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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阑儿与王珍之间迄今为止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连暧昧的态度也没有,也许,她带给人的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的确让他心生好感,但他一直谨记着,她始终是父汗的人。
只是父汗和她之间的情路并不顺,纠结太深了,总是伤人伤己,所以他在了解她之后,才会对她分外……怜惜。
其实这份怜惜的强烈程度,比他以为的要深刻得多,因为其中还有一个他自己刻意去忽略的原因——
他总是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耻辱的事情的,但是她这样值得命运垂青的女子,在发生那样的遭遇之后,竟然能重新站起来,还能坚守住自身的那份傲骨,这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需要多么强大的毅力和坚韧的心,才能做到?他不能不从内心,去认同她,敬佩她。
但一种奇怪的心理让他从未追究过这一层次的感觉,就像因为对于美玉有瑕过于心痛,所以在意识里故意忽略了那一丝瑕疵一般,他不去想发生过的事情,就像她从未沦落到那般境地,纵然被他刻意忽略了,那种敬佩的感觉却犹在,而就是这份敬佩,才会让他更加怜惜她。
这时候的阑阑儿还不够成熟,所以还不曾意识到,如果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生出了怜惜,往往是情之所钟的前兆,而他对她的感受太复杂了,亦是危险的信号。
但也幸而如此,这个少年才不必面对更大的纠结。
“我这南照殿,到处都布下了暗桩,只怕你踏入的第一步开始,你私下潜入的消息,就已经传去了你父汗那里。”
那人了站起来,缓缓的转过身面对阑阑儿,于是她一半绝美,另一半交错着两道伤痕的脸,就呈现在了他眼里。
这是一张美丽的脸,原本。
但是现在有了让人遗憾的瑕疵,这份天成的美丽,被破坏了。
但凡初见到她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心里总会不由对她生出惋惜、同情。可是之后他们就会惊奇的发现,同情这个人,是一种可笑的自以为是。
因为便是这样的她,一样也看得让人不舍得转去目光,转头之后,就会令人不住思索是——不是有些人天生有着一种耀眼的与人不同的气质呢?就好像明珠就是明珠,永远与死鱼眼睛有着本质的区别一样?
王珍立在那里,她比之一年前清减了许多,她的身躯挺直而纤瘦,那苍白的脸色,和缺乏血色的嘴唇无不说明她现在的身体健康不佳,有些血气不足的迹象。
但她身上依然有一种很静很稳的感觉,似乎不管外界的环境怎么变化,或着清风细雨,或者狂风大作,都不能让她骨子里的精髓有半分改变。
一次次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她,能够像现在这样站在人前,必然已经打磨出了一颗常人所不能及的强大而汹涌的内心。
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莫说是阑阑儿,便是这世上任何人,都无法不受到她那身上散发出,那种貌似淡若无尘实则充满侵略感的气质的迷惑。
……
“所以,你来看我,这份心意我很感激,可是你还是快回去吧……”
“不要紧,我不怕。”阑阑儿不以为意道。
王珍满脸无奈的望着眼前这个意气少年,眼中流波微转,轻叹道:“哎,你真要和你父汗关系闹得那么僵么?还是嫌他上次责难你的还不够?”
“我就只是来看看你,你干嘛这样说,一副好似不想见到我,想要赶我走的样子,你都不知道,我以后就不能再……”再来见她了。
阑阑儿撇了撇嘴,一脸委屈的道:“提到父汗我就一肚子火,我正想找他理论呢,我们是亲父子,他干嘛不信我,反要干听信别人的风言风语,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事,伤我们父子的情分。”
他见了她,心里本来很高兴,可是她却句句都是赶他走,让他不免有些委屈,又想到想到父亲听信流言蜚语,以为他心里对身为“后母”的她不干不净,更加窝火。
他正是叛逆的年纪,却遭到自己一贯崇敬的父汗的质疑,心里总是愤愤难平的。
“哎,你别这样,我只是担心你。”王珍闻言,愁绪凝上了眉头,幽幽而道:“我关在这里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好容易你来看我,你当我不高兴么,可是眼下这状况——”
对着眼前之人,阑阑儿还是按耐住了内心的烦躁,道:“好了,你也不用解释了,我今天来……也是有原因的,以后,恐怕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嗯,我说的是,以后都不能了。”他又强调了一遍。
“为何?”她问。
“因为我要监国,日后会很忙。”阑阑儿道,但是他的眼神有些闪烁。
阑阑儿就和他这个年纪大多数少年一样,有着过于坚持自我的毛病,还有些叛逆,他自认为与王珍相交,自己没做错什么,就算引得他人猜忌他也不以为意,而他的舅舅马祜刺经验老道,早看出王珍的祸害之象,为此事屡屡劝说他,甚至动了怒,他也不听。
这一次,马祜刺在王庭之上公然提议,要杀王珍,以她的血祭旗,阑阑儿也感到这事与自己不无关系,偏偏这一回,他一向对王珍庇护的父汗居然不表态。可急坏了他,于是他跑到国师府胡搅蛮缠的向舅舅马祜刺讨人情,要他不要害王珍性命,最终马祜刺松了口,言明,如果他日后私下再不见王珍,便应允他。
阑阑儿当真是把王珍的生死放在心上,便一咬牙答应了,故此他对自己说,今天来见她最后一面,以后就真不来找她了。
而阑阑儿并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他上了马祜刺的当了。马祜刺之所以那天在王庭上提出要杀王珍,逼的并不是阑阑儿,而是铁尔罕。
马祜刺年轻的时候四处游历,曾在臻南研习过医术,也结交过一些人,其间不乏现今活跃于臻南朝堂之上的,此番南原两国出兵大域,若能向臻南议和,便能解去燃眉之急,故此议和的人选非常之重要,而马祜刺便是最佳人选。
马祜刺和铁尔罕之间早已经面和心散了,现在铁尔罕有求于他,马祜刺便提出要杀王珍,而且理由还很充分,谁叫她现在是帝国的公主呢?
马祜刺与王珍有过去本有些不善,而后又因她,阑阑儿与铁尔罕父子有了隔膜,让立储一事难以进展,马祜刺更厌恶她,有杀她之心也不足为奇。
当时铁尔罕并未表态,然而他终究是不舍得让王珍死,已经秘密与马祜刺达成协议,只要马祜刺不立意杀王珍,铁尔罕便立阑阑儿为储君,并且在此次铁尔罕亲赴战场之后,由他以储君的身份出面监国。其实这一招,在解王珍之困之余,也为了让马祜刺安心,全心投入在议和一事上。
此诏谕,便是在阑阑儿答应不再与王珍私下见面的第二天,就颁布了。
这些私下的勾当,阑阑儿并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救了王珍的命,现在他来见她最后一面,被她追问起来,突然不好意思将自己英雄救美之举告诉她,或许,这少年还有一种做“悲情”英雄的莫名情结吧 。
而王珍在幽禁之后,断了和西勒哲的联系,她亦也不知道这些。
“南原两国围剿大域,形势不容乐观,父汗即将亲赴战场指挥全局,我已经被立了储,在这段期间身负监国重任,所以我会很忙,这回我是最后一次过来看你,你以后要小心保重自己的身体,好好养着。”
阑阑儿顿了顿,又道:“你不过一介女子,战事实则与你并没有多大关系,不过你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这幽禁其实对你而言,也不全然是坏事。”
“阑阑儿,对不起,谢谢。”王珍突然道,这场战事怎么会和她没关系?根本就是莫大关系,而她于阑阑儿,更是别有用心,阑阑儿却是真心以待,她心里何尝不是纠结重重。
她对阑阑儿道谢,乃是真心实意,且她自觉有愧,一句对不起,怕是远远不够表示她的歉意吧。
阑阑儿倒没注意到那么多,转而劝慰她道:“你我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么?话说回来,我方才听你吹的调子,很是沉闷,我记得你说过,曲音能伤情,你吹这样的曲子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多吹一些欢喜的调子吧。”
“好。”王珍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此时她仍然将那只小黑貂抱在怀里,便是与阑阑儿说话的时候,也不忘轻轻的抚摸它,而从貂儿半眯着眼,懒洋洋的模样,就可以看出这小东西很是享受。
阑阑儿想了想,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逗留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始做总结性的告别辞。
“现在是危急关头,我是堂堂大域男儿,也应该承担保家护国的重任,可能会顾不上你,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话音到此顿住,阑阑儿的眼睛看定了一个地方,便是王珍抚摸黑貂的那只手的腕部,其上有一抹可疑的淤青,于是他大步上前,拉出正在享受的貂儿,将它放到地上,然后也不顾忌的捋起了她的袖子。
她的皓腕纤细而柔弱,皮肤白皙仿佛吹弹可破,透过薄薄的表层,隐隐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而这样让人忍不住爱怜的手腕上,却被一圈的淤青覆盖,就像是被谁用力捏过。
他再捋起了她的另一只袖子,也是如此。
“这是……”阑阑儿的面色沉了下来。
王珍将手抽回去,转过身背向他,轻轻一笑,叹道:“我现在体质差了,轻轻一碰都会淤青上两天,这不过是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你莫在意。”
阑阑儿哪里会将她的话当真,他明白,在这王宫之中,还有何人敢这样对她?其实答案不言而喻。
望着她转过身去的背影,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和无力——
父汗,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
听到阑阑儿离去的脚步声,王珍回过头去,看到人和貂都走了。
这貂会喜欢她,是因为它通灵性,喜爱音律,而她又吹得一手好笛音的技艺,而这个少年,却是个意料之外,又是计划之中的收获。
她实际上,并非是多么善良的人,当初当阑阑儿来找她的时候,她便已经蓄谋布下了心思。
马兰珠是一个相当爱护孩子的母亲,她的确将她的孩子培育的很好,阑阑儿坦荡、健康、灵活、有志气,还富有同情心,就是太年轻了,难免识人不清,比如她,王珍。
她的本意,出发点非是使美人计,不过是故布疑云混淆视听罢了,而现在看到阑阑儿重情重义的摸样,心里却有些不能道明的苦涩。
王珍是一个很有心思的女人,在不动声色的时候,就已经用各种方式拖住了铁尔罕壮大大域的脚步。
数月前并非有人对王珍下毒,她自己本身就精于识毒,怎么会轻易让人得手,那毒药是西勒哲按照她的要求安排的,设计在马祜刺身上,用以加剧铁尔罕与马祜刺之争。
铁尔罕在当年王珍逃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通药理,可这次真的很是凶险,看到她命悬一线死里逃生,也不免打消了疑虑,转而想到,马祜刺本身就医术精湛,甚至是王宫里的郁达老医官也不能及,若他出手,王珍无所察觉也情有可原吧。
他在处理那件事的时候,狠狠的打压了马祜刺的实力,削去了他的臂膀,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还是无法将之问罪,对这一点,王珍其实并不遗憾,相反很是高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是死去一只,又如何相互消耗体力呢?
而阑阑儿,不过是她设计中的一环,她非但不良善,且已经表现出的无情和残忍程度不亚于铁尔罕或者马祜刺,但是她终究没有苏爷那么天赋异禀,因而当她面对真心对她的阑阑儿的时候,还是不能不生出了愧疚之心。
…
是夜,凉风来袭。
“哼,有趣!”铁尔罕站在南照殿门口,高声道。
听到声音,王珍心中一沉,转头看去,就看到铁尔罕面色不善的迈步而入,走到王珍面前,冷笑道:“你知道今天,我的傻儿子阑阑儿跑来跟我说什么吗?”
王珍的眉头深深地锁在了一起,却不发一言。
“他竟然要我放过你,你说,可笑不可笑?”
铁尔罕一把捏住王珍的下巴,恨恨的道:“他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