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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终于有了杀时间的方案,刘盈积极的赞同。
夜色深沉。殿中的蜡烛持续燃烧,流下汩汩烛泪。楠木制宽大的四五个人躺在上面都不会觉得拥挤的大床,四阿帐顶绯红色满地绣牡丹纹的熟锦流苏斗帐,帐中铺着松软的御制坊织作的九层絮绵,鸳鸯锦衾。两个适才刚刚结为夫妻但彼此都还不习惯的人跪坐在其上对着当中棋盘争执。
“你既然已经落子了就将被吃地棋子还我,不要耍赖。”这是是清朗的男声。
“哪有你这样的。你是我的长辈怎么就没有让让我地风度?”这个是娇憨的女孩的声音。
“这跟让不让子有什么关系?算了。不跟你计较,悔就悔一步吧。”
“好。那我就。”“哐”棋子落在棋盘的声音,“下在这。”
“这样啊。”刘盈执白子认真思索,许久之后,他落子,“该你了。”
“阿嫣”他抬头,却见女孩早就耐不住,困顿侧着睡去了。
“真是的。”他轻轻唤道,无奈笑着摇头。
她静静的躺在那儿,听着他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收拾棋盘。再顿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抱起她,将她蜷曲的身体放平,“到底只是个孩子。”他叹道,解开她束的罗缨,最后,扯过锦衾将她盖地严实。
拼命的忍住鼻中的酸涩,其实她很想哭,可是,“只有我睡着了,你才会觉得好过一些吧?”她悲哀的想,闭着眼睛装睡。成为你的妻子的第一个夜晚,我与你不过咫尺之距,中间却隔着一个天涯。
她一动都不敢动,听着殿中沉寂寂地静,并无半点声响。
许久之后,他复叹了一声,负着手,走出了寝殿。
而她,她以为自己会清醒着失眠一整夜,然而脑中思绪虽不断,困意却真地袭上来,慢慢的,慢慢地滑进梦乡。
这一章,很纠结很纠结,纠结了我一个下午,简直每个字句都斟酌再三。
泪奔,如果以后每章都这样,我就不用写了。
不知道大家心中的洞房夜是怎么个样子。不过在我心中,他们的洞房夜,也就只能这个样子了。写起来酸酸甜甜的,很纠结,很自虐。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给本文取个别名,叫《舅舅大人的推倒计划》。
继续求粉红票。话说,不仅我家嫣大婚,而且,这四月也到月底了,粉红票该清仓了。
鼓掌合十中。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一五:射邑
第二天清晨,张嫣悠悠醒转,身边锦衾被冷,不见刘盈踪迹。她睁着眼睛静了好久,方才坐起。
“娘娘,”荼蘼在黼账之外问道,“要起来了么?”
“嗯。”
于是两个侍婢过来打起帐子,木樨端来浴面铜盆,拧干帕子,为她敷面。
打开帘子出内殿,外间弥漫着淡淡的酒味,她颦眉问道,“陛下呢?”
“刚到卯时的时候,陛下便出去了。”荼蘼小心道,“听宣室殿中宫人说,这些年,若无朝会,陛下都会晨起练骑射。走时也特意吩咐了,太后一般上辰时才会起身,娘娘不妨多睡一会儿,待他回来再陪你往长乐宫见太后。”
“啊,娘娘,”她扬声唤道,故作欢喜,“今个儿是您新婚第一天,您梳什么发髻为好?”
“倭堕髻吧。”她想了想,道。
荼蘼应了,将她长长的青丝打散,拢在手中。耳中忽听得张嫣犹豫了一下,放轻了声音问道,“陛下昨夜饮酒了?”
她的手一抖。
张嫣敏感的感觉到了。
“说吧。”她淡淡道,“陛下昨夜里歇的可好?”
荼蘼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娘娘睡下以后,陛下要了酒,喝了半宿,到后半夜才在外殿眯了会儿,我听着似乎也没睡实沉。”
良久,她才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倭堕髻梳出来端庄而又大方。张嫣揽镜自照,镜中的少女沉静之中略带一点妩媚,而属于平常十三岁少女的天真,不知何时从她身上渐渐流逝。未及笄时她厌烦了稚弱地丫髻,总是盼着快快及笄。才可以梳各种妩媚大方的发髻。等到真的及笄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有点想念从前的单纯幸福。
而人生的有些经历,经过了就是经过了。虽然昨天地那场大婚并未在自己的身体上打下什么烙印,但总还是有些什么东西滋生在自己的灵魂里,便与从前不一样。
宣室是未央前殿三大殿的最后一座,皇帝日常在宫中办公及休息的所在。少年时张艳虽亲贵,往来间更多的却是吕后的长乐宫。并不常造访未央宫,这些年论起来,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看宣室殿。
“好叫娘娘知道,”青衣黄门殷勤介绍道,“这宣室殿,西厢是陛下日常起居所在,若要召见大臣商讨事宜,多半在东厢。昨日陛下与皇后娘娘大婚地地方是中殿,陛下往日若不去后宫歇息,便会在这里睡一晚。哦。夹厢那间是郎房,百官们等待陛下召见,便会先在那里候着。”
“嗯。”张嫣点点头,立于宣室殿之前。宣室是未央前后宫之分所在。在它的北面。便是刘盈的后宫。过了这三天,她便也会成为这座后宫中的一人,虽然是自己心甘情愿,但不是不怨怼的。
“那座殿,”她指着离宣室最近的那座宫殿,问道,“是何人所居?”
小黄门面色微变,半响才轻声道。“并无人所居。那是昔日赵隐王薨之所,陛下命人封了,严禁宫人提及。”
她怔了一怔,正要再说话,忽听得一声喧哗,是皇帝乘舆从外回来。
“时辰还早的很。你怎么已经起来了?”刘盈的精神还不错。额上的汗还没有全部消去,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一把。见了她,微微有些讶异。
她回身拜道,“参见陛下。”
“好了,”刘盈摇手道,“你我之间还用如此虚礼么?”
她一笑,从善如流地起身,陪着他入殿,“嫣儿择席,睡不着了便干脆起来。顺便在这儿候着陛下回来。”
“择席?”他转脸笑道,“那你还得再受次折腾,三日之后还得搬入椒房殿。”
“我知道的。”张嫣弯唇,“好在最后一次,以后便不必再搬了,是吧?”
他愣了一楞,随即道,“那倒是。”早膳是松仁小粥配酱沾苦瓜,用过之后,天光刚刚放亮。
在长乐宫前肩舆上下来的时候,刘盈安慰她道,“母后一向与你亲好,这见姑礼不过是走个过场,不用悬心。”
她扑哧一声笑了,“我本来就没有担心啊。”
少女齿如编贝,微笑的样子很盈盈,刘盈微微惊艳,略一怔忪,张嫣已经跨进长信殿。
“枣”取早起,“栗”寓颤栗,新妇执此于舅姑寝门外待,待舅姑起,伺候舅姑进食。
因高帝已崩逝,刘盈堂上双亲,只余吕后,果然吕后便待张嫣极是亲近,握着张嫣地手笑谓刘盈道,“陛下可不许冷落了我的嫣儿。但是也别太腻乎,哀家还指望着阿嫣闲暇时多来长乐宫陪陪我这把老骨头呢。”又吩咐张嫣道,“以后常来长乐宫,咱们娘儿两说说自己的话,”瞟了刘盈一眼,放重语气,“不理他。”
刘盈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笑。
吕后又道,“陛下便先回去吧。我和阿嫣再说会话。放心,不会把你媳妇吃掉的。”
“母后说哪里话,”刘盈起身道,“既如此,儿臣先回未央宫了。”
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张嫣被母亲牵着站在一边,面上笑吟吟的,眼睛却望着他的背影。见他回头,她微微一惊,一双眸光晶莹莹,像是沉静地秋水。
“阿嫣,”吕后拉着她坐在席上,殷殷问道,“昨个儿大婚夜里。你过的怎么样?”
她想了想答道,“昨个儿嫣儿累的很,很早就睡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吕后心中却有些微失望。拍了拍她地手,笑道,“也是,毕竟你年纪还这么小。陛下重情分,这些年待你一直亲厚,等你再长大一些,定能琴瑟和鸣。”忽得转森然,道。“你放心,阿婆这辈子受过的苦楚,定不会让你重受。陛下并不是好女色的性子,这些年又有我辖制着,未央宫中现有地妃嫔并无卓高位份,你是皇后,大可以压地她们死死地。若是有刺头处置不了,”她眸色转寒,“本宫替你处置了她们。”
张嫣有些困窘,又有些感动。转首嫣然道,“阿婆,你看嫣儿像是那么没用地人么?”
吕后笑着指着她回头对苏摩笑道,“看看。还是叫原来的叫法。”
苏姑姑亦笑道,“皇后娘娘这就错了,从今以后,该叫母后啦。”最后一声拖的平直且长。
张嫣大窘。
“来。”吕后微微热切道,“还不快喊一声给我听听。”
她双颊涨红,愈显得肤如凝脂,面上细细汗毛几近于无,垂眸睫长微颤。美不胜收。一时间,吕后与苏姑姑都看的有些呆愣。
回到宣室,殿前侍人跪禀道,陛下吩咐若皇后娘娘回来了,便请到西厢殿见驾。她点点头,表示知晓。
书案上展放着一幅大汉郡县地图。而刘盈跪坐于案前支颐沉睡。手肘正压在地图上赵地所在的地方。
张嫣不敢惊醒他,于是放轻了手脚。在书架上抽出一卷书,在一旁观看。
过了一会儿,刘盈忽然往一边一歪,揉了揉眼睛醒过来,见了她,略微有些讶异,“阿嫣,你不是被母后留下了么?怎么回来了?”
她起身指了指天色,“现在都巳时半了。”
刘盈笑笑,取过她放下的书卷,翻阅道,“是陆大夫的《新语》,这种书你也爱看?”
张嫣嫣然道,“我从小看书很杂地,陛下不知道么?说不定我看的书不比陛下少哦。”
“胡说。”刘盈意殊不信。
“不是说天子大婚五日不视事么?怎么陛下还要辛劳国事么?”
刘盈拂过地图,摇头道,“那倒不是。朕查看地图,是为了阿嫣你。”
“我?”张嫣愕然。“嗯。”他颔首道,指着地图其上大汉诸郡县,道,“汉皇后按例应置十县汤沐邑,以为日常供养,本应在你入宫前便定下的。朕忖度不能定,便思量着等你入宫之后问你之意。”
刘盈微微一笑,逡巡着面前少女娇俏容颜,淡淡道,“朕不能多给你些其它的东西,起码在汤沐邑上想厚待你一些。我大汉除各诸侯王国外,凡两百余城,阿嫣,朕思量过,你爱要哪座县城,朕便给你哪座。可好?”
他的声音入耳明明很温柔,张嫣却听得酸苦,只觉得心中又一块地方疼的很厉害,偏要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脆生生笑道,“我不用。舅舅从来都不对阿嫣小气的。从小到大,阿嫣想要什么,舅舅都会送我。便是现在舍不得,也许将来哪天,心一软,也就送给我了。”
刘盈淡淡苦笑,“不是舍不得。”而是,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够轻轻易易的就一话能够决定的。
“我不管。”张嫣捂着耳朵摇头道,“我就是要。”望着刘盈,水眸中尽是虚弱乞求。
刘盈避开了她地目光,“来挑汤沐邑吧,阿嫣你想要那座城?”
她微微灰心,摇头道,“随便。我不在意这个,哪座城都好。”然而看刘盈神色,终究不忍拂逆他的好意,笑道,“不若这样吧。”
她招来韩长骝,命他往卫尉武库要来一盘飞刀,捻起一把飞刀,笑道,“这样吧,我射到哪个城,陛下就将那座城送给我做汤沐邑。”
刘盈被逗笑,“胡闹,”他佯作板脸斥道,“怎能如此儿戏?”
“怎么不能了?”她仰起脸微笑道,“我很好养的,不用花费太多钱訾,若真的哪年十县都欠收了,就劳陛下伸手接济我一下。”
做夫君地本就该供养妻子,不算欺负人吧?
刘盈无声无息的微笑起来,“好。”他望着女孩,一双黑的眸子中有着沉静的温柔,“朕养你一辈子。”
张嫣嫣然,取过盘中一柄飞刀,远远的随意向地图射掷而去。
听得飞刀咄的一声,定在地图正中,刀柄颤了两颤。
刘盈看刀中之处,脸色丕变。
张嫣怔了一怔,忙回头看那地图。
“呵呵呵”她傻笑,连忙起身将刀拔下来,“一不小心,射错了。咱们重新来,重新来。”
那张覆盖了整个书案的大汉郡县地图之上,帝都长安之处,赫然留下一个刀孔。
摸下巴,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本书从现在开始才进入正局。
(众人:你找死?殴打,爬出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