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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人的心思昭娖摸的清楚着呢,不先发制人给个下马威,恐怕以后都难服众。
昭娖一手提弓,一手执住马缰坐在马背之上,浅浅而笑。
练兵结束的牛角号声传来,不等昭娖转身回营清洗用膳就传来项籍传见的命令。昭娖满头大汗的和浑身臭汗的龙且一对视,赶紧叫亲兵弄来湿帕子把脸一擦去了。
进入夏日蚊虫肆虐,所以点香来驱走蚊虫。
昭娖一进入幕府就闻到一股艾草味道,想到眼下正是恶月,点燃艾草驱邪正是习俗。昭娖并不喜欢艾草点燃的那种味道,还是忍了忍进去叉手行礼。
抬眼瞟见老范增一身宽大的深衣,和里头掩的严严实实的中衣,昭娖都佩服他:一把年纪穿的这么严实都不怕。
进帐之后发现,陈平竟然也在场。陈平抬眼看见昭娖,微微颔首。昭娖也颔首致意后,飞快别过眼去。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
“今日羽召各位来,乃是为了秦军棘原一事。从大败王离到今日,我军已经围困章邯秦军半年之久。章邯依仗关中顽固抵抗至今。若是继续对峙下去,于我军并无好处。”
此话一出,帐中将领的面上都有一些动容。王离围困巨鹿被楚军截断粮道所败,现在赵军南下截断秦军和关中的联系,诸侯军继续和秦军打消耗战。
战久不胜,军中就会人心涣散。一旦人心涣散就是难以收拾了。
“上将军!臣愿请带六千人前往棘原,将章邯老儿活掳而来!”定眼看去一个将领已经出列叉手道。那人昭娖认识,是钟离昧。此人作战勇猛,是一名猛将。
项籍见钟离昧出列自动请战,脸上多了一抹笑影。刚欲开口说话,就听见身边的老范增的嗓音。
“上将军,如今敌我强弱尚未分明,钟将军道可往棘原将章邯活捉,安知不会被秦军活掳?妄言应当重罚。”
瞬间帐中的气氛凝固结冰。众人的眼神都不停的在钟离昧项羽和范增之间来回。
只见钟离昧的脸色涨成猪肝色,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要是他此时开口的话,众人都会知道他会说什么。
“老匹夫——”
当然这话钟离昧没有说出口,他垂下头来依旧保持着刚才行礼请战的姿势不动半分。
“亚父,他心也是好的。”项籍不好直接为钟离昧说话顶撞老范增的面子,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项伯乐呵呵道,“范老先生言重了,钟将军自愿请兵出战,便是有这么一份胆气!若是连这份胆气都没有就真的不行了。”
项伯是项籍的亲叔父,在楚军中也有他自己的势力。有些时候项籍甚至更加偏向项伯。
“叔父说的正是。”项籍听见项伯的话,说道。“正如亚父说言,眼下敌我强弱一时难辨,但再像此拖延下去,恐怕对我军不妙。”
“上将军,臣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讲。”昭娖出列叉手道。
“讲吧。”
“如今战事再拖下去,士卒思念家乡,恐对士气不利。臣想若不能武斗,可用智取。”昭娖想着这半年诸侯联军和章邯军打了好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子瑜,你说说,如何智取?”项伯来了兴趣问道。
昭娖鼻上微微起了一层薄汗,“臣觉得可使人书写一份策反书于章邯。”
“区区一份策反书,怎么会使得章邯老儿投入我军帐下。”话一出,果然有人嗤笑道。就连项伯也面露出不赞同来。
“当然,区区一份书帛难以是的章邯投降于我军,但这策反书不仅仅是好好送于秦营,而是上写他若是愿投降我军,秦之地他可分一份为王!二世昏庸,其人无能多疑,朝中公子公主肱骨之臣皆为其所杀。臣私想,或是二世猜测自己年幼不能服众所以要靠杀戮兄弟姊妹和大臣来立威。此举一出必定使得秦臣对其多为怨望。”
昭娖微微抬头,看着项籍身前的那张漆案笑了笑,“秦丞相赵高,嫉害忠良。关中能臣不知被他杀得还剩下多少。杀人一旦多了,收到的怨怒也就多。此事就是赵高本人也心知肚明,对大臣只会更加严酷。只要有人不服他便除之,二世赵高对臣子刻薄寡恩,章邯不可能不知晓。我军写一封书帛与他,在封筒处不加封泥便是。”
顿时帐内窃窃私语,不加封泥便是无法证明信件在送达之前有没有被其他的人拆阅过。
“信件中答应赐封给章邯的封地美女财物越多越好,只不要讲封筒加上封泥。章邯自己定会大乱。”
帐中有些人看向昭娖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不加封泥,便是告诉章邯,此信帛或许是被人拆阅过。”项伯沉吟一会道。
“正是。三人成虎,就算章邯并无心叛秦,可是他也会担心这上面的内容会不会被咸阳知晓。咸阳的二世和赵高皆无始皇帝的才能,他会落得如何下场,恐怕他比谁都清楚。”昭娖浅笑。
“按秦律,阵前反叛,足可夷三族。”昭娖笑道。
完全没有给对方留什么退路。一旦信件的内容泄露出去被有心人利用。只怕这章邯的三族都难保。
一直在沉默的陈平,一双桃花眼沾染上点点的光辉饶有兴趣的看她。
这办法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阴毒了,顿时听得项籍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汉时期有两个韩信,一个就是淮阴侯韩信,另外一个就是韩王信,韩王信是韩襄王的孙子,故而可以被称呼为王孙信。
☆、忍耐
昭娖的出身,楚营里都清楚。她能说出那么一番阴毒的计策,的确叫人颇有些吃惊。昭氏原本是楚昭王一系,为楚国公室,其中多出将才。其中以计策闻名的更是没有。
“那么子瑜代我写一封信帛。”项籍在战事上大多时候直来直往,不喜阴谋这调调。但是和秦军一耗就是半年之久;他本身耐心就不强;如今更是欠奉。
“上将军,臣不通文墨不欲献丑。”说罢,昭娖对着项籍一揖。
项籍眉梢一挑;开口道“陈馀君乃魏国名士;此事就交予你了。”
话语落下;走出一名中年文士。众人的视线顿时被这二个中年文士吸引去大半,在诸侯军中;陈馀和张耳这对冤家真的是传名颇广。
“唯。”陈馀拜□领命。
议事结束后,昭娖走出营帐外,就被一直手拉住。回头一看是虞子期,虞子期开口“子瑜随我来一趟。”
昭娖点点头,随着他到他的营帐。虞子期的营帐里很有单身汉的风格,虽然大致比较整洁但还有些稍许的乱。书简之类的更是东一卷西一卷胡乱堆放着。虞子期随意叫人放上跪坐用的茵席,两人相对着跪坐下来。
“子瑜出身楚公室;理应以军功立身。”虞子期说道;漆黑的眼睛看着昭娖。“那些谋士之道,还是莫要用多了。”
昭娖一听开始有些失笑,而是一想虞子期的话的确符合大多数楚人的性格,楚人好武,奉行的不口上争斗直接动刀子的真理。公室里面大多数都是以军功立身,没几个是靠着计策成名的。
“凭借一条舌头就算立下了功劳也不比再战场上打下来的强,”虞子期说着身子向前稍微倾近,“再说,计策太过……也会祸害后来子孙。”
先秦时代风气淳朴,并不以害人为能事。甚至认为做了亏心事会祸及后代。昭娖那一计若是成了,章邯投入楚军营下,若是没成也有可能害的章邯三族被灭。左右都不是一件光荣事。
“想秦国商鞅,出尔反尔活捉魏公子,结果呢……五马分尸夷族。”虞子期颇为感叹。“你我都是以军功立身,此事还是莫要为了。”
昭娖也知他好心才会出言相劝,“子期之言,成记住了。也是战事拉的太久,将士们思念家乡,再不出点法子。恐怕结果怎样都难说。”
虞子期的眉眼稍稍展开来,“上将军的能耐,你我都是知道的。秦军如同穿不过鲁缟的强弓。不必放在心上。”
昭娖拿起卮的手微微一滞,然后脸上绽出笑来。
“子期此话甚是。”
对于武将来说,那些搬弄口舌的谋臣最是可恶,看不起他们。虞子期这一番自然也是好心。
昭娖心里再怎么不认同,还是要先认下。
五月将近六月的太阳照在人脑袋上热晃晃的有些发昏。昭娖不喜这种热天气,加上前段时间给出了一个阴损的主意招来一些人的注意。干脆叫申深到项籍那里说她自己最近身体不适,水土不服。怕是短短几日内不能恢复。
项籍听了也好笑,也准了。
军营里不能一天都没有的是项羽自己,而且现在他帐下将领云集,还真的不需要非抓昭娖的包不可。
因为天热,昭娖深衣的领口有些凌乱。给章邯写信函的事情已经由陈馀负责,又不用她费心。天气一热人就容易犯困,她原本在摆弄手里的算筹,结果还没等她摆弄出个一二三,就哈欠连天,最终把手中的算筹一抛,自个就躺倒在榻上了。模模糊糊入睡之际还嘟囔着这么没趣的东西张良怎么那么喜欢。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眉心轻轻按了按,然后顺着鼻梁一路滑下落到了面颊上。触感在面颊上停滞良久然后朝脖颈处流淌而去。
脖颈敏感的很,酥酥麻麻扰的她睡梦之中都心烦意燥。昭娖只是当做外面飞进来蚊虫,颇为不耐烦朝瘙痒的地方一巴掌打去。
触感瞬间消失,朦胧中昭娖模糊的听见一声轻笑。但是她眼皮沉重的很,懒得睁开径自翻个身再次沉沉睡去。
她是被一记炸响的闷雷给轰醒的。
昭娖缓缓睁开眼,带着初醒的懵懂。眼前视物也并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的看见个人坐在不远处。昭娖眨眨眼眼前清明些后正看见陈平支颐看着她,见她醒来陈平嘴边勾起一抹笑。桃花眸里似有涟漪随着脸上的笑容荡开。他容貌本来生的美,面上一抹笑平生添了几许艳色,顿时能看得人别不开眼。
昭娖也是在那片美色中失神了一会,然后猛然清醒过来。而陈平似乎也没注意她那瞬的失神,甚至眼里浮现出几分高兴。但是眸子一垂,纤长的睫毛便将眼里的情绪给掩盖了个干干净净。
她一起身,就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一件外袍。外袍是士人常穿的青色上面没有任何的纹饰,简单朴素的几乎有些过分。抬头朝陈平看去,发现他身上一件直裾,并没有按往常那样穿着罩着袍子,想必她身上的这件就是他的了。
“轰隆——”又是一记响雷。昭娖下意识的身子一缩。
“夏日多雨水,子瑜小憩小心着凉。”陈平状似无意,靠在扶几上支着下巴道。话语刚落外面传来大颗的雨滴打在帐顶的声音。
“多谢。”昭娖抿了一下唇角。颇有些不自在的蜷缩起双腿。她伸手将身上盖着的衣物取下,下塌走到陈平面前递过去。
陈平起身接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接过衣物之时尾指轻轻刮过昭娖的手心。带来一阵轻微的酥麻。
昭娖当即就有些呆愣,她抬眼看陈平,发现他脸上没有半脸暧昧,脸色一如平常,光风霁月的令她自己都惭愧。脸上有些发烫,真的是她想多了。兴许自是碰巧碰到了。
“今日陈君造访可是有事?”昭娖见他接过衣物也不穿在身上搁置在一边。
陈平笑道,“平无事也来,难道子瑜这里可是无事就不能来了?”语气戏谑,三分调侃四份疑惑还有另外三分的惊讶,一时间也听不出他话语里的真假。
昭娖张了张口不知要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最终只得解释道。
陈平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知,不过今日前来的确有事要告诉你。”
“甚?”昭娖难得见到陈平有事到她这里问道。以前陈平都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什么炭火不比她这里足,书籍没有她这里好,窝在她这里。久而久之她也习以为常。到了因为箭伤需要人换药,陈平更是来的理直气壮。如今陈平说有事要告诉她,还是头一遭。
“今日,上将军已经令人将陈馀写好的劝降书送去棘原了。信中说若是章邯能投靠我军,便封他为秦王。当然……”陈平身子朝昭娖靠近了些,眉眼弯弯颇有几分类狐,“按照子瑜献上的计策,竹筒封口处没有上封泥。”
他离她的距离近了,说话喷出的热气流转于她面颊上,夏日里炎热她领口敞开些,露出颀长的脖颈和细腻雪白的肌肤。陈平的视线在上面凝了凝,眼里生起一股异样的色彩后,颇为不自在的转开。
身上有热意升起。
外间下了大雨,雨后的湿气和凉意钻过门缝透入室内。
陈平将一切情绪掩藏的很好,昭娖也没发现他的异常。凉风入室,是的室内凉爽不少又添了几分水的湿凉。
“不过要是咸阳派出援军,或许章邯还真的会放手一搏。当年张楚军兵临函谷关,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