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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道传--又四十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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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棉花里面; 结果他还是绗得里里外外都是大针脚。 
王先生在大同的时候; 收到过一封从西德汉堡(Hamburg)寄来的信。寄信人是一位德国夫人; 收信人的地址是北京市监狱 (Peking Municipal Prison)。信是用英文写的; 王先生猜想一定是德国报纸上刊登了他们的事; 她才知道他们在北京市监狱; 因而把信寄到那里。这封信由北京转到大同劳改煤矿后; 刘队长就拿着信去找王先生; 对他说: 
“你看看这封信是怎么说的?” 
王先生看了以后就把信中的话翻译给他听:“我愿意知道你和你妻子的身体健康; 请尽快覆我一信。”信里还附了两张“邮资已付”的邮票。队长说: 
“你可以写回信给她; 不过不能写外文; 必得写中文。” 
“写中文;”王先生想;“那怎么写啊? Hamburg还可以写成“汉堡”; 其它的地址、名称; 怎么翻成中文呢?”所以他没有回信。过了几个月; 队长又把那封信和邮票都要回去了; 告诉他说:“犯人手里不能存有外文的东西。”王先生始终不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如果那封信还留在他手里的话; 他出监时一定会给这位夫人回信。他十分珍视这种在基督里的情谊。 

第 三 十 三 章 王 太 太 在 邯 郸 

王太太从通县调到北京监狱时; 王先生还在北京。可是不到一个月; 这批犯人就都分散了。女犯们是山西的回山西; 河南的回河南; 安徽的回安徽; 东北的回东北; 各人都分配到自己的家乡所在地劳改。男犯则全部去大同; 王先生可能就是跟这批男犯人一起到大同去的。王太太仍留在北京; 直到一九六九年才与陈善理大夫等一同到邯郸去。 
到了邯郸; 王太太的右眼出了问题; 狱医诊断为急性青光眼发作; 发给降眼压的药水; 嘱咐每小时滴一次; 此眼可望保全。按照监狱规定; 眼药水不许个人保存; 必须交给监号小组长管理; 并且由她来给滴。但她嫌麻烦; 不肯这样作; 就对王太太说:“眼药水一般都是一天滴三次; 你有什么资格一小时滴一次?”由于没有按时来滴; 王太太右眼球的眼压继续增高; 压坏了眼底神经; 这个眼睛就完全瞎了。 
在邯郸; 王太太吃了许多的苦。一九七零年; 那里的劳改营正在抓典型; 要把那些偷东西的; 或是包庇拉拢的等等揪出来批斗; 教育大家。那时犯人常常要调动; 说走就走; 行李多就不方便; 所以干部叫大家尽量减轻行装; 有人甚至把顶好的皮箱或手表都很便宜地卖掉了。王太太东西最多; 衣服也多; 她正想该怎么办时; 就有人喊着说:“刘景文东西可多啦!”队长过来一看; 就对她说: 
“唷; 刘景文啊; 你东西这么多; 给你展览展览吧!” 
“哎哟; 还展览呐?”她以为队长只是说说而已; 谁知真的给她展览了; 并且还进行了批斗。 
展览是在一个大席棚里举行的。棚里挂着一个大字条幅; 上面写着:“披着宗教外衣的反革命分子刘景文”。席棚里拴满了绳子; 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挂起来。她的旗袍原是已经剪断了的; 她们又把它缝上; 挂在那里展览; 因为那是资产阶级的服装。她们还把她每一样东西都贴上标签: 这是什么; 那是什么; 把棉被说成是鸭绒被。 
批斗一开始; 有人过来打她的脸。队长说:“不许随便打!”那人就没再打; 只是批判。有好几个人站起来批判她; 其中有两个是王太太熟识的主内姊妹。 
第一个是张馨安。她说:“刘景文还戴戒指呢!”王先生一九四八年在南京领会时; 正逢他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 有人送他一只戒指; 他回来之后就给了王太太。她很高兴地说:“我们结婚的时候; 你还没有给过我戒指。”她就把那只戒指戴在手上; 一直戴到她被捕的时候; 没想到这件事也成了批判的题目。 
另外一个是常丽德。她批判说:“相信耶稣是童贞女生的; 哪儿有这个事? 我跟我老头儿结了婚; 我就不跟他在一块儿; 看会不会生儿子? 没有这个事! 童女根本不会生孩子。”她又说:“王明道讲道时; 眼睛一直盯着下面的献金箱。等会一完; 就直奔那个箱子去了。”王太太心里说:“如果我们是这样的人; 你还会去聚会呀?”此外她还说:“刘景文大学毕业。”那意思是说她出身于有钱人的家庭; 不然怎么念得起大学呢? 其实王太太没有念过大学; 后来她打趣地说:“大学的门我倒是都进去过。哪个学校的门我没进去过? 可就是没念过大学。”尽管她那样说; 王太太一点也不怪她; 因为知道她曾患过精神病。常丽德是一九六零年左右为信仰被捕的; 判了十三年; 在这期间她放弃了信仰; 到出监以后才恢复。她出监后不久; 王太太刑期也满了。听说她家在乡下; 生活很困难; 王太太就给她寄了二十块钱。有人对王太太说:“她说那样的话; 你还给她寄钱?”王太太却不是那样想法; 而是仍旧以爱心待她。等王太太离开劳改农场以后; 常丽德写了一封信给她; 很恳切地承认自己放弃信仰的罪; 没有多久她就离开了世界。 
下午开的批斗会; 吃过晚饭以后接着学习。白天发言批斗她的一个天主教徒坐在她旁边; 问她说: 
“刘景文; 你说有耶稣吗?” 
“有啊!”她这么一说; 就有两个人起来; 啪地一下把她架了起来; 别的人跟着上来; 劈头盖脸地打呀; 抓呀; 拔头发呀; 全都来了。问她话的那个天主教徒用脚踢她的两根肋骨; 立刻那里就肿起来; 痛极了; 但她却不恨她们。 
她们打她的时候; 她因为痛就大声尖叫; 想叫守卫的人听见; 知道里面在打人; 也许会来干预; 谁知他们一个也不来; 因为那天晚上各个监房都在打人; 专门打那些信神的人。她们打到一半的时候; 队长来了; 说: 
“刘景文; 你不要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王太太朝她望了望; 心想到那时再说了。原来前几天枪毙了一个叫张安泰的天主教徒; 队长就拿这件事来吓唬她。后来王太太去看那个布告才知道; 那人是因为跟那些刑期已满的人谈话; 被认为有活动; 才枪毙的。王太太想:“他有活动; 我又没活动; 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老实着呢!”她这样想不是没有根据的; 因为她严守监规: 那时女犯都要轮流值夜班; 有一天王太太值夜班时; 在她们女犯所住的五间房后边过道的厕所里; 看见了肖语中。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在那里; 她为了免犯监规; 就没有跟她讲话; 所以她相信她不会被枪毙。 
第二天晚上; 她们继续打她; 因为她会尖叫; 所以犯人小组长秦素音就用手拼命提她颈项后面的那根筋; 好让她叫不出来。这人是回民; 因贪污被判劳改; 她给王太太吃了好些苦头。她这样作了以后不久; 颈部就患疽痈 (俗称“瘩背”); 王太太仍以爱心待她。她刑满后在就业劳动的地方; 因着王太太的见证信了耶稣。她回北京探亲期间; 还去看过肖语平姊妹; 与她一起祷告; 在灵性上很有追求。 
她们正在斗争王太太的时候; 坐在她后面的一个年纪比她大的天主教徒看着很难过; 就凑到她跟前说: 
“你说; 你快说:‘没天主; 没耶稣。’你说了; 她们就不打你了。”王太太知道她的意思是; 你心里只管信; 但嘴里说没有耶稣; 就可以不挨打了。王太太想:“怎么能说这个啊?”为这件事; 她们组里还给那个天主教徒记了一功。那天是一九七零年二月十六日。 
她们这天晚上打过她以后; 第二天白天又商量; 用什么办法可以打得她更痛些。有人说拽头发最痛; 于是那天晚上一个外号叫小辣椒的年轻女犯; 心毒手狠; 是个女流氓; 上来使劲拽王太太的头发。有一个小组长过来; “砰”地一拳打在她的太阳穴上; 一连痛了好几天。又有一个女犯曾经打死她自己女儿的; 走过来没头没脑地朝着她的脸和鼻子就是一拳; 幸好没有出血。她们使劲拽她的头发; 她痛极了; 不由地把头往上伸一伸; 好让头发松一点。她们看她往上伸; 就在下面狠命地拧她的大腿。腿一痛就得往下缩; 腿一缩; 头又痛得厉害。她再往上伸; 下面再拧; 她们就是这样又拽又拧地来回折磨她。王太太被打得身上多处暗伤; 疼痛难忍; 但她都默默地忍受下来; 许多犯人看在眼里; 都感到希奇。到她们刑满释放; 迁到监外劳动的地方时; 和她同住的三个人(一个是与小叔子通奸谋害亲夫的黄增华; 一个是与儿子拦路行劫的女强盗; 另一个是贪污犯); 问她为什么能忍受那么多的苦? 她说是因为信耶稣的缘故; 并且把福音传给她们; 黄增华就接受了主。 
王太太被她们毒打之后; 给政府写了一张条子。上面说:“毛主席在一九二六年写的《湖南农民调查报告》上有十四条; 其中一条是关于庙宇的事。他说:‘我主张让农民他们自己去办 。。。。。。’意思是我们政府不去干涉;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毛主席一九五五年写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里说:‘在我们中间有好些人; 他们不赞成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世界观。这些人我们应该让他们不赞成; 而且要给他们工作; 因为这样的思想情况不是开几次会就可以解决的。’还有一个地方说:‘孙中山先生也是与我们有不同世界观的人。’”最后她说:“毛主席一九二六年和一九五五年写的都是一个意思; 跟我们的宪法一样; 就是信仰自由。我不愿意挨那些打死自己孩子的人打。” 
她写好就交上去了。接着她又去找队长说: 
“她们商量好了; 明天还要扒了我的衣服打。” 
“明天她们再不能打你了。”队长不许打了; 等于是她们输了。她们就对王太太说:“我们有一个制度: 你要是说有耶稣; 那你就甭打饭; 你要是说没有耶稣; 你就可以打饭吃。”王太太一声不吭; 心里想:“我不吃饭; 我就要饿; 越来越饿; 到时候就死了。”于是她又去找队长说: 
“队长; 她们今天说有一个制度: 如果我说没有耶稣; 我就可以打饭吃; 如果我说有耶稣; 就不让我打饭。我不知道这个制度是不是政府规定的? 如果是政府规定的; 我就不打饭了。我来就是说明这个。” 
“你打你的饭。”有了队长这句话; 她打饭就没事了。陈善理大夫没去跟政府说; 以为这就是政府规定的制度; 真的一天没有打饭。她本来就有心脏病和高血压; 再不吃饭; 身体就更不好了。 
在这些日子里挨打的不只王太太一个人; 还有陈善理大夫; 宋天婴姊妹; 肖语中姊妹等。陈大夫在监号里; 她们狠命地打她的嘴巴。英兰玉姊妹也是因为不肯说没有耶稣、没有神; 她们就拼命地打她的牙齿。第二天早晨王太太起来去厕所; 她看见宋天婴在厕所的那一头; 面色灰白; 头发凌乱; 就像是刚被打过的样子。肖语中的腰本来就不好; 她们却使劲地伤她的腰。 
在挨打时; 王太太一直默想一首歌; 就是由她配了曲的以赛亚书五十章五至七节那段话: 
“主耶和华开通我的耳朵; 我并没有违背; 也没有退后。人打我的背; 我任他打; 人拔我的胡须; 我由他拔; 人辱我吐我; 我不掩面。主耶和华必帮助我; 所以我不抱愧; 我硬着脸面; 我知道我必不至蒙羞。” 
这是她非常爱唱的一首歌; 她在家里时唱; 在监里也唱。她想这个以赛亚实在是好: 拔胡须; 打背; 吐唾沫; 他都动也不动。她觉得自己真是赶不上以赛亚。那些日子; 她时常默默地唱这首歌; 心里满得力量; 也不害怕。 
张馨安看见她母亲陈大夫挨打; 对政府的看法就有了改变; 后来她恢复了她的信仰; 并且有美好的见证。原来她刚进北京草岚子胡同看守所时; 有一个去过恩典院的人也被抓进去; 跟她关在一起。馨安就千方百计地体恤她; 照顾她; 有什么她能做的; 她都愿意帮助她。那时馨安思想还没搞通; 有时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跟她说。谁知那人去检举揭发了; 政府马上给她带上手铐和脚镣。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怎么受得了? 他们又给她看许多的书; 看了还要作思想汇报。在这种情况下她是非转不可的; 她就表示放弃信仰。于是政府待她特别好; 照顾她; 让她们母女二人见面。见面时; 馨安想把母亲的思想搞通; 她妈妈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馨安说:“妈妈; 你说话呀!”妈妈还是不吭声。她又说:“妈妈; 你怎么不说话呀?”妈妈仍旧不吭声。母女二人已经好多年没有见面了; 理该彼此谈谈; 可是妈妈怎么也不说话。一九六九年春节; 陈大夫跟王太太还都在北京监狱的时候; 她们二人被分配在一个屋子里住。她悄悄地对王太太说:“我真生她的气啊! 她真伤我的心啊!”王太太明白她的意思是说; 她怎么会把主放下了呢? 可是再想想; 她一定是压力太重。所以妈妈是又原谅她; 又生她的气; 在这一点上陈大夫老是搞不通。 
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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