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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上的秀美青年闭着双眼,眉头蹙着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
唇上的柔软细腻的触感似乎还覆在上面。若心无邪,做任何事都不愧。他自问当时他绝无邪念。怎么会成了如此光景?
无意间一瞥瞥见的妍丽面庞上似是羞恼的绯色。心中的烦躁一上来,不禁翻了个身让自己想些其他的。
将那些逐出脑海,却是浮现了那日少年指着苍天的话语。
“夜观天象所得——!”明明就是骗黄口小儿的话偏偏又说的那般理直气壮。他嘴角勾出一抹笑。想起少年说起秦祚不长久一脸的坚定,并不像是胡乱说得。若是说因为家国被灭因而对秦格外憎恨,却不见眼中的怒火。倒是单纯的在述说一个事实。
他心里沉了沉。
昭娖休养了几天,终于走路比较像样子,拿了根树枝叫这家小孩学字。学字在这时那都是少部分人的权利,妇人对着昭娖千恩万谢了好久。她不求儿子能读书,只求认得几个字就可以了。
而昭娖却也未能教他多久,因为郭石找来了。他来可不是找张良,而是昭娖。见到昭娖立刻笑容满脸热情难挡的把昭娖拉走了。说是这次一定要好好招待她。
张良从外面回来见昭娖久久不归,问吴丫越夫两人才知道人早被拉走了。
他立即找了郭石下面的一个游侠儿问,那个游侠儿满脸暧昧“那次,给那位君子找的女子,君子看样子不满意。大兄这些时日寻了好的女馆……”
女馆,便是妓*院。早在春秋时代管仲当政之时在齐国很是风行。
张良一听,脸色瞬时寒冷似腊月里如刀子的凛风,他甩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荒谬!”
“丈夫十六晓人事也算是常情,怎么那大火气。”游侠儿看张良拂袖而去,摸不着头脑说道。
游侠儿大老粗惯了,向来不知道低调的美德。因此即使他自认为声音很低,实际上张良已经听见了。他脚下一滞,脸上立即苍白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把这章给基友看,基友说你是怀着写肉的心情写的吧。我的节操……嘤嘤
☆、美人
因为临近初夏,这下邳的天气竟然如同捉摸不定多变的楚地。明明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让人流汗,转眼间和翻脸撒泼的女人天上乌云滚滚,弄得白日里竟然和夜里似的伸手不见五指。闪电在云层中闪现,炸雷轰然作响。
“轰隆——”雷电交织,风雨交加,格外骇人。
“哇——!阿母!”小小的院子里四岁的小男孩受不了巨大的雷声,吓得嚎啕大哭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年轻的妇人温言哄拍着怀中大哭着的孩子。
张良听着那厢幼童嚎啕大哭的声音,自己一个人跪坐在榻上。闪电闪过,将室内照的透亮。同样也将他的面容映的雪白。他坐在那里沉默着,保持着那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端正辛苦的坐姿。他似乎不在乎自己双腿是否会因为长时间的端坐而变得血气不通渐渐麻木。就算是再古板的贵族和儒生,也会在自己的袖下放置一个隐几来轻快轻快。这样的端正坐姿实在是不堪长时间忍受的。
可是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自罚。
屋外风雨声交加伴随着怒雷炸响声,他不动如山。
“张子。”少年尚未脱去清脆的稚气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在这雷声阵阵中格外清晰。心下一颤。他抬眼去看门口,却发现没有那个少年的身影,只有狂风夹着雨丝卷进门缝来。
他乌黑的眼盯着不断有风雨吹卷起来的门缝,门外风雨如晦。他的心思却不知道飘向了何处。开得正盛的桃花树下,妍丽得能把那满树桃华比下去的笑靥。还有那双眼里闪过的惊惧和羞恼。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他轻念出声,读完后却惊然发现这是在昏礼上所唱的。
即使邵成有多长的像女子,但毕竟不是。而他如此实在是下作。那个人甚至还照顾过几次病中的自己。唇边勾起一抹惨笑他起身。双腿因为长时的跪坐变得有些不灵活,他起身下榻穿履,竟然眼前一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穿上鞋履,张良拉开门扉,豆大的雨滴重重的打到他脸上身上,带来点点痛意。眼前风云巨变天地似乎都要变成盘古开天地似的混沌。大风卷刮而来似乎要哦将人。他再也没犹豫,一步都踏进这暴风雨中。
瓢泼大雨砸在他的身上,淋湿了他的外衣,一层一层向最里透去。发髻此时被淋的湿透,谁不断的顺着他的面庞一股劲的流过脖颈一路流进深衣方领里。
雨水迷了双眼,他所幸闭了眼仰起头任由自己被雨水冲刷。袖中的双手缓缓攥紧。指甲刺破进到肉里去。手背上的经络鼓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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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娖是接近傍晚时分才回来。她还没走到院子门前,就看见越夫拢着双手站在门口满脸的着急之色。
他在门口时不时徘徊抬头张望,当他看见昭娖就在不远处时,立刻就寻着主心骨似的佝偻下身子趋步走上前。
“少主,不好啦。”他弯着腰轻轻说道。
“怎了?”此时地上都是水洼,她小心着不要一脚踏下去弄脏了袜履。
“今日天下大雨,先生不知怎了,竟然站在雨中挨了一顿好淋。”越夫没说的是张良一直站到雨停为止。
当时他和吴丫两个人都看呆了,而张良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径自走回了房间。
昭娖听了越夫的话,眉头皱起。她依稀记得张良有旧伤似乎是受不得湿寒之气。她抿紧了嘴唇,双手稍稍把身上长曲裾提起一些就提步子朝门内走。
她大步走到张良门前,伸手轻轻敲了三下,听到里面并无动静。不由得干脆推门直入。
昭娖望见一个只着中衣的人散着头发正侧躺在榻上。她走过去仔细一看,张良背对着她躺在塌上,乌黑的长发散开来有些还搭在塌边正嗒嗒的滴落着水。长发平摊的周围也是有深色的水渍。
昭娖赶紧走上去弯下腰来就要把张良从塌上拉起来。
“子房,快起来。”她手拉住他的手,却被他灼热的体温给烫了缩了手。昭娖赶紧把他翻了个身子,见他双眉紧蹙,唇色苍白。
看他这样子,昭娖就知道肯定是因为是受了凉。
“头发还湿着就敢往塌上躺,你到底是多不惜命!”昭娖心中恼火冲他说了这么句。站起身来就高声唤屋外的吴丫和越夫“快准备热水!把箱底里那个盒子拿出来!”
一顿慌乱,昭娖吩咐越夫给张良净身,自己抱着盒子跑到柴房里烧炭。
盒子里是当初逃难时郑氏命人收拾起来的一个鎏金镂空花鱼纹薰球。这个东西被压在一堆杂物里好几年才被收拾出来。后来郑氏见她要出门远游,当心她路途上会有什么不便,就把这个塞进了她的行李里。
如今这个倒是帮了她大忙。
这个东西在她记忆里是用来熏暖被窝用的,里面放上上等的碳,再添以香木放置于其中满室香气,而且就算滚动也不会有半点火星掉落出来更不会烫人。
昭娖把炭火放进里面后,袖揣了就走到张良房里,让吴丫和越夫都退下后。她拿出袖中的熏球手指勾起一缕张良的长发就往熏球上搁。
张良躺平躺在榻上,头下的枕头早按照昭成的吩咐换成了高高的布包袱。她一边给他考头发一边咬牙切齿。
越夫说给她的话自然不可能掺假。至于他为什么去淋雨就只能等人醒过来才说了。
昭成叹口气,把熏球整个塞进张良的长发里。起身去用酒给他擦拭身子,随便把他额头上的湿布巾给换一下。
等到张良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缓缓睁开眼,脑里昏昏沉沉。想要起身也没有多少力气。鼻子里隐约闻见身上有一股酒气。
“醒了?”声音里带着些嘶哑。他吃力回头一看,竟然是昭娖端着热气腾腾的陶碗站在塌边。她脸色并不好,眼下一一层青色。想必是一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昭娖扶着他起身,端着药碗喂他喝下去。药汁非常苦涩,即使味觉因为生病而变得有些迟钝,但是那苦味还是让他有些不堪忍受,他皱起秀美的长眉,伸手去推开唇上的粗陶碗。
“苦……”他呐呐出声。他头靠在昭娖的脖颈上,他手推开药碗,脸略带嫌恶的转过去,柔软的发丝在昭娖脸颊缓缓磨动。
“苦也得喝。”昭娖为了照顾她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她脸色有些不佳,“此时我无法去寻蜜汁来。”
她让他靠在她肩膀上,手制住他推开药碗的手。张良此时因为身边手上并无多少力量。制住他把药喝下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被灌下苦药,张良咳嗽了两下。
“好端端的怎么去淋雨。”昭娖扶着他躺下,“三晋也似楚这般么。”楚人生性狂放不羁且好烂漫多奇想。天降大雨跑到雨里手足舞蹈一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躺在榻上,张良没有回答昭娖的疑问,而是静静的看着头上的瓦片一会开口道。原本以为这个人会很晚才回来,他转头看了外面的天色,外面阳光似乎才从云间挣脱出来,带着丝丝的温暖,完全没有炽热的温度。
“那种地方可不是能呆久的。”
“佳人环绕,温香软玉。怎可说是不能呆久。”张良觉得头皮微微有些扯动,知道她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出言道。
“佳人?软玉?子房你知道我去什么地方了?”昭娖正动手把埋在张良长发里的熏球扒拉出来,张良的头发乌黑且柔软比女子的都要好缠绕在手指上格外舒适。她听得张良这么说不禁笑起来。
审美观的鸿沟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跨越的。一群脸涂得惨白,眉毛剃掉,嘴上只有一点红的女人,昭娖无论如何也不觉得这种是美。
“……知道。”张良沉默一会回答道。
“呵……”昭娖手上把熏球给弄出来,起身塞到他被窝里去,此时那个熏球还有些暖意可以捂一会。
“那种地方……若是事前得知,我是绝对不会前往的。”想起昨日那个场面,昭娖不禁有些嘴角抽搐,被那些女人环绕着不得不说压力山大,深怕自己晚上做噩梦。“郭石当真太热情了。”上次请来乡女来陪她,这次直接把她给请进女馆了。
想着不知不觉间,她的手指陷进张良的乌发里。轻轻给他梳理这。
张良见她不再说什么,被子里的那只被塞进来的熏球给身体带来暖意。“为何?”
“我不中意那样的女子。”昭娖听见他的话,站起身来。
张良心里升起很是奇怪的情感,贵族世家里的那些少年的品性他是知道。对她的话有些莫名的愤怒。
“吾未见好德者如好色者。”他淡淡道。
昭娖先是一呆,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子房所言甚是。我甚是好色。”说罢转过身居高临下对着张良直看。眼神戏谑。
她弯□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成平生最爱美人,可惜那些都不是……”只要不动真,她也乐的在人面前装一把流氓。
淡淡的馨香从俯身自己脖颈旁的少年身上传来,他只需转首就可看到她乌发白肤相衬的格外醒目。
“瑜倒是坦陈。”贵族在这个问题上倒不是特别需要隐瞒,不过像昭娖这种大咧咧的直接承认的,还是让人有些担心。
“那是因为是子房。”昭娖说话呼出的热气轻轻抚在他耳郭上,似是一只羽毛正在他耳郭上缓缓拨弄。梳着耳朵一路要到线条优美的脖颈上去。
心脏猛的一缩,胸腔压迫的似乎是呼吸不过来。
而这时昭娖直起身子来,双手撑在他头两侧。“我是真的没有做什么。”昭娖感受到张良身上的不快,说道“郭石的确是把好几个女子都叫出来,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就算是她真的想做什么,也没作案工具。
张良看着她有些着急的解释,嗓音突然有些冷。“瑜不必把此事告知于我。”
昭娖一愣,傻乎乎的“哦”了一声。从他身上起来。
室内立即陷入一种难堪的安静,昭娖站在那里,低下头不知道要继续和他说什么。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声音和欢跳声。
“我答应阿虎阿母教他识字,待会我会让越夫把膳食送进来。”说罢,立刻昭娖提步走了出去。
听着昭娖脚步声渐远,门被合上之后。张良掩在被子里的手指一动拿出里面的熏球,放到眼前细细看。
熏球做工极其精致,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芬芳。
“阿姊。”小孩子正抱着膝盖看昭娖拿着树枝在地上划字,突然看见字写到一半,昭娖手中的树枝停滞不动,他奇怪的抬头看她。见她双眉皱起,双眼里闪着不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