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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荣虽然是田齐后人,但是家境富庶,再加上以前也却见过男男女女不少美人,所以自持眼界甚高。但是看见那张面孔到底还是禁不住愣神一下。他装作不经意间视线瞟过那人的喉间,瞅见了那如玉肌肤下的一点凸起。
张良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不作声色的微微垂首。抬起双手向田荣行了一个平礼。
“某张良。”双手相持在胸前,张良秀美的容貌上露出无懈可击利益性的微笑。
田荣回礼,退步让开“请。”
张良做了一个相让的动作后,便脱下履走到原来田荣所坐的坐席对面。昭娖也脱履跟了上来坐在张良身后。
六博棋在战国时期在贵族和士人中非常风靡。一直到现在劲头依旧不减半分。
六博棋和围棋不同,它的棋盘隐蕴了太极八卦: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故六博棋盘中黑白双鱼置于其中,周边八方,四角为阴四角为阳,中心即为太极。
棋盘中有三十二个行棋点,四角寓意东南西北,由此起步,最后归中。
张良和田荣各自从自己的棋子中取出三枚平放在己方棋盘的角内。田荣伸出左手做出请先走的姿态。
“君请持黑。”
张良微微颔首,伸出袖中的手。
原本收于袖中的手攥成一只拳头,突然攥紧的拳头一变。
“四!”田荣沉声道。
张良一笑,他右手大拇指正紧紧的贴在掌心上。另一手仍在袖中没有出指。
田荣点了点头,将棋盘中的棋子沿着格子的斜线前进几步。
“三!”
“五!”
“二!”
昭娖坐在张良身后,发现田荣几次都答对,而他的棋子也渐渐的在棋盘中一点点的向棋盘中的太极进发。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旁边女婢已经奉上酸酪。昭娖拿起来,淡淡的羊奶膻味渐渐在鼻下弥漫开来。
田荣伸出手,张良眼睛看着他那两只紧攥着的拳头。或许是因为之前或许过于顺利的缘故,他面上颇为自得。
“四!”
“八!”
“六!”
张良的声线并不高,沉沉的,但是有如金玉相撞发出的悦耳声响。
黑色的棋子一点点朝着中央进发,离行道上的白子越来越近。
两人都举起双手,猜下次对方伸出的指数。
“七!”
“四!”
“八!”
猜拳的声音此起彼伏。张良的棋子应该再过一格,但是前面却是田荣的棋子了。张良抬眼对田荣笑了笑,道一声“失礼了。”便伸手拿掉了田荣置于那里的棋子,作为己方的“俘虏”。
猜拳仍在继续,但是棋盘上的形势渐渐和开始变得迥然不同,一开始田荣占了绝大的优势。但是现在却颇有些难解难分了。
“六!”
田荣睁大了眼,看着张良一只手伸出五指,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攥成拳没有伸出一指。他倒是猜错了。
见猜错他很是惊讶,眼里流露出难以相信的神情。
张良双手仍停在那里,等待田荣出拳。
“三!”
“九!”
“一!”
两人轮番出拳,棋盘中的形势一再变化。昭娖在张良身后看得连眼都不眨,陶杯中的酪已经用完,但她忘记了叫女婢再续上。
最终张良的棋子抢先一步到达太极。
“承让。”张良拢起双手向田荣稍稍一礼。然后从棋盘一侧中取出一只没带铜丝的博筹。
博筹共有六支,等最后清算双方各得博筹定胜负。
田荣薄唇抿紧,眉头也深深皱起来。张良抬眼望见他那抿紧的唇角,嘴边的的弧度悄悄翘上了些。
“七!”“三!”“五!”
见着张良从棋盘一侧拿起带有铜丝的博筹后,田荣眉间皱的更深,原先自得的表情已经不见。甚至额头上隐隐的出了一层薄汗。
昭娖听得身后女婢轻轻走动,换下她的那只空陶杯。
她一双眼睛盯紧了张良的脸,张良面上不动声色,既不见得意,也不见喜悦。他双手抬起来手中出拳连连。
终于田荣拿起了一只没带铜丝的博筹。但是他气息隐隐的已经有些不稳。越是心中不安,方寸就越大乱。
张良的棋子再一次将田荣的棋子逼死提走。所谓的六博棋乃是模仿春秋战国的军制:以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共六人。所设置而成。六博棋最大的乐趣不是在猜拳,而是斗巧斗智,相互进攻逼迫,将对方逼入死路。如果说这是博弈两人进行的一场小型战争也不为过。
六支博筹,若想取胜必须至少取得四支。眼下张良已经取走两支,田荣取走一支。棋盘侧的博筹此刻只剩下三支。所以接下来的博弈恐怕要是比方才更加激烈和残酷。
两人的眼睛分别盯紧了对方藏于袖中的拳头,一刻都没有放松。
周旁也在下棋的人们也渐渐注意到这边,转过头来。
张良唇边的那抹笑现在也淡去,点漆似的眼眸中盈盈透出锐光。
田荣的棋子行到张良棋子之后。他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伸手提走了那颗棋子。
张良见棋子被提走也不见急恼。
原本被提走的那颗棋子的位置非但没有被田荣自己的棋子填补上,反而让张良从后面追上逼死。
一只博筹再次被取走。
六支博筹,三支已经被张良取走。最后的结果如何已经明朗。周遭观棋的齐人啧啧称奇。
“这名君子已经在此处几日了,几日以来场场连胜。今日还道‘只求一败’,结果现在就心愿达成了。”周旁的人笑道。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旁边人听得真切。不禁有窃笑声响起。
“君子技艺高超,某心服口服。”
张良一方已经有四支博筹,已经不需再比,田荣双手持起向张良行礼认输。
张良也退避开不受礼,双手持起,口中道“不敢,本是良侥幸。不敢受礼。”
昭娖见张良取胜,不禁露出微笑,拿起手边的陶杯一口气喝下去。杯中的羹刚入口昭娖的脸色立刻凝固,下一刻立刻丢下陶杯,袖子捂住嘴连连咳嗽。
张良听见昭娖在身后咳嗽的厉害,连忙反过身扶住她。昭娖整张脸都埋入衣袖里咳嗽的浑身颤动不已。
他一手扶着昭娖,转眼看着那只被丢在地上的陶杯,翻开一看,竟然是茗羹。
“这是……”张良抬头看向一旁的女婢。
他声音微微沉下,女婢立刻“噗通”一声跪倒,说话都不利索“先生、先生明察!这只是茗羹、茗羹!”
所谓茗羹就是用茶叶和米一起炖煮而成的羹。这时候并不习惯茶水的苦涩,所以用其他之物一起烹调。
昭娖常年在南方的楚地,并没有尝过这种煮茶法。而且现在只有巴蜀等地有清水泡茶之法。并且被嘲笑成整天没病吃药的那种。
她受不了这种味道。
“想必是不习惯吧。无事无事!”有人出来打圆场。
女婢跪伏在地浑身颤抖。女婢的性命不值几张羊皮,但是秦法规定主人家不可以私自处死奴婢。故能算就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良听得昭娖的咳嗽渐渐平伏下来,她拉下挡在脸前的袖子,露出水光潋滟如秋水的眸子和嫣红的面颊。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张良转回身子向那边的田荣道一声“失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秦半两放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扶起昭娖穿上鞋履离开了。
在他们走后,棋馆内的人不知道谁说了句“那个小郎竟然比女子还要美貌啊。”
秦法有规定,不能私自相聚谈话。故虽然赞同这话的人多,但是也没有人敢出言赞同,各自散回自己坐席之上。
坐在自己茵席上的田荣缓缓的转过目光,看着已经半合上的拉门。
外面昭娖被张良扶着,她已经缓了过来。嘶哑着嗓子道“方才你真厉害。”
张良听见,扶着她的手不禁重了些许,那双凤眼里立即明亮了起来,如雨后清澈的湖面。
“你这么想,我很高兴。”他在她耳畔低低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说话呼出的热气呵的昭娖耳垂一痒,她不禁微微扭过头去,来躲避那双潋滟的双眸。眼眸转动间,突然发现自己的袖子和张良的衣袂处似有水痕浸湿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她打翻的那碗茗羹的“功绩”。
张良顺着她的目光回瞅到自己衣袂上的那块深色。干脆袖下的手就探了出去拉起昭娖的手就往另一条街道大步走去。
昭娖被他一拉差点撞到他身上。
“去哪里?”昭娖突然被拉走,心中有些不喜。
张良回首,笑道“自然是再去置办衣物。”清丽明朗的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让昭娖傻傻的跟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吻戏神马的决定是下章还是下下章。俺不确定……
☆、亲昵
虽然临淄城内人潮涌动,但是街道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脏物。商周有律法规定若是在道路上丢弃脏物,那只手丢弃的,就砍掉手,谓之曰:弃灰罪。到了秦,连相坐之法,弃灰于道路者黥面。
重罚之下,自然也无人敢在道路上乱丢弃脏物了。
陌生的临淄齐话偶然几句飘进昭娖耳朵里,昭娖的手被张良牵住,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曾经一度称霸的城市。齐人们过得总是要比其他地方的人要潇洒些。就连女子们的表情都要比别的地方都要鲜活。齐女的地位比较高,齐人中有长女不嫁掌家,女子住祀的风俗。
女子主持祭祀,这在七国中都是再无其二。
昭娖看见前面两名结伴齐女,春衣薄衫,虽然并不发言说话,但是瞅见周旁年轻男子爱慕的眼神,抬起小手来以袖掩面发出如银铃般的笑声。一颦一笑间皆是勾人的风情。两名齐女的衣领前微微敞开,虽然不至于楚服那种领开露乳的程度。但是半遮半掩之间撩拨的人有一拨云雾窥探真面目的冲动。
昭娖顿时受了刺激,低下头去瞅自己胸口。因为里面束了布条再穿了好几层衣服的缘故,看来格外不明显。虽然不是束的很紧甚至比以前有些松,但是真的很叫她有些郁猝。
张良察觉到身旁的人脚步有些迟缓,回过头来看。发现昭娖一双眼睛粘在不远处一对齐女身上。
那对齐女回过头来发现张良和昭娖都看着她们,不由得心花怒发轻轻一眨眼睛,媚眼抛出。昭娖接受到那边抛过来的媚眼,那两名齐女一回头倒是恢复了她一些关于自己容貌上的自信。
原来是从背后侧面看很美好,一看脸就翘翘啊。昭娖露出微笑。袖下反手握紧张良的手,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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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代是没有成衣店,绝大部分都是量体裁衣。秦朝规定黑为贵,平民着白衣。但是具体实行下来。还是保持着春秋战国时期原服色的习惯。只要不出格也没人管。
昭娖并不通衣料辨别之类,只是让衣馆里的女婢将衣料抱到张良面前去挑选。她自己则展开双臂让人量她的尺寸。
因为这段时间身体一个劲的窜,所以昭娖想趁着这一次做完了。反正正好有个冤大头自愿送上门来,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那边张良修长的手指拂过女婢放置在案几上的葛麻,葛麻并不是粗麻而是细麻。硬挺,凉爽且好吸汗,大多用来作为亵衣和夏衣的布料。
无论是夏衣还是亵衣,那都是贴身之物。
张良手指在细葛麻上缓缓滑过,挑出其中上佳者。虽然韩国在七国中颇为穷困,但是贵族们在衣食玩乐上的眼光大多都是相通的。所以挑选出来的都是不会磨损肌肤的好东西。丝帛等物是作为外衣,或者是夏衣的内衬。
张良低头看了一下女婢捧上来的丝帛都过于单调,很明显适合男子作衣。他转头看了一眼那边正吩咐人将尺寸做大一些的昭娖,昭娖脸颊红粉似桃花,双眼明亮,唇红齿白。看得他微微一笑,张良随意选了一匹,然后吩咐“多寻些女子所用的来。”
昭娖袖子上被打湿的那块虽然现在已经风干了,但还留下了一大块的污渍。士人讲究形容整齐。即使不锦衣,也要周身干净,要是一副邋遢样子干脆抹脖子去吧!
她低头看了看袖子上那块醒目的污渍,颇为苦恼。她求助似的抬头朝张良那里看了看。张良那里已经择好了几处女子所用的花样,他幼时接受标准的贵族教导。女子身上衣物该是怎样时兴的样式,他当真是不知道。只是按照脑海中不多的模模糊糊的影响挑选了一些亮地纱,等让女婢将选好的布帛带下去时,正好抬头一眼就望进了昭娖的眸子里。
张良的那双眸子生的很美,那一瞧昭娖倒是心底下被撞了一下。她连忙偏过头去,手指抓住袖子边抬起手臂来晃了晃。
意思很明显:衣服脏了怎么办?
张良微微一笑,让女婢把店主请来为昭娖选套成衣先将就一下。虽然大部分是量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