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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相通?怎么不说心心相印呢?”难得她咄咄逼人,言语嘲讽,面上还能保持着不俗的仪态。
苏爷知道秦桑这是在找茬,又叹了口气,道:“一件小事,用得着这么针锋相对么,不累么。”
秦桑垂下眼帘,也不做声,心叹,累,当然累,尤其是面对你,可是不如此,我又该以怎么样的姿态面对你?
端起茶杯,她用茶盖撩拨了一下茶叶,轻轻吹了吹,浅浅抿了一口。其实,这一般的茶叶泡出来的也不赖。
哎,这茶具非一般,自然这泡茶的水也非一般,必是优质的泉水,这火候也恰当,关键是对茶性了解的透彻,如此一来,就算是一般的茶叶,也未必泡不出好茶来。
“如何?”苏爷饶有兴趣的问。
“好烫。”秦桑翻了个白眼,可是以她目前的妆容气质,这个动作古怪的多了几分娇嗔的味道。
“其实,你以为不行,未必就真的不行……以后莫在躲我了,酒楼的帐回去便还你,鄢二少的事儿,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苏爷如此好说话,为何我觉得有阴谋的味道。”秦桑狐疑道。
苏爷摇摇头,道:“哪里有什么阴谋,无非是叫你别再躲着我了,大家相识一场,你这样,真叫人寒心。”
秦桑闻言打了个颤,道:“如此幽怨的意味,出自于苏爷之后,真叫人好生害怕。”
“那在你眼中,苏某应该是怎么样的人?”
“人?那太贬低您了,您在我眼中就是一尊大神。”秦桑正色道。
“是否,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表达对我的尊敬?”
“自然是如此。”
“那你用药迷昏我一事,可有半点敬意之情?”
“……”
“说来,每次昏迷之后醒来,都是头痛欲裂,莫不是你故意的吧,好像这次还让我撞到了头……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苏爷冷哼道。
“呵呵。”秦桑干笑,道:“那是苏爷您无理在先,我秦桑失礼在后,算来,也不过扯平了而已。”
“扯平?如何扯得平,你已经招惹到我了。”苏爷唇角微扬,给人劫后余生之幸福感的笑容再现,却不知秦桑是这回是否能劫后余生。
“秦桑无意招惹。”
“可是你已经招惹到了。”苏爷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秦桑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别告诉我,这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苏爷的目光深不可测,却不再是透着寒意,而是……一种情深不悔的执念。
秦桑无法抽回手,只好勉强一笑,道:“的确是错觉。”
“是么,那你告诉我,听闻你对男子有隐疾,为什么我可以这样。”苏爷握着秦桑的手抬了起来,交握的两手横在两人中间。
秦桑哭丧着脸,道:“如果我说,我把您当女人看,您会生气么?”
“若是女人的话……”苏爷放开她的手,起身到她身侧,以不容反抗的气势,和小心翼翼动作搂住她,道:“若真是把我当做是女人的话,这样,你应该不会抵触的吧,是吗?”
两个内心同样冰冷的人,拥在一起,可否成为对方的慰藉?
又或者成为彼此的救赎?
“苏爷……”秦桑因为这个拥抱,而感到一阵心悸,随之而来的却是哀伤、心痛、不舍,几种感觉轮番纠结于心。
她努力不流露出她的脆弱,面色平静且僵硬的缓缓道:“不要逼我。”
苏爷一手将她侧边的头发拨开,一手从她一边的肩膀滑到她的手臂,再滑到她的手上,从她握紧的掌心抠出一样东西,看也不看,甩了出去,他的头抵在她的一侧,附在她耳边轻轻道:
“你以为同样的当,我还能上第三回么?前两次你能成功,是因为我不防备你。”
说起来,他之前的确未防备过她。
苏爷放开她,继续道:“好,我不逼你,其实你我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你怕,我就不会强迫你,我只要你不要躲我,我不奢望你立刻能站到我身边来,我只要你就站在原地,在至少我能看到你的地方……”
“……仅此而已。”
秦桑喃喃道:“有什么意义呢,这样。”
“你不是我,焉知没有意义?”
秦桑无语,内心千头万绪,还隐隐有些恼恨,苏爷为什么要说出来,让她心绪不宁,困惑异常。
这时,苏爷眼神突然微眯了一下,仿若感知到什么,冷哼一声,轻轻的走到门口,探出身子,只听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主子……
竟然是小唐的声音,他偷听得正是兴起,一时疏忽,完全没有注意到苏爷发觉了他。
小唐看着目光阴寒的苏爷,吞了口口水,无力的辩白道:“我……我,职责在身,不是有意……”可是解释是多么无力,即便是暗卫,也可以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保护,如此行径分明是有意为之。
门里的秦桑,突觉得尴尬万分,只见苏爷抬起一只脚,朝外面踹了出去,就听到一声惨呼,小唐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回头收拾你,去叫他们把晚膳备好。”苏爷冷声道。
然后再回头看秦桑,两人默然,突然间气氛全无。
“其实,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下属,有时候也很苦恼。
“哦,呵呵。”秦桑装作不在意的一笑,笑完赶紧侧过头去,真要命,突然被人撞破,还是跟苏爷一起,感觉为什么会这样怪异。
“饿了没?”
“嗯。”
“其实……嗯,这里厨子做的清炒白灵菇很好吃。”
“嗯……”
“还有凉拌茄子……”苏爷心下大恼,该死的小唐,搞得他脱离了状态,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其实这两只,包括看上去总是稳操胜券一般的苏爷在内,都从未面临过现在所处的情况,方才的流露,都是顺势而生,偏偏突然跳出了小唐搅局,打断了他们的思路,当从中超脱出来,各自都有些情怯。
秦桑便不用说了,苏爷平常忙着处理事务,忙着勾心斗角,有时也会忙着草菅人命,哪里有时间处理男女私情,加之天性凉薄,逢场作戏是有,真心相待却无,头一次为之挂怀的,却是堪称极品秦桑,真不知是他走运,还是他的不幸。
话说两人各怀心事,苏爷暗想不能对秦桑操之过急,须得怀柔之策,可是尺度在哪里,紧了怕物极必反,松了怕泥牛入海,真得好生琢磨一番;秦桑暗道,纵然你我有情意,可沧海桑田,海枯会石会烂,今夕把臂游,明朝成陌路,到时又让人情何以堪?
说来,他们一个故作大度,无非是想愿者上钩;
一个患得患失,何尝不是看得太重?
一顿饭吃得心思重重,索然无味,饭毕,秦桑不肯久留,苏爷便送她归去,走之前还不忘提醒秦桑将肤色改回去,只是这身衣服是不准脱的,想了一想,取了一件戴帽披风,将秦桑罩得严严实实,还道,如此一来,可万无一失。
本来,照他的想法,此处的庄子也是想送给她的,但是如今看来,她定然不会接受,也罢,多诱着她来几次,体验到其中的趣味,说不准不用他开口,她自己都会绞尽脑汁向他讨要,苏爷聊以自 慰的想。
两人上了船,因为晚间风大,都躲进了船舱,虽然秦桑回头一想,根本不记得自己方才到底吃了些什么,但她还是没话找话说的对白灵菇和凉拌茄子这两道菜的味道大加赞赏,以致苏爷纠结万分,事先并无准备,所以这两道菜,其实并未上桌……
思量许久,苏爷还是又对秦桑道:“之前我说的你可记得,这次的事就算了,若是再如之前那样躲着不见人,撒脚丫子比兔子跑得还快,可休怪爷我赶尽杀绝、心狠手辣。”
哎,终于还是本性难移死性不改的撂下了狠话。
秦桑正待说些什么扳回场子,只听外面有人大喊了数声——
“大姐,大姐你在不在里面!”
秦桑听出这是秦斐的声音,与苏爷相视一眼,两人便来到甲板上,只见另一艘船已经逼得极近,站在那艘船上张望的人影,分明是秦斐,他嘴里还大喊“大姐,是大姐!你们快让我上去!”
原来秦斐在酒楼听说大姐跟苏爷一道走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乱,一路打听听闻两人坐船走了,久等不回之后,心里越发胡思乱想,便在湖边包了几艘船,一路找来,湖面上天黑风急,余下几艘船都不肯再找,偏生他处的这艘船主倒霉,摊上这么个蛮横的主儿,扬言若是不继续找下去,就要打人毁船。
也是这船主运气好,茫茫湖面,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了,其激动之情更甚于秦斐这倒霉孩子。
两船拢在了一起,秦斐跳了过来,一把想要拉过大姐,迟疑了一下,手终究放下,只是仔细端详,未见其少根毫毛,神色也自如,才放下心来,姐弟俩道了几句体己话。
秦斐始终对苏爷一脸戒备,心怀莫名敌意。
好家伙,苏爷暗道,就这副鬼样子还招惹了鄢二少和这秦斐一大一小的两只,看来他着实不能大意,虽是这样想,面上却越发亲和,一路送这姐弟俩回去。
秦斐望着面含笑意,态度亲和的苏爷,不禁打了个冷颤,奇怪的四下张望,下了寒气么,怎么这么冷。
苏爷笑容之下,野猴儿,请你自由的……体会一下劫后余生的乐趣吧。
第八十二章
既然苏爷应了,秦桑自然可以高枕无忧,果然不日鄢二少的案子就判了下来,其结果令鄢荣冷哼一声,不予置否;通判大人老泪纵横,这孩子总算保住了一命,不容易啊;光华公子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释然;倒是鄢二少那神情不好琢磨,似乎怀有心事。
鄢二少判了流放。
历来人都有一种难离故乡之情,有道是身不二土,迫不得已离乡背井之人,无论多富贵也会有落叶归根之念,便是活着不能归,致死也要埋进故土里。
而流放,便是将人赶离故土,这个判决,说重是不重,说轻不轻。押送的去处,一般都是偏远之地,一路上徒步前行,受尽奔波之苦且不提,单说一个人若是自愿离开故土,另谋出路则当别论,若是已经在此建立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亲人朋友全都扎根在此,那么此判决对于那人,就是重大的变故了,等于自己的一切毁于一旦。
当鄢二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庆幸,这个判决对于他而言,倒没有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其实他早有出去闯荡的心思,不过每次都被他好哭成性的娘亲给劝阻了。
只是,还有些事情放不下……
话说城主鄢荣已起杀子之心,有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他若不回心转意,任谁也救不回鄢二少,他毕竟是一方之主,可不会像那些牢头衙役那般巴结苏爷,也不是随意就会被扭转心意的,究竟苏爷是使了什么手段呢?
苏爷是在他面前递了一句话,骨肉至亲,人之常伦,有违人伦,所图甚大。
这话并非出自苏爷,而来自一个典故,数百年之前,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割地称王,有一小国,国号为景,一大将名曰孟追,素有孝名,一次兵临城下,敌方抓了其父为质,劝其投降,未想他毫不犹豫,手持长弓,一箭将其父射死,事后敌方兵败,孟追获得景王看重。
时有一大臣曰,骨肉至亲,人之常伦,有违人伦,所图甚大。但景王不以为意,只道忠孝不能两全,孟卿乃是至忠之人。
结果,此后不出几年,孟追权倾朝野,鸠杀景王而代之。
鄢荣闻言一身冷汗,再不提杀子一事。
鄢二少在众人的欢呼下,如出征的英雄,扬手阔步,带领两个押送的差大哥,离开了缅罗城。
回首还摆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姿势,对着身后的那帮子狐朋狗友道:“待我鄢二少建功立业之后,尔等可来投奔!”
一个手持铜锣的阔少,应着点子“咣铛”一声,以助其威,犹如唱大戏一般,看得秦桑哭笑不得。
这还是押送流放犯人么?
鄢二少一案,主犯已经判了流放,那些从犯更没有理由重判,关押了几天,家人纷纷以金钱赎罪,都给放了出来。
虽然鄢二少的家人,因为其父之故,不能相送,但他那帮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