
  “如何?阿娖。”咳的泪眼朦胧,听得东面来这么一句。
  “味辛。”等到好些了她才回答。
  “阿娖日后喝惯了就好了。”昭座看着满脸通红的女儿道。辛味的东西对于楚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们在日常的饮食中也喜欢吃味辣的食物,酒也是不可缺少之物。
  “阿父,孩儿也要饮酒!”见到妹妹喝酒昭成也不甘落后嚷了起来。
  六岁小屁孩还要喝酒。伪儿童在心里翻个白眼。
  已经缓过来的昭娖端端正正跪坐在那里和昭成做鲜明对照组。
  昭成倒也真的得了酒,不过因为喝的有些急咳嗽的眼泪直飞,倒是比她当时难看些。
  晚间是没啥夜生活的,吃过东西就被乳母带着一大群侍女簇拥着回房间了。青铜武士烛奴一双青铜手臂上拖着烛火,将室内照得透亮。
  昭娖回到自己房间,肚子吃饱了。又因为白天已经睡过了这时候并不渴睡,于是她又忧心自己将来问题了。
  跪坐实在是让腿受累,她干脆把两腿伸直踞坐。在一旁的鱼看了吓得不得了赶紧过来劝“少君这是作甚,这样实在是无礼啊。”女孩子伸开两条腿踞坐像什么样子?啊呀呀呀!连袍里面的下裳都露出来了!
  不像样子,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
  先不说一个女孩子踞坐实在是无教养的表现,踞坐乃是对对方藐视的表现。庄子之妻因为这踞坐被休弃。
  哪个贵女会是这幅模样!
  “鱼,我只是腿麻……”见着面前女子一口吴侬软语说的着急的不了,昭娖满脸黑线之余,赶紧出言解释。
  “少君,这样可是太为无礼了。慎独,要慎独啊。”这满屋子的除了昭娖一个贵女外,有的只是侍女。侍女地位比奚奴也好不了,对着她们踞坐问题并不是很大。怕就怕在小小孩子养成习惯了,以后若是大了还是这样那就是麻烦。
  昭娖明白自己现在的坐姿在这个时代的确很难看,只能把两条腿给收了回去。鱼这么说也是为了她好,她总不能好歹不分。
  见着自家少君听劝,鱼张罗着洗漱的事情。
  由得昭娖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她的手放置在膝盖上想着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她那点子历史知识完全靠不上。不过她从鱼那里知道现在秦王叫嬴政!原本心里存着的侥幸一下子灰飞烟灭,脑袋上似乎被浇了一盆冰水。
  她心里像是有好几只猫抓挠似的,青铜烛奴上的烛火被偶然开启的门透入的风吹的抖动几下。
  赤色的墙壁上镶着一块阴刻云雷纹的玉璧,玉璧是上好材质的绿玉。被烛火照的格外黯淡。
  昭娖跪坐在塌上,抿紧了唇。
  嬴政会怎么对待这些六国贵族?杀了或许更有可能性。就算真的是把六国贵女往阿房宫里送,她也不觉得嬴政有那么重口连幼女都不放过。
  上齿咬住下唇,她双手收进。难道她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侍女手捧锦帕铜鎜等物鱼贯而入。
  鱼行至她身边,轻声细语道“少君,洗漱吧。”
  昭娖点点头,站起身来
  洗漱过后褪去衣袍,昭娖只着中衣下裳躺在榻上。她眨巴着眼睛“鱼,我睡不着。”女子跪坐在榻边,将锦被的边角压了压。
  “鱼,讴歌吧。”她眼睛晶晶亮充满希翼的望着自己的乳母。
  鱼是吴人,吴侬软语最是好听。唱起歌来也是软的很。
  “诺,”吴地女子性子柔顺,鱼低低应下,用吴地独有的柔软音调唱了起来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歌声很低只能室内的人能听见,这是诗经小雅里的。说是主人和客人的融洽关系。昭娖被吴调迷住之余,又对自己还没见识过楚国的宴会而有些遗憾。
  年纪太小家里长辈不允许她出席,而且有些宴会实在不是贵女适合去的。
  贵族府邸里的宴会,让女伎一展舞姿歌喉之余,还会有家养的倡女陪着客人嬉闹。男女交坐笑声连连。场面的确是有几分不堪入目的。
  这种儿童不宜的场合昭娖哪怕日后嫁人了恐怕都不能去,别说现在的萝莉时期。
  鱼的调子缓缓的柔柔的,听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待到几遍歌声过后昭娖的一双眼皮终于黏在一块了。
  贵女的生活一日复一日翻不出新意来。无非是每日里学礼学字。然后吃饱喝足滚回去睡觉,还有到生母面前卖萌。昭娖的外表长得相当不错,皮肤细嫩雪白五官已经看出精致的影子来了。
  这样倒是颇得母亲的喜欢,郑氏也很喜欢给自己女儿喂食。她手里拿着一个已经剥好了的橘子,一瓣瓣的喂给女儿。
  昭娖老老实实跪坐在郑氏身前,张开嘴来一瓣就吞掉一瓣。乖巧的稍微有些过分。
  “换新的来。”喂掉一个橘子,郑氏指指案上的一个青铜鎜。旁边立刻有奚奴将那鎜捧了下去,有女奴手碰装有果品的青铜鎜走了进来。
  这时候正好昭成从外面进来,他年龄小,作弄别人的心思强,看见那个手捧果品的女奴低眉顺眼的模样便心生了调皮的心思。他径直走过去撞在她身上。女奴一时吃惊没来得及躲避开,手中的青铜鎜便掉落在地,果子滚了一地。
  那女奴来不及为自己身上撞痛的地方叫痛,赶紧跪在地上冲着昭成连连叩首。
  里面的郑氏听见响动,便问道“怎么了?”说着还替昭娖擦擦嘴角。
  立刻就有人回话“是个不长眼的奴婢冲撞了少主。把手中果物洒了。”
  郑氏眉一挑,视线只是放在昭娖脸上,语气愈发冷淡“既然不长眼,那么拖出去处置了。”
  “诺。”
  面前人一揖,立刻就退了出去。
  昭娖听见郑氏那轻描淡写的“拖出去处置了”,立刻抬起头来看郑氏。郑氏脸上依旧浅浅的笑着。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女君饶命,女君饶命呐——”外面立刻响起了拉扯的声响还有年轻女子奋力大呼的嗓音。
  “女君——唔唔!”大呼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口被堵住后发出的呜咽声。再然后便是一片寂静。
  那边的昭成,看着女奴在自己的面前被塞口堵住。只是别过了眼。
  对着管事的连连告罪,他也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室内的侍女们沉默着低垂着头。不敢多发出一丝的声音。
  郑氏眉头稍稍皱起,“竟然让贱婢叫出声来。”
  昭娖呆呆的望着郑氏那张美丽的面孔还没反应过来,她当然知道在贵族的眼里这些奚奴和牛马羊差不多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拖出去打杀了也是常事。但是像今天这般看着郑氏轻描淡写的让人把那婢女处置了的,还是头一回。
  心中不知道是惧怕还是怎么的,她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昭成这会已经走了进来,他双手和在一起,大拇指向外翘起,拜下“阿成拜见阿母。”
  脸上倒是不见半点看见人从自己面前拖走的惊愕。
  “阿成起身。”郑氏端坐在案后道。
  或许是男生女相昭成的眉眼和昭娖极为相似,若是换上女孩儿的衣服,乍看之下倒也难分辨。
  六岁的男孩子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换做平常昭娖会好好的笑他一番,然后抄手在一旁看正太发怒的脸。
  现在她没了那个兴致,而且精神也恹恹的。郑氏瞧见她那副样子立刻让人带了她下去休息。
  当晚夜里她便起了低烧。昏睡中梦里女奴那讨饶的尖叫和秦人猛刺来的长戟交换出现。尖利的嗓音让她头疼,长戟刺来的寒光让她欲躲不得。
  低烧持续了一晚上,然后她很荣幸的……被巫人烧了乌龟壳。
  楚国巫蛊之风盛行,大小事宜几乎都要交给贞人占卜一番。生病之类更不用说了。
  “已经向二天子大司命等神祷祝过,少君此次定能恢复。”那些巫人这么回答道。幸亏也只是烧乌龟壳占卜,若是让巫女来昭娖房间前驱邪,恐怕她的低烧非得要转重不可。
  


☆、灾难

  梦境中女奴凄惨的叫声一直在脑海中徘徊,朦朦胧胧中听得身边细细的足音。
  昭娖颇为艰难的张了张口“水……”
  一直守在昭娖身边的侍女听得她的声音,赶紧取来装有水的漆杯。那些侍女扶起她小心翼翼的将水喂下。已经有人已经去叫已经休息了的乳母。
  这个时代生死无常,白天还气力十足到了晚上边失去性命的人比比皆是。孩子夭折更是不分贵贱,贵人们的孩子哪怕生下就夭亡了的也很多。何况才一个五岁的幼女?
  若是贵女有个三长两短,这些服侍的侍女们恐怕也不会落个什么好下场。
  “少君,少君。”乳母匆匆忙忙赶来,扶住昭娖的身子。
  昭娖喝下漆杯中的温水,清醒了些。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乳母“鱼。”
  “果然鬼神赦了少君,”鱼伸手在昭娖额上试试温度,她额上的温度已经退了下来。鱼放下手松了一口气。
  昭娖听着也没什么力气去吐槽生病和鬼神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她现在全身并没有多少力气,但是她的肚子却闹腾腾的诉说着里面的空荡。
  “有膳食么?”靠在鱼的怀里,昭娖有气无力。
  鱼反应过来,赶紧吩咐侍女“赶紧拿些肉糜,不可,少君现在应食用些稻羹才行。”侍女得了命令赶紧出去了。
  昭娖靠在鱼的怀里,抬眼看向那些垂首站在翠帷边的侍女。把能看到的几个侍女看了一遍之后,她发现这些年轻女子都是些生面孔。平日里看熟了的侍女却一个都不见。
  “鱼,这些……都好眼生,原来的那些人呢?”
  身后柔软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少君刚醒来,还是多多休息吧。”
  她此刻也是头昏脑胀,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管旁人。于是靠着鱼闭上了双眼。
  昭娖康复的消息倒是让郑氏松了口气,没哪个女人愿意自己孩子有个病痛的。为这女儿康复的事情,郑氏再次令巫人酬谢神灵。
  昭娖一恢复,昭成继续上门炫耀。今日学了什么什么,又向谁谁学了剑术。
  “趋?”昭娖跪坐在坐垫上对于昭成的话表示疑问。
  “否!乃缺!”昭成继续对妹妹的脑袋表示强烈的鄙视。
  “缺为何人?”昭娖虽然是嫡女,但是一天到头跟着母亲在后院里过活。不像昭成小小年纪有一大堆的老师教。
  “子缺乃家老之长子。其剑术乃一绝。前日教为兄击剑。”昭成面上显出得意来,身为嫡长子他就算有什么得意也不能对着一群家臣表现出来。小小年纪苦逼的绷着脸装成熟。心里憋的忒慌只能对着比自己小的妹妹唠嗑。
  一面说一面表现出自己的优越来。
  昭娖接过侍女奉上的温热蜜水,浅浅的抿了口。面无表情的望着已经快要把尾巴翘起来的昭成,“善。”
  “……”一下子就让正太的表情萎了下去。
  昭娖低下头盯着昭成腰上挂着的一对玉组,玉上做云雷纹且玉质剔透……话说能值不少钱吧?
  “女子果然无甚意思。”
  见到妹妹完全不按照自己的套路走,昭成颇有些不乐。
  “阿兄能知女子有甚意思。”听着昭成这话,昭娖不由得笑出声。
  “女子不似男子,男子可出入朝堂,可血战沙场……”
  昭娖听着越来越离奇,出声道,“阿兄说的那些,女子并不是做不到。”出入朝堂的有上官婉儿,血战沙场的有那花木兰。
  “嗯?”昭成原本说的正在兴头上,被昭娖这么一打断便有些不乐。他不怀好意的看向昭娖,“阿娖可如此?”
  “阿娖亦女子。”
  昭娖看着越来越有胡搅蛮缠的昭成,下巴微微抬起“阿娖亦可!”
  说完才发现自己和个小孩子斗嘴个什么劲。立刻拿过点心郁闷的咬了起来。只剩的昭成在一旁笑。
  昭成的笑过于得意,看的昭娖一时闷气,干脆带着一群侍女哒哒哒的跑到那边水面上的栈桥看风景去了。
  此时秋意已起,风中都夹杂着凄凉的萧瑟感。昭娖仰头望天,今日天气甚好,但是掌心却是冰凉的。
  木栈桥下流水汤汤,水里还可以清晰的看见鱼在里面自在的游动。她站在栈桥上,双手拢入袖中。此次她所着衣服袖子较窄,但也容得下她一双手。
  那边木廊上所挂的玉石帘幕被风吹动的起了声音,碧玉珍珠料珠相互碰撞,十分悦耳。
  深深吸了口气,她双手抓住木栈桥上的木栏。
  “少君,此地风疾。不如回吧。”鱼碎步走在昭娖的身后轻声道。
  “善。”昭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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