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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全国人民满意。诚然,我们目前找台的进度是差强人意,而三个月的期限在一分一秒地减少,所以这正是我们要咬牙的时候,就是把牙齿全咬碎,这道关也得闯过去!”
李秘书进来,对铁院长耳语。
铁院长“腾”地站了起来,没顾上对华主任打招呼,就出去了。
铁院长在安在天的电话,说:“……俗话说,十个天才九个傻子,十个傻子一个天才。听你这么说,这人可能就是个傻子中的天才了,你把他带回来吧。”
华主任进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铁院长挂上电话,道:“安儿说他简直是个神人。”
华主任松了一口气:“看来罗山推荐的没错儿。”
“不过,他是个傻子。”
华主任一愣。
铁院长又说:“还是个瞎子!”
华主任沉吟道:“找不到电台,我们都是瞎子。”
安在天从简陋的电话间里出来。
金鲁生赶忙问道:“怎么说?”
安在天点了个头。
金鲁生:“那我现在就给小钱打电话,让他明天来车接我们。”
安在天:“好。今晚恐怕回不了乌镇了,得找个地方住下。”
小伙子不知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讨好地说:“你们可以去镇人民政府招待所住,那里是专门为你们这种人准备的。”
金鲁生一瞪眼:“我们是哪种人?”
特务广播电台转来女播音员的声音:“……4711,4711,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为你送上一首好听的闽南民歌:
……啥格花开节节高,芝麻花开节节高;啥格花开像腰刀,蚕豆花开像腰刀;啥格花开青草里,荠蕃花开青草里;啥格花开南河梢,萝卜花开南河梢……”
船驶向河里,河面上,晨雾缭绕,两岸一片黛色……
因为要带个瞎子走,安在天他们专门租了一艘大船,第二次去了屋密弄深的乌镇。同样的村子,同样的路线,由于时间是清晨,一切感觉都和昨天中午、下午的时候不一样,祠堂门口少有人影,井台上也无人打水,整个村子像是空的。
安在天和金鲁生走在青石板路上,皮鞋踏上去,十分清脆,还有着回声,金鲁生不时地回头看着来路……
安在天:“有鬼?”
金鲁生半真半假:“有人!”
晨雾弥散在路上,似乎真有个影子,向桑树林里一晃又不见了……
三爸的老母亲坐在凳子上,三爸在给她梳头。
三爸:“还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又没事儿做……”
老母亲:“别废话,人老觉少,你也有这一天。”
三爸一抬头,看见安在天和金鲁生进了院门,大喜过望:“你们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安在天:“怎么会呢?起了夜风,昨晚就在青镇住下了。”
三爸把梳子递给老母亲,迎上安在天:“老牛鬼怎么样?”
安在天:“我们租了大船,老牛鬼不想放空船,在青镇码头等客呢。”
“怎么,要马上走?”
“还要带阿炳走。”
三爸喜形于色:“你们领导决定要阿炳了?”
安在天:“时间很紧,我们要马上走,你带我们去说一下,不知道阿炳和他妈会不会同意……”
三爸:“哪会不同意,高兴都来不及。阿炳家的织布机叫了一晚上,肯定是她妈等你们的消息睡不着觉,才起来干活的。走!”
阿炳妈正在擦拭织布机,三爸带着安在天喜洋洋地进来。
三爸:“大妹子,听见喜鹊叫了吗?”
阿炳妈:“安同志回来了……”
三爸:“安同志来带阿炳走的。”
阿炳妈一喜,问:“你们要阿炳了?”
三爸:“那还有错儿,安同志去青镇打了电话,他们领导同意了,安同志一定说了我们阿炳一箩筐的好话。”
阿炳妈:“是呀是呀,阿炳一个瞎子,做不了什么的。”
三爸:“大妹子,我跟你说,我看过安同志的证件,他是国家干部,他们单位也是国家单位,需要像阿炳这样耳朵尖的人……”
阿炳妈问:“你们单位在哪里?上海吗?”
安在天:“比上海远。阿婆,是这样的,我们想让阿炳去我们单位看一看,现在还不知道他能不能为我们做事,如果行的话,到时我们会来接你去看阿炳的,你就知道阿炳在哪里了。”
阿炳妈又担心起来,说:“如果不行呢?”
安在天:“如果不行,我会亲自把他送回来的,你放心好了。”
阿炳妈:“那可你要送他回来噢!他这一辈子,就没出过门,乌镇都没出过。”
三爸趁热打铁地说:“同意了就快给阿炳准备走的东西,安同志他们已经租好了大船,就在码头上等着呢!”
安在天:“不需要准备什么,阿炳用的东西,到时我们单位会给他发的。”
三爸:“听见了没有,大妹子,阿炳要去的是好单位,音乐学院都不发东西的。那你就少准备一点儿,我先带安同志去叫醒阿炳。”
安在天奇怪地:“阿炳不睡在家里?”
三爸:“你看他的床上能睡人吗?他就没睡过。”
金鲁生守在门口,他一转身,发现有个人影在巷口晃了一下。
三人走在弄堂里,金鲁生还是跟在后面。
安在天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三爸说:“找阿炳啊。”
“他不住在村里?”
“他住村子里睡不着觉,他耳朵太尖,夜深人静,在我们听来全是静悄悄的声音,会折磨得他夜不能寐。为了能睡觉,他只有到桑园里过夜。村里人见他孤儿寡母可怜,就一起动手给他搭了个小茅屋。”
“一个人吗?”
“还能有谁陪他?除了鬼。”
“但我想阿炳到桑园里过夜,除了睡觉,可能还有一个原因。”
三爸问:“什么原因?”
安在天:“有个成语叫做‘魑魅魍魉’,哪个字都少不了个‘鬼’字,而鬼在《聊斋》里只有晚上才出现,天亮前就逃之夭夭。所以,晚上好人睡觉,坏人出动。天当房,地当床,夜就是好人当然的被子,也是坏人作恶的屏障。阿炳之所以躲到桑园,也是不想或不忍心知道那么多人世间的罪恶。我们是眼不见,他是耳不闻,心不烦。“
三爸笑了,说:“安同志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有一个小茅屋沿河而扎,面向河水,背向桑树林。从小茅屋背后绕过去的,先看见的是河面和滩地。这一片河面开阔,河滩平缓,远远的,岸边还搁浅着一条小船。
小茅屋门前有一小片空地,地上散落着一堆桑树杆,阿炳折着,将它们依墙晒好,一边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此人穿得像工人,不时东张西望的,尽管衣服换了,还是能让人想起谋害罗山的那个“灰长衫”。这会儿,他正在诱骗阿炳跟他走。
阿炳说:“昨天来的是安同志,你不是安同志,你是新同志……”
“灰长衫”:“是,我昨天没来……我是安同志的同志刘同志,是他派我来接你走的。”
“安同志呢?”
“他在船上等你,就在那边,不远。”
“灰长衫”从阿炳手上拿掉桑树杆,要扶他走。
阿炳犹豫着:“我去跟妈说一声儿。”
“我已经跟你妈说了。”
“我妈同意我走?”
“同意。你妈说……安同志是个好人,她放心。走吧,阿炳。”
阿炳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等一等……”
“还等什么?”
“带上一捆柴火,我妈要烧饭的,我不能让我妈烧不了饭……”
“想不到阿炳还是个孝子呢!来,我帮你,我们抓紧时间。”
“灰长衫”弯腰去拿桑树杆,无意间从口袋里掉出一个打火机。
阿炳忽然惊喜地叫道:“三爸来了!还有安同志……”原来他又“听见”了 。
“灰长衫”一听,丢掉桑树杆,摸出枪来。
安在天三人继续走,地上有一根枯的桑树杆,三爸上去拣了。
三爸:“这个阿炳要的,他每天都要带一捆桑树杆回家,这是他们母子俩每天烧饭必需的柴火,也是阿炳能为他妈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小茅屋边,阿炳扶着拐杖,愣在那里。“灰长衫”已经不见了。
安在天三人从屋后绕过来。
三爸:“阿炳今天起的早,是知道安同志要接你走了?”
阿炳:“安同志刚才在船上……”
阿炳其实是在陈述“灰长衫”的话,但安在天并不知情,把它当作问话,答道:“对,我刚下船。阿炳,我想接你去我们单位工作,你同意吗?”
阿炳:“我妈不是同意了吗?”
三爸:“那我们就走吧。”
枪口从桑树叶间伸了出来,黑洞洞的……
安在天和三爸去搀扶阿炳,金鲁生忽然挡在了他们的前面,拔出枪来,他的脚正好踩住了那个打火机。
桑树叶间的枪口“倏”地收了回去。
·9·
第三章
金鲁生把黑皮包扔给安在天,安在天刚接住,他已经飞一样地冲进了桑树林……
安在天从黑皮包里掏出手枪,顶上子弹,掩护三爸和阿炳,进了小茅屋。
金鲁生追着“灰长衫”,枝繁叶茂的桑树叶,被他冲撞得跟麦浪翻滚一样。
安在天举枪守在门口,三爸看着他,面无表情。安在天歉意地看了三爸一眼,三爸把眼神移开了,安在天重新把枪口对准了门外,四周静悄悄的。
阿炳问:“三爸,不是要走吗?”
三爸用很随便的语气回答:“金同志去解手,我们等他一下。”
阿炳:“他尿尿吗?”
“他解大手。”
安在天回头,感激地冲三爸笑了一下。
三爸假装没看见。
阿炳:“金同志是安同志的同志吗?”
三爸:“是。”
阿炳:“刘同志也是安同志的同志,他去哪儿了?”
在桑树林里,“灰长衫”跑不动了,他猛地停下,一转身,举起枪口——但是后面并没有金鲁生。他一迟疑,金鲁生已经从他的侧面一跃而起,用肘部下枪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将一把匕首挑向了他的喉管……
一股鲜血喷出……
金鲁生回到小茅屋,他身上溅了不少血。安在天迎了出来,和金鲁生像打哑语,用口型和手势配合着。三爸出来,他看到两人的样子,并没有表示出太大的吃惊。
三爸不露声色:“把我的衣服换上吧,我年纪大,穿了好几层。”
金鲁生:“谢谢。”
阿炳也出来了,嘻嘻笑着说:“三爸,金同志要穿你的衣服,他的衣服一定是被尿湿了。”
阿炳家,有妇女在帮阿炳妈收拾东西,她们把散放的衣服、被褥、香烟等打成一个包裹。阿炳妈抱着收音机从楼上下来。
一个妇女问:“收音机也要带吗?老沉的。”
阿炳妈:“要带的,这是他的宝贝。”
“阿炳妈,阿炳要走了,你舍得吗?”
阿炳妈眼圈一红,说:“我怎么能舍得?我和他相依为命二十五年,一天都没有离开过。他走了,这老屋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妇女赶紧劝她:“哭什么?阿炳一个残废人,能找到口饭吃,是你前生的造化,你感谢菩萨还来不及呢!再说了,管一时管不了一世,你总是要走到阿炳前边的呀……”
在弄堂里,一群孩子在村子里到处奔走相告:
“阿炳要走了!”
“快去看,不看就看不到了,阿炳要走了!”
三爸的老母亲装了个红包,硬是要塞给阿炳妈,她说:“阿炳是个好人,要走了,还是很舍不得的……”
阿炳妈推辞着。老母亲将红包往织布机上一扔,就跑出了屋子。
阿炳妈只好把红包拣起来,对着老母亲的背影,感激涕零地说:“别摔着了!”
屋子里乱糟糟的,桌上、地上都放了给阿炳准备的东西,大包小裹的,还有一些村里人送的鸡蛋、蕃芋干、桃片什么的。又有人送来一包香烟,阿炳妈重复着受宠若惊的样子,先是喜,然后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堂孙叫了起来:“阿炳回来了!”
阿炳妈一抬头——阿炳像个英雄又像个犯人一样,被人簇拥着进了院门。
家里,又是东西又是人的,简直拥挤不堪。阿炳进了家门,连喊了几声“妈”,阿炳妈才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站在阿炳跟前,禁不住地拉起他的手。
阿炳兴奋地:“妈,我要走了……
阿炳妈眼睛里滚出了泪水,她尽量掩饰着:“妈知道……妈给你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阿炳看不见他妈伤心,依然兴奋地:“妈,安同志有船,专门来接我的。”
阿炳妈强作欢笑:“我家阿炳还没坐过船呢……安同志说了,大船快……阿炳,你愿意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