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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君过去拍拍两人肩示意他们放松,两人这才吐出提着的一口气,浑身骨头立时被抽了一般滑坐到地上。
唯有玄乐撑着从头看到尾,自那唐真的胞妹被拖下去就盯着擂台,等到凤君亲自跳上去,更是眼睛都不眨了。
那些血肉横飞的场景他并不陌生,曾几何时,被围在中间的那个是他自己,温热的鲜血喷溅到皮肤上的感觉似乎离他并不远。
他不怕杀戮,或者说他生命的前十几年就一直活在杀戮中,因为只有够狠杀的够多才能活下来。
只是今日看那谪仙一般的女子被裹进血雾的时候,他忽然心疼了,那样的人啊,不该和这样的场景有关系。
她是被自己连累的吧?玄乐红着眼睛看凤君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忽然气血逆行,喉头一紧咸腥的液体涌上来,又被努力的吞下去,不可以、不可以让她担心。
周围哭声、喊杀声、痛呼声潮水一般退去,世界安静的他只能听见擂台中间那个衣袂翻飞的身影的声音,她的每一声呼吸都被放大的无数倍,一声比一声清晰地传进耳朵……
都是自己害的吧,让她沾上那些肮脏的鲜血?不、不,凤君说了不许乱想,不想、不想,我信她、我信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跳下了擂台向自己走过来,雪白的衣服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红,只要面对她,所有的感觉仿佛都被扩大了,一丈之外血腥扑面而来……
凤君看玄乐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长久的一眨不眨,哭的微红的眼眶仿佛要瞪裂一样,霎时觉得心脏给一只手捏紧,疼的说不出话来,飞身过去把他揽进怀里。
玄乐给她一抱才终于回过神,一把将她推开上下左后前后查看一遍不放心,还要揭开衣服看有没有伤。
凤君一把撕了自己被血溅的触目惊心的外衫扔到外面,那外衣布料是织的极其密实的丝绸,并不容易浸透,中衣仅是领口下摆沾了少许血迹。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果然那血都是别人的,主子没受伤就好。
凤君在玄乐面前转几个圈子,又把他攥的死紧的双手掰开放到自己身上,柔声道:“这下放心了吧,我真的没受一点儿伤。”
潋琪笑道:“乐君你别看那些人数量多,不过显然是没练过任何合围阵法战术的人,挤成一堆一起上反而给主子逮住不少破绽,丝毫没占到便宜的。”
“没事、没事就好……”玄乐心里一松,一口鲜血喷出来软软倒进凤君怀里。
凤君大惊,一边急急检查一边道:“潋琪,你确定保他没受伤么?”
“我当然确定,”潋琪看玄乐情况似乎不好,也慌了,“你保证这屋子里的人一根头发都没给人伤着。”
“气血攻心,内伤又严重了。”凤君把了脉,呼一口气,“抱歉,我刚才一时着急,不是质疑你的能力。”
潋琪见玄乐没大事,也放心,拍拍凤君肩道:“道什么歉啊,咱们姐妹计较这些就假了啊!快把人都带回去是正经。”
楚凝跟潋琪把清明、浅苍抱起来,再跟江珊几个把两个小厮护在中间,掀开帐帘,才走出一步。
“嗷~~~~”
声震云霄的虎啸把几个人惊的齐齐顿住脚,只见无暇站在已经清理的空空如也的擂台中间仰天长啸,颇为得意。
凤君郁闷地把额头抵到怀里的玄乐肩上,怎么一个一个都不让自己省心呢!
叹一口气把玄乐裹严实点放好,飞身跃到擂台中央,朝得意的打算再吼一嗓子的白虎头上就是一巴掌。
无暇立时老实了,一颗大头拱到凤君怀里撒娇,“他们又哭又喊的太吵了呀,主子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好多了吗?”
凤君往周围一扫,果然安静了许多,不少人捂着嘴生怕被无暇注意到扑上去撕了,无奈地拍拍它的头,同样心语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这么放肆!”
“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无暇谄媚地在凤君身上蹭啊蹭,它是一只聪明又有分寸的老虎!
周围不多的清醒的人遭遇了她们今天不知第几次打击,看着那只吼的声震四野让人心胆俱寒的老虎被长公主一巴掌拍的宛如家猫一般乖乖地挨着她磨蹭,甚至摇着尾巴呜呜撒娇!
没错,那种动作,应该、肯定、就是撒娇吧!
见无暇被凤君安抚住,不少人提着的心回落了半分,哆嗦着打算速速离开是非之地,没赔上性命真是祖上积德了。
“哐!!”
教场的木栅栏门倒地,屁股抬起半尺的人们被振的倒坐回去,不知又是那路瘟神降临。
少女高而清亮的嗓音远远传进来,“滚开!你是什么东西,我要上教场需得你准许吗?”
魏紫衫恭敬疏离的声音接道:“下官不是东西,但是教场出了刺客,长公主严令不许进出,您得等下官回报了之后才能进……”
凤君冷哼一声,来瞧好戏的是吧,真可惜,演完的太早了。扬声道:“梦蓝妹妹来了么?紫衫放她进来,碍眼的都解决完了。”
话音未落,东方梦蓝就在一干侍卫的包围下闯进来,见到凤君都是一愣。
长公主只着了件半长中衣,雪白的衣衫下摆和领口浸着半干的暗红血迹,靠着 只白虎站在擂台靠近点将台的一边,冲她们一笑:“妹妹来晚了,好玩的都没有了!”
东方梦蓝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不由呼吸一滞,地上几乎被鲜血沾满,凤君站在血红色的擂台上,笑得洒脱自在之极。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又身处危机四伏的修罗场还能笑得出来,只怕天下间也就这一人。
“妹妹自己玩儿吧,姐姐这就先走了。”凤君见她愣愣不说话,径自扭身踏步飞身回到点将台上抱起玄乐就要走。一身脏兮兮,回去先洗干净再帮乐调息,事情多着呢!
“你等等……”东方梦蓝等她走到自己身前忽然出口拦住,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浴魂楼数十高手围攻,敌弱我强竟然失败了!
凤君顿了一顿,寒声道:“我不比妹妹清闲,有事改日再说吧。”
东方梦蓝身后的侍卫想说些什么,蓦然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巨大的虎头停到自己鼻尖前一寸距离,尖锐的虎爪搭上她的肩。
白虎金色的瞳孔映着她惊愕至极的脸,顿了一刻,满意地呲呲尖锐的犬齿退回凤君身后。
凤君暗笑一声,抱着人与东方梦蓝擦身而过,慢声道:“宠物不懂规矩,妹妹不要计较啊!”
转章
简直欺人太甚!
东方梦蓝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回头瞪视凤君几人的背影,正看到那白虎走在凤君身侧,时不时侧头在她腰间蹭一蹭。立时又有些嫉妒,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只虎就好了!
“一出来就孩子气,明天又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了!”
“嗷呜~~~”
“哈,主子别责怪无暇啦,我想要只虎出来炫耀还没有呢!”
“呐,想要给你,分明是个麻烦精!每次出来都得给我留些摊子收拾!”
……
听着顺风而来的几句低语,东方梦蓝的脸彻底黑了,真是、谁稀罕!猛然回过头怒道:“从另一边的门……啊!!”
半句话吞回去,换成高声惊叫!
绿莹莹的狼眼大白天看着也很吓人,何况那头体形巨大的银狼蹲在她对面,一副鄙视的表情舔着舌头在地上磨爪子!
没错!一脸鄙视!东方梦蓝悄悄后退一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从一头狼脸上感觉出人的表情,她没空儿想,只知道,退后比较安全!
腊月转了转视线,盯紧教场沙地上因为东方梦蓝退后造成的两处拖痕,眼里的鄙视更深!
切,胆小鬼!还真没看错,不理她了,刨坑刨坑,把地面上沾了血迹的沙土刨掉一层,露出里面干净的黄土,蹭干净爪子上的血迹才能去追主子!
跟在郡主身后的侍卫齐齐出了一身冷汗,手握刀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慢悠悠蹭爪子的银狼,蹭完两只前爪,转过身,屁股对着众人,蹭后爪……
呃,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杀了它吗?众人看向东方梦蓝。
常言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到底是长公主养的狼,又是个畜生,就不计较了吧!东方梦蓝踌躇一下,终于长长呼一口气打算忍了。谁知那银狼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磨着后爪忽然转头呲牙一笑,颇为诡异骇人!
东方梦蓝一僵,高声道:“都过去,把这个畜生给我……”
“郡主手下留情!”潋琪适时从后面返回来阻止。
原来凤君早发现腊月没有跟来,它再聪明不过是一只狼而已,总斗不过现场如此多的人。
“放肆,谁准你随便在郡主面前说话了!”
东方梦蓝还没说话,她后面的侍卫先跳出来喝斥,潋琪半跪下搂住腊月的脖子给它顺毛,垂下的嘴角泛起一个恶质的微笑,故意抓住腊月脖子后的一撮毛轻轻一揪!
“嗷~~”腊月狂嚎一声,闪电般转身腾跃扬起爪子,落地时那说话的侍卫左肩衣襟被划出几道口子,鲜血迅速把周围染红了。
“啊!”潋琪尖声比那个侍卫喊的还高,迎着腊月正面扑过去,用力按住似乎在挣扎的腊月一叠声道:“腊月乖啊乖啊,今天有排骨,今天有排骨,乖乖回去,给你一大盆,乖啊乖啊!”
受伤的侍卫仿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肩膀,呆了一下才开始感觉到疼,立时软软要往下倒,被周围的几个七手八脚扶住的扶住,裹伤的裹伤,自己却只愣愣看着潋琪往银狼扑过去,半点儿反应没有。
只有她知道,那只狼冲人迎面扑过去的时候能带来多大的压迫感,说实话,现在还活着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而那女人竟然敢迎面扑过去,身为一个军人,虽然各为其主,却生出些敬佩的味道来!不过,那一声尖叫真刺耳!
尤其后面不停的重复“有排骨”,加上狼嚎配音,附近的人莫不觉得肋骨处凉飕飕的。
东方梦蓝跟着侍卫的眼光看向潋琪,见她手忙脚乱地按住不停四处挣扎的银狼,也有些心惊。
那侍卫站的位置在自己身后,两旁还有其他人,竟然瞬间就被银狼所伤,自己站在最前面岂不是更危险。想到这里,急喝道:“一只家养的畜生,竟也如此凶悍!不知道要看好吗?若伤了重要的人谁担待的起?”
“是、是,我马上带它走!郡主赎罪、赎罪……”潋琪搂着腊月后退两步,转身飞速离开,跑到凤君跟前终于抑制不住大笑。
简略一讲经过,众人也笑,都道这种狐假虎威的人就是欠教训,直接破了相教她一辈子记住才好。
谁知一句“狐假虎威”又惹了白朵,几个姐妹打闹成一团。才经过一场血战绷紧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
车马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飞快滴跑进城门从大街飞驰而过,其间不免撞倒几个菜摊子,留下惊讶的人群和无数的猜想。
凤君抱着玄乐从马车上跳下来直直往内院走,楚凝抱着清明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一看见凤君马上没影儿了,高声叫道:“哎!哎!别急着走啊,我这、我这边怎么办啊?”
凤君回头匆匆道:“你先照顾着,有什么要的找蓝管家!”
“我、我、咳咳……”楚凝给自己口水呛住,喘过气的时候周围人早各自跑掉。
看看怀里的佳人,仿佛就是自己在皇宫里救的那个皇子,秀气的眉微皱着,似乎睡的颇为难受,她,不是睡了,是被点的穴。
手忙脚乱地给东方清明解开穴道,美人长睫微颤,慢慢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着头顶瞪圆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孩子。
楚凝吞了一口口水,见他醒了,忽然想到自己把人抱在怀里,距离太近以至于忽然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现行的感觉。
慌里慌张放下,见清明没站稳要歪倒,再去慌里慌张扶住,说话也磕巴了,“呃、那个,不是、我是说,总之,啊呀,长公主让我照、照顾你,那什么……”
东方清明看清是楚凝的一刹那脸就烧起来,然后被歪歪倒倒放下,脚上才一疼马上被一只手紧紧拉住站稳。
那只手上似乎有奇异的热力顺着夏天单薄的衫子投过来,本来是浑身紧张的忍不住发抖的,却在楚凝结巴说出几句话之后忍不住挑了挑唇,想转身就跑,又想多呆一会儿,半刻时间费的心里只怕比半年还多。
楚凝再次被口水呛住之后终于停住了磕巴,清清嗓子努力深呼吸,见他一直垂着头不说话,忖度半晌小心问:“你有受伤吗?”
呃,还是不我话,楚凝挠挠头,试探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或者,要什么人帮忙,我去帮你叫?嗯,还有,需要什么,我帮你拿?”
清明踌躇很久,只觉得心肺被油煎一样焦灼,却不知道怎么表达,看看不远处标枪一样立着的月府侍卫,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猛力咬了咬唇低声道:“脚腕似乎扭了,劳烦送我回……”
楚凝庆幸自己内功练的不错,否则这么小的声音不知道能不能听得见,听清明有要求,立时接道:“送你回房是吧?好的好的,交给我!”大大咧咧托起清明的肩膀扶住,掌心里柔软的手臂似乎在颤抖,皱皱眉,头一回学会了放柔声音,“很疼吗?”
清明一颤,低声道:“还好,有劳了!”
楚凝女人的保护欲被引出来,又不耐烦清明小步小步挪,想想抱一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